「罷了罷了,朕如今還傻傻守這皇法體統做什麼?心愛的女人就快甩了朕,跟朕耍那一招「從此山高水長江湖不見」了,朕還當什麼一代明君?」他說得咬牙切齒,恨恨不已。「哼!朕偏偏就做了那一代昏君,誰又敢奈我何?」「皇上!」她心下大急,臉色也變了。
「就許他們玩賤招,不許朕耍陰招,這還讓不讓人活了?」玄清鳳眉眼一沉,寒意惻惻地笑了,俊美姿容越見妖艷。「朕不好受,誰也別想好過!」
「皇上您、您要干什麼……」雖然知道他不會對付、傷害自己,阮阿童卻還是止不住心頭陣陣發冷,有種深深不祥的預感。「走!」
「走去哪里?」她一呆。「回寢殿。」阮阿童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當朝天子給「劫獄」了!
阮阿童俊愣愣地坐在寢殿的龍床上,看著陸太醫、王太醫、張太醫、錢太醫等人,在她面前共同會診。
這一日,這一夜,未免也太過漫長了。
宮漏已逼近四更天,寢殿內還是盞盞宮紗燈燃得里亮,包括阿婉、阿圓在內的宮女、太監,人人都沒歇下,全垂手恭立隨侍在?。
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天牢囚室里一睡之後,便給沉沉地魘著了,這才會作了這麼一場荒謬絕倫的詭夢。
其中最為怪異離奇的便是,一手牢牢握著她的手,修長身軀緊緊挨著自己,深情款款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的清皇……她被他盯得臉紅心跳,有些喘不過氣來。
「皇上。」她努力想要拉開距離,未想到他竟當著眾人的面,大大方方地伸臂攬住她的腰,對她笑得好不萬般溫柔。「嗯?阿童想對朕說什麼?」
她登時羞矂得面紅過耳,心虛地瞄了殿內諸人一眼,原本稍嫌凝重緊繃的氛圍,全被太醫們垂得更低的腦袋、可疑抖動的肩頭,還有不時逸出的一兩聲噗哧給攪得春風亂飛。
更別提以阿婉和阿圓為首的宮女太監們,臉上那完全掩不住的害上眉梢、笑逐顏開了。
玄、清、鳳!你到底想怎樣?!
「皇上,請自重。」阮阿童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還是只擠出了這五個字。
「只要阿童在身邊,朕心底便有說不出的歡喜,整個人都飄飄然了起來,很難自重。」偏生他還能把曖昧輕挑話說得一本正經,更是令她听得又羞又惱又氣煞。
最後,她再也受不了這麼古怪尷尬的局面和氣氛,臉色一沉,「皇、上。」哎哎哎,小阿童真的翻臉了!
玄清鳳心下叫糟,趕緊松開那柔軟誘人的腰肢,正襟危坐,一臉討好。「朕不鬧你了,別惱、別惱……呃,太醫呢?太醫會診得如何了?快快使個人上來回朕的話,別在那兒裝無事!」
是說,當今世上,還有誰人比得上清皇陛下更深諳「裝無辜」的至高境界嗎?
陸太醫清了清喉嚨,吞下一聲咕噥,忙陪笑臉上前。「回皇上的話,阿童姑娘脈象確實像老臣日前所診斷的那樣,因屢次中毒而氣血兩虧,宮寒之癥尤其嚴重,再加上今日驚憂愁思過度,故而一」
「停停停!」听得他一陣心驚膽戰,急急揮手打斷道︰「朕不想听你在這兒吊藥書兼恐嚇朕了,朕只想听你等說說究竟該怎麼治?」
皇上也太橫霸了,連句「那能治不能治?」既不問,也不讓人說,意思就是,能治便要治好,不能治也要治好。
陸太醫暗暗抹了把冷汗,苦著臉回頭瞄了同樣像吞了黃蓮的其他太醫一眼。
「回皇上,這治法倒不很難,難的是藥材難以集,恐怕還得多折騰些時日才能得配好。」陸太醫這些日子來精研醫書,總算在前朝孤本里尋得了堪可一用的方子,只是苦于這帖藥實在太習鈷難置了。
「但凡天下有的,不管再難、再遠、再棘手,哪怕位于雪山之 或東海之角,朕就算傾盡舉國之力,也必能搜羅得回來給阿童治病!」玄清鳳陣光熠熠然得教人深感震懾敬服。
阮阿童傻傻地望著他,淚水奪眶而出,喉頭嚴重梗住了,全然說不出話來。
「阿童,莫怕,有朕在,就算天也不敢塌下來!」他憐愛心疼地撫模著她蒼白憔悴的頰,輕聲道︰「明白嗎?」她鼻息濃重地嗯了一聲,低下頭,淚珠已成串墜落。
他這樣,還教她如何逃得開、躲得去?
眼看那顆已然死灰了心,像是一點一謫地被他的溫曖融解喚醒,那對冰冷皇宮畏而遠之,設下的重重防備,也好似即將土崩瓦解
「不、不行。」她一咬牙,匆匆抹去淚水,毅然抬起頭,道︰「皇上,您不惜傾盡舉國之力,就為了替奴婢治病,那奴婢豈不成了禍國殃民的禍水了?阿童一人的性命,不值得皇上如此看重厚待,您若有此精神,不如用在治理朝政之上,那才是正道。」
「朕全力救治自己的皇後,又怎麼不是正道了?」玄清鳳壓根兒不理會她的拒絕,眸光閑閑地一掃眾人,問︰「你們大伙說是不是哪?」
「皇上所言甚是!」「皇上言之有理!」
阮阿童登時傻眼了,怔愣失措地看著也跟著湊熱鬧的太醫群和宮女太監們。
「你們……你們……」她都已經心亂如麻了,這、這不是還來給她添亂嗎?
就在此時,寢殿門口突然冒出了一個禁衛軍,拱手大聲稟道︰「皇上!景詩宮來了人,說貴妃娘娘又是月復痛不止,已經疼厥了過去,請皇上和太醫速速過去救人!」
阮阿童聞言身于一顫,玄清鳳心疼地將她攬入懷里,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莫怕、莫怕,有朕在。」「奴婢不是怕,」她心底滋味有酸有苦,矛盾得復雜萬千,最後還是抵不過本性里的寬厚良善,「皇上,她總歸是您的妃于,還曾為您孕育了一個孩于……您、您還是該去看看她的。」
「這里的太醫,先去兩個吧。」他將她擁得更緊,命令道,「到了景詩宮,就說朕待會兒就去。」太醫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有兩個比較倒霉的被擠出來,只得硬著頭皮領命道︰「是、微臣遵旨。」「陸太醫,你先給朕說說,這藥方里須得有哪幾種?」他無視阮阿童的欲言又止,好看的鳳眉一挑,楊聲關切地問道。
「回皇上,這一帖方于得用上隆冬種出的當歸斜切七片,春天初生的桃花十蕊,極夏之地培出的甘草五片,雪山的天山雪蓮一株,蘇州虎跑泉泉眼口的普蘚一小搗,南海的極品珍珠三顆,雨後女敕竹葉上的甘露水收一瓶于,再加上……」」陸太醫開始背誦起這中佔于備他頭疼的龠單內容。
阮阿童越听小嘴張得越大,愕然萬分。
這、這是治病還是習難人?
可是玄清鳳卻是越听越來勁兒,一臉玩味,興致濃厚地摩挲著下巴,連連點頭,「唔……有意思,有意思。」待陸太醫數說完這整整二十八項珍罕難尋的藥材後,偷覷了玄清鳳尚自悠哉的神情一眼,不由暗暗一嘆。「皇上,其實一」「陸太醫放心,這藥單听來系瑣,其實一點也不難。」他笑吟吟地開口,「朕貴為天于,富有四海,除卻初春桃花和隆冬當歸外,其他的立馬便能命人集而至,待冬過春來,這藥方于還不需一年就可配成了。」
「原貝y上是這麼說沒錯,其實」
了!重婆婆媽媽的;就這麼辦,朕說行就行!」玄清鳳大袖一揮,輕輕松松就解決了天大的難題,隨即低頭對阮阿童溫柔一笑,「好好歇會兒,餓了就命他們備瞎,累了便先睡下,朕到景詩宮去瞧瞧狀況,很快就回來。你盡避養足精神,養好了身于,
明兒還有一場戲瞧的。」
她秀氣眉頭輕蹙,「什麼戲?」
「好戲。」他嘴角掠過一絲冰冷笑意,凝視她的目光卻恁般溫曖憐惜。「阿童,朕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誰都不能。」
她望著他,心底蕩漾著滿滿感動,卻也若有所倍。「皇上,您是想……」「除了朕和你的身于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不要想。」他不頓眾目暌暌之下,俯身輕吻她的額頭,笑眼燦爛。「等朕回來。」她_*張臉瞬間又紅里了。
待玄清鳳的背影離去後︰阮阿童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先命宮女太監退遠一些,這才平靜地看向陸太醫。
「陸太醫,皇上不在,您有話但說無妨。」
陸太醫看著心思靈巧通透的阮阿童,不由心情越發沉重。「這……」「是關于我身子的事嗎?」她嘴角淺淺笑容頓時消失了。
「是。」陸太醫目光悲憫而不忍,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阿童姑娘,我醫術不精,未能想出比這藥帖更快、更好的方于,不過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讓你……能等到明年春天桃花開的。」陸太醫並沒敢說得太明白,阮阿童卻是一下子?听出弦外之音,心,瞬間直沉了下去……
梨花雲繞錦香亭,害鵲歡繞軟玉屏,啼個三四聲,說道了,王朝春光好……
玄清鳳不到一個時賡就回來,窗外卻也已是蒙蒙殼了。
阮阿童捶不住一日一夜的紛亂疲憊,終還是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間,隱約感覺身于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累得睜不開眼,只是安心地偎在那熟悉好聞的懷里,朦朧間又睡著了。
玄清鳳抱著她,輕手輕腳地將她置敢于龍榻上,對悄步上前想幫忙的阿婉拋去一個拒絕的眸光,親自替她掖好了明黃錦被,這才回過頭壓低聲音問道︰「她有沒有先吃點東西再睡?」
「回皇上,阿童姊姊喝了幾口寥茶才睡下的,可小廚房送來的雞湯和燕窩粥動也沒動,阿童姊姊只命他們先拿回去溫著,留待皇上餓的時候用。」
他心下一曖,眸光柔若春水。「這傻姑娘。」「皇上的衣食冷曖行止,都是阿童姊姊最惦念掛記的。」
「朕知道。」他目光憐惜寵溺地落在那熟睡的小女人面上,修長大手細細描繪過她微蹙的眉、眼……怎麼連睡著了眉心還皺著的?難道還有什麼憂心煩惱的事?
他心念一轉,隨即笑了。
是啊,景詩宮那兒的,還有她身上被迫背上的罪名,就算他再怎麼對她保證,除非事兒真了了,否則教她怎生安然釋懷?
「你放心,今日朕一定給你個交代!」他看著她白到幾無血色的小臉,胸口一緊,不舍地低嘆一聲,「哎,本想讓你親眼瞧上一場好戲,看看朕是怎麼為你洗雪冤枉,狠狠出上一口惡氣的,可看你如此疲憊,朕又怎麼忍心再讓那些個骯髒之事累你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