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
「不知王爺與那人有什麼關系……」
春花與秋月端著新泡的茶進到房里,一邊走一邊忍不住低聲討論著,聲音雖小,還是引起朱羽茵的注意。
她放下看到一半的書冊,瞧向兩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春花先將茶壺放上桌,才來到主子面前,回道︰「王妃,奴婢們剛才听說,王爺收了一名來歷不明的男子入府,很是奇怪。」
「怎樣奇怪?」
「因為听其他人說,是那名男子主動纏上咱們王爺的,希望替王爺效力,王爺本來不收,但不知什麼原因,突然改變心意,就讓他進王府大門了。」秋月也來湊一腳。
听完她們的解釋,朱羽茵不由得輕笑出聲,「只是收了一個人而已,瞧你們大驚小怪的。」
「因為這是頭一回嘛。」春花有些羞窘的回答。
叩叩!此時突然傳來敲門聲。
在經過朱羽茵允許後,一名丫鬟進到屋里,對她有禮的行禮,「王妃,王爺請您過去書房一趟。」
「要我過去書房?」她不免有些訝異,因為這是聞人玄緒第一次請她去書房。「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奴婢不知。」
難不成他已經把大鵬鳥畫好,要她過去拿?不對,他大可以過來她這里時順道帶來,要不然吩咐丫鬟直接送過來也行,再怎樣都不該叫她親自過去拿吧?
雖然心里有困惑,朱羽茵還是起身離開房間,由春花及秋月陪伴著,往聞人玄緒的書房方向前進。
只不過一來到書房外頭,得到指示的丫鬟就請她留下春花及秋月,表示王爺不希望有外人干擾。
她心中更是納悶了,但也只能照辦。
等她獨自一人進到書房後,就見聞人玄緒坐在書案後,案旁有一名陌生的白衣男子。她不自覺的微蹙眉頭,難道這名男子,就是剛才丫鬟們提的那個人?
封無涯對朱羽茵躬身行禮,「草民封無涯,參見王妃。」
「不必多禮。」她客氣回答完,瞧向聞人玄緒,「王爺,這是……」
「他是我找來幫助你的人。」
「幫助我什麼?」
他從椅上起身,來到她面前,輕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雖然我挺喜歡你現在的性子,但也擔心你遲遲恢復不了過往記憶,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才打算請他來幫你看一看,確定有無大礙。」
她頓時心一驚,但表面上還是裝得非常鎮定,「怎麼看?」
「草民會先點個燻香讓王妃放松心魂,之後草民問什麼,王妃只要照實回答就可以了。」封無涯簡單解釋。
她輕蹙眉頭,隱約有些排斥。
她這些細微的反應,聞人玄緒全看在眼里,不過他還是柔聲哄道︰「只是簡單的問一些問題,問完後,要是他確認沒什麼大礙,以後我也無須再掛記擔憂了。」
真有如此簡單嗎?朱羽茵不得不擔心,就怕被問出什麼端倪,泄露了真正的身分。
「孟箏,不必怕。」他微微縮緊握住她的手,「無論結果是什麼,我都不會對你怎樣的,放心。」
她微咬下唇,瞧向聞人玄緒。現在這種情況,她要是再拒絕下去,只會令人生疑,對她沒什麼好處。
反正想避也避不開了,也只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暗自祈禱這個叫封無涯的男人並沒有那麼厲害,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你能答應,那就好。」聞人玄緒欣喜一笑,轉頭對封無涯說︰「那就準備開始吧。」
「是。」封無涯拱手行禮。
他在另一間小房間內點起一座小燻爐,里頭放著不知名的香料,刻意選在太陽下山之後進行,小房間內只放了兩盡燈,讓里頭雖有光線,卻又不會太亮。
朱羽茵被請入小房間,坐在較深處的椅子上,燃起的燻爐就在她的左手邊,香氣逼人。
而聞人玄緒則站在門邊暗處,遠遠的在一旁觀看封無涯如何套問出他想知道的答案。
此時小房間內就只有聞人玄緒、朱羽茵、封無涯三人,最靠近燻爐的朱羽茵很快就覺得頭有些暈,燻香的香氣太過撲鼻,讓她不是很舒服。
而燻香對封無涯沒有任何影響,離得最遠的聞人玄緒也已經被封無涯事先告知過,燻香有松懈心神的作用,因此他也小心避免聞入太多香氣,甚至用袖子適時的遮掩口鼻。
封無涯站在朱羽茵面前,在她因為燻香而開始有些精神恍惚時,從袖里拿出一塊綁著紅繩的白色圓玉,垂吊在她面前。
「王妃,請您看著這塊玉,千萬別移開視線。」
她精神不振的瞧了他一眼,還是遵照他的指示,瞧著微微晃動的圓玉,意識越來越模糊。
緊接著,他開始念起普通人听不懂的咒語,嗓音低沉,接連不斷,聲音直入她的腦海內,讓她困倦的感覺更深了。
過了一段時間,她慢慢的閉上眼,停住不動,像是睡著了,身子卻依舊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猶如老僧入定。
直到此刻,封無涯才收起白玉,開始詢問,「你是姚孟箏嗎?」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慢的回答,「不是。」
朱羽茵的意識已經暫時被封無涯控制住,所以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無法自我控制。
聞人玄緒眸光一凜,仔細听著封無涯與朱羽茵的問答,不想錯過任何一句話。
「你怎會不是姚孟箏?你又如何不是姚孟箏?」
「姚孟箏已經不在這個身子內了,我只是不小心佔了這副身子,所以……我不是姚孟箏。」
在姚孟箏體內的魂魄果然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個!聞人玄緒雖然心里已經有底,但在听到她親口坦白,還是忍不住訝異。
封無涯輕蹙眉頭,他是有听過這種身子被另一個魂魄佔去的例子,不過自己倒是頭一回遇到。「你為何會佔了這個身子?有什麼原因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語氣有些恍惚,「我本來以為自己快要病死了,沒想到當我再次睜開雙眼,就發現自己進到這副身子里,靠著姚孟箏的身子繼續又多活了這段日子……」
「所以你打算頂替姚孟箏繼續活下去?」
她搖搖頭,「我一直在等……」
「等什麼?」
「等鬼差來將我帶走,好結束這段陰錯陽差的日子,可不知為什麼,我等不到鬼差來,只能一直待在這個身子內,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聞人玄緒心一驚。她一直想走?難怪她從蘇醒後就一副淡然處之的模樣,像是什麼都不在意。
要不是她的改變讓他開始注意她、主動接近她,或許兩人真的在不知不覺間錯過了。
封無涯思考了一會兒,才又詢問,「那麼你原本的身分,到底是誰?」
她的身子明顯震了一下,對這個最關鍵的問題產生強烈的抗拒掙扎,緊蹙起眉搖了搖頭,不願說出口。
看來這個問題是她最顧忌的,為了減緩她的心防,封無涯決定先改問其他問題。
「那麼你原本的家中,有些什麼人?」
「爹、哥哥,還有一堆丫鬟、僕人……」
「你尚未嫁人?」
她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有些自嘲,「嫁不了的……」
「為什麼?」
朱羽茵又開始掙扎,最後只是不斷的搖頭,又出現抗拒的反應。
見她遲遲抗拒不說,封無涯只好再下一次命令,語氣加重,「告訴我,到底為什麼?」
她還是搖頭,並且抗拒得更加厲害,身子也跟著搖搖晃晃,表情也非常痛苦,像是抗拒他的命令會帶給她非常大的折磨。
聞人玄緒見情況不對,即刻沖向前,來到她的身邊,將她抱住,「夠了,不必再問下去了。」
「但她尚未回答出……」
「我說夠了!」他微惱的低斥。
封無涯抿了抿唇,一彈指,原本還在掙扎的朱羽茵頓時像斷了線的木偶,全身癱軟,在聞人玄緒的懷里失去意識。
聞人玄緒心慌的緊緊抱住她,瞪向封無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王爺不必擔心,王妃只是暫時暈過去,不會有事,很快就會蘇醒,等她蘇醒之後,不會記得在下曾經問過什麼,也不會記得自己曾經回答過什麼。」
聞言,他原本擔憂的心才得以放下,即刻將她打橫抱起,要送她回房休息。
封無涯在他即將離開小房間前開口詢問,「王爺,您打算如何處理現在的情況?」
他停下腳步,不過沒有回頭,語氣嚴肅的威脅,「剛才的事情,若傳出去一字半句,本王會要你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打算保下那一個來路不明的女魂?封無涯雖然訝異,還是鎮定的回答,「那是當然,剛才的事情,在下絕對不會泄露半句,那麼王爺與在下的約定……」
「你可以留下。」
「多謝王爺!」封無涯立即欣喜的躬身道謝。
聞人玄緒不再回話,抱著朱羽茵離開小房間,腳步又快又急,恨不得她能快一點蘇醒。
為什麼會有這種陰錯陽差的狀況出現?他不得不想,或許是上天的安排,讓他們倆以這種方式牽上緣分,讓他終于遇上真正能夠打動他心的女人。
既然是上天給予的機會,他當然要緊緊把握,絕不放手!
朱羽茵不知自己到底怎麼了,當她終于從沉睡中蘇醒時,人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里。
她的記憶只到自己瞧著封無涯手中的圓玉,之後究竟怎麼了,她便一點印象都沒有。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有沒有泄露出不該讓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唔……」她動了動想起身,但或許是燻香的效力還沒完全散去,身體還是有些虛弱無力,費了好一番勁才坐起來。
在房內的聞人玄緒一听到有所動靜,即刻從圓桌邊來到床畔,關心的瞧著她,「你還好嗎?」
她瞧著他關心的神情,忍不住感到有些心虛,就怕在她想不起來發生什麼事的那段時間,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她模了模還有些暈眩的頭,「我……剛才到底怎麼了?」
因為身子仍不大舒服,再加上有些驚慌,她一時忘了禮數,大剌剌地在王爺面前自稱「我」,不過聞人玄緒也不介意,他反倒覺得這樣比較不生分。
「你說了些話,然後就暈過去了。」
「我說了什麼話?」
「也沒什麼,反正都不重要了。」他對她溫柔一笑。
他已經決定,就讓這一切將錯就錯吧,他喜歡這個換了魂魄的妻子,無論她的真實身分究竟是什麼,那都不要緊,他不在乎。
她不敢吐實,他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與她一同裝傻,也能理所當然的將她鎖在自己的身邊,繼續與她培養感情。
她對男女情事的生澀,原來就是因為她尚未成親,難怪總顯得驚慌失措,恐怕她連情愛的滋味都沒有嘗過。
不過不要緊,他會教會她情愛的滋味,要她離不了他,心甘情願的為他留下來,無論是以什麼樣的身分。
「真的沒什麼?」她困惑的輕蹙眉頭,不相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要不然你認為會有什麼?」他干脆把問題丟回給她。
她有些困擾的輕咬下唇,就是覺得莫名的不安,雖然他對她的態度沒什麼變,但她就是隱約覺得不太對勁。
「別想太多,反正你繼續照著之前那樣過活就是了,你我之間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聞人玄緒輕撫著她的臉蛋,想要安下她的心,但他這樣的舉動反倒讓她的心更亂了,低下頭不敢再繼續瞧著他。
他們倆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這怎麼可能?至少她的心……已經不受控制的在改變了。
從對他的淡然疏離,慢慢的開始產生動搖,而且越來越明顯,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該怎麼辦?她好掙扎、好苦惱、好……心慌意亂……
幾日之後,聞人玄緒說要出王府幾日,並且吩咐朱羽茵準備些簡單的行囊,跟他一同出門。
她不懂他出門又何必非得帶著她,倒是她身旁的兩個丫鬟興奮得立即幫她整理起行囊來。
「王妃,王爺願意帶您出門,這是一件好事,您千萬不要拒絕呀。」看主子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春花一邊打包行囊,一邊忍不住開導。
「是呀,王爺不時都會離開個幾日,不過都是自己一人出去,主動要王妃陪伴,這還是頭一遭,這表示王爺越來越看重王妃了。」秋月也開心的附和。
朱羽茵苦笑了笑,就是因為他越來越看重她,她才忍不住苦惱呀,本以為他出門幾日,她正好可以趁機喘口氣,沒想到他連出門也不放過她,非得要她同行。
而她又能如何?她現在正扮演他的妻,他的要求她除了照辦之外,又哪有其他選擇?或許她說不,也阻止不了他的決定,他還是會將她硬拉出府的。
所以她也不打算抗拒,乖乖認命就是。
等到出行的那日到來,朱羽茵與兩個丫鬟坐馬車,聞人玄緒騎馬,除了車夫之外,就只有四名隨從隨行,果然一切從簡。
不知他要帶她去哪兒?雖然心里的困惑不少,朱羽茵還是沒有多問些什麼,反正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馬車很快便離開明曜城,往附近的山林駛去,約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山中的一座別院前,終于停下步伐。
別院大門前早已有一名中年男子等候多時,他見到聞人玄緒下馬,即刻躬身行禮,「恭候王爺駕臨。」
聞人玄緒朝他點點頭後,才轉頭瞧向馬車,「孟箏,下來吧。」
春花幫忙掀開車簾,朱羽茵緊接著探出頭來,對這座隱藏在山林中的別院到底是做什麼的,真是好奇不已。
聞人玄緒對她伸出手,「來吧。」
她握住他的手,緩步下了馬車,一聞到與京城截然不同的清新涼爽空氣,就舒服的微漾笑意。
看來她在禮王府也快悶壞了,禮王府大歸大,但里頭的一景一物皆是刻意雕琢過的,遠不如這里綠意盎然的自然景色有生氣。
她瞧著大門上什麼都沒寫,從外觀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這里是……」
「我的私人別院。」他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這是只屬于我的一方天地,有時京里待得煩了、悶了,我就會來這兒小住幾日,而你……是我頭一個帶到這里來的人。」
朱羽茵一愣,即刻低下頭來,微紅起臉蛋。他對她的特別,她真的消受不起,也倍感苦惱呀。
行李就讓丫鬟和護衛們忙碌去,聞人玄緒直接帶她進到別院內,牽著她的手也沒打算松開,不知情的人瞧見,會以為兩人的感情有多好,好到時時刻刻都如膠似漆。
她有些羞窘的瞧著兩人交握的手,想甩也甩不掉,幸好這里人不多,要不然她真要無地自容了。
此處別院非常幽靜,小庭院都是自然的花草,少了匠氣,多了抹自然清新。
他帶著她走在兩旁都是竹叢的穿廊上,一邊說道︰「這附近的山景很不錯,不遠處還有一道瀑布,四季都有不同風韻,不時來這里小住,總有種能夠洗濯身心的感覺。」
她瞧著身旁的景致,保養得很好,花草也生長得很茂盛,應該隨時都有人在看顧,感覺得出來他對此處的用心以及重視。
「王爺為何會在這里建一處別院?總覺得……王爺似乎喜歡這里勝過在京城?」
聞人玄緒微微一頓,緊接著倒是笑開嘴,「你就是這一點讓我驚喜不已。」
他在想什麼,不必開口,她都懂,這種心靈契合的感覺,正是他將她放在心上最關鍵的原因。
有些人一輩子都遇不到能與自己心靈相契合的另一半,他既然有幸遇到了,又怎會輕易放手?或許錯過她,他就再也遇不到另一個能讓他心甘情願放上心頭的女人了。
「妾身問東,你答西,我又怎麼會明白你的意思。」她故意裝作不懂,不想再繼續害羞下去。
「你說得沒錯,我喜歡在這里,勝過待在京城。」
他雖然生來尊貴,是皇子之一,但卻一點都不喜歡因身分帶來的束縛,偏偏這又是他擺月兌不了的命運。
他喜歡書畫,不愛權力斗爭,但母妃卻時時刻刻叮囑他,身為皇子之一,皇位也有他的分,只要有機會,絕不能放棄皇帝這個位置。
從小听到大,他早就覺得厭煩了,多麼想離開這猶如牢籠的明曜城,四處遨游,只可惜他的身分不容許自己這麼做,只好在明曜城附近尋了這一處幽靜之地,建一座只屬于自己的別院,不時來這里小住幾日,尋求心靈上的放松及慰藉。
所以當初封無涯主動找上門時,他才會如此排斥。不是每個人都渴望權力,與其當皇帝,他寧願帶著筆墨紙硯離開繁華帝京,畫盡大慶王朝每一處美麗的風景,這才是他最向往的事。
朱羽茵听他娓娓道來,才驚覺他與自己是如此的相似,都想無所顧忌的到處遨游,擺月兌掉禁錮著自己的束縛。
她懂那種不自由的感覺,對于他,她似乎又靠近了一些,不是身子上的靠近,而是心靈上的靠近。
原來他們都是渴望自由的人,是因為這樣,上天才會安排兩人以這種方式相遇嗎?
關于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她只知道,對他的防備,似乎因此更加軟化不少,想抗拒都抗拒不了……
他們來到這里已是午後,再處理一些入住的瑣碎事後,也已傍晚了。
用完晚膳,朱羽茵本以為終于可以休息,沒想到聞人玄緒又拉著她往外走,而且還只有他們倆,不許其他人跟隨。
他甚至連燈都沒提,就拉著她走在漆黑的廊道上,害她不得不緊靠在他身旁,難掩緊張地問道︰「王爺,咱們要去哪兒?」
「別緊張,就只是後院。」他當然感覺到她害怕的靠近,暗自低笑著,「還有,以後私底下你不必如此拘束,別老是妾身妾身的,也直接喚我的名就好。」
她微咬下唇,有些心慌的刻意忽略他後頭所說的話,「咱們不能白日去,非得模黑去不可?」
「『那一件事』就是得模黑去不可。」他刻意賣起關子來。
到底是哪一件事?她真是越听越胡涂了,不過也沒再追問,只是緊跟著他。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後院某一處,就著月光,朱羽茵只看到在小水池邊遍布著及膝的草叢,而草叢的最外圍有一組矮石桌椅,除此之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
他帶她來到石桌椅邊坐下,她才正要坐在他旁邊的石椅上,他卻突然說道︰「夜里石椅冰涼,且不知會不會有什麼蟲子亂爬,你還是坐我這兒吧。」
「坐你這兒?怎麼坐?」
「還不簡單。」
「啊——」
聞人玄緒手一張,即刻環住她的腰,讓她跌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兩人頓時緊緊相依,氣氛著實曖昧。
她先是錯愕的瞪大眼,接著氣惱的瞪著他,「你——」
「咱們是夫妻,這樣靠著挺正常的,不是嗎?」他笑笑的搶先一步堵住她所有可能的抱怨。
她一時語塞,直有種啞巴吃黃連的無奈,誰與他是夫妻了?她可是個尚未嫁人的黃花大閨女!
「別惱,等一會兒就會有『驚喜』了。」他放柔嗓音安撫。
她火大的繼續瞪他,管他什麼驚喜,她現在就是氣惱,恨不得能夠馬上離開他的懷抱,但他的手臂穩穩扣著她的腰,害她根本就動彈不得,被他吃盡了豆腐。
他笑看著她困窘的模樣,然後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頭,丟到前方的草叢內,頓時草叢沙沙作響。
她納悶的偏過頭,不懂他到底在搞什麼鬼,卻在下一刻露出不可置信的驚喜表情。
數不清的螢色光點從草叢里飛了起來,慢慢的在他們四周環繞著,像是天上的星子降落地面,點綴了這一方小天地的璀璨。
這時她已經完全將對他的不滿拋諸腦後,好奇的瞧著這些飄飛的熒光,語氣隱帶著興奮,「這是什麼?」
「是螢蟲,咱們來的時間剛剛好,能瞧見牠們在夜里發光的景象,這可不是隨時都看得到的。」
朱羽茵像個孩子似的,伸手想要模飄飛在身旁的螢蟲,卻怎樣都模不到,不過她一點都不氣惱,反倒開心的輕笑出聲,覺得很有趣。
聞人玄緒瞧著她開心的笑顏,心里突然有種很奇妙的感覺,明明是同樣的相貌,卻散發出截然不同的氣質,好似她還有另一個個性完全不同的雙生姊妹。
本以為只要能將她留在身邊,就算不知道她的真實身分也不要緊,但越和她相處,他開始感到有些貪心了,想要知道更多有關于她的事,越多越好。
他將她伸在半空中追流螢的手抓住,收了回來,果然順利引回她的注意力,她轉回頭,輕蹙柳眉,不懂他又怎麼了。
「你有小名嗎?」
「呃?」
「給我一個名字,只屬于咱們之間的名字。」他不想再稱她孟箏了,因為她畢竟不是姚孟箏,如果可以,他真想知道她的本名。
她愣了一下,不懂他為何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但說實話,她也厭倦頂替著別人的名字過活,因為那始終讓她感到奇怪別扭,遲遲無法適應。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終于回答,「茵。」
「什麼茵?」
「碧草如茵的茵。」
該不會這是她真實姓名的其中一個字吧?他揚起開懷的笑意,「那麼往後,我就喚你茵兒。」
她羞澀的輕輕點頭,臉蛋熱呼呼的,想來應該是早就羞紅了臉,這下子她倒慶幸沒有燈火,什麼都看不清,要不然她會更覺得無地自容。
但他還是看出了她的嬌羞,心弦一動,再也難以抑制對她的渴望,趁著月色朦朧之際,傾身向前吻住了她柔女敕的紅唇,終于一償所願。
他想要的不僅如此,但就怕進展太快會嚇壞她,所以只能非常克制的只佔有她的唇,沒有更進一步的親密動作。
但這一吻卻足以讓朱羽茵震撼不已,她瞪大雙眼,完全呆愣在他的懷里,不知該如何反應,一顆心慌亂的急遽跳動,甚至失了序,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他們倆不該走到這一步的,因為她目前的存在根本就是個錯誤,是不該出現的!
慘了,再不趕緊想辦法阻止,就怕接下來的情況會越來越不受控制,她想月兌身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