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是被虐習慣了?」袁幼幼雙手托腮感嘆道︰「做完一件事,只要老板不罵我們,我們居然會覺得感激,覺得自豪。」
伊秋水安靜地吃飯,並不說話。
「其實老板這次真的太反常了,肯定是有事發生。」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袁幼幼很夸張地左右觀望了一番,然後湊近她,細聲細氣地問道︰「學姐,是不是因為你這次相親的事?」
伊秋水拿杓子的手微微地一頓,然後繼續吃。
「學姐,你這樣不對啦,老板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可以背著他去相親啦,雖然他脾氣是差了點-」
「你覺得是我不對?」她放下餐具,認真地問道。
「當然是你不對。」雖然一個是對她好的學姐,另外一個是對她凶的老板,但她袁幼幼可是是非分明的人,誰對誰錯她心里很清楚。
「你們現在在一起呢,可是你卻跟別的男人相親,換了誰都不會高興的。」何況還是脾氣從來就沒有好過的老板大人,嗯嗯,這樣想來,老板這次發飆,還真是有理由的。
「老板那麼喜歡你,肯定沒辦法接受。」
「喜歡-我?」她很慢很慢地問道。
「當然了。」袁幼幼用力地點頭,「我一直在想,可以讓老板喜歡,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學姐,你太厲害了。」她實在無法想象凶惡的老板談戀愛時溫柔的樣子耶,實在太違和了。
「幼幼。」她很認真地望著小女生,「我問你,你覺得喜歡之後,會怎樣?」
「就在一起呀。」
「在一起之後呢?」
「就結婚,生小孩。」
「是嗎?」一定要那樣走才對?不結婚不可以嗎?
「當然,這是人生的必然經歷。」
「不結不可以嗎?」
「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相愛,自然會想要在一起,在一起久了,自然會想要永遠都在一起不分開,那就結婚呀。」
為什麼在所有人看來,這是一件簡單而又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結不是也可以在一起?」
「你真的愛一個人,自然會想跟他結婚,如果不想結,那就證明你還沒有愛他愛到想跟他永遠在一起的地步。」
原來是,不夠愛-伊秋水突然就怔住了,她是真的不夠愛他,所以才不願意跟他結婚嗎?
「如果不夠愛,那應該怎麼辦?」
「不夠愛當然就分開呀,讓他去找個值得愛的人。」
分開?跟左嚴分開?讓他去找一個值得愛的人?
「其實我覺得愛情很簡單呀,不是這樣,就是那樣-學姐,咦?學姐,你怎麼了?」終于,遲鈍的袁幼幼也發現坐在她對面的學姐好像不太對,她的臉色差到簡直可怕的地步。
「學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啊啊啊,學姐你不要嚇我呀,要是被老板知道你是跟我在一起不舒服的,他會殺了我的-」
她沒事,她只是心口突然好痛,痛到無法呼吸-而已。
左嚴最近超級超級不爽中,郁悶的將沒有加冰的威上忌一飲而盡,濃烈熱辣的酒液從他的喉嚨一路燒到他的胃,就連他的心髒都跟著熱起來,一種快要讓他爆炸的熱!
想到每天看見那個女人,對同事笑得無比溫柔的沒事模樣,他就火大到-「嚴,你再這樣喝下去,我怕再多的酒都不夠你喝。」李明淵看著桌面上一字排開的空酒瓶,感嘆地搖頭,「十幾種酒混在一起喝,你不是嫌命長,就是嫌自己醉不死。」
「煩死了。」左嚴抬手倒了滿滿一杯酒推過去,「喝你的酒,少說廢話。」
「OK,當我沒說。」李明淵了解好友的脾氣,模了模鼻子,拿起酒杯慢慢喝。
可過不了一分鐘,他的八卦因子又出來作怪,「喂,說來听一下麼,能讓你這麼生氣,實在太少見了。」這家伙嘴很緊的,本來想等他喝醉听听酒後吐真言,可是喝了大半夜,他一點醉的跡象都沒有,李明淵實在忍不住了。
「滾!」左嚴瞪他一眼,仰頭又一杯酒喝光,覺得不過癮,直接拿起瓶子喝。
「喂,這樣喝真的會喝死的。」李明淵嚇得趕緊去搶酒瓶,但被某人一瞪,他又很俗辣地松開手,「左嚴,商量一下,慢點喝好不好?」
說了等于沒說,左嚴這個男人要是會听他的話,那真是太陽會從西邊出來,認識這麼多年,他也只見過一個人可以搞定這個壞脾氣的家伙。
「我去趟洗手間。」
「你要是敢打電話給她,你就死定了。」冷冷的話語,止住了李明淵想借口閃人,打電話給伊秋水的意圖。
「嘖,這麼精明是有獎拿嗎?」被拆穿,李明淵只好老老實實坐回來,「看來是因為跟她生氣才心情不好的,嚴,不是我要說你,你脾氣偶爾也收斂一點好不好?看人家秋水-」
被瞪一眼之後,立刻利落地改稱呼,「伊同學多溫柔,你凶巴巴的,小心她以後不理你。」
「理又怎樣?不理又怎樣?」再灌一杯,「反正在她心中,其實我跟別人也沒有區別。」
他最恨的,不是她的固執,不是她的害怕,他恨的是,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可以接受他出現在她生活里,接受他成為她的情人,卻不相信他。
這世上的愛情有千百種,有的可以白首到老,有的中途就結束,可是,別人怎樣,不代表他也會,為什麼連走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直接就將他拒絕在門外?
他對她又愛又氣、又惱又怒,偏偏又會心疼她,簡直是左右為難,無法下手。
太挫敗了,伊秋水,你這個女人,天生就是來克我的昵?
十八年對她來說沒有分毫的意義嗎?他就那麼不值得她信任?而最讓他生氣的是,他明明氣得快要爆炸了,不論看什麼事情都不順眼,可偏偏,她卻可以活得那麼開心,跟平時一樣那麼開心,容光煥發,好像吵架的,在乎的那個人,只有他而已。
每次看到她一點都不受影響的臉,他就覺得一股血液從心底沖上腦門,只想發飆。
現在他的員工看到他,就像見鬼一樣。
「說得那麼輕松,你就不會坐在這里喝悶酒了。」李明淵搖晃著杯里褐色的酒液,看它柔軟地漾著碎光,「有心喝酒,是永遠也醉不了的,何必呢?想誰就去找誰,酒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我們的問題是死結,解決不了。」
他們的問題,就是因為她的不信任,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所有的男人,不信任婚姻,他本來以為一起走過十八年,她很了解他,他對她來說是不同的,可到現在他才知苴,原來是他太高看自己。
而另一點讓他心寒又讓他生氣的是,她其實,不夠愛他。
如果愛,十八年的感情,還不夠給她安全感?他的性格,她那麼了解,除了她,他從來都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她又有什麼可以擔心?
「我看伊同學溫溫柔柔的,很好說話,哪里會解決不了,肯定是你又不講道理。」他跟左嚴在大學認識,自然也認識伊秋水,他們兩個吵架,肯定是左嚴的錯,誰讓他脾氣差到離譜。
「溫柔?」左嚴諷刺的笑著重復這兩個字,腦海里突然回憶起無數次他們吵架,伊秋水又咬又打,又摔又扔的模樣,明明都說像潑婦的女人最不可愛,可為什麼在他的腦海里回憶起來的畫面,他會覺得她跟他吵架,摔壞他心愛的收藏品的樣子,也美到不可思議。
真是中毒太深,他突然好想-「當然了,伊同學脾氣好性格-喂,左嚴,你去哪里,我話還沒有說完。」李明淵被好友突然站起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打他,結果看他直接往酒吧外面走,立刻大聲喊,可喊又有什麼用,人走得比飛還快。
「喂,老兄,你要走好歹帳付一付吧,你喝了這麼多酒,大把錢呢。」
真是好心被雷劈,他大半夜不睡覺到底是為了什麼麼。
李明淵看看那些喝到一半的酒,想想又覺得不甘心,「不知道酒可不可以打包?
急促的門鈴聲吵醒了熟睡的人兒,會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惡霸的方式按她門鈴的人,除了左嚴,不作他人想,伊秋水從床上爬起來,按了按跳得飛快的心髒,走出去打開門。
左嚴想過很多次跟她再單獨見面的情況,也許她會生氣,也許她有些後悔,也許她會冷淡,但從來沒有想過她完全好吃好睡,皮膚水女敕,嬌美動人跟平時沒有區別的模樣。
不,還是有區別的,她更美了。
靠!他可以再沒用一點,站在門口看她看到傻掉最好!看到絲毫沒受冷戰影響的她,比什麼都要激怒他。
「伊秋水,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他進門一把將她按在牆上,恨恨地吻住她。
她在他懷里拚命地掙扎著,他的唇舌像是在報復一樣,又狠又凶,吻得她舌根發麻發痛,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咬他,咬到流血都沒有用,他固執起來是疼痛、流血都不在乎的,血腥味只會更刺激他,混著血絲的唾液在他們激吻間慢慢地沾濕了彼此的下巴,舌與舌的吸吮,帶著粘膩而曖昧的聲響。
只是一個吻而已,卻又不僅僅是一個吻,她感受到了他的瘋狂,他的惱怒,他的愛,他的恨,揉到一起讓她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眼底發漲。
在她快要被他的吻弄到缺氧休克時,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她,看她拚了命的呼吸,臉頰艷紅,他才覺得心頭的那片黑雲些些地散開了點。
他伸手輕輕地模著她被他吻到紅腫的唇,「伊秋水,看來冷戰吵架,受影響的只是我一個人,你永遠都在狀況外。」他低吼地說道,咬牙切齒,「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
這才是他最在意的、最受傷的,他對于她而言,到底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