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向陽狠狠倒抽口泠氣。「你是故意的?」
面對她的質問,他沒有費事解釋,只是泠冷瞥她一眼,繼續扣緊她肩膀往門外大步移動。
那家伙居然又來了!
董令皇站在二樓書房,眯細黑眸,冷眼看著向陽走到大門前,替杰鵬開門,而他一見面便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後還送上一大束礙眼的鮮花。
連續三個星期,每到星期六,杰鵬必定跑來這里報到,比他大學時代上課還認真。
這家伙到底想干麼?追她?
移開視線,董令皇回到工作桌前,完成剩余的一點工作,半小時後,他一下樓,就听見他們那回蕩在客廳里、悠揚卻又刺耳的笑聲。
「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硬幣居然就這樣不見了?」
是她開懷的聲音。
董令皇胸口不免泛起一陣酸味。
為什麼面對他時,她始終無法像現在一樣笑得輕松又自然?
「因為這是魔術,把東西變不見是很正常的事。」
听見杰鵬吹噓的語氣,董令皇冷不防挑了下眉頭。
向陽沒好氣地笑道︰「最好是。」
「本來就是。」杰鵬笑得燦爛,聳聳肩,飄移的視線正好瞧見剛下樓的董令皇正冷著表情看向自己,不禁暗笑。
「最近這麼閑?」
董令皇發現,只要自己出現,她嘴邊的微笑便會緩緩斂去,沒來由的,他被一股強烈的無力感緊緊包圍。
他該拿她怎麼辦?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仔細觀察下來,他知道她愛著自己,卻好像害怕彼此太過親密似的,總是拿一些荒謬的理由來當借口插入兩人之間,想藉此隔開他們的愛,按次收費是其一,拒絕婚姻是其二。
他每晚熱切地擁她入睡,隔天,則得忍著心痛看她認真數錢的模樣,仿佛他們之間再單純不過,只是一場場交易堆迭起來的關系。
而他問過她了。
在他們重逢後第一次發生關系時,他就注意到了,她身上有道看起來很突兀的疤痕。
他問她原因,她楞了一下,說是發生車禍時被玻璃碎片劃傷,因為傷及部分內髒,所以醫生便在那里動刀。
本來他不太相信,後來听她又說,那段時間杰鵬也住院,同樣也是因為發生車禍,所以他們才會又重逢。
他知道杰鵬曾經出過車禍,時間剛好跟她說的不謀而合。
所以,她跟杰鵬之間的感情,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發酵的,是嗎?
杰鵬好脾氣地笑了笑,好友隱藏情緒的本事還是那麼好,換作是他,早就黑著臉把人轟出去。
「其實就那樣。」杰鵬迂回的回答。
「哪樣?」董令皇冷語提問,挑在他們對面的沙發落坐。
「工作、下班、賺錢、花錢。」杰鵬一臉心酸地說。
「沒跟女人約會?」董令皇嘴角勾出一抹迷人微笑。
「你怎麼知道沒有?」杰鵬把話問得挑釁,眼神還故意有意無意往向陽瞄了一眼。
瞬間,董令皇沉下俊顏。
「你們聊,我差不多該去煮午餐了。」見狀,向陽匆匆站起身表示。
「今天一起出去吃不好嗎?我請客。天天煮飯是件很辛苦的事。」杰鵬伸出一手,輕輕扣住她的手腕。
向陽下意識看了眼董令皇,發現他果然不高興了。
「不用麻……」她話還沒說完,立即被人截斷。
「這是她現在的工作。」董令皇冷冷發聲,黑眸陰沉地注視著她被扣住的手腕,滿腔不悅瞬間改變整個氛圍。
「令皇,你非要這樣不可?」杰鵬真想直接敲開好友的腦袋檢查一下,看看里頭到底塞了什麼鬼東西?
這段日子,他用盡鎊種辦法刺激他,結果他居然一點也沒有改變,更別說采取行動了。
董令皇不發一語,隱怒雙眸直盯著她轉開的眼。
「如果你堅持讓向陽這麼累,將來你一定會後悔死。」杰鵬簡直快拿這對小情人沒轍。
一個總是為對方著想,另一個則是被過去的傷痕遮瞎了眼。
「杰鵬?!」向陽驚呼,生怕他把自己生病的事說出來。
「什麼意思?」董令皇眼神一閃。
「你自己不會看?」杰鵬沒好氣的怒哼。
「說清楚!」董令皇咬牙命令。
「別老把自己定位成受害者,睜開眼楮看看你愛的人吧,這又不會要你的命,你向來敏銳的觀察力究竟跑哪去了?」杰鵬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冷悍。「還有,她身體從小就不太好,你確定要繼續這樣下去?」
董令皇俊顏冰封,冷測寒眸凌厲地逼向好友,「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我想怎麼做,自己心里有數。」
「心里有數,你確定?」杰鵬真想朝他揮拳,看看他會不會稍微清醒一點。
「杰鵬。」向陽對他搖搖頭,用眼神懇求他不要再刺激董令皇。
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根本不關董令皇的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董令皇火氣上揚,受夠他們在自己面前表演眉目傳情的戲碼。
杰鵬卡在他們之間左右為難,末了,他突兀地站起身,泠冷丟下幾句,「你好自為之,別再讓她太過勞累,否則後悔莫及的人絕對會是你!」隨即大步離開。
向陽追著他出去,隔了許久才回到屋子里,一進門,便猛然對上董令皇憤怒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你只是我的管家,我花錢請你來,不是為了讓你跟老朋友敘舊加說笑,清楚嗎?」
「我知道,我現在就去準備午餐。」向陽垂下目光,試圖閃避他黑眸里飛揚的怒氣與冷酷。
「最近你多久清一次地板?」他出聲刁難。
向陽震了一下,心里馬上知道杰鵬那番話對他造成反效果了。
「兩天。」她抬眼看向他。
「不夠。」他冷冷發聲。
現在她終于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深吸口氣後,她听見自己說︰「好,以後我每天掃、拖各一次。」向陽承諾。
董令皇一怔,驚覺自己做了錯事。
這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是氣她和杰鵬太親密,一時口不擇言,又因她疏遠的語氣更加氣惱,才賭氣要加重她的工作量。
但他剛就注意到她一臉疲憊,心疼不已,怎可能真要她如此勞累,折磨她也折磨自己?思及此他看向她的眼神頓時充滿濃濃的懊悔。
「如果你不反對,我打算每天把家里都打掃一遍,前門跟後門的小報園也需要再添加一些植物。」她順著他的話尾,不斷追加每天的工作項目。「還有地下室的小倉庫也應該整理一下。」
如果因為她做了這些事,可以讓他心里舒坦一點,那有何不可?
她到這里來的目的,原本就是打算補償他,不是嗎?
「小倉庫跟花園就不用了,別忘了你還要幫我準備三餐。」他試著刪掉她自行加重的工作內容。
「請「您」放心,我會自己找時間。」她的態度很堅決。
「我說不用就不用!」董令皇霸氣地低吼,黑眸緊緊鎖住她該死的倔強水眸。
「你打算怎麼擠出時間工作,那是你的事,但是體力呢?」
「什麼?」她怔住,感覺體內一股股熱氣開始往上冒,蒸紅了女敕白的雙頰。
他嘴角泛起冷笑,迫近她,一掌強勢地捏住她下巴,性感薄唇幾乎快貼上她嫣紅唇瓣,低聲警告,「你想怎麼整自己隨你高興,我懶得管,但請務必記住一點——」
他故意停頓,炯然深沉的黑眸專注地緊盯著她,直到她因他眼底濃烈的性暗示輕輕顫抖了一下,他才滿意地輕笑,貼在她耳邊租啞地低喃。
「晚上的我……可沒那麼好打發。」
董令皇氣沖沖扔下筆,心緒煩亂,直覺想將她直接抓上樓,命令她好好睡上一覺。
他多久沒踫她了?
每晚用餐時,看見她日益疲憊的模樣,他的胸口便會猛然揪緊,最近更夸張,有一次被他發現,她居然洗碗盤洗到一半就開始打瞌睡。
憊有一件更怪的事,最近她好像老是吃壞東西,動不動就看見她用手捧著月復部,微微壁眉的模樣總讓他跟著皺眉擔憂。
他照樣每晚把她叫進房里,目的在確認她有按時睡覺,除了單純摟著她睡,什麼事也沒做。
每晚看她帶著困惑入睡,他則被自己體內勃發的凌遲折磨。
有一晚,他徹底失控了,狠狠要了她幾回,直到清晨才放幾度癱軟的她入眠,未料,她依舊準時起床準備餐點、打掃。
自那晚起,他便再也沒有踫過她。
「董先生,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室內通訊傳來她溫軟的嗓音。
他深深皺起眉頭。她應該被人捧在手心小心對待、仔細呵疼,而不是做牛做馬、任勞任怨。
董令皇下樓,用餐用到一半時,終于忍不住重重放下餐具,筆直視線猛盯著她。「你還要鬧多久才甘心?」
向陽沒有假裝听不懂,只是選擇沉默以對,將剛做好的炸天婦羅放到他面前,不料,餐盤一上桌,他猛掌一扣,使勁一扯,她就這樣無預警地跌入他懷里。
「你……」她忍不住驚呼。
「你照過鏡子了沒?」他一手托住她背部,一手蠻橫地壓制住臀部,將她女性的柔軟抵住自己強硬的雄偉。
「我沒事。」向陽伸出雙手平貼在他胸膛上,試圖抵抗。
「沒事?」他冷哼。「若你這樣叫沒事,那全天下的人都是健康寶寶。」
「快放開我,我要把湯拿過來。」她在他懷里扭動,企圖掙月兌他今晚異常煩躁的擁抱。
「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你好像特別喜歡折磨我,對吧?」董令皇修長有力的指尖正富于技巧地按捏她的背部與豐臀。
「我沒有。」向陽弄不清他意欲為何,只能努力壓抑幾度差點逸出口的嬌喘呻盼。
「沒有?」董令皇譏諂地扯唇,停下所有動作。「如果沒有,你憑什麼殘忍地提出分手後,又出現在我面前?嗯?」
「我……」她欲言又止,有口難言。
「如果沒有,你又為什麼全面攻佔我的生活,甚至不反對我夜夜找你尋歡,卻永遠不把我最想要的東西給我!」他受夠了他們之間只有金錢、受雇的關系,卻唯獨沒有真情真愛。
外人看來也許會以為他過得極度自由又極意,但他自己清楚,這種只有火燙內心卻冰涼的關系,早已經把他逼向崩潰邊緣。
他愛她,一直都深深愛著她啊!
可他不懂,她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在他表示愛意之後,居然宣稱只想拿錢跟他發生關系?
如果她的興趣是狠狠折磨他,那恭喜她,她做得十分徹底,而且絕對沒有人可以贏過她。
她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在他以為終于不用再被孤獨啃噬時,才錯愕地發現——
她趕走了圍繞在他身邊的孤獨感,卻將巨大的空洞裝進他心坎,令他飽嘗足以逼瘋人的折磨!
「我沒有。」她想忍住眼淚卻未能如意,晶透圓亮的淚珠不斷滑出眼角,紛紛崩落在兩人之間。
「你有!」董令皇壓抑許久的怒氣瞬間爆炸開來,緊緊扣住她雙肩猛烈搖蔽。
「該死的你有!」
「對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聞言,他緊緊閉上眼楮,企圖努力調勻體內勃發的憤怒。
世界上唯一會反過頭攻擊自己的強大憤怒,便是面對真心愛上的人,卻無法得到她時,那種痛楚難以言喻,且充滿令人沮喪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