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琳皺著眉頭看著她進去換衣服,隱約覺得有事不對勁,但是秦維桐卻總拿一句沒事搪塞。
白若琳只好回家去拿東西,接著一起下樓走出小區。
「撲克臉的車來了!」白若琳拉住正打算攔出租車的秦維桐,「在那里!」
秦維桐沒有問白若琳什麼時候打電話叫車,只是默默跟著她的腳步,坐上康哲行的車。
「妳真的很不對勁。」坐在車上,看著她蒼白無神的模樣,白若琳覺得難過得緊,終于忍不住開了口,「別再一直說沒事,我生氣了!老實說,妳到底怎麼回事?」
秦維桐原本不想提,但她心頭的壓力真的大到快令她瘋了,她好想宣泄出來。「我表妹回來了。」
白若琳心頭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妳回來之前,她才來過我家。」她難受的說。
白若琳的眉頭鎖得更緊,「就算她來了又怎麼樣?她跟副理離了婚,現在又想干麻?再續前緣嗎?真不要臉!」
秦維桐撐著頭,沒有回應。
「不管她說什麼妳都不要傻得照做,人善良也得有個限度。」白若琳叮囑一臉蒼白的秦維桐,「我告訴妳──妳就當她沒來過,妳現在去公司找副理,然後小兩口去吃頓浪漫的晚餐,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明不明白?」
秦維桐多希望自己能如此灑月兌,「我、我辦不到……她說這是我欠她的,是害死她爸媽的代價……」
白若琳挑了挑眉,「解釋一下。」
秦維桐嘆了口氣,無精打采的將過去發生的事簡短的說了一次。
白若琳听完沉默了一會兒,「不公平!她把她爸媽的事怪到妳頭上不公平,什麼人在什麼時候死去是老天爺安排的,跟妳沒關系!」
秦維桐低著頭,嘆了口氣,「我知道,但是她……」
她的話語因為車子已停在婚紗公司前面隱去,白若琳扶著她下車走入公司,秦維桐在大門口就看到櫃台後方的人正忙著將牆上的畫給拿下來。
她突然驚覺冬天結束,春天來了,但原本籠罩在她心頭春天的暖意,卻在郭瑞茵到來之後凝結成了凍人的冰。
「我不是叫妳在家里休息嗎?」古奕青原本在指揮工人做事,一看到她,立刻皺著眉頭走了過來,「怎麼跑來了?」
秦維桐的目光凝視著她深愛的男人,一陣顫栗傳遍她的全身。她好自私,她一瞬間竟不想思考表妹的事,她一點都不想要離開他。
「出了什麼事嗎?」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關心的問話令她臉色發白,努力抑制著情緒,「可以私下談談嗎?」
「當然!」見她面色難看,古奕青擔憂的牽著她的手,直接上二樓,進入空無一人的修改室。
他還沒來的及把門關上,她便上前去將捏在手中紙條交給他。
迸奕青停下關門的動作,接過手,低頭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瑞茵的電話。」她輕聲說道,「她回來了。」
空間陷入一片寂靜,靜得可以听見針落地的聲音。
他看著那一串號碼,臉上的溫柔消失不見,定定的看著她,「所以?」
「她一無所有,想要回到你的身邊。」
他的面色轉暗,體內醞釀著一場風暴,瞪著秦維桐,「然後呢?!」
她嘴唇痛苦的緊咬著,「你願意給她機會嗎?」
他瞪著她,她竟然特地來問他這種蠢問題?
「我們要結婚了,妳卻跑來替她問我──要不要給她機會?!」他含著暴怒的雙眼瞪著她,「你瘋了!」
她瑟縮了一下,心一揪,「她說她會死……如果我堅持要跟你在一起,我就等著替她收尸!所以我……」
他憤怒的打斷她,「那她就去死吧!」他一點都不同情那個女人,在她把他們的生活攪得一團亂之後,他不懂秦維桐為什麼還要擔心她的死活。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殘忍?!他忍不住激動的伸手抓著她的手臂,像是听到什麼荒謬的事般難以置信的瞪著她,「殘忍?妳才是最殘忍的那一個!比郭瑞茵可恨百倍。妳只想著妳的表妹會如何,但妳有沒有想過我會如何或我們的孩子會如何?在妳心目中,我古奕青到底算什麼?妳到底有沒有在乎過我?我真的事個呆子,才會愛上妳這樣拿著溫柔當幌子傷人的女人!」
他的手捏得很緊,使她痛得微皺起了眉頭。但再怎麼痛,也沒有他話語打進心頭那樣痛,「對不起!我……」
「我不要再听了!我真的受夠了!」他為了她當了一次又一次的傻子,經歷了一段沒有彼此的痛苦時光,但她卻依然故我,不將他放在心上的來問他願不願意給她表妹機會?!
他搖著頭,用力甩開她的手,在再當一次傻子之前離開這個房間。
他真的不懂,愛為什麼要在歡樂之外還要有痛苦?這樣好矛盾又不公平……
他猛然轉身,看到站在門口陰暗處的鄭經理,他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但他不想問,反正他也不在乎了。
而他听見秦維桐開口叫他,但他充耳不聞的大步離去。
秦維桐明白自己的話傷害了古奕青,她想要追上去解釋,但才踏出一步,她便遲疑的停下腳步。他很生氣,她知道,所以跟上去,只怕她說什麼他都听不進去,她確實就像他說的,是個比瑞茵更可恨的女人。
秦維桐拿起放在櫃子上的相片,看見古奕青的母親笑得溫柔,「我真的好抱歉,我明明愛他,卻總是在傷害他。」
相片里的人依然無言,笑容依舊,她的手輕輕滑過像片中女人輕揚的嘴角,她早已習慣在這里工作時有這張相片陪伴,雖然只有一個人,卻沒有孤單的感受。
鄭經理走進修改室,看秦維桐一臉落寞的拿著相片發呆。
「她很漂亮吧?」
听到身後響起一道聲音,秦維桐微轉身,看著鄭經理。
鄭經理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相片,輕聲說道︰「我一直覺得副理跟死去的傅姊很像,不論神韻或是個性,只可惜他變了……」她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秦維桐,頭一側,「有時間嗎?跟我來,我想給妳看樣東西!」
秦維桐點點頭,輕輕將相片放回櫃上,跟在鄭經里的身後。
鄭經理將她帶進辦公室,柔聲說道︰「我在這里工作了幾十年,雖然副理的父母離婚,但是副理小時候還是常在這里玩,我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也看著他轉變,這間公司的存在,不僅是對傅姊,為副理而言也是意義非凡。」
秦維桐沉默望向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在鄭經理的眼中看到一絲責難,但是沒有,她依然溫和的看著她。
「傅姊去世前,她決定把這公司留給奕青和他哥哥,那時我本來擔憂著這間公司的將來,直到某一天奕青興匆匆的跑來告訴我,他會守著這家店,因為他相信他媽媽所說的愛與幸福。我一開始不知道什麼原因造成他的轉變,但我看了他的畫就明白了──奕青跟他的母親一樣生性浪漫,有人觸動了他的心弦,讓他義無反顧。」她掀開了經理室角落一塊覆在畫上的白布,「今天這幅畫要搬到樓下的大廳上掛著,妳有看過這幅畫嗎?」
秦維桐走向前,然後僵住。
這片景像她再熟悉不過──是他們初識的那天,下過雨的午後,天邊有彩虹出現,她的鞋濕了,她索性將鞋月兌掉,像個野丫頭。
「如果沒看過,」鄭經理將桌上的計算機屏幕轉向秦維桐,「這個呢?」
桌面上有一張張的相片,那是她,多年前笑得無憂的她,與他初識的她。
鄭經理按了下鍵盤,畫面停在幾乎跟油畫一模一樣的相片上──他所畫的四季,都有個赤腳的女神,而那是她……
秦維桐感覺自己的心有個地方破了個洞,有點痛,但流出來的液體卻緩緩的……
她抬起頭,眸中含淚看著鄭經理。
「從妳被若琳介紹進公司的時候,我就認出妳了,我已經認識妳好久,這些相片應該是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拍的。」鄭經理溫和一笑,「奕青結婚那天,他來這里,盯著這幅畫待了一整晚,但從那天之後,除非必要他根本不再踏進來。」
她張開嘴試圖說些什麼,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曾經為了遇見妳而留下這家店,因為失去妳而想放棄這家店,不過老天待你們不薄,讓你們有重新開始的機會,現在,繞了一大圈之後,妳還是選擇放開他嗎?」
秦維桐眼眶紅了,她從沒想過要傷害他,但是她的所作所為卻是另一回事,她總拿著他的愛要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妳該明白,」鄭經里拉著她的手,輕聲說道,「老天爺不是每次都那麼仁慈,願意再給一個人一次機會。」
「鄭姨,」秦維桐哽咽的開口,「如果我現在跟他說我錯了,他會原諒我嗎?」
鄭經理笑了,模糊之間,秦維桐似乎看到了古奕青母親的容貌與眼前溫柔的鄭經理重迭。
「當然!」鄭經理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頰。
她笑中帶淚的用力抱著鄭經理,有些事情顯而易見,而她不懂為什麼她到今日才明白。
她決定去找他,就算要跪著求他原諒,她也願意!她不再遲疑的轉身走了出去。
「我已經說了,她不在!」白若琳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有著長而卷黑發的美麗女人。
要不是太清楚郭瑞茵之前的「豐功偉業」,她或許還會認為這是個大美女,但現在郭瑞茵內心的丑陋已經抹去了老天給她一張美麗容顏的恩典。
「妳說謊。」郭瑞茵氣紅了一張臉,剛才她接到古奕青的電話,還以為兩人可以重新開始,誰知道卻被狠狠的咒罵了一頓,現在她憤怒的來婚紗公司找秦維桐問個清楚,「叫她出來!」
「說她不在就是不在!」白若琳不服輸的以同樣囂張的氣勢回嘴,「少在這里大吼大叫的,妳這女人實在欺人太甚,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令別人痛苦,小心有一天自食惡果。」
「妳叫什麼名字?知道我是誰嗎?憑什麼這樣跟我說話?」郭瑞茵瞪著白若琳。
「妳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白若琳懶懶的回答。
冰瑞茵忍不住揚起手。
「瑞茵!」秦維桐一出經理室就听到爭吵聲,她小心扶著腰,走下樓梯,出聲阻止。
冰瑞茵的手停在半空中,惡狠狠的目光轉向聲音來處,看到秦維桐,她幾個大步踏上樓梯,與緩步下樓的秦維桐在樓梯中段相遇。
「妳跟古奕青說了什麼?」她劈頭便問。
秦維桐定定的看著郭瑞茵,心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鎮定,「不論我跟他說什麼都已經不重要,因為我終于明白,從一開始我就錯得離譜,感情是沒有辦法強來的!」
「別跟我說大道理!」郭瑞茵根本不想听任何的解釋,忿忿的看著她,「妳休想再得到屬于我的一切!」
秦維桐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妳走吧,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這次,她選擇不再縱容她,畢竟郭瑞茵若真的有心,這麼多年的時間,就算得不到古奕青的愛,兩人至少也該有份經由相處得來的夫妻之情,但她只不斷給另一個人傷害,弄得彼此厭惡,成了怨偶。
冰瑞茵瞪著秦維桐,對她平靜堅定的態度感到不可思議,心頭有一絲的驚慌閃過,她已經一無所有,若是秦維桐不幫她的話,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的手用力的握住了秦維桐的手,「妳別想擺月兌我自己去過好日子,如果妳不幫我,我也不會讓妳好過。我真的會去死──」
她弄痛了她,表妹眼底的狂亂令秦維桐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