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妳會喜歡我帶回去的畫,妳的笑容跟畫中的女神很像。」白若琳興奮的說道,「只是妳好像憂郁了一點,不過笑起來就像了!」
「巧合吧。」秦維桐斂下了眼,「只是巧合。」
「是啊,巧合。」白若琳也沒有多想,「因為畫中的女神是我們副理那個沒良心的前妻。我看過本人幾次,妳跟她長的有點像,不過她雖然美艷,笑容卻沒有妳真誠。」
她的頭低垂著,臉變得更蒼白。
白若琳注意到她的異狀,輕拍了拍她的手,「我不知道妳遇到了什麼事,或許有一天妳可以告訴我,就算幫不上忙,至少可以分擔一些憂愁。為了自己也為了孩子,妳得開心點!看看這里,燈光溫暖、氣氛溫馨,只要一踏進這兒就可以立即感受到幸福。別總是愁眉苦臉的,反正就算天塌了,也有個兒高的人頂著。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應該認定這是最好的安排,這樣不管經歷什麼、面臨什麼,心里都自然會坦然了!」
白若琳樂觀的話語令秦維桐想起了死去的外婆,每次她失意的時候,她的外婆總能用幾句簡單的話語提振她的精神。
「你們老板常到這里嗎?」她遲疑的開口問。
「老板?妳指副總和副理兩兄弟嗎?」
她不自覺得斂下眼,掩去思緒,微點了下頭。
「如果妳想看到他們的話,妳可能要失望了,副總很不喜歡這間婚紗公司,據說他一直都很不能諒解他的母親愛上另一個男人,選擇拋夫棄子,最後還開了這家象征愛與幸福的店,所以他一次都沒來過!至于副理,他之前挺常來的,鄭姨提過他很像他死去的母親,個性活潑又開朗,不過這幾年變了,我在這里工作一年多,只見過他一次,現在公司要賣,更別指望會有機會再看到他。他們兄弟倆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跟我們這種市井小民沒什麼接觸的機會。」
在這里不會遇上他……秦維桐的目光微斂,很難解釋心頭的感覺,有失望卻也松了口氣。
「鄭姨來了。」白若琳听到底下的招呼聲,她拍了拍秦維桐的手,連忙走向樓梯的方向。「妳坐一下,我去跟她談。」
秦維桐點頭看著白若琳走遠後,目光緩緩游移在四周的典雅設計,心中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來到這里。
她原本在心中發誓要徹底與過去斷了一切的聯結,不再與他有交集。
但是陰錯陽差的──她竟然坐在這里,渴望得到一份工作。
遍紗公司的象征是女神也是天使,象征幸福與愛,女神的笑容像她,她的笑容有著幸福的滋味……
她細細的思索,待在這個屬于他的空間里,似乎多少縮短了他倆之間那道仿佛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這個體悟令秦維桐的嘴角不自覺得彎出一個弧度。
鄭經里原本是不打算再請人,但當她看到秦維桐時,先是沉默,最後還是點頭同意讓她在這里工作。
秦維桐從她的眼神改變知道,她認出了她──雖然過了三年,而且只有一面之緣,這個鄭經里還是一眼就認出她,知道她是郭瑞茵的表姊。
秦維桐感激她沒有多說什麼,只交代她要好好工作。
接下來幾天,秦維桐漸漸的習慣婚紗公司的工作。
就如同白若琳在一開始所言,她的工作很繁瑣,有時還不能準時下班,不過秦維桐沒有太多的怨言,畢竟能在眾人的幫助下有了安定生活已經是該謝天謝地了,哪有什麼好挑剔,她很珍惜這份福氣。
她坐在小小的修改室里,這是她工作的地方,幾乎從上班就待在這里直到下班,沒有跟太多人接觸,她仔細的檢查今日送還的婚紗,記錄之後準備送洗。
她往身旁的櫃子瞄了一眼,等會兒她還得修改明天要拍照的新郎的褲長,弄完之後,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癟子的最角落有張相片令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第一天上班時,她很盡心的打掃這間修改室,卻意外的翻到這張掉在櫃子後的相片。
相片是個笑得溫柔的美麗女人,她坐在這間修改室修改衣物,一雙清澈的眼楮透過鏡頭像會說話似的閃著光亮。
秦維桐將相片交給鄭經理,她見了也很驚訝,因為這是古奕青的母親──傅心怡。
這份突如其來的緣分令秦維桐心中有股溫暖的喜悅。
她從沒見過她,但從古奕青的口中,她很熟悉她,就如同她也是自己的母親似的,鄭經理似乎能體會她的感受,將相片交給她處理,所以雖然經濟拮據,她還是特地去買了個精致的相框將相片放好。
看著相片分神的當下,她的手指被藏在婚紗里忘了拿走的別針給刺了一下,她不禁驚呼,看著手指迅速浮現血滴,她將受傷的指頭放進嘴里,空著的手在禮服上翻找著,將那根沒別好的別針給拿下來。
「妳沒事吧?」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身後。
她先是一驚,連忙轉過身,因為入目的熟悉五官而驚訝得雙眼大睜。
迸奕青低頭看著她,也認出了她,他的神色一冷,「妳怎麼會在這里?!」
秦維桐的腦子先是一片空白,听到白若琳的說法,她還以為他不會再出現在店里,沒想到……
看著她的臉色轉為蒼白,他嘲弄的對她揚了下眉,「看到我,有必要嚇成這樣嗎?」
秦維桐的身軀因為看到他神情嚴肅而緊繃,她的手不自覺得緊張扭絞再一起,有些顫抖的開口,「是有些驚訝看到你,因為我听其他同事說,你基本上已經不進公司了……」
「同事?」他的面色冷硬,淡淡的重復。
她的心跳幾乎加快了一倍,移開目光,用顫抖的手繼續手邊的工作,緊張的說道︰「我在這里工作。」
「工作?」古奕青的手壓住桌上的禮服,阻止她的動作,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打量她。
她因為他的靠近而急忙縮回自己的手,在他審視的目光底下,突然有點頭暈的感覺。
「妳為什麼挑這里工作?」他已帶著譏諷的口問說,「別跟我說妳不知道或忘了這家店是我的,我不會相信。」
他的眼底沈過一絲陌生的嚴厲,令她的心一沉。
秦維桐想起了總是任性的郭瑞茵,她仗著自己年輕貌美,為所欲為,縱使嫁給了古奕青這個眾人羨慕的對象,她依然不滿足,最後竟狠心的破壞婚姻的誓言,狠狠傷害了他,跟著另一個男人遠走高飛。
他們離婚後,她沒見過郭瑞茵也沒再見過他──
在再受了傷的古奕青的心目中,她和表妹早就成了一丘之貉,一個工于算計的女人,她出現在這里,他自然會有所懷疑。
「我知道這店是你的。」她斂下眼眸,不動聲色的將被壓在他大手底下的禮服給拉過來,「不管你相不相信,一切都只是巧合……我正在找工作,而剛好一個朋友在這里服務,所以就替我介紹,就只是這樣,沒別的。」
她不算說謊,只是省去了一些重點沒有提。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正在思索著她話語的真假,最後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就算有人介紹,妳也能拒絕,世上的工作這麼多,為什麼來我這里?難道妳還听不懂我的話嗎?這輩子我不想跟妳或者那個賤女人再扯上關系,妳卻偏偏出現在我的地盤上,妳又想做什麼?這麼多年了,妳還不放過我嗎?」
她垂下眼,做著手邊的工作,被他的話刺的想哭,但是她知道眼淚只會使現在的情況變得更糟,于是她強忍著。
「不好意思。」她輕聲說道,「我做完今天的工作就走,是我沒有分寸,不該找工作找到這里來。」
卑聲一落,一片寂靜,靜得可以听見針落地的聲音,秦維桐低頭專注的做著自己的工作,她不怪他冷酷得幾乎不近人情,這些日子的遭遇,他也真該受夠了……
迸奕青的眼角余光瞄到了櫃子上的相片,他的心頭一震,走過去拿起相框凝視著里頭的人。
她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輕聲的說道︰「你媽媽很漂亮。」
他重重的將相框放下,轉身黑眸銳利的看著她。
她被他一瞪,手不由得一抖。
他不想追問為什麼這里會有這一張相片,因為他想要拋下過去,包括她母親總跟他說的真愛與幸福……那都是假的!如今他明白,只要不期盼,心就不會痛。
「對不起,你別生氣。」她急促的說道,「關于瑞茵……還有我,一切的一切,我真的很抱歉!」
他的臉龐線條僵凝,神情顯得更漠然。
想起了郭瑞茵,依然令他感到反胃,她美麗卻自私,給了他此生難以洗刷的恥辱,當年她是替他婚紗公司拍攝宣傳照的小模特兒,在拍攝結束慶功宴上,他才知道她是秦維桐的表妹,一開心就跟她多喝了幾杯,隔天起床卻與她在同一張床上,他不認為兩人有發生什麼,不願娶她,但她卻說她懷孕了,秦維桐指責他並要他負起責任,也許是覺得秦維桐能滿不在乎的要他娶別人,根本不在乎他,他心灰意冷下最後還是娶郭瑞茵為妻,結婚之後才知道根本沒有什麼孩子,一切不過只是一場騙局。
三年前的婚姻,沒有感情基礎,本來就是岌岌可危,即使他一度有心經營,瑞茵卻無心,她年輕又愛玩,縱使結了婚,人生對郭瑞茵而言還是只有無止境的玩樂而沒有一丁點的責任。
他們的婚姻不穩定,但這從來不在郭瑞茵的考慮之內。
他永遠記得最後一次見郭瑞茵那天她所說的話。
在她要離開的半個月前,她告訴他,她做試管手術成功了,她懷孕了!而半個月後,她卻說她愛上別的男人,要跟他離婚!
那孩子呢?!
她只是冷漠的告訴他,「孩子已經處理掉了!」
就算他厭惡她,可對孩子的到來他也是有期待的,畢竟那是他的骨肉,那時他氣得想要殺了她,但最後他什麼都沒做,冷靜的聯絡律師,徹底的讓這個女人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現在他想到這件事,心頭依然氣憤。
在他憤怒的瞪視下,秦維桐恐懼的低下了頭,連最後一絲看他的勇氣都消失無蹤。
她可以理解他的憤恨,他這般優秀的男人,但郭瑞茵不懂珍惜,還讓人如此難堪……而她也沒兩樣。
「不好意思!氨理,我已經送陳先生離開了!」鄭經理帶著白若琳出現在門口,盡責的說道。
迸奕青深吸了口氣,臉上重新掛上冷漠的面具轉過身,「嗯,辛苦妳了。若沒有事,妳們可以下班了。」
「是。」鄭經理瞟了秦維桐一眼。古奕青的母親在世時,她便在這里工作,她對待古奕青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般,所以很多事她心里都明白,只是聰明的從不多說,「她是我同意錄取的,工作很認真也很勤奮,我很欣賞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員工。」
迸奕青靜了一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妳回去吧!」
「副理再見。」
鄭經理走了,但白若琳卻沒有跟上,只是留在原地,古奕青對她輕挑了下眉,她露出一個笑容,指了指秦維桐,「我等她。」
「今天很冷,別等我了。」秦維桐貼心的說,「我還有幾件長褲要修改,還要一點時間,妳先回去吧。」
「沒關系,大不了打電話叫撲克臉來載我們,運氣好的話,她還在附近排班。」白若琳不著痕跡的將目光飄到古奕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