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腳踏車的橫桿上,盡避不習慣的柯裕棻,剛開始還有些怕,但迎著風的舒爽,讓她想起記憶中蕩秋千的感覺,她忍不住笑了。
風帶來她的笑聲,身後的白書維好奇的問︰「笑什麼?」
「記得我們第一次踫面的那天嗎?你幫我推秋千的時候,迎面而來的風就像現在這樣,好涼。」而當時的她也因為有他的陪伴,第一次感覺不孤單。
聞言,白書維的心里有些激動——
原來,她還記得,原來,兩人初見的那個午後,對她來說也不是全然沒有意義,要不她不會將其保留在記憶里。所以,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懷念著那一天。
忽地,一只頑皮的小狽從路旁巷口竄了出來,白書維本能的緊急煞車,一手穩住腳踏車,一手以保護姿勢環抱住身前的柯裕棻。
原本橫在兩人之間的微妙距離,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而瞬間消失。她的背脊貼著他的胸膛,薄薄的制服根本阻檔不了彼此溫度的傳遞。
明知道這不是他第一次把手環在她腰上,可顫栗的感覺仍是那麼強烈,暖昧的氛圍充斥在兩人之間,伴隨著她身上的香氣,燎撥他岌岌可危的意志力。
「設事吧?」嗓音透著壓抑。
「……沒事。」她害羞的搖搖頭。
至于始作俑者——小狽瞪大眼楮,無辜的看著他們兩個。
「狗狗,快點回家去,馬路很危險。」她低頭對仰看兩人的小狽訓話,心里卻忍不住想感激突然沖出的小狽。
若不是它,怎會有這樣的意外驚喜?
……唉,柯裕棻,你變壞咯,一點都不矜持哩!
戀戀不舍的將自己的手從她腰上松開,白書維繼續插曲發生之前的動作——騎車。他低頭問她鋼琴教室的地點,她引領他前進的方向。
當時的白書維巴不得鋼琴教室越遠越好,最好遠到天涯海角,那麼,他就可以像這樣載著她不顧一切的向前走,維持這甜蜜的兩人空間。
然而想望終歸是想望,就算是天涯海角,就算地球是圓的,終點總有抵達的對候。
抵達鋼琴教室樓下的時候,距離上課時間已經遲了將近十分鐘,對于名師親自指導,動輒幾千塊的鋼琴課來說,損失不小。
「快進去吧」
「嗯,謝謝。」伶著書包、琴譜,柯裕棻匆匆忙忙的下車,準備上樓,然而跑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白書維——
他的身影緊緊揪住她所有的注意力,他帥氣青春的模樣,清晰的絡印在她雙眸深處。為了送她來上鋼琴課,他趕出一身汗,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濕透了,而這一幕卻成了柯裕棻眼中一幅美好的畫作,畫里是他對她的真、善、美。
她怎麼了,遲到了不是嗎?「還不快進去。」白書維催促。
柯裕棻笑了,對著腳踏車上的他綻放甜美的笑顏,灼灼發亮的美眸,看得他有幾度失神恍惚。
免不了捱罵,畢競名師的時間寶貴,一分鐘的耽誤都是不被允許的。果然,剛進教室,柯裕棻便乖乖接受老師的訓斥,乖乖坐到鋼琴前上課。
以前,肩負著母親無限期待的鋼琴課總讓她覺得沉重,像有一股無形的壓」間住她似的,教人無法喘氣。可今天的柯裕棻覺得很寧靜溫馨,連帶的彈奏出來的音符也輕快不少。
想著白書維的同時,她憂然大悟,原來心里有人,會是這麼寧靜美好。
時間安靜但確實的不斷往前邁進、不斷流逝……
二十八歲是記憶力已經漸漸走下坡的年紀,但回到過去的柯裕棻,為了準備參加大學聯考,必須把被放生十年的國英數史地,一點一滴通通找回來,塞回她的腦袋里。
在這個熬夜書、又餓又累的凌晨一點半,盡避昏昏欲睡,可只要想起白書維,她的心就暖了起來。
她想,倘若睡眠不足也是重新來過必須付出的代價,那她甘之如抬。
不一會,她腦袋枕上翻開的書本上,她睡著了,嘴角帶笑的跌入夢鄉……
家里的節拍器壞了。星期六的午後,柯裕棻跑了一趨樂器行,買了全新的節拍器後,順便燒去書局挑幾本結合歷年考題的總復習參考書,準備回家猛K。
她會這麼努力的原因有兩個——
其一,地不想哪天東窗事發,媽媽趁機把她成績下滑的原因歸答到白書維身上,所以,她得在媽媽發現異狀之前,趕緊恢復應有的水準,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再者,記得當年大學聯考後,白書維上了北部的大學,她則是听從母親的決定填了中南部的學校,但重新來過的這一次,她不想跟白書維分隔兩地,她想和他念同一所大學!
眼看聯考的日子越來越接近,為了確保結果如自己所願,她必須用最快的方式暴積實力、拉高分數,屆時填志願才能有十全的把握。
挑得差不多了,正準備到櫃台付錢對,耳尖的柯裕棻意外听見疑似白書維說話的聲音、他那貫有的溫柔嗓音——
「祖兒,好了,不哭了。」男子輕聲哄著。
「白書維,我討厭你。」原該是嬌脆的女聲卻哭著嗓子直嚷囔。
真的是他?!
那對著白書維嗔怪、喊著討厭,且嗓音有些稚氣未月兌的祖兒又是誰?
一股微酸頓時漫上柯裕棻的心口,讓她很不是滋味,尤其听見接下來自書維還更有耐心的哄著對方,她……更不爽啦!
她像打翻醋壇子的妻子,忍不住想要偷看,到底是哪個女孩子這麼神通廣大,居然讓白書維這麼百般退讓——
「你唁,我陪你不好嗎?真是讓我傷心。」白書維感嘆語氣里藏著笑意。
柯裕棻循聲往回走,身子半躲在書架後,偷偷探出頭,果然看見高大的白書維背對她,微彎著身子對某人說話,且語氣里掩不住對某人的寵溺。
她看不見那個人,但光是看到他那副百般討好的身影,就夠讓她心酸的了。
她從來不知道,白書維是這麼博愛的一個人,可以同時對她好,又對別的女孩好,虧她還一直以為他對她是不一樣的,沒想到,那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陷入低蕩情緒的柯裕棻,沒仔細听後來的對話——
「不然你說,你想要我怎麼樣?」白書維很是卑微的討好。
「我不要買彩色筆、我不要畫圖,我要打水槍,你陪我去公園打水槍,我就原諒你。」五歲的陳耀祖非常堅定的說。
白書維沒好氣的看著人小表大的陳耀祖,最後終于投陣妥協,「好,現在去買水槍,我陪你去公園打水槍,可以了吧?」
「抱我,我腿好酸。」素性耍賴。
白書維耐著性子彎,抱起年僅五歲卻很難纏的陳耀祖——
「……呢?哈?!」柯裕棻詫異的看著被白書維一把抱起的……小女孩?!
听見突兀的驚呼聲,白書維本能的轉過身來,沒想到會見到柯裕棻,但他只愣了一會,便漾開笑容,抱著小女孩邁開步伐快步走來。
「你怎麼會在這里?」
「……出來買節拍器,順便挑幾本參考書。」她含蓄的看了小女孩一眼,「她是?」
「陳光宗的妹妹,叫陳耀祖。祖兒,這是裕棻姐姐,也是你哥哥的同學。」
「我討厭陳光宗,我真的很討厭陳光宗,我不要當陳光宗的妹妹,我要跟陳光宗斷絕兄妹關系。」小女孩憤憤不平的宣示。
阿彌陀佛,原來只是個小女孩,她還以為他帶其他女生出來逛街呢!
想到自已剛剛醋意橫飛的胡思亂想,柯裕棻忍不住搖了搖頭,自我解嘲的笑自己多疑。
「怎麼了?」白書維不解的看著她。
她又搖搖頭,笑著沒有回答,轉而問︰「那陳光宗人呢?」
「他去約會了,所以拋棄我了,他跟他狼狽為奸。」小女孩將手指定在白書維的鼻子前,不滿的說。
「唉唉唉,我都說要陪你打水槍了,你還不打算原諒我喔?」白書維逗她。
「我決定了,我要跟姐姐在一起,固為你跟陳光宗都是昊男生。」她扭動圓滾滾的小身子,逼得白書維不得不放她下來。
一踏上地板,陳耀祖咚咚咚的跑向柯裕棻,一點也不怕生的拉起她的手,綻放出不同于方才刁蠻樣子的可愛笑容,笑得像朵小花,「我們女生一國好不好?」
柯裕棻笑了,任由可愛的小女孩拉住她的手。
「陳耀祖,姐姐又沒說要跟你去玩水槍。」白書維故意這麼說。
「姐姐,陪我好不好?耀祖很可憐吸,都被哥哥騙,然後書維哥哥也騙我,我好可憐喔,你哈我打水槍好不好?」陳耀祖扭著身軀,可憐兮兮的看著柯裕棻。
唉,又是一個寂寞的小女孩。
那雙無辜的眼楮里寫滿了企盼,將柯裕棻心里最柔軟的那份母愛給徹底喚出來,不一會,她使不假思素的答應了她。
「耶,姐姐最棒了,我們不要跟臭男生玩,走,姐姐,我帶你去買水槍。」陳耀祖拉著柯裕棻,熟門熟路的就往書局樓上的玩具區前進。
見這位陳小姐興致高昂,柯裕棻和白書維相視莞爾,遂而一前一後的陪著她上樓。
趁陳耀祖專心挑選她的水槍時,柯裕棻壓低嗓音,好奇的問︰「怎麼回事?」
「這丫頭很粘陳光宗,可是陳光宗不想帶這顆電燈泡去約會,所以就把這丫頭騙到我家來,自己開溜了,小丫頭設跟到,生氣了,哭鬧了很久,非要我帶她來買水槍。」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驚覺自己差點說出不該說的,她趕緊閉嘴。
挑眉,他好奇反問︰「以為什麼?」
沒有回答,柯裕棻揉了揉鼻子,掩飾自己的心虛,借口要去看陳耀祖挑好水槍了沒,一溜煙的從他身邊逃開。
嗟,裝傻!這妮子也不照照鏡子,光看她那嘴嘟得半天高的樣子,傻瓜才不知道她心里以為了什麼。
不過,她的反應讓他很開心,這表示——她是在乎他的。
打水槍?!很好,又是一個她沒玩過的!
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柯裕棻不敵陳耀祖的熱侍邀請,決定拋開散女的包袱,跟這個頑皮的小女生大戰一場。
這是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月兌下鞋林,當腳丫踩上公園柔軟的草皮時,一股癢癢的感覺從腳底板傳了上來,接著卻是說不出來的放松與舒服。
「是不是很舒服?」陳耀祖笑咪咪的問。
「嗯,軟軟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