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我找二皇子,請你告訴他我叫孫季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季敖先打電話給蒲賽隆,當務之急他想確定自己心中的那份謎團,到底能否從蒲賽隆的口中得知解答。
不多久,急促的腳步聲便傳進了季敖的耳里,蒲賽隆拿起話筒的第一句話便是一句嚴重的苛責︰「臭小子,你終于有消息了,你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
「我不知道這整件事如何從頭跟你說明,我現在只想要確定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實告訴我。」季敖發覺自己的聲音已經開始有點顫抖,要是再經蒲賽隆一確認,那他真可說是陷入萬念俱灰的情境之中。
蒲賽隆听得出季敖話中的那份不安與恐懼,他疑惑的先開了口︰「你還想確定什麼?難道說品蓉沒有跟你聯絡上?」
季敖一時愣住,他頓了一下才沉重地回答︰「品蓉她出了意外,已經死了。」
「什麼?她……她出了意外?」宛如一道青天霹靂轟下,蒲賽隆頓感訝異。
季敖扼要的將品蓉遇害的經過說了一遍,還將自己所懷疑的疑點向蒲賽隆提出。
「季敖,我真不懂,平時看你還聰明得很,為什麼這件事你的反應會這麼遲鈍呢?」
當他說出這樣的結論,季敖多少也猜出全盤的大致經過。他反問蒲賽隆︰「你早就知道在我身邊的人不是恕堇了。」
「我也是直到真的恕堇來找我時,我才明白了真相,恕蕊的偽裝技巧實在太高明了,連你都無法看出個所以然來,何況是我呢?」蒲賽隆也懊惱不已,沒想到一時的大意,竟造成無法收拾的後果。
「那恕堇現在人呢?」
「還記得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她得知你和恕蕊在金色海灘度假,為了怕你的感情被恕蕊騙得越陷越深,便不顧我們的勸阻,執意要去看你一面;只不過,在快要到達度假小屋的前兩公里處,突然被坍塌的土石給沖刷到山坡。後來在我們千方百計四處的走訪查詢下,才知道她被一名老農夫救走,並且送到普吉島上的凱恩斯醫療中心。這次品蓉前去就是要找回恕堇,想不到她竟會發生這樣不幸的意外。」
听了蒲賽隆的話,季敖面如土色,他有點看不起自己,怎麼發生這樣的事,自己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也不等蒲賽隆的回話,兩手虛癱的任憑話筒垂掛在半空中。
他巍巍顫顫的走向韓平的辦公室,希望能借由他的一臂之力,不計前嫌的來幫助自己,早點將真正的恕堇找回自己的身邊。
船屋內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風吹草動,有的只是梳子滑過發絲的聲音。恕蕊正小心翼翼的打理恕堇難以固定的紅色假發,深怕有個差池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親愛的好姐姐,你看看妹妹我替你打扮得如何?」恕蕊將自己的頭靠在恕堇的肩上,指向鏡中。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季敖會叫你魔鬼了。」恕堇也看著鏡中的自己,面無表情的回應她的話。
「別把我想得那麼邪惡嘛!姐妹兩人偶爾換換造型也是不錯的啊!」恕蕊在恕堇的耳邊呢喃著,好似一對親密的好姐妹。
「你這樣讓我想起了好多好多的回憶。從小,你就懂得到處做壞事來栽贓到我頭上,然後再偷偷換下我的衣服,現在你又將我打扮成你的模樣,不也就是重演小時候的戲碼;不過,你以為光憑你這樣的偷天換日,就能瞞天過海嗎?那你未免也太小看季敖了。」恕堇雙手被緊緊拷牢著,只能漠然的從鏡中盯著恕蕊,表現出她的憤慨。
「你說孫季敖?」恕蕊笑了出聲。「那個傻小子會有什麼能耐,我三言兩語就能唬得他一愣一愣的;至于一些太過聰明的嘛……我也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開口說話的。」
恕堇听得出她話中的涵意,原來品蓉的死果真與她月兌不了關系。
「反正他們一旦發現我失蹤,一定會出來找我,就算你扮得跟我再怎麼相似,我仍然才是真正的梁恕堇,你沒辦法取代我的。」恕堇將眼楮輕瞟上恕蕊,她要讓她明白,鴨蛋再密也有縫隙的,以假亂真總有被拆穿的一日。
恕蕊將她的座椅拉到恕堇面前,與她四目相對。「你是個愛情的逃兵,你不是一個有擔當的女人;在我眼中,你不過是一只俗不可耐的花瓶,談感情?你根本不配!」
「至少我為了季敖而賠上了我的面貌,你呢?你只會耍心機、不擇手段得到他,其實你才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恕堇也回頂了她一句,卻又倏地住口;雖然經過這些日子來的大風大浪,她變得事故成熟許多,但恕蕊總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說什麼也不忍多傷害她,即使只是在言語上。
恕蕊早忍不住了,曾幾何時,恕堇變得如此牙尖嘴利,她絲毫不留情面的賞了她一巴掌,以泄心頭的恨火。「你少跟我耍嘴皮,臉上大不了就這麼幾條疤,少在那邊替自己歌功頌德。」
恕蕊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瑞士刀,抽出其中一把刀。「你能為季敖做的,我也可以。」
恕堇呆愣一下,連一個「不」字都尚未說出口,只見恕蕊已用刀子在自己的臉上劃出一條血痕,原本雪白柔皙的肌膚,霎時布滿了鮮血。
「你……你這是何苦?」看著妹妹為了一口氣而折磨自己,恕堇將頭一撇,不忍卒睹。
恕蕊硬是將恕堇的頭扳了過來。「看清楚,不是只有你能為愛犧牲,我也可以的。」
「你這樣偏激的作為是沒有辦法獲得季敖的真心的,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更是無法接受你這種幾近瘋狂的行為。你用這樣的自殘方式,不但不可能得到對方的真感情,還會讓人更加的不敢靠近你。」恕堇不停的朝恕蕊最為脆弱的那道心牆猛攻,一敲一擊都讓她痛徹心扉。
「你說夠了沒?不怕我將你丟進海里喂鯊魚嗎?」恕蕊從來沒有這樣的心亂如麻,她竟然辯不過恕堇這種拙劣的口才。
「你要是想殺了我,在我陷入土石流中時,大可拿塊大石頭將我砸死,沒有必要等到現在。」恕堇心痛難抑的說著。
「你……你記起來了?」恕蕊一直以為她當時已昏迷,沒想到她還能記得自己曾做過的這件違背良心的事。
恕堇不答反說︰「現在品蓉已死,我有預感季敖已發現真相了;要是我現在消失,你這個「恕堇」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她早就盤算好一切,就算現在恕蕊殺了她,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恕蕊大笑不已,她們兩姐妹畢竟是雙胞胎,自己能拿捏她的心思,難道說就不能再另尋對策嗎?
于是,她將那張金色面具戴上,對著恕堇說︰「你現在瞧瞧,我有沒有辦法讓季敖不愛我呢?」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恕堇生怕季敖一不小心又著了恕蕊的道,忿忿不已的對她下著警告。
恕蕊不理會恕堇的叫囂責難,旋即從一個大黑色的手提包中拿出一支針筒,還有一瓶類似裝隱形眼鏡的藥水瓶。
「你想干什麼?」被綁住的恕堇大叫道。
「我要讓你成為一個如假包換的梁恕蕊。」
不等恕堇的反應,尖銳的針頭已沒入恕堇的手臂里,她死命搖擺身子,用著殘存的余力想掙開團團的繩索禁錮,不料,這樣的舉止反而加速了藥效的運行。
「你……你這是什麼……東西?」恕堇覺得眼前迅速乍現五彩繽紛的碎花,自己好像身陷萬花筒里,找不到何處是出口。
「你永遠都不能成為梁恕堇了……」恕蕊帶著得意的笑靨說道,這是恕堇的眼皮在垂下的最後一秒,所听到的最後一句話。
隨著體力的一點一滴流失,恕堇又跌進深幽的無邊夢境里,潛意識中卻有一股意念︰為了要見季敖一面,她一定要撐下去……
一定要……撐下去才行……
凱恩斯醫療中心的四樓整夜燈火通明,一樓的大廳外也停放著幾輛頭上冒著紅色警報燈的警車。平常夜里沒有什麼人走動的醫院,今晚顯得有些不尋常,好像有著什麼重大的刑案發生一般,讓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無端端的也陷入這種無形的恐懼之中。
「先喝一杯咖啡吧!沒有消息之前,你這樣干著急也不是辦法。」韓平端了一杯咖啡,遞給坐在臨時設立的偵訊室中的季敖。
季敖沒有抬頭理會韓平,他的心情可說是沮喪到了極點,滿下巴的胡渣和通紅的眼楮,看得出他的氣色很不好。
「要是恕堇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季敖從干涸的喉間吐出一句沙啞的話來。
矮平坐在他身邊,拍拍他的大腿,「幸好你自己發覺了這整件事的不尋常之處,還不算太晚呢!」
季敖躁悶的往牆上用力的一捶。「還不算晚嗎?恕蕊陪在我身邊有好一陣子的時間,我竟然絲毫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你還說不晚。」
「那是她偽裝得好,再說,那也是你太愛恕堇,愛得太過于投入,才疏忽一些瑣碎的事。我想,基于親姐妹的關系,恕蕊也不至于對自己的姐姐下太狠的毒手。」韓平啜了一口咖啡,要他凡事多朝好的方面去想。
季敖搖了搖頭,「你沒有跟恕蕊相處過,你不曉得她是個多麼令人畏懼的女人,當初她可以千方百計的挑撥我和恕堇之間的感情,接著又怕品蓉將她的計劃泄露出去,而狠心下這種毒手,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難道說是我前輩子跟她結下了什麼無法磨滅的宿怨,才讓她這一世來這樣糾纏我不休?」
矮平听得出他話中對恕蕊的反感,但是他也和恕蕊見過幾次面,對她的印象,只是認為她的恨全都是在恕堇身上;對于季敖,她可像只百依百順的小鳥,始終如一的跟隨在他身旁。
「我想她可能是真心的愛你,所以性格才會變得如此偏激,非要將你從恕堇手中搶過來。你或許不曉得,女人之間的爭斗,比起我們男人來可是要厲害得多,你沒听過台語有一句話,叫……叫什麼恰……恰達某嗎?」身為華僑的韓平說起台語有些荒腔走板,听起來還有點爆笑。
「是恰查某!」季敖糾正他,末了,自己也無奈地苦笑,暫時釋下心頭的一塊沉甸甸大石,然而這樣的光景稍縱即逝,真正讓他擔心不已的還是至今仍下落不明的恕堇。
兩人在亮如白晝的診療室內來回不停的踱著步,季敖更是將煙一根接一根的往嘴里送,看著進進出出的警方人員不停的回報狀況,可惜都沒有一丁點更新的消息。
季敖走入一處放著醫療器材的房間,看見鐵櫃上陳列著一張張金色的面具,他好奇的拿起其中的一張說道︰「這是做什麼用的?」他頭一轉,看向韓平。
「那是為臉部受過傷的病人做復健用的。」韓平知道他又想起了恕堇。
季敖輕輕的撫著光滑的金釉表面,好像模的是恕堇那張細致的臉蛋,心中一酸,兩滴如朝露般的淚滴落在那弧狀的表面,順勢又滑下了手心的虎口處。那份思念焚心的情愫完全表露無遺。
「恕堇,對不起,都是我的疏忽,害你遭受這樣的苦難。」
他將面具緊緊抱進懷中,擔憂之心溢于言表,連一旁的韓平看了也紅了眼眶。
季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竟然還幫恕蕊對恕堇拳腳相向,而他這個大渾球,都沒有用心的去想為什麼一個身心受傷的人,還要不顧別人的眼光,執意要他離開恕蕊;原來那時她就感應到他的危險,忍受著恕蕊對她的辱罵也要點醒他,誰知他這個粗線條硬是沒發現這其中的不對勁。
「你也不必太過自責,我想,你們彼此都明了對方的愛,而且吉人自有天相的。」韓平也盼望著這樣的折磨能早點結束,上天不要再捉弄這對小倆口了。
就在一片哀淒的氛圍中,一名警員走了進來,那表情是興奮中帶著些悸動,此一情景,馬上燃起了季敖心中那團濕冷的火苗。
「有消息了嗎?」韓平劈頭一問。
「有一位戴著金色面具、彷佛有點驚嚇過度的女人跑到公路的中央攔下一輛車子求救,她慌慌張張的說要回醫院來。所以我想請兩位去確認一下,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們要尋找的人。」
不等警員說完,季敖早就飛也似的沖到一樓,他思盼、渴望已久的恕堇終于平安歸來,這一定是上天的保佑,真情感動老天的結果。
矮平也尾隨在季敖的後頭,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兩人團圓溫馨的畫面,他相信這將會是多麼感人的一幕,一個令人皆大歡喜的句點。
喬裝成恕堇模樣的恕蕊,驚懼害怕的坐在沙發椅上,她雙手還止不住的抖顫著,一個頭像綁了鉛塊似的垂落在胸前,一雙手泛著慘白的顏色,讓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假冒的梁恕堇。
「恕堇——」季敖一沖進偵訊室,腳步便倏地停了下來,映入眼簾的憔悴人兒,不就是他痴痴戀戀的真心愛侶嗎?
「季敖,你終于想起我了,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恕蕊一見季敖,立即撞入他懷中。而她精湛的演技,讓一旁的員警也為之鼻酸。
季敖抱著一具瘦弱的軀體,心中的激動不可言喻。
但他作夢也想不到,即使他已查出恕蕊的底細,可還是擺月兌不了她的糾纏;他更是沒發現自己懷中的可人兒,竟還是恕蕊這陰魂不散的魔鬼。
「恕堇,這些日子以來都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你罵我、打我吧!我竟然胡涂到連你和恕蕊都分不清,我真是個大渾球。」季敖不停的對自己嚴聲喝斥,恨不得拿個鞭子給恕堇,好讓她將他全身抽個痛快。
恕蕊陶然于季敖的溫暖胸膛,靜靜的听著他的心跳聲,不知不覺地,竟將季敖胸前的衣服沾得濕潤;但這樣的濃情蜜意還能維持多久,她沒法去預估,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此刻,她願將靈魂賣給撒旦,來換取與他一生廝守。
「回來就好了,怎麼哭了呢?」季敖從那面具後的瞳眸中看出濡濕的水光,他著實不懂,一切的陰霾都過去了,她為何還這麼傷心?
「季敖,我們現在就離開這里,我不想再待下去了,我們回台灣好不好?」恕蕊一心想要逃離這充滿著危機的地方,她害怕自己若再不采取行動,很快就會被拆穿身分。
季敖扶她坐回沙發上,語氣柔和得宛如平安夜的誦詩聲,讓恕蕊紛亂的心獲得了平靜,但是一想到恕堇還在船屋上,極有可能被人營救出來;而到頭來,一切的努力將會付諸東流,想著想著她就越是心慌急躁。
「你不要急,警方還要為你作筆錄,想知道恕蕊是如何綁走你,還有你怎會一個人跑回來?而恕蕊現在人在什麼地方?這些都是要跟警方交代完後才能走的,還有,你別忘了,你的臉還要接受治療,我們暫時是不能離開這里的。」季敖知道她仍心有余悸。
恕蕊心猛地一跳,她哪能讓自己處在這隨時會暴露身分的險境中,她喪失理智的推開季敖,莫名的緊張佔滿她奔竄的血液;她無法和運氣賭上一把,情勢對她的不利已昭然若揭,她一刻也無法平息自己的情緒。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走,我的臉回台灣也可以醫治;至于恕蕊,我也不曉得她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是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溜走的。既然我平安回來,就不要再計較了,我們別理會恕蕊。」
她拉拉雜雜的說了些粉飾太平的話,在外人的眼中看來,她好像是驚魂未定,但是在韓平看來,這樣的現象不像恕堇這幾天來給他的感覺。
「你好,我是王醫師,你別擔心,警方會妥善處理這次的事件。」韓平故意撒了個小毖,來試探一下她的真偽。
恕蕊禮貌性的輕點一下頭,隨口回說︰「謝謝你,王醫師,我真的沒有心情再待在這個地方了。」
她的話一出,不僅韓平嚇了一跳,連一向警覺性不高的季敖也微微將身子朝後挪移了兩大步,他看了韓平一眼,內心立即響起了警鈴;冷汗從兩額的發際涔涔冒出,他彷佛看到了披著斗篷的魔鬼,正戴著天使的面具對他露出奸邪的笑容。
「你……你不是恕堇!」季敖困難的從喉間逸出了質疑。
頓時,恕蕊臉上那張金色的面具好像被人用武士刀,硬生生從中劈成兩半,真相已大白。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間全改變了,那種鄙夷警戒的睖視,似乎在對她的自導自演提出了嚴重的譴責抗議。
「你是梁恕蕊,對不對?」韓平看了季敖一眼,想讓他自己處理這尷尬的殘局。
季敖的呼吸變得沉重,他又一次被耍弄于恕蕊的股掌間,那種挫敗與自尊的被踐踏,讓他有種狂放嘶喊的沖動,剛剛達到峰頂的快意暢達,一瞬間又跌落幽深的谷底,教他怎能安穩自己的情緒?
「你這個毀了我愛情的劊子手!」他一個箭步跨上去,一個響亮的巴掌將恕蕊臉上的面具甩個老遠,力道之猛,連她的嘴角也被摑出了血絲。
掉落的面具在地面上晃了幾下後才停止下來。恕蕊側著臉,像是被宣判死刑、靜待槍決的死刑犯那般靜默。
「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用這樣毫無人性的手段對付我?恕堇又何其無辜,有你這樣一個喪盡天良的妹妹。」季敖心痛的說出這些話,好好的一段平凡的感情,偏就被她搞得如此的毀天滅地,好似要所有的人都遭了殃才行。
恕蕊並沒有因為這樣猛烈的一巴掌而傷心難過,反而是解月兌般的笑了出聲。「為什麼同樣是愛一個人,我的愛就這麼不受珍惜;我也是個女人,難道說愛一個人也有錯嗎?孫季敖,你模著良心說說看,這些時日我是怎麼對待你的,我對你的這份愛意會輸給恕堇嗎?你就是一點機會也不給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的愛太過于激烈,而且根本沒有讓我喘息的空間。我也是個人,不是你的個人收藏品,這一點你要搞清楚。」季敖說出了她霸道強悍的一面,這也是讓他不能容忍的地方。
「你以為我這樣做好受嗎?成天提心吊膽害怕失去你的日子讓我什麼事也不能做,有哪個女人肯如此犧牲,把全部的愛都獻給你。恕堇從小要得到東西太容易了,她不懂得如何去珍惜你的,只有我會!」恕蕊幾乎嘶吼出聲,這年頭自主性的女孩何其多,誰能像她一樣對一個男人情有獨鐘。
「梁恕蕊,我求求你,我不是一個凡事都需要你來張羅的廢物,男女之間的交往也不是跟養寵物一樣;我是一個男人,不是你豢養的小白臉,別將你那泛濫變態的愛說得那麼的冠冕堂皇。」
「總而言之,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愛上我了,即使我說破了嘴,為你做了上千上百件的事,你還是不可能愛上我嘍」
季敖這回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不會因這壞女人的末日來到而對她有一些憐憫之心,她壞事做絕,合該是她受報應的時候,他不可能為她仗義執言的。
「你自己做的罪孽夠多了,好好待在牢里反省反省吧!相信在你出獄的時候,會有洗心革面、重新開始的一日。」他只想讓她接受法律的制裁,用在監獄的這段時間來彌補她犯下的種種罪行。
恕蕊明白說再多的話也挽回不了季敖的心,心一橫,趁著身邊員警不注意時,她快速的將他腰間的佩槍搶了過來。此一舉動,讓在場的人莫不措手不及,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因應。
「好,既然得不到你,也別想我會有那份慈悲的心腸成全你和恕堇,只要我一死,誰也別想知道恕堇在什麼地方,就讓這段孽情造成三個人的遺憾吧!」恕蕊已將槍上膛,並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準備來個舉槍自盡。
「不要!」季敖第一時間飛奔至恕蕊的身邊,硬是拍掉她手中的槍,不料,恕蕊將扳機扣上,震耳欲聾的槍聲霎時劃破整座醫院。
走火的子彈月兌出槍管,疾速的穿進季敖的右肩,頓時一道血柱染紅了季敖的衣袖,看得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季敖!」恕蕊雙手沾滿了鮮血,茫然若失的亂了心智,這是她最愛的人啊!怎會被自己誤傷而落得這般田地,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想傷害他呀!
「快點,將他送到急診室,馬上進行緊急手術。」韓平喚來醫護人員,並且伙同警員的幫忙,快速的要將季敖送進手術房作治療。
恕蕊本想跟上前去,可是身邊的兩名警員強行拉住了她,任憑她再如何吶喊、踢打,未來要見季敖的機率已是微乎其微。沒有人會同情她的遭遇,這是她自己種下的禍根,理應由她自己來承擔。
看著季敖的身影逐漸隱沒在轉角處,恕蕊滿心愧疚,要是能用她這條惡貫滿盈的生命來換回季敖的生命,她願意交換,只要他能平安的活過來……
季敖被送進手術房後,恕蕊就呆愣的坐在拘留所內。她不吃不喝、兩眼無神的坐在一張折疊的鐵椅上,不管警方對她怎樣的軟硬兼施,她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走到這個地步了,該算是她的劫數,彷佛多那麼一句或少那麼一句,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梁小姐,你最好趕緊說出你姐姐的下落,萬一再鬧出一條人命,你的刑責會加重的。」一名高階警官與恕蕊面對面的談著,希望她能說出恕堇的下落。
但回應他的仍是她一貫沉穩的鼻息聲。完全處于呆滯狀態的恕蕊,根本听不進去別人在問些什麼。
「你真是無藥可救,我辦案這麼多年,還沒有看過有人對自己的親姐姐這樣殘忍的。」他握起拳頭,猛烈的往桌上一捶,這個案子是他辦案以來最為棘手的一件,而這個女人是他所遭遇過的最為難纏的女犯人。
恕蕊仍舊文風不動,連眼皮也沒眨一下。
警官點燃了一根煙,對這樣的一個女人,他是徹底的被她打敗了。正在腸枯思竭,不曉得要怎樣問出恕堇的下落時,一名警員走了進來。
「組長,外頭有一位韓醫生要見梁小姐。」
「請他進來吧!」
矮平走進拘留所,看見披頭散發、一臉恍惚的恕蕊,便知她已失去了光彩,心知自己這一生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期盼的事了。
「洛斯組長,麻煩跟你借幾分鐘的時間,我想跟她說幾句話。」韓平客氣的對洛斯組長點了點頭,隨即坐到恕蕊的對面。
待洛斯走出去,恕蕊抬起了頭,一雙失去生意的眼眸,像是瀕臨絕望一般。
「你很想知道季敖的情況,對不對?」韓平望進那雙迷蒙的眼瞳。
恕蕊抿了一下乾裂的唇。「他……他沒事吧?」
矮平垂下了眼皮。「他的傷口細菌感染得非常嚴重,醫生還在觀察當中,若是四十八小時內沒法月兌離危險期,可能會引發肌肉敗死癥;情況危急的話,也許要立即截肢。」
截肢?
恕蕊混沌的腦筋整個醒悟過來,她當然不能讓季敖被截肢,這會讓她一輩子都良心不安的。
「你一定要救救他,不能讓他失去他的手臂,他是個運動選手,截了他的一只胳臂,豈不是葬送了他一生的前途?」恕蕊牢牢的抓緊韓平的手,她從沒有這樣求過人,為了季敖,再怎麼跪、怎麼求,也要保住他的一條胳臂。
矮平皺眉,對她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現在只有你能幫他了。」
「你說,我一定會全力配合,就算要用我一條手臂去交換我也願意。」恕蕊眼前出現一道曙光,她又能見到季敖了。
「他口口聲聲喊的都是恕堇,我希望你能幫他將恕堇找回他的身邊,也許有了她的鼓勵,他生存下來的機率會提高。」
「什麼?要我找恕堇回來?」剛上升的陽光又被籠罩了一層雪光,原來要她幫的忙是替他將恕堇帶回來,這……這是多荒謬的一件事!
「季敖能否撐得下去,端看你的決定,你能考慮的時間不多,自己好好斟酌一下吧!要是你想通了,隨時告訴洛斯組長,他會協助你一切的。」韓平把話帶到,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他朝恕蕊丟下一眼後走了出去。他明白她是個聰明人,該怎麼做她自己會拿捏。
斗室內又恢復無聲的寧靜,除了燈芯發出的聲音外,再也听不到其余的雜音。恕蕊將雙手抱在頭上,開始對自己自作自受的行為感到厭惡,她的靈魂正受到良心的指控,她贏不了恕堇了,原以為可以跟她同歸于盡;現在,卻栽在自己一時的疏忽大意,看來她是擺月兌不了宿命的安排了。
隨著時間不停的流逝,她確定自己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