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蕾絲坐在富麗堂皇的劇院里,心不在焉地看著舞台上演員們精湛的表演,機械地隨著眾人一起鼓掌。赫爾的雙人舞排在倒數第三個節目,剛開始,她心急如焚地等待著赫爾的出場,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赫爾的表演越來越接近了,她卻又開始擔心害怕了起來,一心一意地希望赫爾能夠別出場——她實在是太擔心赫爾的腿傷了。昨天晚上,赫爾鮮血淋灕的樣子著實讓她嚇壞了。
終于,幕布再次拉開,《唐•吉訶德》的雙人舞選段開始了,赫爾出場了。格蕾絲的心揪了起來,呼吸變得急促。赫爾在台上篤定不已,扶持著舞伴莉亞,做一些較為柔和的支持、托舉動作,他們連貫地展示各種舞姿,完成了一系列技巧動作,格蕾絲的心髒突突地跳著,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左腿開始抽痛了起來,好像赫爾的疼痛轉移到了她身上一般。她緊緊地攥住腿上的肌膚,天真地希望借此可以減輕赫爾的疼痛。
接下來到了變奏部分。在這部分中,男、女演員分別表演獨舞。莉亞在舞台上表演著,赫爾暫時待在了後台。經過醫生再次處理過的左腿疼痛不已,更要命的是,他已經感到麻木了。難道已經到了極限?才剛剛開始啊!罷爾心緒不寧,有些慌亂地抱住了肩膀。
編導拍了拍他的肩頭,難得溫和地說︰「看看你的女朋友。」
罷爾自然而然地在幕布後面,悄悄向台下的格蕾絲望去——她坐在赫爾特意為她挑選的好位置上,一副咬牙切齒的緊張模樣,什麼儀態、什麼教養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哈……」赫爾笑出了聲,「傻丫頭。」
「原來你戀愛了,恭喜你。」編導一副過來人的架勢。
「啊?」赫爾驚訝地望著編導。
「你的臉出賣了你。」編導不動聲色地指了指旁邊的一面鏡子。
罷爾望了過去,鏡子里的他眉梢、眼角染著喜色,眼波里盡是溫柔。他陡然發現,看見格蕾絲之後,他對自己腿傷的擔憂已經轉變成了對格蕾絲的寵溺和關懷。臉龐上透著羞澀而真實的紅暈,他愣住了。在心里,赫爾問自己︰「真的愛上了嗎……」
「別發愣了,到你上場了!」編導在赫爾後背猛推一把,差點沒讓他滾著沖上舞台,「好好跳,別讓你女朋友擔心!」編導的大嗓門在他身後喊著。
罷爾留意地听著音樂的節奏,找準拍子,走到了舞台中央。台下,他感受到了格蕾絲灼熱的注視,疼痛的左腿頓時又充滿了力量。他激情洋溢地跳著獨舞,一個個高難度的舞蹈動作似乎是從他身體里迸發出來的一樣,慢慢地,他和莉亞逐漸加快的獨舞過渡到快板的合舞,呈現舞蹈的高潮。赫爾胸臆間激情澎湃,與莉亞的配合和諧默契、渾然一體……
榜蕾絲心髒快速地跳著,熱淚盈眶。赫爾在台上用肢體語言抒寫著他的情懷,格蕾絲在台下看得如痴如醉。有人說,芭蕾舞是足尖的藝術,可是,對于此時此刻的格蕾絲來說,芭蕾舞是屬于赫爾一個人的,芭蕾的藝術感染力滲透到了赫爾的身體發膚。
舞台上,聚光燈下,赫爾英俊得如同古羅馬神話里的神,烏黑的卷發、頎長的身段、俊秀的臉龐讓他容光煥發,他完全融入了角色中。格蕾絲眼中的赫爾是一個黑發的阿波羅、卷發的羅密歐……
心髒如同被針尖扎了一下。剎那間,面對著如此俊美的赫爾,格蕾絲恍恍惚惚地明白了過來。她總算找到進來面對赫爾反而會沒有以前自如的原因了︰不知不覺間,這個叫赫爾•貝蒂尼的男人已經駐扎進了她的心房。
「赫爾……」她喃喃地呼喊著這個名字。金色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剔透的淚珠滑落了下來。
最後一個托舉動作結束了。觀眾全體起來,劇場內掌聲如雷。
莉亞激動地對赫爾說︰「剛才你跳得真好。」在剛才那段雙人舞中,赫爾不但動作到位,而且全情投入,令莉亞身心皆醉。
「謝謝!」赫爾微笑著,伴著莉亞向觀眾致謝。
莉亞多情地凝視著他,驀然發現,他的視線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赫爾正情深款款地望著台下那個金發女孩。
失望的表情浮現在莉亞臉上。原來,赫爾在舞台上的激情和力量都不是源于她的。
榜蕾絲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窗外陽光燦爛,她看了看鐘,已經九點多了。這還是習慣早起的她第一次起得這麼晚。
「糟糕,赫爾說不定已經在廚房忙碌著煮早餐了!」她驚呼一聲,一個骨碌爬了起來。
匆匆跑出臥室,格蕾絲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在客廳里那張狹窄的行軍床上,赫爾正沉沉地睡著。這是他第一次比她晚起床。
他累壞了。昨天晚上的演出,他光謝幕就謝了二十分鐘。等到整場演出結束之後,又是一片忙亂,現在格蕾絲只記得零星片段,赫爾興高采烈地找她出席慶功宴,大家樂呵呵地喝著香檳,過了好半天,赫爾才感到左腿疼痛不堪,格蕾絲又緊張地陪他去看醫生,在醫院里被醫生罵了個狗血淋頭……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格蕾絲堅持要赫爾進臥房睡覺,她睡沙發或者那張行軍床就可以,也不知道赫爾是不是喝醉酒了,執拗得像頭驢子,死活不願意進臥室,非要把舒適的大床讓給格蕾絲,還喋喋不休地說什麼紳士風度,最後他總算安靜下來,卻一頭倒在了行軍床上,格蕾絲怎麼拉也拉不起來,只要由他去了。
窗簾開著,陽光灑在赫爾的行軍床上。格蕾絲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替他把窗簾拉上了。回過身來,她靜靜地端詳著赫爾的睡顏。
看著看著,她不由得「撲哧」笑了出聲。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每天早上起來,赫爾的黑色卷發總是可以媲美鳥巢了。赫爾睡覺很不老實,尤其是在這張窄小的行軍床上。那條受傷的左腿還算老實,乖乖地四平八穩地擱在床里,可另外一條長腿可就沒那麼听話了,斜斜地吊在邊上,岌岌可危;兩只手臂大咧咧地攤開著,一只手直接垂到了地上。
真像個孩子。格蕾絲溫馨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拉回到床上。湊近看,赫爾的五官顯得分外英俊,俊逸的眉毛舒展著,明亮的眼楮此刻愜意地閉著,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覆蓋在眼瞼上,像一層羽毛;英挺的鼻子不時會輕輕皺一下,似乎在做著什麼淘氣的美夢;薄榜適中的嘴唇微微開啟,配合著均勻的呼吸;睡得憨甜的臉頰紅撲撲的……
榜蕾絲慢慢地蹲去,悄悄攥著赫爾的一縷烏發,繞在指尖上,細細地繞著圈圈,放開了,再繞,然後再放開……
傲無預兆地,赫爾張開了眼楮,濃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格蕾絲。
來不及害臊了,格蕾絲嘴唇一翹,甜甜地笑了,「早上好。」
烏黑的睫毛眨巴了兩下,赫爾露出了稚氣的笑臉,「早上好。」他動了動四肢,愜意地嘟起了嘴,「呼,睡得好過癮。」
榜蕾絲格格地笑了起來,「睡覺還會過癮嗎?」
「嗯……」赫爾拉長了語調,又閉上了眼楮。
「別睡了,要起來吃消炎藥。」格蕾絲推了推他。
「今天我想偷懶。」赫爾眼楮也不睜開,含糊不清地說。
「都醒了,就別睡了。」
「不嘛……」赫爾的聲音听起來像是在撒嬌。
怎麼今天他就像是個孩子?不過不要緊,就換她照顧他好了。格蕾絲寬容而無奈地笑著,她俯子,在赫爾耳邊輕輕吹著氣,「不想起來沒關系,但是要把藥吃了。」
「你喂我。」徹底的孩子氣的撒嬌。
榜蕾絲不輕不重地拍了赫爾的腦袋一下,「孩子氣!自己起來吃啦。」
「嗯……」赫爾「嗯」了半天,絲毫沒有動靜,眼楮照樣閉得緊緊的。
榜蕾絲無可奈何地搖著頭,把藥和水端到赫爾跟前,溫言軟語地說︰「吃藥了。」
「再睡五分鐘。」
榜蕾絲又好氣又好笑,「馬上起來!」
帝王版的威嚴命令。赫爾乖乖地爬了起來,「嗚,頭好疼。」他低低地申吟著。
「誰叫你昨天晚上喝那麼多香檳?」
榜蕾絲把藥遞給他。
可是,赫爾卻沒有接過來,「你喂我。」
「這是藥丸,你自己咽下去就得了。我要怎麼喂你嘛。」
「我不管,你喂我。」赫爾往格蕾絲身上靠了過去。熱呼呼的男子氣息噴在了格蕾絲臉上。
「赫爾……」格蕾絲羞紅著臉,想推開他,卻又使不上勁。
「格蕾絲……」赫爾整個人幾乎都挨在了格蕾絲身上。
榜蕾絲只感到全身火熱,心跳加速,頭昏腦漲……
咦?怎麼會這麼熱?格蕾絲陡然清醒了過來。她伸手探了探赫爾的額頭,「赫爾,你發燒了。」她正兒八經地宣布道。
「有嗎?怪不得我身上這麼熱。」赫爾倚著格蕾絲,熱辣辣的氣息從他的嘴里冒了出來。
「乖乖地吃了藥躺下!」格蕾絲一點也不溫柔地把藥丸塞進了赫爾嘴里,再把溫水往他喉嚨里倒。
「呵呵,格蕾絲,你這算不算是在喂我?」赫爾眯縫著眼楮,「嗤嗤」地笑著。
「你燒糊涂了。躺下!」格蕾絲一把把赫爾推回行軍床上,焦躁地站起身來,「赫爾,有沒有醫生的電話?我要讓他出診。」
「不用了,不過是發燒罷了,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吃點藥,睡一覺就好。」赫爾大著舌頭,嘀嘀咕咕地說著,昏昏欲睡。
「那怎麼行?!你發燒了耶!」
「我發燒從來不去看的,更別說讓醫生上門出診,吃點藥就好。廚房櫃子里有退燒藥。」他眯著眼楮,指揮著格蕾絲。
「這可不行……」
「怎麼不行?我說行就行。」赫爾發脾氣了。
榜蕾絲沉吟著,「那好吧,不過如果你吃了退燒藥還燒的話,我抬也要把你抬進醫院。」
「嗯……」
罷爾答應得模模糊糊的,格蕾絲不知道他到底明白過來沒有。她嘆了口氣,又把退燒藥拿出來,喂進了赫爾嘴里。
快到中午了,太陽毒辣辣的,即使是隔著窗簾,還是照在了赫爾臉上。赫爾不舒服地翻了個身。
「赫爾,起來到里面去睡吧。」格蕾絲憂心忡忡地推了推他。
「起不來。」赫爾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可怎麼辦?格蕾絲皺起了眉頭。
罷爾張開了眼楮。渾身滾燙的感覺消失了,雖然還是有點頭昏眼花的,不過,身上輕松了許多。他掙扎著爬了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擦了他的肩膀一下。赫爾回頭一看,居然是兩盆碩大無比的綠色觀賞植物。
咦,這兩盆東西不是好端端地放在頂樓花園里的嗎?怎麼挪到了這里?他詫異地揚起了眉毛,那兩盆植物還穿了「衣服」,一塊原本掛在廚房里的簾子撐在了兩盆又高又大的植物上。
「你醒了?」格蕾絲欣喜地叫著,「現在都快傍晚了,你睡了這麼久,嚇得我差點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了。不過還好,吃了藥沒多久,你的燒就退了。」
罷爾指了指兩盆綠色植物,驚奇地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喔……」格蕾絲的臉微微有些紅,「因為太陽曬著你的臉,你又起不來,我只好這樣了。」
「你一個人到頂樓把這兩盆東東搬下來的?」
「是啊。」
天哪!罷爾目驚口呆地打量著縴細瘦弱的格蕾絲,又再看看那兩盆「身強力壯」的綠色植物,說不出話來。
「嘴巴張得這麼大干嗎?餓不餓?我做了蔬菜湯和隻果派。」
「餓。」赫爾連連點頭。風卷殘雲一般,他把格蕾絲遞給他的食物掃蕩一空。
榜蕾絲喜滋滋地端著盤子,陪著赫爾一起吃著這一頓不知道算是午餐還是晚餐的飯。
「你想說什麼?」赫爾發現格蕾絲不斷地欲言又止,忍不住問道。
「頂樓花園里的杜鵑花都開了。」格蕾絲興奮地報告。
「真的嗎?」赫爾一躍而起,劇烈的動作牽扯到他的傷腿,他不由得悶哼了一聲。
「你別那麼大動作,我就知道告訴你的話,你準會要跑上去看的。」格蕾絲忙不迭地把赫爾拽住,「現在不許去,你的燒剛退,頂樓有風,而且你的腿也傷了……」
「格蕾絲,我發現你慢慢有點像家庭婦女了。」赫爾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我……」格蕾絲不高興地垂下了頭,不吭氣了。赫爾是不是嫌她?嗦了?
「呵呵……」赫爾瞅著她的臉,賊賊地笑著。
「你戲弄我!」格蕾絲氣呼呼地站了起來,「剛才還像病貓似的,現在好過來就來勁了……」
「噓!」赫爾伸出食指壓在了格蕾絲的唇上,「來嘛,我們一起上去看看杜鵑花,我還想听你拉小提琴。」
「上面風大……」格蕾絲苦口婆心地說著。
「我保證穿得像只粽子。」
什麼是粽子?格蕾絲顰著眉,不過不要緊,她馬上搬出了下一條論據,「你的腿受傷了……」
「我保證不亂動,像老婆婆一樣小心翼翼貓著腰走。」
「哧……」格蕾絲笑了。
「來嘛,一起去。」赫爾拉住了格蕾絲的手。
這一次牽手沒有了那種觸電的感覺,卻有一種溫馨甜蜜的暖意。
「好吧。」格蕾絲妥協了。
在開闊的頂樓,格蕾絲瀟灑地拉著琴,悠揚的琴聲仿佛有了質感一般,漂浮在佛羅倫薩橘紅色的天空中。赫爾半坐半躺地靠在一張沙灘椅上,他眼前的格蕾絲置身于大紅、粉紅相間的杜鵑花叢中,美麗得像個精靈。他滿足地長嘆一聲,閉上了眼楮。
一曲終了。格蕾絲悄然走到赫爾身邊,小聲說︰「赫爾,睡著了嗎?」
「沒呢,這麼好的音樂,怎麼舍得睡著?」赫爾睜開了眼楮,微笑著說,「剛才我閉上了眼楮都看得見你。」
「哈哈,撒謊。」格蕾絲可不理會赫爾的情調,自顧自拉來一把椅子,靠著赫爾坐了下來。
「我從來不撒謊的!」赫爾鼓起了腮幫子,「也許是音樂的關系,它讓你在無形世界里成了形。」
懊虛幻的說法。格蕾絲靜靜地凝視著赫爾,沒有搭話。
罷爾又嘆了口氣,他愜意地看著剛剛綻放,正處于羞澀期的杜鵑花,「還記得你剛來這里的時候嗎?那一次,你也在這里拉小提琴了,不過,杜鵑花還沒有開。」
「確切地說,是我遇見你的第二天。你讓我走,結果我看見這里,一下子就迷住了,拉了半天琴,錯過了時間……」
「然後我听見你拉琴,忽然不舍得讓你走了。」赫爾接過了話茬。
榜蕾絲承受著赫爾火熱的視線,抿了抿嘴角。
「那時候我在這里看見你,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什麼感覺?」格蕾絲忍不住懊奇問。
「那感覺就和被你上次用防狼電擊棒打我一樣!」
「哈?」格蕾絲呆住了。那是什麼感覺?
罷爾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感覺像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似的,腦子里一片空白,自己的呼吸聲卻變得很清晰……很奇妙的感覺。我真的很喜歡。」
「那要不要我用電擊棒再打你一次?」格蕾絲忽然冒出了一句。
「那倒不用,我只是打比方而已。」赫爾趕緊澄清,一定要讓她明白過來,不然搞不好哪天又冷不丁地給他來一下。他可不是受虐狂。
「哈哈……」格蕾絲爽朗地笑了。
罷爾痴痴地看著她的笑靨,幽幽地說︰「那時候,那種感覺過後,我忽然很想讓你看看杜鵑花盛開的樣子……想不到,你這麼快就看到了。」
「是啊,不知不覺的,我已經在這里待了這麼久了。」格蕾絲感慨地眺望著遠方古老、美麗的佛羅倫薩城。
「格蕾絲,你喜歡我嗎?」
「嗡」的一聲,格蕾絲耳鳴了。猛地,她感受到了赫爾所說的那種被電擊的感覺。她震懾地回過頭去。赫爾深邃漆黑的眼楮正專注地望著她,好像要看到她靈魂深處一般,「我……」她說不出話來。
「我喜歡你。」赫爾再次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良久,兩人脈脈相視,沒有再說一句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終于,赫爾舒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楮,「格蕾絲,別走好嗎,就待在這里。」
「不行,這里風大,我們不能在這里睡……」
「格蕾絲,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赫爾眼楮也不睜開,含含糊糊地說著。
「我……」格蕾絲猶豫著,就這樣留下嗎?她不能啊……可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格蕾絲還沒有斟酌出一句合適的話,心里亂糟糟的,「赫爾,我……」她扭頭對赫爾說。
她不用再搜腸刮肚地想答案了,在漸漸變得濃重的暮色中,赫爾睡著了。
「Yeah!終于復活了!」在醫院門口,赫爾猛地蹦了個老高。
「別跳、別跳!」格蕾絲像個老母雞似的拉住了他。
「格蕾絲,醫生都說我痊愈如初了,現在我想跳多高就可以跳多高……」赫爾又躍躍欲試了。
「省著你的力氣吧,醫生還說你這一個星期還要注意一點。」格蕾絲眼皮也不眨一下。
「是……」赫爾的腦袋耷拉了下來,垂頭喪氣的,像打了敗仗。
榜蕾絲忍俊不禁地掩住了嘴。
憊沒過多久,沮喪的赫爾又活躍了,他興致勃勃地問︰「格蕾絲,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好了。雖然你不讓我跑,我可以走啊!整天待在家里,我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勁!」冷不防,赫爾單臂抱著格蕾絲的腰,把她舉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力氣大!快把我放下來!」格蕾絲尖叫起來。
「想好去哪里了嗎?」赫爾輕巧地把格蕾絲放在地上,興沖沖地望著她。
「你帶著我都快把佛羅倫薩城走遍了。」格蕾絲忽然微微一笑,「不過我還沒有吃過提拉米蘇,我們現在去吃好嗎?」
「你不是說還沒有準備好嗎?」赫爾奇怪地揚起了眉毛。
「那是以前啦,現在已經準備就緒了。」格蕾絲嘻嘻笑著。
「好哇。」赫爾拉著格蕾絲的手,邁開大步就走,邊走還邊喋喋不休地說︰「格蕾絲,不過你說要為吃提拉米蘇而做準備是不對的,提拉米蘇是意大利的一種甜品,吃它不需要別的輔助餐具……」
他們倆走進了那家以提拉米蘇而出名的咖啡店。赫爾老練地為格蕾絲和他自己各點了一份提拉米蘇。
他以一個道地意大利人的架勢替格蕾絲介紹︰「提拉米蘇的基本構成是用一層滲透了咖啡和酒的手指餅干墊底,中間那層是混合了女乃酪、蛋、鮮女乃油和糖的女乃酪糊,上面再灑上一層薄薄的可可粉。不過現在很多賣提拉米蘇的地方都推陳出新,改良了它的做法了,但是,這家店子還保持著正宗口味。」
「哈哈,赫爾,我知道提拉米蘇是什麼,在我家也吃過。」
「咦?那你為什麼會把吃提拉米蘇列為來意大利的兩大目的之一?」赫爾好奇地張大了眼楮。
榜蕾絲笑笑,說︰「反正我就是想在家以外的地方吃提拉米蘇。」
「奇怪的習慣。」赫爾聳了聳肩,然後又心有不甘地說︰「格蕾絲,你說的話我都不懂耶!你把話跟我說明白點不行嗎?我不想咱們倆之間有代溝。」
榜蕾絲看著一本正經的赫爾,神秘地眨眨眼楮,「偏不給你說明白。」
「你……」提拉米蘇上來了,從而打斷了赫爾的摩拳擦掌。格蕾絲高興地用小叉子叉起了一點,小心地放在嘴里,細細地品嘗著。姿勢文雅大方。
「還是這樣端坐著吃東西的樣子適合你。」赫爾望著格蕾絲,感慨地說道。
「可你還不是把我改造成了像你一樣,端著盤子,盤著腿,坐在沙發上吃飯?」格蕾絲白了他一眼。
「活潑一點更好。」赫爾喃喃說道。
「這里的提拉米蘇好細膩、好軟滑啊。」格蕾絲驚喜地說。
「喜歡吃就好。」赫爾滿意地看著格蕾絲饜足的表情。
「你怎麼不吃?」格蕾絲揚了揚下巴。
「秀色可餐啊。」
「嗯?」格蕾絲沒有听懂。
「呵呵,這是中國成語,你不懂的。」赫爾嘿嘿笑著。
「告訴我是什麼意思好嗎?」
罷爾擠了擠眼楮,「偏不告訴你。」
從咖啡店里出來,格蕾絲依然是一聲不吭。
罷爾捅了捅她的腰,「還在生悶氣哪?」
「才不呢!誰像你那麼小家子氣!」
「可是你不睬我啊。」赫爾伸出拉住了格蕾絲的手掌。
榜蕾絲把手縮了回來。
「呵呵,我知道你為什麼不睬我了!對,你沒有生我的氣!」赫爾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
「你知道什麼?」格蕾絲不由得揚起了眉毛。
「你把我送你的手鐲戴在身上,證明你已經把我放在心里了,當然不用整逃だ著我看啊。」赫爾倏地拉住了格蕾絲戴著手鐲的左手腕。
「臭美!」格蕾絲掙扎了一下。
罷爾放開了她的手,不過,那一只不安分的手臂又環上了她縴細的腰肢。
「赫爾……」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吻落在了格蕾絲的額角。
榜蕾絲羞澀地低下了頭,「你使詐……」她忸怩地說。
「不使詐怎麼能親到你?你總是那麼端莊。」赫爾振振有辭。
「你好壞!」格蕾絲伸出左手,用力扯了扯赫爾的卷發。陽光下,她手腕上嵌著藍寶石和綠寶石的手鐲熠熠生輝,一如她璀璨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