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尉至軒決定不再四處漂泊了,直接找個地方暫時落腳,過過隱居的寧靜日子。
無瑕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不過這對她來說並不影響,她只要能跟著他就好,不管是到處漂泊或是定居在一處,只要有他在,都是一樣的。
他選在一處小城鎮的郊外落腳,郊外有一條小溪,溪流不遠旁有一棟小木屋,住在這里,離城鎮不遠,可以隨時添購日常所需,也能得到他所想要的幽靜,無聊時還可以到溪邊釣釣魚,是個很不錯的地方。
無瑕跟著尉至軒慢慢打理木屋、置辦家具,不覺疲累,反倒感到新奇不已,甚至有種欲罷不能的沖動,每日都替兩人的家多添一點東西、多放幾朵剛從外頭采回來的花。
他看得出來,她喜歡定居的日子,而他樂得獨享她愉悅的淺笑,與她在這一方小天地內生活,像是……一對新婚的小夫妻。
他是有私心的,就算兩人不會有結果,能像現在這樣晨昏相伴,過著近似夫妻般的生活,也能稍微填補他些許遺憾,雖然這對他來說,其實還是大大的不足。
不甘嗎?每個人的壽命長短皆有定數,你就是注定要英年早逝……
是呀,他越來越不甘了,除了回聖螣教,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解毒了嗎?
「至軒,你在想什麼?」
尉至軒猛然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居然在無瑕的面前發起愣來,而且還是在兩人用晚膳的時候。
無瑕微蹙起眉。「是這些菜味道有問題嗎?如果不合你胃口,就別吃了。」
自從定居後,他們也開始自己煮吃食,之前都是尉至軒下廚,因為無瑕從沒下過廚,在觀察了他好一陣子之後,她才終于自告奮勇,掌廚煮菜給他吃。
「沒有,你第一次下廚就能有如此成果,已經算不錯了。」尉至軒即刻揚起笑意,暫時不去多想,繼續吃飯,捧場到底。
這可是她頭一次為他下廚,何等珍貴,就算味道不是太咸,就是太淡,甚至還有奇怪的甜味,他還是照吃不誤,反正他對吃的一向不挑,只要不會吃死人就好。
無瑕瞧著他面不改色的吃完一碗飯,又添了一碗繼續動筷,原本輕蹙的眉心緩緩松開,嘴角微揚,跟著他繼續用膳。
這就是普通人所過的平淡日子嗎?雖然平淡,給她的感覺卻像春風吹過,暖暖的,全身也跟著放松,這應該就是世人所謂的……舒服……
隔日一早,尉至軒就到城鎮去添置米糧,無瑕則留在屋子內,沒有跟出來,實在是因為她那張臉蛋太引人注意,而他也不想讓她成為眾人的焦點,寧願私心的將她藏起來,只有他一人能夠獨享她的美好。
結果他才剛進城,就發現有人跟蹤,他即刻斂起雙層,提高警覺。
對方到底來意為何?得盡快搞清楚不可!
尉至軒故意轉入一條小巷道中,等待跟蹤者追過來,果然沒過多久,一道可疑的身影也追入巷道內,動作又快又急。
「來者何人?」
尉至軒即刻抓住來人肩膀,對方的反應也非常快速,反扣住尉至軒的手腕。
「至軒,是我!」
「御秋?」尉至軒先是一訝,緊接著皺眉。「你怎會在這兒?」
常御秋,一個與尉至軒差不多年紀的斯文男子,是聖螣教的右護法,與尉至軒的交情不錯,但那都是尉至軒還在聖螣教時的事,現在對聖螣教來說,尉至軒是個叛徒,所以他對常御秋還是繼續保持警戒。
「教主從來就沒有放棄尋找你的行蹤。」常御秋輕嘆一聲,他知道尉至軒是性情中人,對于尉至軒離教的決定,他並不想干預,但礙于教主的命令,他還是不得不來親自逮人。
自從尉至軒出現在槐陽縣的消息傳出來後,他們就緊抓著這條線索一路追蹤,而讓他們能順利追來的原因,是無瑕,她的美貌太過顯眼,讓人只見一面就難以忘懷,他們的行蹤也因此曝露了。
常御秋既已出現,那就表示不會只有他一個人而已,尉至軒警戒的再問︰「除了你之外,還有誰來?」
「教主也來了。」
沒想到教主居然親自出馬!
尉至軒緊蹙起眉。「為什麼?」
「教主對帶你回教是勢在必行。」
「呵,好一個勢在必行。」尉至軒嘲諷的笑著。「難道教主還不明白,我這個人最愛唱反調,越是逼我回去,最後只會適得其反。」
「那你也應該明白,教主最無法容忍別人不听話。」常御秋無奈的聳聳肩。「我也不想逼你,但我奉命無論如何都要帶你去見教主一面,與教主當面把話說清楚,看在咱們往日的交情上,你就行行好,讓我可以順利交差吧。」
「你可以順利交差,倒換我甩不掉麻煩,你與我的交情可真『好』呀。」尉至軒皮笑肉不笑的反諷。
「我已經對你夠好了,是用嘴巴勸你見教主一面,而不是直接帶人上演一段全武行,把你綁到教主面前。」
「這樣說來,我倒還得感謝你才是?」
「至軒,」常御秋嚴正起臉色。「教主就住在鎮上的客棧內,此行並沒有多少教眾跟隨,你若還是與教主談不攏,再走也行,他們攔不了你,我答應你,我會確保你順利離開客棧。」
常御秋為何一定要他見教主一面?
尉至軒有著極大困惑,百思不得其解。「我與教主已經沒什麼好談的。」
「至軒,就當是我求你,與教主再見一面,好嗎?」常御秋軟段,低聲請求。
「我已經說了……」
「至軒,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讓教主失望的,你……能成全我嗎?」常御秋的姿態更低了,眉間更是有股說不出的愁意。
尉至軒眉一擰,他懂常御秋的意思,常御秋暗中傾心教主,只不過教主從沒將常御秋給看在眼里,對常御秋的盡心盡力也只視為理所當然。
他對常御秋的單戀完全不看好,甚至覺得常御秋真是自討苦吃的死心眼,但一想到同樣也是死心眼的無瑕,他就該死的心軟了。
「嘖!」尉至軒放開掐住常御秋肩膀的手,沒好氣的說道︰「教主到底住在哪間客棧?你快點帶路,我不想耽擱太多時間。」
常御秋眸光一亮,揚起笑意。「那就隨我來吧。」
常御秋將尉至軒帶至城鎮上最大的一間客棧內,進到客房,才發現教主目前不在房里,常御秋只好要尉至軒先坐下,他趕緊派其他手下去尋找教主的行蹤。
尉至軒耐著性子等待,總覺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直到他等了將近兩刻鐘都還不見教主回來後,他猛然一醒,終于發現自己……中計了!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教主如果真的很想與他相見,應該會待在客棧內等待消息,不會到其他地方去,所以常御秋的出現只是拖延他腳步的幌子,教主的目標根本不是他,而是無瑕!
尉至軒即刻從椅上起身,惱怒不已。「常御秋,你好樣的!」
知道尉至軒已經發現了其中的詭計,常御秋一點都不心虛,只是無奈的苦笑。「至軒,我很抱歉……」
無瑕在尉至軒出門前往城鎮後,就開始自己找事做,好打發等待的時間,心里則希望尉至軒能快一點歸來。
然而在尉至軒離開後沒多久,她就敏銳的察覺有人靠近,她推開大門來到屋前的小庭院,表情平靜的開口。「有事請現身,不必躲躲藏藏的,沒意思。」
「呵,好一句沒意思,夠有膽識。」
一名身穿深褐色毛皮獵衣的縴細女子出現在無瑕面前,她看來二十多歲,五官標致,帶有一種英氣之美,以男子裝扮現身,有著巾幗不讓須眉的高傲氣勢,再加上剛才驟然展現的好身手,可以知道武功底子不弱。
無瑕納悶的輕蹙柳眉,她可不記得自己見過這位男裝麗人。「你是誰?找上門來所為何事?」
「我是聖螣教的教主『樓琴』,是為了我的左護法尉至軒而來的。」
樓琴自認已經盡可能隱藏自己的氣息,卻還是被無瑕發現,從這一點就可以判定無瑕並不如表面柔弱,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需要小心應對。
「聖螣教教主?」
她不曾多問尉至軒聖螣教的事,所以挺訝異他們的教主居然會是如此年輕的一名女子。
「至軒已經離教了,他不會再回去的。」
「他要是再不回去,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樓琴惱怒地說。
根據往例,離開聖螣教的人頂多只能撐到一年,就會承受不住毒發而身亡,尉至軒差不多再過三個月也要滿一年了。
「什麼意思?」
「你跟在他身邊這麼久,難道不知道他中毒的事?」
「我知道這件事,但他不讓我過問,我也沒有深究。」她坦白回答。
無瑕的回答讓樓琴大大的訝異。「你若在乎他,怎會不介意這事?難道你打算眼睜睜看著他毒發身亡?」
她傾心尉至軒,當初尉至軒不顧性命安危要離開,無論她威脅利誘都不願留下,還是執意孤身遠行,在知道尉至軒身旁竟然有另一名女子跟隨時,她除了震驚之外,更是不甘心,所以刻意前來,想親眼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有本事纏上尉至軒。
當場見了面,她承認無瑕的美貌的確是傾國傾城,但她不相信尉至軒會被如此膚淺的美貌所迷惑,而她以為無瑕之所以會與尉至軒形影相隨,是因為愛他,但要是真的愛他,豈會不在乎他隨時有可能毒發身亡?
「在乎?介意?」無瑕面露困惑。「何謂在乎?介意又是什麼?這與他會不會死又有什麼關系?」
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死,不是嗎?差別只在于早或晚,以及是何種死法而已,既然是肯定會發生的事,那就坦然面對,何必想那麼多?
人們懼怕死亡,但她沒有心,根本不懂什麼是害怕,又為何要害怕,所以實在不明白樓琴的反應為何如此激動?
樓琴錯愕的瞧著她,即刻發現她話語中的怪異,她像是不懂感情,猶如初生的嬰孩,要不然不該問出如此可笑的疑惑。
她除了美貌之外,到底哪里值得尉至軒喜歡,喜歡到願意帶著她行走天下?樓琴真不敢置信。「難道他死了你不會難過嗎?」
「難過?我不知道……」
對她來說,死亡與離開沒什麼兩樣,都是在她眼前消失不見,當初主子離開她時,她只感到茫然若失,這就叫做難過嗎?
「不知道?」樓琴感到荒謬一笑。「難道你跟在他身邊,不是因為愛他嗎?」
她本打算利用無瑕愛尉至軒這一點,從無瑕身上下手,讓無瑕明白利害關系,只要尉至軒再繼續跟無瑕在一起,不回聖螣教,三個月後就有可能毒發身亡。
無瑕若是想要保住尉至軒的命,就得想辦法說服尉至軒回教,並且不能再出現在尉至軒面前,但如果無瑕根本就不愛尉至軒,樓琴原本的計劃就白想了。
「愛?怎樣叫他?」
「你如果真愛他,就不會眼睜睜看著他等死,而會想辦法讓他活下去。」
就像她一樣,努力尋找尉至軒的行蹤,始終不放棄讓尉至軒回聖螣教的打算,因為唯有如此,他才能得到解藥,免去毒發之危。
「若是照著你說的話做,就是愛嗎?」無瑕依舊一臉的迷惑。
樓琴訝異的瞧著她。
這完全不像尋常人的反應讓樓琴詫異到了極點,卻也讓她有了另一個想法,想到了如何利用無瑕這顆棋子。
樓琴對她勾起英氣十足的微笑,直接把她當不解世事的孩子般哄著。「只要你照著我的話做,想要明白什麼是愛,絕對不會有問題。」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來是想幫助至軒可以活下去,並不是要害他,你如果愛他,就要幫我,配合我演一出戲……」
她不會放手的,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讓尉至軒回到她身邊,臣服在她腳下,再也不離開!
「無瑕!」
當尉至軒察覺有異,趕回城鎮外的木屋時,大門是打開的,而屋內已經沒有任何人。
他心慌意亂的在木屋前後巡了一遍,確定沒有無瑕的行蹤,才心急如焚的再度回到屋內,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憑無瑕的身手,自保綽綽有余,樓琴是傷不了她的。
她究竟到哪兒去了?
就在尉至軒茫無頭緒之際,他發現前廳一張茶幾上用杯子壓了一張白紙,白紙上有墨跡,他即刻沖到茶幾邊,將那張白紙拿起來觀看——
欲見君無瑕,神媵山上會。
尉至軒一眼便認出來這是樓琴的筆跡,神媵山就是聖螣教的總教所在,樓琴果然無所不用其極的想逼他回去。
「可惡!」
尉至軒猛力將白紙撕爛,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看這情況,樓琴是使計讓無瑕心甘情願跟她回神謄山,他怎麼樣都不要緊,但無瑕絕對不能有事,他定要讓她安全離開聖螣教!
聖螣教的總教建在神媵山頂的斷崖邊,四周礫石遍布,山腰及山腳則是長滿超過人身的巨株芒草,上山之路復雜又隱密,不熟悉路況之人很容易就會迷路,而芒草叢內又滿布御敵的機關及陷阱,因此除了聖螣教眾之外,很少人敢貿然闖入神媵山。
總教的建築像是一座大山寨,高大的木牆環繞中間的高聳主建物,層樓堆疊而上,站在最高點,可以一覽四方風景。
尉至軒心急的連夜趕路,穿過熟悉的芒草山徑,直達總教最外圍的大門,大門口有好幾名教眾守著,他們一看到尉至軒現身,立刻往兩邊一讓,完全不阻止他進入。
只因為樓琴已經吩咐過,見到尉至軒回來,直接放他入內,不準任何人動他半根寒毛。
尉至軒也毫不客氣的直接走進,無視于大家對他的敵意,他唯一在乎的只有無瑕,其他事他根本就不屑理會。
他進到總教的大殿內,直上最高閣樓,那里是歷代教主會見教眾之處,他知道可以在那里找到樓琴的身影。
果然他一推開閣樓大門,就見樓琴坐在教主的寶座上,神色愉悅的等著他。
「至軒,你終于回來了。」
尉至軒板著臉,不想與她多說廢話,直接問道︰「無瑕呢?你到底把她藏在哪兒?」
樓琴一听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急著知道無瑕下落,即刻惱火起來。「無瑕無瑕,開口閉口都是她,你眼里到底有沒有我的存在?」
她喜歡他,這是教內大家都知道的事,但他不但對她的示好無動于衷,甚至還擅自離教,不把她的情意當一回事,這教她如何不惱?
叛教是大罪,會被處以凌遲至死,她卻不顧教眾的不滿,硬要將他找回來,只要他願意重新回歸,左護法的位置還是他的,她會繼續給他每月一次的解毒丹,不治他任何罪。
她對他的好,難道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完全不在乎?
她不想要他死,卻也不甘心給他解藥成全他,本以為他嘗過毒發的痛苦之後就會認命回來,結果卻一直等不到他認輸,只能轉而想辦法逼他回來。
「我已非聖螣教中人,是否將你放在眼里,已經不重要了。」
「我不承認這件事!只要我不答應,你就依舊是我的左護法!」樓琴憤怒激動的說道。
尉至軒輕蹙眉頭,他之所以會對聖螣教感到越來越厭煩,有一半的原因也出在樓琴身上,她執意要他接受她的情感,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他應付到煩了,干脆離開。
而且他也不覺得她是真的愛他,只是因為他不買她的帳,不像其他人一樣時時諂媚、取悅她,她才會興起征服他的,說穿了,就只是高傲的自尊心作祟罷了。
「教主,我與聖螣教之間的問題,請你不要牽連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放她走,或許咱們還有機會可以好好談談。」
「談?現在我有籌碼在手上,你以為你還有談的資格嗎?」樓琴忍下滿腔的怒火,冷哼道︰一你如果希望君無瑕平安無事,只能照著我說的話做,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她告訴無瑕,尉至軒所中的毒只有回到聖螣教才可以解,但尉至軒早已放話不再回聖螣教,她需要無瑕的幫忙,只要無瑕跟著她回聖螣教「作客」,尉至軒會為了無瑕回教,這樣尉至軒的命就有救了。
無瑕答應了她的請托,她將無瑕暫時安置在山腳的別院,並且派人名為保護,實為監管。
天知道她多麼嫉妒無瑕能跟在尉至軒身邊,與他形影相依,她不覺得自己不如無瑕,為什麼無瑕可以得到尉至軒的關注,她卻不行?
「教主,你不該如此意氣用事。」
「我就是要意氣用事,誰又能奈我何?」樓琴得意的笑道︰「只要你們受制于我的情況一日不變,無論我想做什麼,你們誰也阻攔不了。」
尉至軒不屑的輕扯嘴角。聖螣教的教主之位是由樓姓一族從每一代中挑選出最杰出的子孫擔任,樓琴的武功雖好,但她太過任性,根本不適合當領導者,聖螣教因為她毫無節制的為所欲為,很快就會沒落的。
「你若是不回來,就別怪我把腦筋動到君無瑕身上了。」樓琴突然揚起一抹詭異冷笑。「既然你如此在乎她,我只要讓她永遠離不開聖螣教,那麼你也不得不留下來了,你說是不是?」
尉至軒終于臉色大變,神情異常嚴肅。「你休想用『獻命』控制她!」
他不確定依無瑕的特殊體質,會不會受制于人間的毒藥,所以他絕不能讓無瑕冒這種險。
那毒藥一服下,終其一生都無法月兌離聖螣教的掌控,與苟延殘喘的活著沒什麼兩樣,他無法眼睜睜看著無瑕面對同樣無止境的折磨。
「那就得看你的決定,你若是願意回歸聖螣教,不但還是高高在上的左護法,更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也會放君無瑕一馬,讓她平平安安的離開聖螣教。」樓琴頓了頓,才又神色凌厲的強調。「但你絕不能再離開我了,要不然,小心你在乎的女人會發生意外!」
尉至軒憤恨的咬牙,這個女人根本就不可理喻,以為有辦法留下他的人,就能留下他的心?
這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心除了無瑕之外,已經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就算樓琴用盡心機,她得不到的東西還是永遠都得不到。
但為了無瑕,他不得不妥協,至少要先讓無瑕平安的離開聖螣教,之後再來見機行事。
尉至軒深吸了口氣,終于勉強自己回答。「我答應你回到聖螣教,你也得信守承諾,將無瑕平安釋放。」
好不容易終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樓琴卻沒有預想中的開心,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她之前千勸萬勸,他就是要離開聖螣教,結果現在卻甘心為了無瑕而回來,無瑕真有那麼好,好到值得他如此犧牲?
越想越不甘,她臉色難看的擺手。「下去吧,你的房間不曾有人動過,一會兒我會命人將解藥送去給你。」
「能讓我與無瑕見一面嗎?」
「我會再安排,你趕了那麼遠的路,還是先去休息吧。」樓琴說是這麼說,其實她一點也不想讓他們倆有再見面的機會。
再安排?尉至軒冷冷一笑,他難道還會不懂樓琴的脾氣?樓琴分明是不願讓他們見面,故意含糊拖延。
不要緊,她不讓他見,他可以想辦法自己去找無瑕!
尉至軒即刻轉身,不想再多留在這里一時半刻。
他一走出閣樓,就見常御秋在門外候著,他們剛才的對話常御秋也差不多都听到,知道尉至軒和樓琴之間的氣氛還是一如以往的僵硬,不對,或許該說更勝以往了。
尉至軒冷瞪了常御秋一眼。「這就是你想要的?我不在時,她眼里沒有你,現在我回來了,她更不可能把你當一回事。」
常御秋神色復雜,內心又酸又澀,他與尉至軒年紀差不多,樓琴略小幾歲,他是從小一路護衛樓琴長大的,當樓琴成為教主,他也被提拔為右護法,與樓琴始終有著像是主僕、也像是青梅竹馬的關系。
為了取悅樓琴,她要他做什麼,他用盡心機也會辦到,只為換她回眸一笑,明知尉至軒回來後,樓琴的一顆心又會全放在尉至軒身上,他還是忍痛幫了她。
這就是他對她表達情意的方式,無怨無悔的奉獻,希望終有一日能夠感動她,但……真的會有那一日的到來嗎?
「你若是夠自私,就該想辦法阻擋教主得知我的行蹤,放任我死在外頭,而不是傻得替她完成心願,親手將自己最大的敵人給引回來。」
「你都回來了,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常御秋還是只能壓下滿心的悵然,淡然回答。
「我若是你,我就會這麼做。」尉至軒不再停留,繼續往前走。「而你,只是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
常御秋沉默的瞧著尉至軒越走越遠,內心的翻騰也越來越強烈,開始不確定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嗎?
他幫樓琴拆散尉至軒與無瑕,但他得不到樓琴,樓琴也得不到尉至軒,只是多了一對有情人被迫分離,沒有人從中得利。
那麼,他這樣做,又有什麼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