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至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沮喪,在這之前,不管遇到什麼挫折,他都能笑著坦然面對,但這一次他真的沒辦法,除了絕望之外,還是絕望。
他此生唯一動情愛上的女人,卻與他有極大的不同,而她的不同,還是他無論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的事。
這要他如何有辦法振作?他對她傾注的情意有多深,此刻他所受的傷就有多重,這種痛苦比毒發時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他暫時無法面對無瑕,只能一個人一直往前走,離開城鎮,繼續走在鄉間小路上,沒有明確的方向,走到哪兒算哪兒。
而無瑕始終跟在後頭不遠處,他停下來,她也跟著停下,不拉近彼此的距離,卻也沒有離開他的打算,至少在他作出最後的決定之前,她還不會離開。
她很死心眼,既然認定他,就不會輕易放手,她知道他需要時間消化她的真實身分,無論他最後的選擇是什麼,她都不會怪他。
只是,不知為何她感覺胸口不舒服、很沉重,難道她終究擺月兌不了被拋棄的命運?
她只是……只是想象個普通人一樣擁有七情六欲,懂得喜怒哀樂的滋味,她究莧是哪里做錯了?
她真的不懂……不懂……
尉至軒不必回頭,也知道無瑕一直在後頭跟著他,意識到她的跟隨,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心混亂到一個極致,就連理智也失控了,他終于回頭低斥道︰「夠了!你到底還要跟多久?」
「我沒有阻止你冷靜,我始終與你保持一段距……」
他煩躁的打斷她的話。「這樣不夠,你到底懂不懂一個人的意思?你要是一直跟在後頭,那我就不是一個人了。」
只要她還在他觸目可及之處,就會強烈影響他的思緒!
尉至軒不理會無瑕有什麼反應,轉身繼續往前走,因此沒見到無瑕黯淡的神情,她像個無神的女圭女圭停住不動,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尉至軒埋頭往前繼續走,努力放空腦袋,什麼都不想,只想讓自己更疲累一點,發泄胸中的悶氣。
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不知時間又過去了多久,他走在一條幽靜的竹林道上,微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除此之外,四周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風停後,沙沙聲也跟著消失,徹底沉靜下來之後,他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平靜,反倒覺得一切寧靜得可怕。
他先是感到茫然,之後回頭一看,發現竹林道上只有他一個人,原本跟在他後頭的那抹純自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不再跟著他了。
怎麼會?她放棄他了嗎?憑她那執著的性子,怎麼會因為他幾句煩躁的氣話就真的不跟了?
他陷入矛盾中,她跟著,他心煩意亂;她不再跟,他卻是心慌不已,像是胸口陷了一個大洞。
「無瑕?」
他趕緊往回走,焦躁的尋找她的行蹤,已經管不了自己矛盾的心思,現在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得趕緊將她找回來!
她一個人會去哪里?除了他以外,她哪里還有其他跟隨的目標?失去目標,她又會流浪到哪兒去,又是如何的茫然若失?
「無瑕!」
想到她一個人孤獨漂泊、無所依歸的模樣,他心中更是慌亂,早已將想暫時遠離她的念頭給甩得遠遠的,恨不得她馬上出現在他面前。
原來他早已舍不下她了,就算知道她並非尋常人,他深陷的心也抽不回來了。
「無瑕——」
尉至軒由疾走改為快速奔馳,一路往回找無瑕的行蹤。
然而當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時,她的所在之處卻讓他訝異又不忍。
她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般,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先前他叫她別再跟的石磚道上,眼神茫然,似是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竟然就一直停在這兒?
如果他沒有掉頭回來找,她是否就要在此地站到天荒地老,風吹雨淋也不離開?
尉至軒停在無瑕面前,簡直又氣又惱,卻不知到底該氣她的傻,還是氣自己剛才的混帳言行?
無瑕原本黯淡的眸色恢復些微光彩,訝異又困惑。「你……怎麼回來了?」
「不回來,難道就任由你繼續站在這兒,不知道要走?」他再也難以壓抑滿腔的激動,緊緊將她抱入懷中,語氣充滿著心疼。「傻瓜,你真是個傻瓜!」
「我哪里傻了?」
「一直站在這兒,難道不傻?」想起剛才所見到的那一幕,她茫然孤立的模樣,他就忍不住自責,恨自己的一時沖動傷害了她。
她雖說自己不懂喜怒哀樂,但她那黯淡的神色的確是受傷的模樣,或許她連自己受傷了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還要不要我,所以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突然間失去目標,她腦袋一片空白,除了停留在原地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胸口好沉好沉,壓得她動也動不了,直到他重新出現,沉重感也跟著慢慢退去,她似乎又可以活動了。
「對不起,無瑕,對不起。」他痛心不舍的解釋。「我沒有不要你,我只是一時迷惘,才會對你說了重話,原諒我好嗎?」
他已經覺悟了,她是人也好,是妖是魔也罷,他愛上就是愛上了,義無反顧,不再逃避。
是她的純真無邪吸引住他的心魂,與她是什麼身分完全沒有關系,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介意她的出身?她都有勇氣選擇他,他為何不敢、為何要替自己設下沒必要的局限?
她是如此的美好,值得讓人好好珍惜,他又怎麼舍得傷害她?
「你……真的沒有不要我?」
「我向你發誓,再也不會了,對不起……」
無瑕輕咬下唇,感到眼眶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從眼中狂涌而出,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只剩下熱意不斷延續,久久不絕。
她舉起手,學他將他輕抱著,胸口好暖好暖,不希望他太快結束這個擁抱,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她終于不用再被拋棄了,真好……真好……
兩人繼續闖蕩江湖,無瑕不再提起自己是乾坤山玉姬的事,尉至軒也沒有再問,就當她的真正身分從未曝光過。
他依舊把她當成從前的無瑕看待,對她感情上的懵懂更是體諒,也樂于教她,雖然他很困惑她到底能夠感受多少。
反正他能教多少算多少,他已經不強求她能與一般人一樣有強烈的感情起伏,只要看到她有慢慢的轉變,臉上的表情比過往多了一些,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與她一同闖蕩江湖的日子很快樂,但每個月發作一次的毒,卻總是在嘲諷他、提醒他,他的時日不多。
內心的矛盾又出現了,他越來越貪戀與她互相依伴的日子,害怕當自己逼不得已拋下她時,她是否又會無助的不知何去何從?
之前的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現在的他已經不一樣了,他在乎她,因她而在乎自己的生死,希望能得到更多與她相處的日子。
但若是要抑制毒性,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回到聖螣教,這恰恰是他最不願走的路,所以他開始掙扎,苦思其他的解決辦法,只不過暫時還沒有半點頭緒。
「呼……終于又熬過去了……」
月圓之夜即將過去,取而代之的是黎明燦爛的陽光乍現,尉至軒一個人躺在竹林內,靜待體力恢復,才能回去見無瑕。
他們昨晚投宿在小城鎮的一間客棧內,只不過當他感覺到體內的毒已經開始有發作跡象時,就一個人離開客棧。
他不想在無瑕面前顯露出自己最痛苦無助的一面,而她也知道他每到月圓之夜就一定會消失的原因,她不曾過問,只會靜靜等待,等著他回來。
這是他們倆不必言說的默契,他需要保有尊嚴,她就照著他的意思做,不帶給他尷尬及困擾。
等到體力恢復得差不多後,尉至軒才坐起身來,抹了抹汗濕未干的臉,感到喪氣。「我到底還能再撐多久?」
他感覺得出來,每發作一次,他的身子狀況便更虛弱,體力恢復的速度也變慢,也許有一天,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呵呵……你真想提前知道自己的死期?」
一道陌生的女音突然出現在竹林內,尉至軒即刻警戒的起身轉頭,不敢大意。「是誰?何不現身一見?」
這女人是什麼時候靠近的?為什麼他完全沒察覺?
一襲紅色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隱若現,由模糊逐漸清晰,緩慢靠近尉至軒,他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要不是晨光已現,他真會以為自己是見鬼了!
等到紅衣女子來到尉至軒面前,她已經是完全現身的狀態,艷麗的臉蛋漾著媚笑。「你若是真想知道自己的死期,我可以回答你,只不過……你真有勇氣面對嗎?」
尉至軒雖然震驚錯愕,還是鎮定以對。「你是誰?」
「我嘛……我是『情魔』,其實我原本的目標並不是你,而是玉姬,我想看她找到她要的東西沒,偶然發現她身邊多了一個你,一時好奇就跟過來看看了。」
情魔?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踫上了「魔」字輩的不尋常人物。「你跟無瑕是什麼關系?」
「她現在叫無瑕嗎?挺適合她的。」紅衣女子笑容始終不變。「我跟她的關系很難解釋,總而言之,我對她並無惡意,你大可以放下對我的戒心。」
他怎知她的話是真是假?所以他還是沒有掉以輕心。
「你喜歡她吧?」紅衣女子以篤定的語氣說著。
「那是我與她之間的事,不勞你費心。」
「我只是替她感到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愛自己的人,卻只有短短的緣分,無法長久。」紅衣女子故意一嘆。「你死期將至,再久也拖不過半年。」
尉至軒的心緊緊一縮,表面上還是強裝鎮定。「你又不是地府鬼差,怎知人的死期?」
「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壽命將盡之人身上都會帶有死氣,由淡至濃,我只要觀察你身上的死氣濃淡,就差不多能估出你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尉至軒雖然心里早已有底,但听到紅衣女子預言自己的死期,還是忍不住皺眉,感到心驚又不甘。
只剩下半年?這怎麼夠?她對情感還懵懵懂懂,他還沒教會她何謂情愛,他怎甘心離開她,怎舍得又讓她再繼續一個人獨自漂流,無所依歸?
「不甘嗎?每個人的壽命長短皆有定數,你就是注定要英年早逝,與其埋怨上天的不公,倒不如好好想想,在這剩下的半年內,你還能替她做什麼、還能為她留下什麼,這樣不是有意義多了?」
尉至軒再度蹙眉,別以為他听不出來,她想利用他達到自己的企圖。「你想引誘我做什麼,就直接講吧,不必拐彎抹角。」
「呵呵呵……你倒是挺聰明的。」紅衣女子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目的被看穿,銀鈐般的笑聲響遍竹林。「她之所以來到人間游歷,就是想明白何謂情愛,然而你知道她的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嗎?」
他不懂她到底在賣什麼關子,也只能耐著性子繼續與她周旋。「因為她沒有心?」
「的確,正是如此,當初創造她的人,只賦予她『形』,沒有賦予她『心』,缺了那一顆心,她的七情六欲缺乏凝聚之處,所以就算別人對她付出情意,她的感受也有限,就算她再如何努力,也難以像尋常人一樣懂得各種情感。」
「她缺的是心,所以……只要想辦法給她一顆心就行了嗎?」
「是這麼說沒錯,但這豈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事?」
「所以你有方法?」尉至軒眸光一銳。「你肯定是有把握才會提起這件事。」
若他真的避不開命定的早逝,要他把自己的心給無瑕都不要緊,如果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他不會有任何猶豫。
他知道,她一直很想象個正常人一樣,能哭能笑、會喜會怒,為了幫她達成心願,要他付出再大的代價都不要緊。
只要告訴他方法,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拚死也一定替她辦到!
紅衣女子暫時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朝他伸出右手,縴細的五指一張,一塊與掌心差不多大的紅色玉石便映入尉至軒的眼里。
那罕見的紅,在陽光下閃爍著深沉濃厚的血色,而紅玉的不規則形狀,看起來還真像一顆人的心。
「你懂如何『養玉』嗎?」紅衣女子笑問。
「養玉?」尉至軒蹙起眉頭。「你指的是,將玉帶在身上,玉會吸收人的氣,顏色也會變得越來越溫潤這件事?」
「差不多就是這樣,你可以用養玉的方式,為她養一顆心。」
「這真的行嗎?」尉至軒訝異又懷疑。
「這是帶有靈氣的千年血玉,你只要在上頭滴一滴你的血,然後隨身佩帶著,它會吸收你的各種情感,之後再將這塊血玉轉移到玉姬身上,她就等于擁有了一顆心,而這顆心里已經有你先為她養下的情感,到那個時候,她想明白人世間的各種感情,就再也不是一件難事。」
他訝異的瞧著血玉,不確定紅衣女子所說的方式到底可不可行,雖有被騙的可能,但他還是有種沖動,想要試試看,想為無瑕養一顆心。
這是個極大的誘惑,如果這麼做就能替她完成心願,他為什麼不做?
見尉至軒已經慢慢上鉤了,紅衣女子暫時收起血玉,詭譎一笑。「當然,我不會平白無故給你這塊血玉的。」
尉至軒也從誘惑中回過神來,懊惱她的奸詐,她先引出他想得到血玉的,才談代價之事,分明就是想吃定他。「原來這就是你避開無瑕,單獨與我會面的真正目的。
「養心這種事,只有你能為她用真心去養,我不找你又找誰呢?如果你不要,我現在就走。」紅衣女子作勢要轉身。
「等等!」他又惱又急的開口。「把話說完再走,你到底要什麼代價?」
紅衣女子得意的又回過身來。「我要你把自己賣給我。」
「什麼?」他錯愕的瞪大眼,這是什麼代價?
「你是個難得的武才,只可惜短命了些,不過不要緊,是生是死對我來說不是問題。」紅衣女子毫不客氣的上上下下審視著他。
她是魔呀,最會利用人的弱點來誘惑對方上鉤,她相信尉至軒會為了心愛的女人犧牲自己的,她的眼光肯定不會有錯。
「等等,你要我做什麼?」
「簡單來說,我需要幾個能夠為我所用的強力左右手,我就是看上你的能耐,才會特地來與你進行交易。」
「但你明明說,我只剩不到半年的時間。」
「我並沒有說要活著時候的你呀。」紅衣女子詭魅一笑。「在這半年內,你依舊可以陪著你心愛的人,等你的死期一到,我不會讓你到陰曹地府去報到,到時候你就歸我,為我所用。」
尉至軒陷入極大的震驚中。
將自己賣給她,死後為她所用?這與他之前受聖螣教所控制有什麼兩樣?都會變成身不由己的狀況。
他已經為了活下去出賣了自己一次,難道他此刻真的要再出賣自己第二次,而這第二次……他還有辦法逃月兌嗎?
這回他若答應,恐怕就是萬劫不復,再也回不了頭了……
紅衣女子重新將血玉攤開在尉至軒面前。「答不答應隨你,我不強求,但機會只有這麼一次,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
他緊蹙雙眉,神色非常復雜,內心掙扎不已。
「你如果答應,我會即刻與你訂下咒契,咒契效力開始之時,也就是你死去的那一刻,而你為玉姬所養的心,我也會在同一時間讓它進駐到玉姬的身子內,完成你最後的心願。」
他這麼做值得嗎?
值得嗎?
他的腦袋還是一團混亂,但手已經先一步有反應,緩緩舉起,朝血玉的方向伸過去。
無論值不值得,他都已作出最後的決定,義無反顧的一頭栽進去……
無瑕從尉至軒離開客棧後,就坐在客房內等待,整夜都沒有合眼,默默等著他回來。
痛到底是什麼感覺,其實她不甚了解,她只知道,他每毒發一次,臉色就更差了,身子狀況也慢慢地虛弱了。
她模著自己的胸口,從尉至軒離開之後,就一直沉甸甸的,這就是所謂的擔心嗎?她不懂,只知道這種感覺她不喜歡。
她看著窗外大亮的天色,納悶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他這回出去時間似乎特別久,久得不尋常,該不會……他出了什麼意外?
無瑕正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親自出去找他,尉至軒恰巧就在這時打開門,表情疲憊的進到房內。
「至軒。」無瑕即刻從椅子上起身,主動抱住他,動作自然,一點都不顯別扭。
「呃?」
尉至軒的雙手自然攀上她的腰,忍不住失笑,自從他抱過她後,她似乎食髓知味了,現在倒是會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她或許不懂自己的好惡,但從她的言行舉止還是可以看出她的喜好,她喜歡被他擁抱的感覺,便依著自己的心意靠近他。
對于她的主動,他可是又甜蜜又煎熬呀,他自認不是正人君子,心愛的女人主動撲入自己懷里,他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別老是這麼誘惑他呀,他知道她沒想那麼多,就只是單純喜歡兩人互相依偎的感覺,可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早就離單純太遠太遠,她再這樣毫無節制的抱下去,他遲早禁不住誘惑,會不顧一切將她給吞吃下肚的。
只可惜還不行,在她還搞不清楚自己對他是否也有情意前,他不想佔她更多的便宜……
無瑕依偎在尉至軒的懷里,胸口沉甸甸的感覺就不見了,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不想離開他溫暖的胸膛。
但原本靠得好好的,她突然輕蹙眉頭,伸手模著尉至軒胸前覆蓋在衣裳下的微凸之物。「這是什麼?」
模起來硬硬的,像是玉,因為她感受到與自己類似但微弱的靈氣存在。
尉至軒心虛地含糊帶過。「只是一塊玉罷了。」
他將血玉用紅繩綁起,掛在自己的身上,緊挨著胸膛,讓血玉隨時隨地都能吸收自己的氣息與感情。
「什麼玉?可以讓我瞧瞧嗎?」
「暫時還不行。」
「為什麼?」她不解的瞧著他。
「我自有我的用意,等時機到了,我自會讓你瞧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無瑕繼續不解的輕蹙眉頭,不懂他到底在裝什麼神秘。
「相信我,無瑕,總有一日你會知道的。」尉至軒輕笑哄道。
他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為她養出一顆心來,最好什麼都別說,免得先給她希望,最後他卻養失敗了,又害她失望。
若他真的無法逃過早逝命運,這就當成是他留給她的最後驚喜吧,無論如何,他都會努力為她養出一顆心,實現她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