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窩在懶骨頭里,用筆記型電腦一頁頁的讀取青海幫的資料。
哇 !那個青海幫果真不簡單,想加入他們的幫派竟然還得通過入門考試!
青海幫的入門考試有三關。
第一關是格斗,采等差格斗法,換言之就是她撂倒了一個之後,得跟兩個、四個、八個……永無止盡的比下去,直到她倒下為止。
哇拷,光想到這一關,她的頭就一個兩個大,更別說第二關的暗殺,和第三關的試毒。所以,這樣單打獨斗進青海幫的方法不好,她得另外想個法子才行。
但是,要用什麼方法呢?
沈容噘著嘴,將口中的口香糖吹了個大泡泡,骨碌碌的眼珠子靈活的轉動,在資料中找尋可行的方法。
「砰」的一聲,口中的泡泡因吹得太大而爆破。
沈容腦中靈光一閃。
有了,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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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決定利用某人混進青海幫,而究竟要利用誰呢?
沈容待在青海幫的周邊觀察了幾天,又偷拍了幾張照片回來,她從照片里挑出幾個外表忠厚老實的男人,決定從這幾個人當中下手。
她先叫鬼腦幫她查他們幾個的資料,再一一過濾,最後她挑了一個叫「張禁」的男人。
這男的算是她女乃女乃的小同鄉,住在雲林鄉下。南部人熱情,對自己人總懷著滿腔熱血,這樣的人就算當個小膘混,做盡殺人放火的事,面對家人、同鄉時,總免不了會心軟,而這種特性正是沈容要利用的。
她先寫一封信給那個陌生的男人——張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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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嚇!張禁,你有未婚妻喔!」
張禁的死黨阿海難得看到有人寫信給好友,一時好奇,就捱在他身邊吵著要看信,這一看可不得了,張禁竟然有未婚妻耶!
「惡西未婚妻,西青梅竹馬,青梅竹馬,看丟沒?你嗯歹字喔!」張禁狠狠的瞪了好友一眼。
「攏同款啦!啊伊有水 ?」
「我哪知!我禁久沒看丟伊啊!」張禁說起小時候的青梅竹馬,唔……雖然他沒什麼印象,但青梅竹馬耶!這種事誰會隨便亂說?所以,張禁憑直覺就相信對方了,只是……
青梅竹馬耶!不是每個人都有青梅竹馬的,張禁一想到就不禁驕傲起來。
從那時起,張禁走路都抬頭挺胸,一副很神氣的模樣。旁人要是問起,阿海都會笑得賊兮兮的,告訴對方張禁的未婚妻要來啦!
所以,現在整個青海幫低下階層的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張禁有個未婚妻,而他那個未婚妻就叫春嬌。
春嬌?!
咦?這個名字怎麼有點「俗」啊?
不過,沒關系,名字「俗」一點沒關系,只要人不「俗」就好了。張禁滿心期待青梅竹馬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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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風和日麗,張禁一早起來就梳個西裝頭,打扮得「啪哩啪哩」的,看過的人都豎起大拇指說「贊啦」!
他滿面春風的跟阿海一起去車站接春嬌,只是,車站的人很多。
「張禁,你甲泥久咽看過你未婚妻,你敢A認得伊?」阿海擔心的問,還伸長了脖子看過往的人群,只要是女的,他一個也沒放過。
「知啦、知啦!」張禁揮手要他放心。「春嬌說她會帶一本書,叫蝦米「舞舞舞」。」
「五五五!」阿海伸出左手,一連比了三個五。「這是明牌喔?」
「厚!你真無氣質ㄋㄟ,郎是「舞舞舞」,跳母的舞啦!是日本人叫蝦米「村上春樹」的郎寫A冊喔!」
「村上春樹喔!真有名耶!」阿海眼中露出光芒,幾乎要把春嬌當成神來膜拜了。
「嘿咩!」張禁不由得又驕傲起來。「阮春嬌很有氣質的ㄋㄟ。」
說到這,張禁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春嬌的模樣。
她或許不是很美麗,但她一定很有氣質;抑或者她或許不是很有氣質,但她一定很善良、很可愛——
「啊、啊——」
張禁想得正開心,突然听到死黨叫得很淒厲。
「沖啥?」
「你看!」阿海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個很俗、很俗的女人,「伊A手有替冊ㄋㄟ,伊敢是你的春嬌?」
如果是,他就要為阿禁掬一把同情之淚,因為那個女的真的很俗,不只如此,她還老土到讓人想吐。
哇哩咧∼∼
張禁也看到了。
那女的頭上包著布巾,像是三、四○年代的女人!
「咽可能!」他絕不信那俗女人是他的春嬌。
「啊!死啊!伊看過來羅……天壽,伊A正面擱卡歹看!」
阿海一直在尖叫,最後還很夸張的跑到張禁身後躲起來,不敢見人,而張禁則是面如死灰。
他也開始考慮要不要去躲起來了。
但是,就在他轉身要逃的時候,他听見那女人叫道︰「阿明——」
阿明!
是阿明,不是阿禁,張禁松了好大一口氣。
他站在原地,不逃了,但是——
天壽喔!那個丑女人干嘛朝他的方向跑來,而且還直沖著他叫「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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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嗯西阿明啦!」張禁試著跟「春嬌」解釋清楚。
但是,偽裝成春嬌的沈容才不管那麼多哩!她的腳本是那麼寫的,她當然要照腳本來演,這樣才不會自亂陣腳。總之,她就是纏上這個鄉土味極重的小膘混張禁就是了啦!
「西啦!阿明是你的小名。」
「小名?!」
一听到小名,張禁的眼皮就一直跳,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是啊!」沈容傻笑著,用像鄉下上包子的口吻對張禁說︰「因為我叫春嬌,所以你叫做志明。春嬌甲志明,是逃言的一雙,土腳的一對。」沈容一直跟他魯,魯得張禁頭都痛了。
嗚嗚嗚∼∼
這女人怎麼這麼番啊?他都已經跟她魯了快兩個鐘頭了,她還一直說他是志明,硬要當他的青梅竹馬,而且還從她背上的那個大包袱里,拿出她阿母讓她帶來給他吃的自制泡菜!
張禁蹲在車站前,捧著頭,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
他真的好想死喔——
而「春嬌」卻還一直在魯他,而且更怪的是,他又不是她的誰,他干嘛理她?
對喔!
他是混混、是流氓耶!怎會被一個鄉下上包子給吃得死死的?!
想到這,張禁猛地站起來。
他本想使出他的惡勢力,嚇死這個鄉下土包子,但他才一站起來,就撞見她臉上討好的笑。
而該死的,他竟覺得她那俗俗的黑色鏡框下,那對眼楮似乎還滿好看的耶!
啊!死了!
見鬼了!
他發什麼神經,看個丑八怪也會看得入迷!不行,不行,他得長進點,別讓一個鄉巴佬給勾去了魂。
張禁轉頭跟阿海商量。「我看我還是先帶伊回去好了。」
「可素伊很俗耶!」
張禁小聲的說︰「我是可憐伊。」
「是喔!」阿海才不信,他們可是歹人耶!歹人怎麼可以隨便同情別人?
張禁不想跟阿海多說,硬要自己板起臉孔,問「春嬌」,「你會說國語嗎?」
沈容忙不迭的直點頭。
「說來听听。」
「你要偶說什麼?」沈容說的雖是國語,卻是那種非常「聳」的台灣國語,而那種台灣國語幾乎讓所有的人听到吐血。
老天!「看你的穿著像偷渡來台的大陸妹,听你的聲音像鄉巴佬。」這樣的女人有救嗎?
「偷渡客?大陸妹?」沈容煞有其事的搖頭,學著「黑松沙士」的廣告對「阿明」說︰「我不是偷渡客,因為我會唱「茼蒿」喔!」
沈容自以為好笑的開了一個玩笑,但張禁和阿海的臉頰卻微微抽搐著,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還覺得招惹了這個「俗斃斃」的女人是他們的一大錯誤。
老天!現在反悔來不來得及?張禁不由得在心里暗忖。
他們就這樣滿懷心事的回到青海幫。
必到青海幫,張禁嘆了口氣,向阿海交代,「我先帶她去劉媽那兒,看她那邊需不需要人手幫忙。」
阿海看了看「春嬌」,又看看張禁,眉頭一皺,拉著張禁小小聲的問︰「這樣好嗎?隨隨便便讓個外人進去!」
「她說她是我的未婚妻。」
「你相信她?」
「不相信,只是我們也不能讓她在這里鬧,如果讓上面的人知道了,我們縱使有九條命都不夠砍。」所以為了明哲保身,張禁決定冒險犯難,「而且,你看她這麼「聳」又這麼「拙」,不可能有什麼威脅的啦!」張禁自信滿滿的。
阿海再度瞄了「春嬌」一眼。也對,如果他們青海幫連這樣的女人都要防,那青海幫的實力也夠教人質疑了。
「你快去快回,如果被上頭的人知道我們讓個閑人進來,一定會被削的。」
「我知道。」張禁了解地點頭,回身便對「春嬌」說︰「跟我來。」
「好。」沈容重重的點頭,像個小媳婦似的抱著包袱跟在「阿明」後頭。
「阿明」叨叨念念的吩咐「春嬌」,「你進去之後可別亂說話。」
「啊!這個偶知道。」
「還有,更重要的是,別逢人就說你是偶的未婚妻。」哎呀!該死,他怎麼也台灣國語起來了!
「啊!為什麼?」沈容跟前跟後,巴著「阿明」問。「啊!那個偶本來就素你未過門的未婚妻,為什麼不能講?」
因為她若講了,他會很沒面子。
因為她若講了,他會想去跳樓自殺。
因為她若講了,他往後的人生就會是黑白的。
因為她若講了,他就會變成青海幫內最大的笑話。
而這個春嬌,這個笨女人,為什麼連一點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還跟前跟後的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如果老天爺有眼,他還想問問老天爺為什麼會「天降橫禍」,賞給他一個大丑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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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輕而易舉的混入「青海幫」的廚房里。
哎呀!不錯了啦!她沒花多少心力就混進來了,而且,別小看在廚房里做事喲!廚房里人多嘴雜,打听消息容易,偷吃東西也容易。哈哈!這就叫做「一兼二顧,模蛤仔兼洗褲」。
沈容偷偷把一個蛋塔塞進嘴里,拿著抹布,跪在木質地板上開始擦地。
從南擦到北,再從北擦到南,是標準的「阿信」擦地法。
她這種「阿信」擦地法,讓廚房里的人佩服不已,實在是大伙已經好久沒見過有哪個年輕人願意用這種耗時又耗力的方法擦地,所以,像「春嬌」這種刻苦耐勞的好女孩,不多久便深得人心。
「春嬌。」打雜的劉媽拿著甜點進會客室,看見「春嬌」嘴里鼓鼓的,就曉得她又偷吃東西了。
「告訴你多少次,廚房里多的是點心,別老是拿會客室里的,你總是不听。」劉媽皺著眉,開始叨念。「不是我小氣,不讓你吃點心,實在是會客室里的點心是要招待客人的,你這丫頭怎麼老是勸不听?」
「啊!這個偶知道,但是會客室的點心老是擺著,偶三番兩次的進來,總是不見碟子里的糕點少掉一、兩塊,可見那些客人一點也不想吃,那偶吃掉一、兩塊也不要緊啊!是不是,劉媽?」沈容臉上漾開甜甜的笑,向劉媽撒嬌。
劉媽啐了聲,將會客室里的點心換新,隔夜的全給了「春嬌」,「拿回你的房里吃,別在這里邊吃邊做事,要是讓聶老板看見了,他會把你辭掉,讓你回家吃自己。」劉媽又開始對「春嬌」耳提面命。
聶老板!沈容臉一皺。
這是她頭一回听到聶雲的事,她又巴著劉媽問︰「劉媽,你說的那個聶老板是誰啊?偶們的老板不是姓易嗎?」
劉媽笑道︰「易家兩位老板,我們這些下人管他們叫「大老板」、「小老板」,至于叫聶雲「老板」是大老板吩咐的。」劉媽像在說什麼秘密似的,壓低嗓音,小小聲的告訴「春嬌」。「我們大老板很賞識聶老板喲!」劉媽一說到聶雲就像在炫耀什麼似的,滿臉都是笑。
沈容看得出來聶雲在青海幫里很得人心。
這個聶雲真不簡單,舉凡能得上面寵幸的,下面的人便多有怨言;但這個聶雲既得易南陽的信任,又得下人的信服,可見他很有一套。
「春嬌,春嬌。」
劉媽連叫「春嬌」好幾聲,沈容都沒听到,劉媽便在「春嬌」面前揮揮手,想喚回「春嬌」的魂。
沈容拉回自己走失的魂,回眸對劉媽笑咧了嘴。「啊!那個劉媽,你叫偶要干什麼?」
「我是說你這里擦好了,待會得去二樓會議廳整理一下,听說明天老板們要用那間會議室。」
貶議室!
他們要開重要會議嗎?沈容因為太興奮而閃神。
劉媽又叫她了。「春嬌,我剛剛交代你的事,你听進去了沒?」
「有有有。」沈容點頭如搗蒜。「你的話偶全听進去了,就是去整理會議室嘛!對不對?這個偶知道,偶一定會把會議室擦得乾乾淨淨,一「純」不染。」沈容笑得好樂,因為她能潛進會議室里「整理東西」喲!如果她幸運點,或許能從會議室里偷到重要機密。
嘻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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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拖地法拖到了會議室。
沈容拖得好用心、好用力,一陣風吹來,她只覺得全身舒暢,卻不見那陣風將放在會議桌上的一疊資料吹得漫天飛舞。等她發覺時……我咧圈圈又叉叉,怎麼整理過比沒整理時還要亂!
沈容放下抹布,跳上跳下的,把在半空中飛舞的資料一一抓下,納入懷中。她靈巧得像個精靈似的,而那漫天飛舞的紙張就像一朵朵白花。它飄蕩,她戲逐。
聶雲進會議室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一個扎著兩條大麻花辮的赤腳精靈,輕巧地嬉戲于花海里。
聶雲彎起了眉眼笑著。
這就是沈容吧!
有多少年沒見到她了呢?
算算也有十八年了吧!
記得小時候他練武習藝時,總愛偷個小懶,去偷看「神鬼千難」四個人在後山追逐嬉戲。
那時他真的很羨慕「神鬼千難」四個人,因為不管吃飯、睡覺、練武、學字,他們四個總是在一起,唯獨他是一個人。由于肩上承擔著重擔,所以小的時候,他幾乎沒有童年。
「神鬼千難」是他小時候最深刻的記憶,他總愛在山莊內偷看「難纏」的皮、「難纏」的壞,「難纏」的笑與顛。
他愛看「難纏」把「神鬼千」整得哇哇叫。
轉眼間,十八年過去了,小難纏成了亭亭玉立的俏佳人,不曉得她是否還像小時候那般調皮?
想到過去,不自覺的,聶雲喉嚨咕噥一聲,低低笑開來。
沈容听見了,緊張的回身去看。
完了,有一個人站在門邊!
而她現在的動作靈巧得不像普通人,那她的偽裝會不會被識破?
沈容因為太緊張,落地時一個不穩,雙腳一滑——
「小心!」聶雲出聲警告,拔足過去,伸手去扶她往前撲倒的身子。
才剛擦好的地板還沒干,兩個人又踩在濕抹布上,聶雲雖接住了沈容的身子,卻無法承受這股沖擊力——
他抱著沈容往後倒,腳跟卻踢到後面的大水桶。
水桶被陽飛到半空中,聶雲倒在水窪里,落下的水桶直接砸在聶雲的頭上——
轉瞬間,聶雲就從一個西裝筆挺的偉岸男子,變成一個全身濕淋淋且狼狽不堪的落水狗。
沈容發誓,她真的很有同情心,想去可憐這個承受無妄之災的可憐蟲,但她一抬頭就看見他狼狽的模樣,教她忍俊不住,直想大笑。
憋不住了,沈容夸張的趴在聶雲的胸膛前哈哈大笑。
聶雲真的很無奈。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他好心的想救她免于跌倒,沒想到自己反而弄得一身濕,還被她取笑,實在很沒顏面。
「笑夠了嗎?」他清清喉嚨,故作嚴肅的開口。「如果你笑夠了,麻煩你起來。」被這樣壓著真的很難受。
他的嗓音讓沈容恢復理智。
沈容這才驚覺不對,因為——老天!他是聶雲,是青海幫的軍師,那她弄得他一身濕,還很夸張的笑他,這不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上包子會有的行為!
沈容匆匆忙忙的從聶雲身上爬起,打躬作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鞠躬時,兩條長長的麻花辮不停的前後擺動,那模樣就像五○年代走出來的小媳婦。
老天!她真有演戲天分。
要不是看過她小時候調皮的模樣,知道她有多精,他會以為她從小被虐待到大,是個受盡委屈的童養媳。
清清喉嚨,聶雲強忍住笑,冷凝著嗓音問︰「你叫什麼名字?」他想知道她是以什麼身分混進青海幫的,竟然打扮得如此——「聳」。
「春嬌。」沈容必恭必敬的回答。
春嬌?聶雲皺起眉。
沈容看出他的疑惑,連忙補充道︰「就是志明甲春嬌的那個春嬌啊!」
哦!懂了,就是那種爆笑劇里的「志明甲春嬌」里的春嬌啊!
聶雲的眼角、眉梢因她豐富的想像力而顯出笑意。
他在笑!
沈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她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笑起來這麼好看、這麼有魅力,這個看起來冷冷、酷酷的聶雲一笑,整間屋子彷佛都亮了起來!
他的笑容很好看,無損他的陽剛,卻多添了一份溫柔。
老天!「你有虎牙耶!」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他的臉又笑又叫。真不敢相信這個笑得很燦爛的大男人竟然是個壞蛋!
想到這,沈容的笑臉倏然垮下,眉頭隨之緊蹙。
她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是如此的天真,聶雲的心微微一動,眉宇間有著笑意,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沈容扁扁嘴,「志明帶我進來的。」
志明?
「誰又是志明?」
「就是春嬌甲志明的那個志明嘛!」笨蛋!沈容在心里偷罵他,繼而又開口補述,「我是志明的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那種喔!啊我上台北來找他,他就把我安排到廚房幫劉媽打雜。」
她抬起臉來,小心翼翼的審視聶雲的表情,看他有沒有起疑心。見他仍舊一臉的如沐春風,沈容這才放心。
她小小聲的偷問聶雲,「聶老板,你會趕我走嗎?」
聶雲尚未回答,會議室的門便被推開。
沈容、聶雲同時轉過臉。
探頭進來的是一張艷光四色的嬌顏。她是易南陽的妹妹,易青青。
「聶大哥,你在做什麼?」易青青走了進來。
她不知道剛剛會議室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不喜歡聶雲看這個鄉下上包子的眼神,那樣的眼神太……太溫柔,好像他們之間流竄著什麼似的。
不行!她不允許!聶大哥是她一個人的,別的女人不許染指、不許覬覦,而這個看起來沒什麼氣質的鄉下上包子,更是連看都不能看她的聶大哥一眼。
易青青像在宣告她的所有權似的,勾住聶雲的手臂,整個身子都靠向聶雲,嗲聲嗲氣的對聶雲道︰「聶大哥,我們走,大哥他還在等我們呢!」她像八爪章魚似的緊巴著聶雲不放。
聶雲任易青青拖著走。
沈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只覺得聶雲走了,她突然間失落了,像是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神經!」沈容罵自己。
聶雲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干嘛管他會不會被那只八爪章魚給生吞活剝;更何況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那個聶雲一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才會跟那個三八女人湊在一起。
對,鐵定是這樣。
但——為什麼她直覺認為聶雲不是那樣的人,心底隱隱約約希望他就是「神鬼千難」里的首席!
貶嗎?聶雲會是首席嗎?
若是,剛剛沒閑雜人等時,他為什麼不直接開口表明自己的身分?
她實在不懂,所以,她還是乖乖的拖地好了。
沈容拿著抹布,將地板上的水吸干,又開始她的拖地生涯。
唉!堂堂一個「獵人」淪落到當一個拖地妹,真是悲哀。
沈容嘆了口氣,從褲子口袋里模出一片口香糖,丟進嘴巴里,很認份的繼續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