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里,紫童擔起了照顧米修斯的工作。
他的後腦勺被打傷了,傷口並不大,縫了幾針,因為怕有腦震蕩的後遺癥,所以要住院觀察。
米修斯身上沒有任何身份的證明文件,她有想過,他帶她去過的那家超五星級古老飯店,或許那里會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她將這訊息告訴警方,但一直等到逃詡黑了,依然沒有人前來探視。
「米修斯,我對你可算是仁至義盡了。」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紫童不由得嘆道︰「沒有在預定時間回台灣,我的店沒辦法開,到時我妹和我弟的注冊費如果不夠,我就完蛋了。」
只要一想到弟妹注冊費沒著落,她的咳聲嘆氣沒斷過。
「真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她撇了撇嘴,將他額頭上的頭發給撫開,「米修斯-依羅--你到底是干麼的?不會是黑道吧?」
意大利的黑手黨舉世聞名,她不會那麼有幸竟遇上一個吧?
她俯低臉,仔細的打量著他,看著他俊帥的五官,心里有個地方蠢蠢欲動著,就在這個時候,米修斯的眼楮睜開來。
她嚇了一跳,連忙一退,差點跌倒,感到有一種被逮到偷窺的心虛。
「-沒事吧?」米修斯擔心的問。
「沒有。」她穩住身軀,揚了揚下巴,「你呢?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
「有人跟你來意大利嗎?」她忙不迭的問,想把他這個麻煩丟給他的家人。
米修斯再搖頭。
她皺起眉頭,「意思就是你獨自一個人來意大利,在這里沒有任何的親人或朋友?」
米修斯楞了一下,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回答讓紫童傻眼,「為什麼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的黑眸直視著她,眼神困惑,「-是誰?我……是誰?」
她要暈倒了,她連忙坐到椅子上,不敢置信的盯著躺在床上睜大眼楮看著她的他。
「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她慌了手腳。
他緩緩的搖了下頭,「我是誰?-又是誰?」
「你……我……」她楞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說︰「我叫蔣紫童,你--如果你沒騙我的話,你叫做米修斯-依羅。」
「米修斯-依羅……」他困惑的重復了一次,似乎對這個名字很陌生,「我是做什麼的?」
這真是個好問題。
他問她,她要去問鬼啊!
她上下打量著他,忍不住挫敗申吟出聲,「我的天啊!堡士、醫生你們在哪呀……我不會真那麼衰吧?」
「-怎麼了?」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樣子,米修斯忍著頭上傷口的痛楚問道︰「-病了嗎?」
「有病的是你!」她啐了句,伸手按下緊急鈕。
等了一會兒,病房的門從外頭被推了開來,她焦急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拉住進門護士的手。
「怎麼了?」護士被嚇了一跳。
「快點!他--」她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他竟然……他竟然說,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小姐,請-先冷靜下來,我們會處理。」護士安撫著她,又交代另一個小堡士去請醫生來。
醫生一來,紫童被請到病房外,心急如焚的等醫生做完詳細的檢查。
當門一打開,她立刻上前詢問,「醫生,他到底怎麼回事?」
醫生的表情也有些困惑,「小姐,請-先冷靜下來,病人的傷口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可能是因為頭部受到太過強烈的撞擊,造成……暫時的失憶,這可能只是暫時的,請-不用太擔心。」
「你說可能?」紫童一臉煩憂的表示,「你的意思該不會他也有可能不是暫時的吧?!」
「這種事情我也不敢保證,」醫生對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不過,我想,有-在一旁照顧他,應該可以幫他慢慢恢復記憶。」
她怎麼幫他啊!她對他所知有限,就知道他的名字,能幫上什麼忙嗎?
有些沮喪的走進病房,就見半臥在病床上的他,一看到她立刻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笑容。
看到他的表情,她心軟了。
他失憶了,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可以想見他有多無助。
「傷口痛嗎?」指了指他的頭,她問。
「有一點。」他擠出一個笑容,「-是--紫童?」
她點頭。
「我的妻子?」
她瞪大眼楮看著他,立刻搖了搖頭。
「不是?!」他困惑的再問︰「女朋友?」
她的頭搖得更猛。
「那-是誰?」他不解的看著她。「不是我太太,不是我女朋友,-怎麼在這里照顧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兩人的關系,她泄氣的嘆了口氣,「其實我們今天才認識的。」
「今天?!」他的表情有些訝異,「可是-給我的感覺好熟悉,好像我們認識了幾千年似的。」
她對天一翻白眼,雖然失憶了,但他那瘋狂的浪漫因子似乎沒有因此跟著被遺忘。
「總之,你被人追,我不知道追你的人是誰,然後你……」想起了他莫名其妙的抓住她給她一吻,她臉紅心跳的要自己忘了那一幕。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她說︰「總之,最後你利用我躲開了追你的人,然後你就一直跟著我,不管我怎麼說,你就是黏著我不放,跟著我去逛古董店,買了一架留聲機--」
「留聲機?!」米修斯看著她重復了一次,「-是說,愛迪生發明的那個東西嗎?」
「沒錯。」提到這個,紫童就有一肚子的氣,「我告訴你,那架留聲機原本是屬于我的。」
「是嗎?」
「當然是。」反正米修斯已經失憶了,話當然由著她說。「所以你要還給我,知道嗎?」
他立刻點了點頭。「當然。」
看他點頭,她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一個弧度。
雖然很小人,但是只要能拿回留聲機,用點小計謀又如何,就當是她照顧他的代價好了。
「你先躺下來吧!」她替他將枕頭給拍松,要他躺下來,「你既然受了傷,就要多休息。」
「可是我--」
「我知道你現在很無助,不過我會幫你找到親人的。」她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你別擔心,說不定等一下就會有人來找你。」
他沒有說話,靜靜的听她的話躺了下來,但隨即又坐了起來。
「你干麼?」紫童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快躺下來休息啊!」
「我可以抱-嗎?」
他的要求令她的心一突,「什麼?」
「抱著-可以讓我心安。」米修斯柔聲的看著她的雙眼說道,「所以我可以抱-嗎?」
她該拒絕,可要怎麼拒絕?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眼神,她真是敗給他了,心軟的嘆了口氣,她坐在床沿,點了點頭。
看她首肯,他立刻伸出手,將她摟進懷里。
他的氣息霎時籠罩著她,她忍不住伸手模了模他頭上的繃帶,遲疑的又踫了踫他的臉頰。
他對她笑了笑。
她回他一笑,低下頭,將臉埋進了他的懷中,放棄了抵抗,任由心中的情感泛濫。
他是個病人,只認得她一個人,她當然不能丟下他下管。
就在這個時候,門從外頭被打開來,三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走進來,面無表情。
「你們是誰?」紫童連忙下了床,護在米修斯的床前,擔心他們跟下午傷害他的人是同伙的。
三個男人同時瞄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一個穿著英國狩獵裝的男人沖進房里來。
「米修斯?!」納西呼天喊地的,「我的天啊!真的是米修斯!」
紫童驚訝的看著一個大男人眼淚狂飆,撲到了米修斯身上。
就見米修斯一臉的驚恐。
看米修斯的表情白痴也看得出來,他壓根不認識這個壓在他身上哭泣的大男人。
「米修斯,你可千萬不能有什麼事。」納西嚷叫著,「不然,我怎麼向老依羅先生交代?」
「納西,請容我說一句,如果你再這麼壓著米修斯,他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了。」離紫童最近的一個男人開了口,他的語氣冷冷的沒什麼起伏。
「海爾先生,你說這是什麼話?」從口袋里拿出手帕,納西擦了下自己眼角的淚,「這可是咱們的米修斯,你的堂哥啊!」
「老實說,他一點都不值得我們同情,要不是因為他亂跑,今天根本不會受傷。」站在海爾身旁的米諾也跟著開口。
「等他好了,我會再揍他一頓。」柯林弗靠著牆壁,冷淡的說。
埃爾和米諾立刻贊同的點了點頭。
紫童不解的目光來回穿梭在這幾個奇怪的男人身上。「請問你們是誰啊?」
「-問我們是誰?」納西將手帕優雅的收進口袋里,高傲的瞄了她一眼,「-又是誰?」
「我是蔣紫童,是--」
「我女朋友。」米修斯一把將她給拉到身旁,「紫童是我女朋友。」
拜托!她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女朋友?她一肚子圈圈叉叉的瞪著他。
「女朋友?!」納西吼了一聲,「怎麼可能?才不過一天的時間,怎麼會冒出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其貌不揚的女人?!」
其貌不揚?!
紫童一楞,以外型來講,她算是還不錯的,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竟然說她其貌不揚?
這個死娘娘腔,肯定不長眼。
「不準你這麼說她!」米修斯摟著紫童,面上嚴肅的要替她出口氣,「我要你道歉!」
听到米修斯口氣嚴厲的對他說話,納西楞了好一會兒。「道歉?!米修斯你要我道歉?」
「沒錯。」可說是狐假虎威的紫童驕傲的對納西仰起下巴,「米修斯要你跟我道歉,你還不快點跟我道歉?!」
納西不悅的嘟起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說了對不起。
她嘴角揚起滿意的弧度,在米修斯的示意下,她遲疑片刻,再坐回他的身旁,讓他抱著。
看到兩人親密的模樣,在場的人都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們為什麼不說話?你先來好了,」米修斯指了指一臉委屈的納西,「你這個怪人到底是誰?」
「怪人?!」納西錯愕,「你怎麼說我是怪人?」
「你本來就是。」米修斯目光謹慎的上下打量他,「我想,你的性向肯定有問題。」
納西一副快暈厥的模樣,「米修斯,你說什麼?聖母瑪利亞!你怎麼胡言亂語的啊?」
「你很煩,快說你到底是誰?」他再看向沉默的站在一旁的三個男人,「你們又是誰?」
「我是不是在作夢?」納西夸張的撫著自己的額頭,嚷叫著,「天啊!你竟然問我是誰?」
他皺著眉頭看著納西不男不女的動作。
「我的傷口很痛,頭也很暈,你快點說你是誰,若是無關緊要的人就出去,不要打擾我和紫童休息。」
納西虛月兌的靠在一旁海爾的身上。
埃爾厭惡的推了他一把,「別靠著我!」
納西怨懟的瞄了他一眼,「海爾,你真是壞,我震驚得都腿軟了,你扶我一把是會怎樣!」
「那里有牆,隨便你想怎麼靠。」海爾不悅的回視他,都什麼時候還這麼亂七八糟,氣得他想直接將他打包丟回西班牙。
「米修斯到底怎麼回事?」要等情緒化的納西問出個所以然,可能要等到明年,海爾直截了當的推開納西,自己開口問比較快,他目光銳利的看著紫童,「腦子撞壞了嗎?」
「相去不遠。」紫童抬起頭看著壯得像頭牛似的海爾,這個男人不笑的時候,感覺好嚴肅,而且五官跟米修斯有點像,不過米修斯總是笑口常開,而他卻冷得像冰塊一樣,「失憶了,醫生說可能是暫時的。」
埃爾皺起了眉頭,他與米諾和柯林弗交換了擔憂的一眼。
至于娘娘腔納西則哭得如喪考妣,像天要塌了似的,不過在場的人沒人理會他就是了。
「失憶?!這不可能是真的,」納西再次哭倒在米修斯的身上,「米修斯,我的聖母瑪利亞啊。米修斯怎麼可能會失憶,這是小說或電視才會發生的,真實社會不會發生才對。」
「可是現在就是發生了。」海爾將納西給拉起來,不悅的說︰「你就別再哭了,煩死人了!」
靠在牆邊的柯林弗站直身軀,直接走了出去。
「我是米諾,」另外一個同樣高大的棕發男子走近病床,開口自我介紹,「他是海爾,是你的親堂弟,剛出去的那是柯林弗,至于這個討人厭愛哭鬼是納西,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而納西是老依羅先生在你念高中時,請來照顧你的貼身管家。」
納西似乎對米諾的話感到不甚滿意,有些怨懟的看了他一眼,但礙于海爾板著臉,他沒有發言。
「;這次你跟海爾來意大利是為了要談一筆合並的生意,老依羅先生特別要求我和柯林弗陪你一同前來以防萬一,因為依羅家最近發生了些事,海爾上個月在下班開車回家的路上,車子遭槍擊,依羅家族在西班牙勢力龐大,你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當時你和海爾都猜這一連串的意外起因,該是家族內部為了爭權奪利所做出來的事……」
紫童驚訝的看著米修斯,沒想到這個看來吊兒郎當的家伙竟然來頭不小,有這麼傲人的家世背景。
米修斯沒有對米諾的話有任何響應,只是抱著紫童的手緊了緊。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一臉沒興趣的樣子,「我只知道紫童。」
她安撫的拍了拍他。
「不好意思。」她對米諾說道︰「他現在可能不知道你說的事情,但我想--你們不會害他對吧?」
「拜托,我們當然不會害他,米修斯是我的主人,」納西的聲音拉高八度,覺得受到了侮辱,「相反的,我們還覺得-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人,會傷害我的米修斯先生。」
這個娘娘腔講話一點都不令人喜歡,紫童沉下了臉。
「納西,閉上你的嘴。」海爾一把將納西給拎了起來,丟到沙發上,「給我乖乖坐著。」
「海爾,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一個紳士!」他不悅的拍了拍被拉皺的衣服。
「紳士?!你說紳士?」海爾嗤了一聲,非常不以為然。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爺爺要派這個人跟在他和米修斯身旁,這家伙除了會打點家務和煮飯之外,其它的一點都不可靠。
「海爾,手續辦好了,我問過醫生,他說,米修斯頭上的傷口不大,過幾天就會收口結痂,只要小心不要踫到水就行。」柯林弗去而復返,手上拿著幾張紙,淡淡的說道︰「所以我們可以走了。」
「走?!」紫童有些驚訝,「去哪?」
「回飯店。」米諾對她露出一個笑容,他很清楚現在米修斯只听這個東方女人的話,擒賊先擒王,「米修斯在這里不安全,隨時都有人可能會來傷害他,所以我們要回飯店,飯店有保全,我們也會請醫生看顧,-不用擔心。」
紫童低頭看著米修斯,就見他也回視著她,等著她的決定。
她訝異的一挑眉,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重要啦?聳了下肩,一切當然是以米修斯的安全為第一考量。
她點了點頭,同意了米諾他們的做法。
「-會跟我在一起嗎?」米修斯的手緊握著她的。
她低頭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再看向他專注的眼眸,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