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風雨在入夜之後逐漸漸強,黎朝芸進了佷子的房間替他拉好被子,臉上難掩擔憂的看著窗外,听著風聲呼嘯。
園里那些樹木移株沒多久,禁不起太大的風雨摧殘,可是她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剩下的只有看老天爺的臉色了。
雖然是這麼想,但她還是無法入睡,月兌掉睡衣,她換了身輕便的運動服,走出了房間,坐在櫃台後方的陳祥安見到她立刻站起身。
「經理,你還沒睡?」
「風雨太大,吵得睡不著。」走到落地窗前,她的目光看著外頭的一片漆黑,在暈黃的燈光下,隱約看出那些樹木被大風吹得激烈搖擺。
看出她是在擔心庭園里的花草,陳祥安走到她身旁,「經理放心啦!你已經固定好支架,一定不會有事!」
黎朝芸沒有回答,只是出神的看著外頭。
想起以前的自己這個時候一定會笑得比任何人都還要燦爛,比任何人都有信心一定會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告訴所有人,這畢竟只是一個台風而已,走了就好,不過今天她卻發現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突然目光掃到一根用來固定樹苗的棍子被風吹拔起來,她的心一驚,立刻轉身拿出手電筒和工具,想也不想的推開通往庭園的門,同一時間灌進的強勁風雨,讓她倒退了一步。
「經理!」陳祥安一把抓住了她,「危險!別出去!」
「沒關系。」她拉開了他的手,「我去把棍子重新固定好就進來。幫我注意一下房間的狀況,堯堯在睡覺。」說完,她不顧一切的沖了出去。
大風使她連行走都有困難,更別提在這樣的風雨之中固定支架。
她試了幾次都無法如願,又一股強風瞬間吹來,讓她站不穩,她驚呼了一聲,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跌落在地時,一雙大手從身後把她抱住。
「你會害死你自己!」尹文杰幾乎是在她的耳際大吼。
她有些驚訝會在這個時候看到他,「我得要將樹枝固定好。」
「進去!去屋子里待著!」他在雨中對她怒吼,「我處理!」
「不行!」她倔強的與他對峙著,「這是我的飯店!」
他瞪著她,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拿著!」他將她放在地上的手電筒拿起並交到她的手上,自己拿著繩子和工具,固定櫻花樹的樹枝。
在大風大雨之中做這件事對男人而言都不輕松,更何況她一個女人,他的手被折斷的樹枝劃出一道傷口,但是他沒有吭聲。
懊不容易大功告成,他喘著氣,轉頭看向一臉蒼白的站在一旁的黎朝芸。
「今晚到此為止!」他指著飯店的大門,「進去!」
「可是……」
「你想害死你跟我嗎?這里有多少樹木、樹苗,若是救不回來也是老天爺的安排,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他的話使她的臉色更蒼白,抹了下臉上的雨水,她默默的點點頭,乖乖的走進屋內。
不過走沒幾步,他就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你怎麼了?」
「沒什麼,剛才固定支架時拖鞋掉了,好像踩到了石頭,沒關系的。」她小心翼翼的走,避開腳上的痛點。
眉頭一皺,他伸出手一把將她給抱起來。
她驚呼了一聲,手立刻緊環著他的頸子。
「就因為你的愚蠢,所以讓我們彼此都變得狼狽不堪!」
他的話像鞭子一樣狠狠的打在她的心上。
他抱著她穿過大廳,直接將她抱進房間。
「把衣服月兌下來。」他放下她之後說。
她咬著牙,沒有動作。
「快月兌,不然我就動手了。」他走進浴室放熱水。
等他走出來,就見她站在窗邊看著外頭的風雨,身上的濕衣物依然沒有月兌掉。
他皺起眉頭,伸出手,不由分說要把她的衣服從她的身上月兌下來。
她躲開他的手,「我自己來!」
她雙肩低垂的走向浴室。這次的台風夾著狂風暴雨,庭園里那些新種的樹苗可能都得重新栽種。
她月兌下自己的衣物,沉進浴白里。
已經換好干爽衣物的尹文杰推開門走了進來。
看到他的身影,她嚇了一跳。
她的態度使他的臉部緊繃,「我不是鬼!我是你的丈夫,你打算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她盡可能的將自己的身軀隱藏在水面之下,低頭不語。
從英國回來之後,她的態度就一直疏遠,不再歡迎他的靠近,他若踫她,她就像驚弓之鳥似的逃開,他可以理解她受到了傷害,但他已經擺明了絕對會想辦法解決她飯店的問題,而且不打飯店的主意,她的態度卻絲毫沒有改變,這使他感到氣憤。
「你不用去想那些花花草草,」他沉著聲音說道︰「再找澤漢來處理就行。」
「我付不出那筆錢。」她不想要在他的面前現出自己的困境,但這是事實。
「所以不用了。」
「我付。」
「不要,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他不悅的瞪著她。她實在很有觸怒他的本事。
在情緒失控之前,他轉身定了出去,替她泡了一杯熱牛女乃。
「她還好嗎?」陳祥安一臉擔憂的站在外頭望著。
「還可以。」
「這次的台風比想像中還要大。真是的!因為人手不足,所以固定的工作才做了一半,這個星期,經理忙得幾乎都沒時間睡覺,現在竟然是這種結果,她應該很難過。」
沒有答腔,尹文杰看得出陳祥安眼中帶著對他的一絲譴責,他的妻子累得像條狗,但是在台北的他卻渾然不知。
要不是今天他不顧風雨自己開車回來,今天或許她會冒著大雨跟外頭那些該死的樹木花草耗上一整夜。
「準備徵一些新人手,明天等陳竹芳來上班,你跟她討論一下,然後跟我報告。」
「可是經理那邊……」
「現在事情由我處理,」如果再放任她繼續下去,他根本不配當她的丈夫,「你們經理,我會跟她談。」
「這真是太好了!」陳祥安的表情像是松了很大的一口氣,「其實我們很清楚若沒人伸出援手,飯店早晚不是關門就是易主,只不過我們都不在經理面前說,就怕她難過,現在尹先生願意幫忙,事情一定會好轉的。」
陳祥安臉上的笑容愉快,但是拿著牛女乃離去的尹文杰沒有笑,想起方才她孤苦無依的一幕,他頓感煩燥,因為他不認為黎朝芸容易被說服,他還有場硬仗要打。
他回到房間時,她已經從浴室里出來,換上干爽寬松的睡,坐在梳妝台前吹頭發。
站在門口,他看著她慵懶的動作。
她注意到他了,但是躲開了他的目光。
咬了下牙,他將牛女乃放在她的面前,「喝了它。」
她看著牛女乃,沉默了一會兒,她關掉了吹風機,「我以為你今天不會回來。」
「今天風大雨大,我擔心你一個人帶著堯堯在家,所以我自己開車回來。」
他的關懷使她的喉嚨一緊,她幾乎已經遺忘依賴一個人的感覺了,只是在這份關懷後有太多令她不敢踫觸的現實。
他將牛女乃拿給她,她柔順的接過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多找些人手吧!那些工作不適合你。」
「我會,」她抬起頭,勉強對他一笑,「只要以後飯店的財務好轉,我就會多請幾個人。」
他蹲到了她的面前,在她驚得想要逃開之前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上有著不少新舊傷口,這些都是她豐勤勞動的成果。「不是以後,而是明天天亮之後立刻處理,我已經交代下去了,你不做,我來。」
她皺起了眉頭,「你明知道,以我現在的情況,我沒有辦法。」
「你沒有,但我有。」
「但那是你的。」她幾乎畏縮的想要收回被他握住的手。
他不放,「我們是夫妻。」
「我知道,」她執拗的看著他,「可我也知道你對我的飯店有什麼想法,如果我接受你的幫助,等你有機會之後,你會毫不留情的把它搶到手。」
「我對你的飯店沒興趣!」他的眼中仿佛燃燒著黑色的火焰,「我們的婚前協議寫得很清楚,你我的財產各屬于彼此,所以我不會動你名下飯店的腦筋。」
「你不會,但不代表你的集團不會!」她激動的反駁。「而且你提到婚前協議,就因為你我的財產各屬于彼此,所以我不會拿你的。」
她的死腦筋令他沒來由的怒火中燒,他們是夫妻,然而卻得分清彼此。這是他一開始設下的規矩,而她只不過是依言照做罷了,結果現在卻令他感覺被自己掐住了脖子。
「黎朝芸,」他抓住她,要她定眼看著他,「我跟你談談現實,你不要再逃避了,靠你一個人的話絕對不行。」
不顧她的掙扎,他堅持的繼續說道︰「銀行的利息很高,我查過,因為當初你哥拿土地向銀行貸款,但還是不足以建造新館,最後他索性申請了一大筆信用貸款,每個月單是利息就壓得你喘不過氣,就算營運狀況好轉,你每天累得像條狗似的,但飯店的財務依然不會有所起色,因為賺的錢全都落入銀行的口袋,你知道這點嗎?」
「我不知道!」逃避的想要掙月兌他的手,她不想跟他談論這些事。
「你管理一家飯店,要是連這麼簡單的一點都看不出,那你根本不適合這份工作,光有熱情是不夠的。假使你真的想要留住這間該死的飯店,你只能接受我的幫助,不然最後你只會一無所有。」
沮喪在她的心頭翻騰,她的自尊最多只能承受這麼多。
「如果最後事情真變成你所說的那種結果不是更好,」她強忍著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大聲吼道︰「你們集團正好可以順理成章得到一切!」
她的話使他氣憤的雙手握拳。為了她,他已經破壞了許多原則,但是她對他的成見依然不變。
「你到底在怕些什麼?」他忍不住梆回去,「你要做的只是點頭接受,事情有這麼難嗎?」
「我也很希望事情沒有那麼難,但是……」她搖了搖頭,「我怕自己若接受了你的幫助,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伸出手要抱住她,「你怎麼可能會什麼都沒有,你還有我。」
她推開他的手,兩次躲開他的踫觸,「我們之間的關系只是一張契約,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我也從來不屬于你。」
她的話像是打了他一巴掌。
她幽幽的看著他,「我說對了不是嗎?」
她站起身,轉向黎斐堯的房間。
「你要去哪里?」
「我跟堯堯睡,」她壓下心中復雜的情緒,「這幾天我睡得不好,跟你睡,我怕吵到你。」
瞪著她的背影,尹文杰心煩意亂的看著她關上門,將兩人分隔在兩個空間。
月兌掉手套,黎朝芸擦了下自己汗濕的額頭,吁了一口氣。
台風雖然已經走了,但是要把那些連根拔起的樹苗和被打落的樹枝、枝葉清理干淨得需要一點時間。
「美女!」
听到身後的聲間,她一驚,一個轉頭,就看到李澤漢帶著一臉的燦爛笑容走了過來。
「澤漢?」她掩不住驚訝,「你怎麼來了?」
「這里需要我,我不來行嗎?」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他俏皮的對她眨了眨眼,「我听說台風你還不顧風雨出來照料樹苗。」
黎朝芸一笑,「這是我該做的!」
李澤漢贊賞的點著頭,看著她臉上沉靜的笑,他微偏過頭,「讓我看看你!你看起來有點不一樣,當然你還是很漂亮,只是……」他撫著下巴,仔細的打量著。
「哪里怪怪的。」
她不自在的閃躲他的目光,「別提我的傷心事,今天我量體重的時候,發現我胖了一些。」
李澤漢一記彈指,「確實,你是胖了一眯,不過依然是我眼中的大美女。」
他的贊美使她露出了笑容。
收回打量她的視線,李澤漢雙手擦腰看著眼前的草木,「看來這風雨真的挺大的,雖然有些樹苗被連根拔起有點可惜,不過別難過,我們再移植一次就好,這次我打算移植更多成樹。若這一、兩年就能開花,到時花團錦簇,飯店就可以順勢推出主題派對,我肯定這里會美得不可方物,一房難求。」
望著眼前的景物,她的腦子想像未來可能出現的畫面,但是這樣的遠景,卻激不起她心頭太大的漣漪。
沒有得到回應,李澤漢好奇的側過身。
棒了好一陣子再見,朝芸臉上的笑容還是甜美,但除了她自己所言,她胖了一些,臉變得豐腴一點之外,他實在覺得還有些許的不同。
「老實說,」他端上正色,看著她,「出了什麼事?」
「沒有啊!」她不解的抬頭回視,「我很好,不過身體有點不舒服是真的。台風過後,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一直到今天才有點精神弄這些東西,不然早就該弄好了。」
「你若不舒服可得好好休息,不然我們經理會心疼的。」
提到尹文杰,使她的眼底一黯,但她隨即隱去。此時,尹文杰正好牽著黎斐堯走了過來。
今天不是周末,她很意外這個時候他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小可愛!」李澤漢蹲下來,輕捏了捏黎斐堯的小臉蛋,「好久不見!」
黎斐堯對他甜甜一笑。看到他的笑容,李澤漢更是開心。
「瞧瞧這小家伙的笑容,」他贊嘆,「他長大肯定迷死一堆人,笑起來跟他姑姑一個樣。」
黎朝芸聞言,眼底閃過慈愛,她抬頭看著尹文杰,輕聲問道︰「怎麼會來?」
「我跟澤漢一起來的,」他伸出手,拿走她手中已經沾滿泥土的手套,「我不是叫你別再做這些事了?」
他霸道的口吻使她沉默,低下頭沒有回應。
這幾天,飯店展現前所未有的朝氣,來應征的人來來去去,尹文杰就如同他所言,強勢的介入飯店的運作。
他的舉動,除了引起她不快之外,其他人倒是很樂意的接受了。
包括芳在內的員工有志一同的全都听著尹文杰的安排,除了招募新員工,飯店每天還有貨車進出,載來了一件又一件看起來昂貴的器具。
尹文杰對這間飯店有很多的想法,她就算阻止,飯店上下也找不到一個人站在她這邊,所以最後她放棄了,唯一能得到一點平靜的時光,就是接觸這些花花草草的時候,而他連這個都禁止。
李澤漢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來回審視。糟,看來這對夫妻的關系比起之前更僵了。
他對黎斐堯伸出手,露出乞求的神情,「小可愛,帶叔叔進去找芳芳阿姨好不好?我們叫芳芳阿姨給我們布丁吃。」
提到自己最愛的食物,黎斐堯的眼楮一亮,立刻握住他的手。
「這個小家伙真是可愛,越來越得人疼了!」李澤漢爽朗一笑,牽住他站起身,「朝芸,晚一點我再跟你討論一下這庭園里園藝的部份,我先帶堯堯進去吃布丁。」
「我跟你去。」她向前走了一步。
尹文杰動作快如閃電的握住她的手臂。
她的反應如遭電擊。
看到她驚嚇的樣子,尹文杰沉下臉,對于眼前的情況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李澤漢笑容微僵,有點尷尬的站在兩個人的中間,留也不是,離開也不是,這個時候他的眼角突然瞄到一個人影。
「小芳芳!」他立刻對陳竹芳揮了揮手。
嘴一撇,她一臉不以為然的移動步伐走了過來,「你這樣叫人很惡心!」
「都認識這麼久了,別這樣冷淡。」他暗暗對她使了記眼色。
看了下表情幾乎同樣陰郁的夫妻倆,陳竹芳嘆了口氣,很快的明了了狀況。
雖然朝芸口口聲聲說跟尹文杰之間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他們的模樣,瞎子都看得出問題大條了。
原本她是不太喜歡尹文杰這個冷淡的家伙,不過最近他用心積極的主導飯店的事務,讓飯店上下都看到了未來,偏偏朝芸就是死腦筋,對于尹文杰的強勢介入耿耿于懷。
「我的大小姐,」她語重心長的勸說︰「我前幾天不是跟你說嗎?你老公是好意,他又不是要搶你的飯店,他出錢又出力,你不謝謝他,還認為他多管閑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講理?」
黎朝芸沉默沒有回答。她知道現在飯店所有員工的心都向著尹文杰,只會幫他說話,她說什麼在他們眼中看來都是莫名其妙。
「經理,你出錢出力?」李澤漢露出驚訝的神情,「你瘋了嗎?若是讓集團知道,你死定了!」
尹文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澤漢一驚,連忙用手捂住嘴,無辜的眨著眼。
「什麼意思?」黎朝芸問。
「沒什麼。」尹文杰的嘴一撇,「我要做的事,誰也沒辦法阻止。集團有集團的計劃,我有我的想法!」
「你會丟掉工作。」李澤漢咕噥。
「到底是怎麼回事?」黎朝芸追問。
「你不要管!」
听到他近乎沒感情的一句話,她的心向下沉。這就是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永遠只有他想要做什麼,而她永遠不能插手。
「路易告訴經理,他可以不再找人來找飯店的麻煩,」李澤漢不顧尹文杰的警告,逕自說道︰「畢竟這間飯店財務不佳,早晚會關門,到時集團只要順勢收購便成,但是經理要答應一件事,就是不能給予飯店任何援助,不論是人或錢,他叫我來,其實我都替他捏把冷汗,若讓集團內部的人員知道可不得了,現在他還出錢……經理,你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漢,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尹文杰的眼楮微眯,感到不悅。
「哇!」陳竹芳一臉驚訝,「經理,以後我也要叫你經理,我真的要對你另眼相看了!英雄,你真是我們飯店的英雄。」
「到時變狗熊。」李澤漢咕噥著,「我可以想見聖誕節前召開的董事會上,經理會被路易修理得多慘,說不定連現在這個位置都保不住。」
「閉上你的嘴!」尹文杰皺起了眉頭。
看到他銳利的眼神,李澤漢不由得退後了一步,躲到陳竹芳的身後。「經理,我也是想幫你,你也該讓自己的太太知道你付出那麼多,別為了一點小事,夫妻就鬧得不愉快,你們可是要牽手走一輩子的啊!」
「夠了!」看到黎朝芸臉色的蒼白,尹文杰沉下了臉。
李澤漢暗自的聳了聳肩,「芳芳,我跟堯堯想吃布丁。」
「走吧!看你這麼幫忙的份上,」陳竹芳很爽快的答應,「你要吃幾個,我都請你。」
「謝謝!芳芳!」李澤漢興奮的牽著黎斐堯要走。
「人家這麼幫你,」陳竹芳牽起黎斐堯另一只手,離去前不忘對黎朝芸說道︰「別再耍脾氣了。」
黎朝芸無言的看著他們的背影離去直至消失。
「為什麼要這麼幫我?」終于,她鼓起勇氣問。
「那不重要。」他將手中的手套給甩到一旁。
「怎麼可能不重要?如果幫助我會阻礙你的未來,請你現在立刻停手。」她目光堅定的看著他。
這就是他所擔心的。尹文杰陰郁的回視著她,所以他並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被她知道,而讓她產生壓力,到時她只會更堅持的拒絕,然後把他推得更遠。
「記得我們的協議嗎?」他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公式化,「我得替你解決飯店的麻煩,所以你就放心的接受這一切吧!」
「協議?」
「對。你只要照顧好自己跟堯堯就好,至于我的未來,不是你需要在乎的。」
他的話使她心中剛萌生的一絲希望破滅,說到底只是為了當初的協議,一個承諾而已。
如果今天他能說一聲愛她該有多好。她的嘴角勉強的揚起。
抬起頭,太陽快要隱沒山頭。
「你是個好人!」望著眼前一片橘紅,她低聲說道︰「好人會有好報。」
看著她,他想要伸出手擁住她,但他卻很清楚,她只會閃躲他的踫觸,這一陣子,她總是如此。
「進去吧!」入夜就冷了。
「好。」她沒有拒絕,頭一低,越過他走進飯店里。
之後的兩個人各有所思,卻也都不再有勇氣朝對方跨近一步。
天黑了,黎朝芸踩著緩慢的步伐走過飯店每個角落,望著這熟悉的一景一物。
這里是她承諾一定會保留下來的東西,但現在呢?
尹文杰要取得她的飯店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他不需要幫忙,只要在旁邊靜靜看就行了。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反而還好心的幫了她許多,她真的應該感激他。
其實一開始她內心深處就非常明白,當初他到這里與她見面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更不知道她擁有這一家飯店,所以說他是有目的的跟她結婚並不正確。
她緩緩的走進庭園里,一臉沉思。
想起一開始他就說得清楚,這場遍姻本是兩人各取所需,是她在這個契約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心,她無權指責他沒有給她對等的情感。原本以為她能等,但現在發現了自己的天真,她再也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心甘情願的守候一段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愛情。
她坐在大理石椅子上,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肚皮。
她懷孕了,已經快四個月。
這一陣子她躲著他,藏著這個小秘密,她本來就瘦,所以也沒有任何人看得出來,但接下來,所有人都會看得出來,再也瞞不住了。
在跟著尹文杰到英格蘭祝賀他母親生日前,她就懷疑自己懷孕了,只不過那份喜悅卻因為接踵而來的事情而消退。
她知道他會高興她有了孩子,他與她結婚的最終目的便是一個孩子,只是這卻不再是她所希冀的,對于他們之間的未來,她不再有把握,如同初識那時,他用嘲諷的口氣說——一輩子,沒這麼簡單。
他們簽訂的婚前協議是她心頭的一根刺,他會伸出援手是因為承諾,他重視他們之間的契約,縱使這份承諾會讓他之前的努力毀于一旦,甚至失去亞洲區負責人的位置,他依然義無反顧的做了,若他們的婚姻走不下去,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他也會不留情面的帶走。想到這里,她的心就一陣疼痛。
他背著私生子的名號,縱使兩個兄長再疼愛他,背後依然存在家族和董事會的壓力,所以他得要比兩個兄長更加的努力。
在他已經快要得到所想要的位置時,她卻成了絆腳石。
黎朝芸呼了長長的一口氣。她會想,就像所有人都叫她好好想清楚一樣,她真的會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