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白色城堡外,雖然天色已經全暗,但是在暈黃燈光的映照之下,城堡有別于白天,呈現了另一番風情,但已不再是單純的白。
白色——是純白無瑕代表著光明、幸福,也是新娘的顏色……
黎朝雲斂下眼眸,想著這個顏色所包含的所有的夢想,而今就好像眼前被打上了燈光,不再是純潔的白。
「外面有點涼,怎麼不穿件衣服?」
轉身看著高大的尹文杰走了過來,她覺得心又像要停止跳動般的痛苦。
她擅抖的將冰冷的手握緊成拳。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臉上的蒼白,「出了什麼事?」
靶到有淚刺痛眼楮,她強迫自己開口,「我想要離開這里。」
他皺起眉頭,「我知道你煩惱台灣的事,但是我說了,我會處理。」
她不相信他,在听到他與他兄長之間的對話之後,她已經不會再相信他了。
「我會自己處理。」她低聲說道,「不需要你插手。」
「你情緒受了影響,」他對她伸出手,「我帶你回房,你休息一會兒應該會覺得好點。」
她躲過了他的手,「若想休息,我自己會知道,不用你費心。」
「你這是怎麼了?」
她滿臉諷刺的看著他,懷疑他怎麼可以如此氣定神閑的問她這麼一句話。
「我們的婚前協議,記得嗎?」
他眯起眼楮,反問︰「提這個做什麼?」
「你不能拿走我的飯店,因為那是我的財產。」
她的話令他的身軀微僵,「什麼意思?」
「你一向很重承諾,所以你也不能拿走我的飯店,不管你用什麼手段。」
他不顧她掙扎的捉住了她的手臂,「誰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人,是我自己听到的。」她忍著眼中的淚抬起頭看他,他專注看著她的方式往往令她沒來由的心頭一陣顫抖,現在他依然具有這種魔力,但卻已經不再受她歡迎。「我听到你跟大哥、二哥的談話。」
他面露驚訝。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你們集團要收購我的飯店嗎?「
她的聲音溫和,但是他看出了她眼底浮現受傷的神色,「我知道,但是我可以解釋。」
「不用!」她伸出手,一把推開他,連退了好幾步,「我不想听。」
「朝芸,逃避不會讓你找到答案。」尹文杰堅定的伸出手抓住迸亂的妻子。
她瞪著他,「我知道,但我只能逃避,就好像我明明知道你壓根不愛我,把我們的婚姻看成一場交易,我也選擇不去想,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找到一丁點支撐下去的勇氣,但現在我就算逃避都躲不開,因為我的婚姻從頭到尾就是一連串的謊話。」
「你怎麼說對我們都不公平,是你寄了回信,我才找上門,記得嗎?當時我並不知道你是誰。」
他的話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沒錯!這一切確實是由她起的頭。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再跟尹文杰面對面只是折磨自己,「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里。」
「你以為這里是哪里,你說要回去就隨時回得去嗎?」
「我不管,我就是要走!」
「冷靜點,你已經引人注意了,今天飯店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困擾他們。」他心煩意亂的看著她,「我們回房再談,可以嗎?」
她的吼叫聲已經引來里大家的目光。
這些人確實是他的家人,還有些是可以決定他未來的董事,他做盡了一切始終是為了他的將來。
她突然面無血色的冷靜下來。
熱淚終究滾出眼眶,但才滑下臉頰,淚痕卻冷了。
她抬頭看著他,一直以來,她都在期望他或許對她能有一絲的愛,但今天只證明了他在乎的始終是自己對家庭的承諾與責任。
「我明白了。」最後,她靜靜的開了口,「我們不用談了,我會參加媽咪的宴會,但結束之後,請你讓我回台灣。」
將她的蒼白全都看在眼底,他突然覺得恐懼,有股她將從他手邊溜開的感覺,他低聲安撫,「飯店的事情等路易明天到,我會跟他協調出一個最好的處置方式,你不用擔心。」
她沒有回答他。他想怎麼做,她根本無力阻止。
曾經,她堅信他們一定會有未來,在她簽下婚前協議的時候,她相信會有一輩子的幸福。
一輩子——原來真的沒有這麼簡單,現在這幾個字成了不留情的嘲笑狠狠的向她襲來。
黎朝芸失神的躺在床上,听到房門被推開,她閉上了雙眼,佯裝睡著。
她可以察覺他的腳步停到床邊好一會兒,最後他的手輕觸著她的頭,她依然動都不動,最後他收回手,走進浴室。
浴室門關上的聲音使她松了口氣。
為了不讓任何人起疑心,所以他們還是得要睡在同一個房間里,但這對她而言卻是說不出口的折磨,現在她只想要遠遠的逃開他。
浴室門打開,里頭的燈光流泄出來。
她立刻再次閉上眼楮,封閉自己的思緒。
他上了床,躺在她的身旁,「我知道你還沒睡。」
听到他低沉的聲音,她緩緩的睜開了眼,視線正好落進他漆黑的雙眸之中。
在知道了一切之後,她睡得著才怪!嘲弄的揚起了下嘴角,她翻過身,背對著他,沒回答也不想看他。
他伸出手,將她拉過來。
他可以感覺她全身僵硬起來,但依然沒放手的打算,不管發生任何事,這個女人,他都不準備要放棄。
「我累了,」掙月兌不了他的掌控,她只能放棄,轉頭看著他說道︰「放開我。」
她眼里的疏離令他心驚,她似乎對他不再抱任何的想法,這令他無法忍受。
他將他們身上的被子給拉開。
她有些驚訝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更錯愕被子下的他全身赤果。
在她來不及逃開前,他已將她身上的睡衣月兌下,壓在她的身上。
「你以為這樣可以改變什麼?」她的氣息不由得急促了起來。「我很清楚你對我的感覺是性,除了性什麼都沒有,多可笑的夫妻關系,久久才見一次面,然後一見面就立刻上床……」
他用力的吻住她的嘴,身體快速的落下,這是個不容反抗的侵略動作。
指甲刺進他肩膀,她的眼眶有淚,縱使激情的愉悅依舊,但一切都不一樣了。
黎朝芸的手輕撫著柔滑的銀白色晚禮服,這件衣服襯得她的黑發、黑眸更為耀眼。
但是她此刻的心情跟收到這件禮服時的興奮相比,已是天與地的差別。
媽咪就如同文杰所形容的是個善良的女人,跟她相處沒有太多的壓力,他的家也很完美,可是她不再作夢了,這一切都不屬于她。
她待在房間里,隱約可以听到樓下傳來的音樂聲。
她的心已經成了碎片,實在很難再去跟那一張張笑臉偽裝一切都美好的樣子。
她穿著衣服躺在床上,就算可能壓皺了這衣服,也不想去在乎。
就算躺在黑暗之中,她依然可以感覺方才在樓下,那些來參加生日宴會的人們好奇的目光。
對于尹文杰的妻子,眾人有太多的好奇,一個平凡無奇的東方女子,如何綁住這位富家少爺。
但她綁住了他了嗎?想到對方的欺騙,她忍不住瑟縮。
現在她的婚姻就像跟眼前這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的將來。
門被從外頭推開,走廊的光亮泄了進來,從腳步聲判斷,她知道來人是他,但是她依然沒有反應。
尹文杰走向床邊,看著床上的她一動也不動,心中不由得一陣緊張,他在床上坐了下來。
「朝芸?」他將蜷曲的她翻成平躺,聲音因為擔心而有些尖銳︰「你不舒服嗎?」
她的黑眸在陰暗中閃閃發光,看著他眸子顯露出來的關心,心中一疼,這個時候的他看起來好像真的有點在乎她,若是以前,她會當成這是一個希望,不過現在不了,這一切都是虛偽。
她很愛他,只可惜得不到對等的情感。他只是怕沒有一個完美的妻子陪他演完恩愛的一場戲。
「我沒事。」她緩緩的翻身坐起。
「你確定?」他仔細的打量著她。
「確定。」她深吸了口氣,「要我下樓嗎?等我一下,我補個妝。」
今逃讜他很重要,在來這里的途中,她便對自己發誓絕對不會讓他出丑,她一定會是他最稱職的妻子。
她的世界就算毀了,但地球還是會繼續運轉下去,不會有人為了她停留下來,包括眼前這個男人。
深深看了他一眼,她站起身走進浴室。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色實在不好看,她呼了口氣,打起精神,將自己打理好,完美的妝容看不出她的蒼白。
她一個轉向,驚訝的看著斜靠在浴室門口,幽幽看著她的尹文杰。
「走吧!」她對他伸出手。在外人眼中,他們是一對幸福的夫妻。
他厭惡眼前的情況她強裝出來的笑容,他情願她對他大吼大叫而不是如此平靜。
但今天是母親的生日,有太多的人在樓下,縱使他們需要好好談談,也只能容後再說。
他牽著她走下樓,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人,他緩緩停下腳步。
黎朝芸好奇的目光跟隨他的移動,正好看到李澤漢走了進來。
她露出驚喜的神情,松開了挽住尹文杰的手,興奮的沖向他,「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原本是如此,不過我愛熱鬧,所以工作一結束就立刻趕過來了。」李澤漢對她露齒一笑,「你看起來真漂亮!」
「謝謝!」看到一個熟悉的溫和笑臉是此刻她最需要的。
尹文杰從她的身後環住了她的腰,看著李澤漢說道︰「餓嗎?先去吃點東西。」
「好!」李澤漢分心的跟經過身旁的熟悉臉孔打著招呼,「我先去忙了,等會兒再聊。」
「澤……」
尹文杰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一緊,使得黎朝芸想要叫住李澤漢的話到了嘴邊全停住。
她微斂下眼眸,眼底的光彩消失。
他低頭看著她,心頭翻滾著復雜的情緒。她依然在笑,但是笑容沒有達到她的眼底,她看到澤漢就像看到救星似的,而站在他的身旁,她卻像是落入了無盡的深淵。
他傷害了她,這份認知使他的心一陣瑟縮。今晚的她無疑是他完美的妻子,有幾個董事和董事的妻子告訴了他,他娶到了一個美麗又可愛的妻子。
朝芸確實如他們所言,只是她雖然柔順的站在他的身旁微笑著,但她的心卻離他好遠。
「澤漢,你什麼時候要走?」好不容易,黎朝芸抓到一個空檔直到李澤漢的身邊。
「沒那麼快。」李澤漢一邊跟人打招呼,一邊回答她,「難道經理沒告訴你,他們訂了一艘游艇要出海幾天嗎?剛才施小姐要我一起去,我答應了。」
黎朝芸的心一沉,尹文杰什麼都沒有知會她,但不論他有什麼打算都與她無關,她只想回家。
「我沒有打算要去,我要回台灣。」
「這麼快?」喝了口手中的氣泡酒,他定眼看著她,「來了一趟就好好玩,過一、兩個月若開始下雪,就不好出海了。」
她壓根不認為自己以後還有機會跟尹文杰一家出海,不過她話沒說出口。
「我只是擔心飯店那些新種下去的花草。」
他一笑,「別擔心,我做了一些支架,只要別突然來個大台風或連續十幾二十天不下雨,我想都不會有問題。」
她低下頭,渾身緊繃。
「你看起來有點不對勁,不舒服嗎?」李澤漢好奇的盯著她看。
「沒什麼。」她佯裝愉快的笑容,「你替我的飯店做了這麼多事,我該支付你多少金額?」
「別放在心上。」他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經理會處理。」
搖著頭,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由尹文杰來處理,「我的事跟他無關。」
她的話使他感到有些驚訝,「怎麼了?分那麼清楚,跟經理吵架了嗎?」
吵架?她也希望事情有這麼簡單,若澤漢方才說的是真的,她還得繼續掛著面具跟著他們一家人出海,她會崩潰。
她低語,「我想回台灣,這里讓我好不自在。你可以幫我嗎?因為文杰——他一定要待到他說可以的時候才能走,但我真的不想。」
李澤漢看著她,不由得沉默下來。
遠遠的他看到經理朝他們走來,臉上有些陰郁,看來他們夫妻之間的確出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問題,但人家夫妻之間的事,他實在不該插手處理,可是朝芸的樣子看起來很無助。
「就我所知,明天一大早飯店會派車在門口等待以接要離開的賓客去機場,只要你的態度自然,我相信你可以不受任何人懷疑的到機場,而到了那里,你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回去了吧!」他很快的說。
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是!謝謝你。」
「不客氣。」回她一笑,他對尹文杰點了下頭,「經理,這麼快就來找老婆啊?」
黎朝芸的身軀一僵,斂了下眼眸。
「談什麼?」尹文杰站到她身邊。
「還不是那些花花草草,」李澤漢微笑說道︰「她擔心飯店的事務,可是我告訴她,我辦事,她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看到了個朋友,先過去了。」
他用眼神向黎朝芸打氣,便轉向離開。
「以澤漢的能力,」看著李澤漢走遠,他淡淡的開口,「你確實是可以不用多慮。」
「我知道。」她柔順的點點頭,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他握住了她的手臂,非常輕柔,不動聲色的不讓她移開。
「朝芸,你實在應該罵罵這個家伙,」就在這個時候,施曉瑜勾著丈夫的手走近,一臉嬌嗔,「你老公竟然跟媽咪說,明天你們不跟我們一起出海!媽咪可是為了你們兩個才特別安排這個旅程,想要讓你們過個遲來的蜜月,他竟然不知好歹的拒絕了。」
遲來的蜜月?她的話令黎朝芸感到意外,抬起頭看著尹文杰。
他只是淡淡的解釋,「台灣有事,我們要趕著回去。」
「有差這幾天嗎?你把自己壓縮得太緊繃了,大哥,大嫂,」施曉瑜看著跟在他們身後到來的尹柏文夫妻爭求認同,「不覺得嗎?」
「有的時候確實如此。杰,朝芸一起去吧!」大嫂沙娜的中文有一種獨特的味道,「一家人在一起才好玩啊!」
「我真的有事。」尹文杰簡短的表示。
黎朝芸在一旁沉默不語。
施曉瑜對天一翻白眼,看著黎朝芸,「你不說點什麼嗎?這可是媽咪送給你們的旅程。」
「我已經跟媽咪說了,」尹文杰回答,「我和朝芸要度蜜月不需要勞煩別人準備,我會自己規劃專屬我們的兩人世界,絕對不會帶著你們這麼一大群電燈泡。」
「所以你還真的有計劃嘍?」施曉瑜問。
「我不會告訴你。」尹文杰反擊。
「我明白了,早就有蜜月計劃,只是杰不說,還嫌棄我們。」沙娜的話听起來像是在抱怨,但是雙眼閃著愉快的光芒。
黎朝芸也在一旁陪著笑臉。若是以前听到尹文杰這麼說,她心里或許會生起期待,但現在她卻心如死水,起不了漣漪,因為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為了應付他這些親愛的家人。
「嫌棄?好極了,從今天起,我就派人當眼線,一知道你到哪里度蜜月,就拖著我們一家老小殺過去!」施曉瑜不甘示弱的嗆聲。
「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話。」尹文杰壓根不在乎。
黎朝芸覺得自己的情緒真的已經到了臨界點,再完美應對眼前這些看起來幸福洋溢的「家人」。
「對不起,我頭有點暈。」
她一出聲,原本的歡笑聲立刻一窒。
沒料到自己會因為這句話而成了焦點,她怯生生的看著眾人關心的臉色,「我沒什麼事,不好意思,壞了你們的興致。」
「說什麼傻話,不過你的臉色真的不好看。」沙娜關心的看著她,「需要醫生嗎?」
「不用。」
「怎麼了?」尹文杰擔憂的審視著她的五官。
「沒什麼,」她逃避他的視線,「應該只要躺一下就好。」
「你確定不用看醫生嗎?」沙娜又問了一聲。
黎朝芸還是搖頭。
「阿杰你就帶朝芸回房去,我會跟媽咪說一聲。」施曉瑜頓了一下,目光上下打量著她,「等一下,你該不是懷孕了吧?」
黎朝芸的身軀一僵,整個人不自在起來,「沒有……」
「我們可以找醫生……」
「親愛的。」尹仲文拉住了熱切的妻子,「你讓朝芸不好意思了。」
施曉瑜這才發現黎朝芸的臉紅了起來,而尹文杰在瞪她。
她吐了下舌頭,「對不起!我只是很期待新生命降臨罷了。我認為你們一定會有一個漂亮的小嬰兒,因為……」
「男俊女美!」沙娜接口。
「對!大嫂,你也這麼覺得對吧?」
兩個女人同時因為期待而笑了出來。
黎朝芸低著頭也跟著笑,但是笑意並沒有傳進她的心里。
她知道他很喜歡孩子,看他對待堯堯和他那些佷子的態度就知道,但現在一個新生命的降臨卻只會使情況變得復雜。
尹文杰的手放在她的腰間,將她輕輕的往前推,「走吧!我們回房。」
「沒關系,我一個人進去吧!宴會還沒結束,還有媽咪……」
「我有分寸。」他打斷了她的話。
他簡短的一句話使她沉默了下來,進入了房間,她直直走向衣櫃,拿出自己的睡衣,到浴室梳洗。
等她出來時,有些意外的看到他半臥在床上,身上的西裝已經月兌掉,丟在一旁,她以為他會再下樓去。
「你怎麼還在這里?」
「你還好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站起身,走向她,手模向她的臉。
她閃過他的手,「沒什麼,只是有點頭痛而已。」
他的黑眸因為她的閃躲變得更加深邃。
「明天我們便回去,」他沉著聲音說道︰「我是你丈夫,有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說,不需要求助另一個男人。」
她的心一突,微驚的看著他。
「你很容易就令人一目了然,」他專注的看進她眼眸深處,心驚的發現里頭沒有以往的愉悅跳動,「在這里你沒有認識的人,只能找澤漢幫忙。」
她坐在床邊,卸掉彩妝的臉上顯得更蒼白,眼中帶著受傷的神色。
他確實了解她,但是她卻沒有等同的把握,她躺在床上,他伸出手摟住了她,她沒有躲開,可也沒有任何動作。
貼著她的身軀依然溫熱,但她的心是冷的。
「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陳竹芳扶著棍子蹲在地上,讓黎朝芸方便將棍子打進土里,然後綁上繩子固定。
黎朝芸低頭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你說什麼,我不懂。」
「你最好是不懂!」沒好氣的回她,陳竹芳一邊將飛散到臉頰上的頭發給撥開,等會兒得先進飯店去找個東西把頭發綁起來,不然真不好做事。
這天氣實在莫名其妙,明明已經是十月天,但是昨天氣象局突然公布台灣外省有台風形成,而且看樣子來勢洶洶。
今天一早起來,發現風明顯增大,朝芸一早便開始忙著做防台風的準備。
因為樹苗雖然已經種下去一段時間,然而畢竟還是幼苗,禁不起太大的風雨摧殘,所以得盡可能的用棍子固定,這份工作很繁重吃力,但是朝芸一句抱怨也不喊,已經下班的她看不過去,只好也跟著一旁幫忙。
有很多事是很現實的,例如飯店的狀況依然沒有好轉,只要不好轉,朝芸就不可能增加人手,很多事她得親力親為。
看著她臉上浮現的怒氣,稱朝芸不由得輕笑︰「別生氣,我是真的不懂,你明天說好不好?」
她瞄了她一眼,「你跟你老公出了什麼問題?」
提到尹文杰,她的動作微頓了一下,但是很快的恢復。「沒問題啊!」
「別敷衍我!」她眯起眼楮打量著她的神色,「以往你只要看到他就雙眼閃亮光,然而從你們去了一趟英國回來這一、兩個月,你們的關系冷得跟冰一樣。以前一到周末,你都會一直在大廳晃來晃去等他回來,但現在你只會縮在辦公室時,就連吃飯都躲著,不跟你老公一起吃,你以為你瞞得了人嗎?連我媽都說你們有問題!」
「你跟金花嬸想太多了啦!我們沒事。」她的口氣四兩撥千斤,實在不想她問太多。
有很多事變了,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倔強的拒絕了尹文杰所想給予的幫助,打算讓一切回到沒有認識他以前的模式。
澤漢方面,她只是一通電話禮貌的知會,請他不用再來這里,因為她沒有能力負擔請他的費用。
以前是她極力的想要靠近尹文杰,但是現在卻盡可能的想要躲開來,而這份復雜的情緒卻只能在深夜一個人的時候才能讓它浮現。
她思索著離婚的可能性,不過也很清楚,這一切都得等到尹文杰確定可以成為亞洲區負責人之後,他才有可能同意。
她嘆了口氣。還有兩個多月,他就可以知道結果了,兩個多月……帶著受挫的心情,她用力把一要傾倒的棍子重新固定好,暫時將煩人的思緒給甩在一旁。
這個台風來得無預警,從在外海形成到襲台只不過兩天的時間,若她動作不加快,只怕等風雨真正轉大時,她的工作還沒完成。
陳竹芳站起身,月兌掉手上的手套,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朝芸不解的抬頭看她,瞧見她眼底的關心。
「你越是不說,我越擔心。」陳竹芳幽幽的說︰「以前你什麼都會告訴我,有時候我還覺得你吵。你一直在我耳邊說那些什麼天大的困難也總會想得到辦法解決之類的鬼話!你天真得近乎傻,結果現在你卻變成這個樣子,老實說,我反而懷念那個時候的你。」
她喉頭一哽,努力抗拒著哭泣的沖動。
「我知道你跟你老公在一開始有過協議,彼此不能動用對方的資產,但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你開口借點錢,他應該不會拒絕吧!」陳竹芳勸道︰「只要有錢,你就不用撐得這麼累了。」
黎朝芸閃躲著她的目光。她也希望事情可以這麼簡單。
苞尹文杰開口,接受了他的幫助,也代表著她將一步一步的將飯店的經營權一點一點的讓出去,最後呢?如果她真的失去了這家飯店,她怎麼向死去的家人交代?
「我會好好想想你的提議。」最後她輕描淡寫的說。
「你是該好好想想。」陳竹芳戴上手套,繼續拿起一旁的棍子,「就像我以前常跟你說,要用腦子,多用就會讓你把事情看清楚,明白嗎?」
「我明白。」她的眸子變得柔和。
一陣風吹來,帶來了涼意。
彬許她真的不該再像以前一樣,只一味的看自己想看的、堅信自己所堅信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