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里,一副有趣的景象。
雪霓和楊振懷努力地吃著飯,一旁的柯以楓則努力地打著電腦。
「別做了,先吃飯吧,這樣會消化不良的。」說著,楊振懷體貼地喂了柯以楓一口燕餃。
「我必須趕著把這份企劃書做好。」柯以楓推推眼鏡,口里含糊地說著。今天要不是為了來「確定」楊振懷這位「女性」朋友對她的威脅度,她怎可能會出現在這?!
經過冷靜分析後,柯以楓已經確定楊振懷和姜雪霓之間根本沒什麼,她又可以放心在工作上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體貼的。」雪霓打趣著。
「你們吃吧,我真的得先走了。」她收了電腦,又塞了口水晶餃,這才匆匆離去。為了私人感情,她足足浪費了四十七分三十三秒,真是不可原諒!
「你女朋友專業的樣子,真像十足的女強人。」雪霓好羨慕。
「是呀,但也無趣得很,而且來去真像陣風,真不曉得我為她著迷什麼。」他抱怨著,但嘴角的幸福卻明顯易見。
「對了,你昨天那麼晚回去,還喝了酒,裴靖謙有沒有念你?」
「他為什麼要念我?」
「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嗎?」
「才不是,你別亂說。」雪霓臉倏地一紅。心髒卻因為他的話而鼓動著、期待著。
「可是,听我父親說,你們住一起的。」
「那是因為他父母早逝,我父親從小就栽培他,所以他住在我家。」
「原來如此。」楊振懷模了模下巴。「但你也喜歡他,不是嗎?」
「哪有!」她紅著臉強辯著。壓抑著心跳,告訴自己,那種莫名的心悸全是因為她討厭裴靖謙。
「好吧,算你沒有。」楊振懷喝了一口普菊茶。他也不跟她辯,反正有沒有,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楊大哥,我得走了。」雪霓看了看表。
「這麼快?才八點而已。」
「我還有事。」
「好吧,我送。上哪兒?」
「我得趕去醫院看顧一位朋友。」
「我載你過去吧!」
「也好。」她本來打算叫計程車的。
雪霓以為楊振懷只是載她到醫院門口,沒想到他竟跟著她下車。
「你做什麼?」
「護花守則第一條!」楊振懷突然正經八百地清清喉嚨。「使者須親自將花兒送到目的地,絕不中途離開。」
「真能掰。」
「那你讓不讓我跟?」
「可是我怕我朋友不想見陌生人。」
「我這麼和藹可親、人見人愛,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
雪霓沒堅持拒絕,讓楊振懷半拉半推地去看小梅。
「……走開!都給我走!」
憊沒進門,雪霓就听到小梅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他們連忙進去,觸目皆一片狼藉,所有應該在床上、桌上、椅子上的東西,全跑到地上了。
「方媽媽,怎麼了?」
「阿梅吵著要見小罷啦──」方母也哭得慘兮兮的。
「小梅,他都已經另結新歡了,你還見他做什麼?」
「雪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小梅哭叫著。「和他交往三年,就因為我沒辦法每個月再給他優厚的零用錢,他就不要我,我不甘心!」
「靠女人吃軟飯的家伙,早分手早解月兌。」楊振懷忍不住插嘴嗤道。
「你是誰?」小梅淚眼充滿敵意,防備地盯著他。
「小梅,他是我朋友,他──」
「不是要你別告訴任何人的嗎?」小梅怒道。生病綁的她,溫婉的性情顯然變了。
「雪霓什麼也沒說,是我硬要跟來的,反正我也不認識你,你也不必擔心我會說出去,而且這種社會新聞天天在上演,我很健忘的,出了這個門就不記得了。」
小梅明知楊振懷是胡謅,但她的怒氣卻漸漸地平緩,可是卻也哀傷起來。
「是呀,我以為他會後悔回到我身邊來,可是都一天一夜了,他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小梅掩面哭泣,雪霓搭著她的肩,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很明顯的,他愛的是錢。」楊振懷又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愛他。」她抬起臉,神情哀痛。
「沒人說你錯,只是這世上感情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失去愛情,不代表失去一切,但你的親人、朋友,失去你卻可能失去一切。」
「我……」像是內疚和抱歉,小梅再度哽咽。
「是呀小梅,我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的,所以千萬別再做俊事了。」
方母在一旁拚命點頭。他們說的全是她的心里話,只是她嘴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我答應你們,我會好起來的。」可是心底的傷痕卻永遠也撫平不了,這種痛,只有傷過的人才懂。
「阿梅……」方母忍不住地抱著小梅。
一陣唏噓後,雪霓和楊振懷退出了病房。
「你忽然這麼感性,我還真不習慣。」
「我又不是天生嘻皮笑臉。」楊振懷皺著眉道。
「要是人人都能開開心心的,那該多好。」雪霓有些感嘆地看向病房。
「別擔心她,她會恢復的。」
「但願如此。」她嘆了一口氣。「對了,楊大哥,因為方媽媽得回南部,裴靖謙又不我請假,這麼一來就沒人陪小鞭了,你有什麼方法?」
「別擔心,我會請社工人員和心理醫師來輔導她的,然後俄們每天下班再來看她。」
「我們?」
「你不是不會開車嗎?坐計程車又不符合經濟效益,再說我每逃詡得走你們公司那條路,順路得很。而且,小梅這段期間也很需要人逗她笑,這點本事我很有自信。」
「楊大哥,真的非常謝謝你。」
「既然叫我一聲大哥,還跟我客氣什麼?晚了,我送-回家吧!」
必到家中,雩霓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車庫。
空的?裴靖謙還沒回來?她的視線又不自覺地跑到他暗色的窗口,他真的不在。
不見裴靖謙,她的心忽然有些落寞,好象屋子里已經沒有她能期待的事情了。
「進去吧。」
送雪霓回家後,楊振懷也取消今晚和朋友的聚會,直接回家。
就在轉入彎道時,他看見路邊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倚在車旁。
是裴靖謙?上追麼晚了,他來這兒做什麼?
他停下了車,走向裴靖謙,突然一股濃濃的酒味隨風撲來。
「你是真心愛雪霓的嗎?」裴靖謙看著他,突然開口。
哇!他問得好直接呀!楊振懷楞了一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楊振懷雙手環胸,有趣地看著神情狼狽、衣衫不整,顯然對他有所誤會的裴靖謙。哈哈∼∼他是來警告他的嗎?
裴靖謙忽然揪住楊振懷的衣襟,怒聲道︰「我不許你玩弄她的感情──」
「年輕人談戀愛,本來就不必太認真。」他對雪霓只是兄妹之情,但他故意說道,激著裴靖謙。
「楊振懷,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雪霓的話,立刻離開她身邊。」
「我們自然有我們的交往方式,或許雪霓要的跟我一樣。」
「別拿你跟她比!她那個人最死腦筋,如果不是她真心喜歡,又肯托付終身的人,她是不會放感情的。」他說到連自己都心痛。雪霓向來只視他為對手,視他為惡魔,根本不可能喜歡他。
「你怎麼這麼了解她?」
「我看著她長大,她隨便動一根手指頭,我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既然這麼了解她,那你應該知道雪霓要的是什麼。她這麼年輕,當然是喜歡享受戀愛的滋味,管他有沒有結果,只要過程快樂就好。而你一廂惰願,一味的保護她,反而弄得她不開心。」
楊振懷說的沒錯,他似乎是太多事了。或許他不該來的,可是他就是不放心雪霓,他怕單純善良的她被騙,他舍不得她受傷害。
「除非你也喜歡她,否則不會這麼怕她受傷害,還特地跑來警告我。」
「我?」裴靖謙驚楞住。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喜歡姜雪霓,也從未細想她對他的意義,他早就習慣了她在身邊的日子,更以為雪霓會就這樣永遠在他身邊,和他斗嘴鬧氣一輩子。
直到她身邊出現了其也男人,位才驚覺她也會有離開他身邊的一天,這令他非常難接受,下意識地,他只想緊緊地將她鎖在身邊,不放開她。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歡上她了,否則不會這麼地在乎她、心疼她、舍不得她。
但若要追究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一定是當他第一眼看見長得水靈的雪霓,張著大大的靈眸瞪著他的那一刻起吧,那一刻,他就將她記進了心里。
原來他從小就喜歡著她,而他對她的情感一直都沒變過,反而還因為再度相聚而加深。
他愛她!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愛情花的種子就已經種在他心底了,卻因為他的遲鈍,讓種子遲遲無法開花結果。
他的心因這發現而欣喜,卻也憂慮。
他發現得似乎有些晚,為什麼要等到雪霓和別的男人交往,他才發覺自己的心意呢?現在挽回還來得及嗎?
「如果你也喜歡雪霓,我們來個公平競爭如何?」心理戰之鐵條──有人搶,才會知道東西的珍貴,他也才會積極些。
「你放心,我會和你公平競爭,讓她愛上我的。」裴靖謙堅定地說遁。
可是,他常氣得雪霓吹胡子瞪眼的,她閃他都來不及了,還有可能喜歡他呢?種種不利條件,令他對自己信心大打折扣。
雪霓從來沒想過,家會安靜得這麼可怕,這麼地令人感到心慌。
即使是嘈鬧的電視聲,也無法蓋過此際靜默的氣氛。
她換好睡衣,坐在床上,抱著雙膝,下巴頂到膝蓋上,視線落在電視螢幕上,腦子卻想薯裴靖謙上哪兒去了?他從來不會比她晚回家的。
每次裴靖謙都會站在他的房門口等著她,一定要取笑她、挖苦她幾句才會進他房問,可是今天長廊上是那麼的安靜。唉∼∼真是不習慣,一切都讓她感到不對勁。
她看著手機,擔心著他。
時問一分一秒的過去,快十一點時,她再也忍不住地撥了電話給他,可是轉接到語音信箱,教她有些急了。
她換回了便裝,跑下樓。打開大門時,裴靖謙剛好出現在她眼前。
見到他,雪霓的心除了松了一口氣,還有莫名的喜悅,仿佛她一直期待著他的出現,她的眼底全是欣喜的光彩。
裴靖謙看著如此明媚動人的雪霓,心大力地鼓動著,酒精促進了血液奔流,他渾身燥熱,想擁她入懷,想吻著她可愛的紅唇,想听她為他申吟……
雪霓望住他的眼底,被那兩道灼熱的光,燙得全身發顫,有些腳軟,連想法也大膽起來了。
天!她竟然想吻他、想靠著他……真是不可思議!
最近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想法會變得這麼大膽?好幾次,光是這樣看著裴靖謙,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靠過去,想讓他繼續那次如蜻蜓點水般的吻?
他常說她眼里藏不住事情,那他看出來了嗎?
她擔心地連忙別開臉,退離了他一步。
雪霓的動作,令裴靖謙誤會了,他以為她討厭他,他感到心痛和著急。
「雪霓我……」
「你喝酒了?」她打斷他,怕他笑她的眼底有想吻也的渴望,怕他又自大地拿話損她。
「喝了一點。」
「好臭,快去洗澡。」她捏著鼻子,小手-呀-地。
裴靖謙眼底思緒千回百轉地看了她好一倉倪,才道︰「好吧。」
他的乖順,令雪霓楞了一下。
奇怪,他今天怎麼透麼听話?是受了什麼嚴重的打擊嗎?還是酒喝多了,舌頭打綿了?
雪霓滿心納悶地看著他上樓。
棒天早上,餐桌上的氣氛詭譎。
裴靖謙埋頭吃著早餐,不但一句話都沒說,就連吃早餐配報紙的習慣也沒出現。
見他反常,雪霓把腳抬在椅子上,又把整杯的番茄汁倒進牛女乃里,可是他連個反應都沒有,以往他一定會用力地拍掉她的腳,再叫她把惡心的番茄牛女乃喝下去,可是他只是吃他的早餐,完全無視于她粗魯的舉動。
這下事情真的嚴重了!
「喂,你生病了嗎?」雪霓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沒有。」他的心正郁悶得隱隱發疼著。他不想開口。而且,他也怕自己開口又惹得雪霓不快。她給他的評價都已經是負一百分了,絕不能再慘下去。
他要她愛他,不要她討厭他。
「那為什麼你這麼安靜?」
他無精打彩地反問她。「你喜歡我聒噪嗎?」
「呃……」雪霓不可思議地盯著他。「請問一下你真的是裴靖謙嗎?」
「當然。」
「可是真的裴靖謙隨時都活力十足、精明干練的,尤其是那張厲害、損人于無形的嘴,永遠都不可能停下來的,才不是你這種老頭兒模樣,說,你到底是誰?」
「別鬧了,快用餐吧!」他專心地切著面前的熱狗。
「裴靖謙!」雪霓被他溫和的語氣嚇住。他從來沒對她這麼輕聲細語過!
「如果你有空,就趁時間把我公文箱里的合約書看一遍吧。」
「我看不懂。」
「不懂就要學。」
「我不學。」她故意和他唱著反調,眼巴巴地盯著他,期待著原來的他出現。
「不學,未來你怎麼接掌精達?」
「就算我不學,我爹地也一定會把精達交給我,我只要等著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就行了。」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沒志氣,難道你承認輸給我了?」她的消極和不長進令他皺眉,習慣性地,他又開始譏諷起她。
要是以前听到這譏諷的言語,雪霓一定馬上跳腳反駁,可是此刻她的唇邊卻怪異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才對嘛,裴靖謙就該有裴靖謙的樣子嘛。就好象突然有一天,明明圓形的地球突然變成了方形,那不是很怪、很難令人接受嗎?
她笑道︰「呵呵∼∼我還以為你變了性子,或是受到什麼打擊呢,幸好沒傷壞了腦子,還是以前那個尖酸刻薄的裴靖謙。」
裴靖謙忽然楞住。
他終于明白雪霓為什麼一直和他唱反調了,原來她只想激出原來的他呀!
他發現,他根本無法刻意和她保持彬彬有禮的相處模式,也許吵吵鬧鬧,才是他們的相處模式,而雪霓似乎也不討厭似的,瞧她一見他溫和有禮的待她,她就全身不對勁。
彬許……雪霓不是那麼地討厭他……他心底有了小小的希望。
一回眼,見她一只腳仍擱在椅子上,他一手拍掉她,道︰「喝完那杯你「調配」的番茄牛女乃。」
「這才是你嘛。」她不怒反笑,拍了拍他的肩。
「別岔開話題,喝了它,我會在這盯著你的。」
「不喝!」他怎麼當真了?她是為了試他,才這麼「調」的呀!
「不喝,你就別想參加今天的經理會議。」
「你威脅我?」雪霓火氣升了上來。
「隨你嘍∼∼」他悠閑地拿起報紙,涼涼地等著她。
「你──」她怒瞪著他,為什麼每次談話到最後,總是她被氣得跳腳,而他卻完全不受影響?
氣死人了,這個「正常」的裴靖謙真是討厭!
「再不快點兒,上玨來不及了。」他抖了下報紙,催著她。看著她生氣時,撅著子鄔的可愛模樣,他覺得好幸福。
唉∼∼也罷,既然他喜歡她,就該用最自然的態度待她,如果只是一味的迎合她,他怕最後會失去原來的自己,也失去最真的她。
總之,自然就好。
雪霓瞪著眼前嗯心的番茄牛女乃,衡量著該不該為了參加只有經理級才能參與的會議,喝掉眼前這杯恐怖的東西。
雖然她只能當個小記錄,但參與這種核心會議,總覺得愈能貼近公司重要決策,了解更多的公司營運方針。
懊吧,為了讓自己更進步,她只好把喝番茄牛女乃當成是一種磨練。
她捏住鼻子,一口氣喝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