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如火焰的掌風當胸而至,好個李岩,憑靠著練武人的直覺及銳利的眼光,從來人身形肩膊的微妙變化中,預先感應到對方的攻擊行動,間不容發的閃過這記致命的掌力。
噗的一聲,霸道的掌風掃中圍繞著涼亭的簾幕,紅色布料呼的燃起火苗,很快就燒破了個大洞。怵目驚心的火勢讓人不禁要想,如果那掌力是打在自己身上,怕不當場變成火燒人了。
丁瑀君發出無助的啜泣聲,看著父親一擊不中後,掌勢像會轉彎似的,再次攻向李岩。後者則在閃身避開的同時,拔出了隨身寶劍,快逾閃電的劍招連綿不絕,暫時阻擋了丁瀚霖的掌勢。
涼亭就那麼一點大,丁瑀君很快便被兩人交手產生的力場逼出亭外,夜里風寒露重,她嬌弱的身影在風里輕顫,先前被火雲掌掃中的帳幕燒出嗆人的煙霧。
她被煙氣燻得眼楮酸疼,仍勉強集中目光,看向亭內的打斗。
夜風助長了火勢,圍著涼亭的帳幕迅速燎燒,冒著火焰的布料不時被場中交戰的兩人發出的劍招、掌風卷掠、震飛,往四面八方彈射開,還差一點就打中了丁瑀君。
幸好寒潭一帶冰冷潮濕,著火的碎布尚未著地,就在霧濕的空氣里失去熱度,僥幸帶著熒熒小別飄落葉面、蘆葦叢里的布料,也被其上的濕冷熄滅。
可從丁瑀君這個角度看去,披掛著布簾、以大理石砌成的涼亭看起來就像被火焰包圍住,亭內如兩道閃光快速交錯往返的身影像在火焰里舞蹈,一場要命的死亡之舞。
這影像令她分外心驚,幾乎可以預視到父親扮演的死神,就要一掌斃了李岩。
她感到頭暈目眩,腦中的想象卻片刻也停不下來。
亭內空間狹窄,父親的火雲掌威力強猛,時間一久,李岩怕是支撐不下去,要是被火雲掌打中……一股火焚似的難受襲上胸口,可怕得讓她幾乎要當場崩潰。
不,她不能坐視李岩被殺死!
偏偏混亂的腦子擠不出個主意來,眼見李岩的情勢越來越危險,汗珠自額頭、眉際不斷滲出,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不!」
沉重如山,烈如火焚的掌氣,毫不留情的穿透層層劍網,直探向李岩胸口。
李岩大吃一驚,知道要是被這掌力印實,自己沒死也去掉半條命,緊要關頭,他移形換位的閃了一下,焚灼的掌氣掃過他左肩,以雷霆萬鈞的氣勢印向亭柱。
一人合抱的石柱頓時產生裂痕,震得涼亭搖蔽不止,石屑紛紛飄下,仿佛隨時都會垮下來。
他發出悶哼,體內血氣翻涌,被掃中的肩頭像被火鉗烙燒似的疼。他咬緊牙關,咽下涌至喉頭的鮮血,身形連退了好幾步。
這時,遮在涼亭周圍的布幕都燒得差不多,夜霧趁隙而進,丁瀚霖迅速收回掌勢,再次往李岩搖蔽、未站穩的身形閃電似的攻來。
「不!」丁瑀君不顧一切的沖過來,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如果父親一定要殺了李岩,她也不想活了!
然而,她淒厲的叫聲卻來不及阻止丁瀚霖無情的攻勢,發紅的手掌擊出霸道至極的火雲掌力烙向李岩胸口,將他一掌震飛,高大的身軀如斷線的風箏越過涼亭的護欄,消失在濃霧深處,撲通一聲。
「李……岩!」魂魄都隨著他墜往潭心的身影而去,丁瑀君嬌弱的身影踉蹌的撲向護欄,只差一個跨步就能追隨心上人……
「痴兒!」
一聲巨喝震得她耳朵嗚嗚作響,腰身一緊,有力的臂膀勒住了她往前沖去的身體,她掙扎的想月兌身,身子一麻,暈了過去。
丁瀚霖抱住女兒,視線如鷹隼般往四周搜尋。
當李岩被他一掌震飛,他急著阻止想殉情的女兒的同時,耳朵好像听到什麼奇怪的聲音。等他回過神來想弄清楚,除了茫茫一片的白霧,及不遠處仍燃燒旺盛的火堆,連只飛鳥都沒有。
那一掌的威力足以開山裂石,雖然因為愛女的叫聲頓了一頓,並沒有用盡全力,可火雲掌至陽霸道的火焚內力,足以重傷李岩。加上寒潭之水凍人筋骨,尋常人一落水即刻被凍得手足冰麻,沉入潭內,即使是武林高手也撐不過一炷香,何況是重傷的李岩!
一念及此,他遂放心的抱起愛女,迅速離開在夜霧里搖蔽輕動的涼亭,幾個起落,空蕩的寒潭畔只余那孤獨燃燒的木堆仍對抗著霧氣,滋滋滋的發出聲響。
*****
空寂的山林裹有好半晌的沉寂,忽然,彌漫著霧氣的樹林某處傳來輕微得有如枝葉搖動的聲音。
破風聲由遠而近,沒多久熊熊燒著的火堆前方出現了兩道身影,火光映照出一俊一秀的不同容顏,也照出了一般深鎖的眉頭。
只見兩人迅速拿出預先準備的火把點著,先進入搖搖欲墜的涼亭查看了一下,身影朝潭邊接近。
由于霧氣濃得讓人分不出潭面與岸邊的界線,一不小心極有可能撲通掉進水里,他們的腳步格外小心,焦急的雙目頻頻望向霧氣最濃的潭心搜尋。
隨著時間的消逝,其中一名再也沉不住氣,低聲對同伴道:「木葉,你可有發現少主?」
听見同伴的問話,原本就被擔心主人會出事的焦慮壓得快喘不過氣來的木葉心情更壞,清雅的柳眉微微蹙起,口氣顯得很沖。
「你自己沒有眼楮呀!」
「我就是沒看到才問呀!」
听那聲音有多委屈呀!木葉本來還想發脾氣,但當視線遇上秋風同樣盈滿焦慮的眼眸,立刻領悟到他就跟自己一樣為少主的安危著急,心里什麼氣都沒了。
「少主不會有事的,我們分頭尋找,看看有什麼線索。」
「是。」秋風趕緊點頭,依木葉之言往另個方向搜尋。
發現潭邊空無一人,少主不曉得跑哪里去時,他真是急得六神無主,幸好有木葉在一旁出主意,否則他有可能急得一頭跳進水裹,看看少主會不會不小心給跌下去了。
唉,如果這樣還好辦些。少主水性極佳,武藝超群,就算真的不小心落水,也早該游上岸了,豈會讓他和木葉像一雙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找?
就怕是來不及救李岩,一個傷心,撲通跳下去了。
可李岩呢?他也不見,難道是他跌進水里,少主跟著跳下去救?
之前離開的黑衣人又是誰?
少主明明說,約李岩見面的是丁瑀君,那可是個花不溜丟的大美人,身材嬌娜動人,跟那個黑衣人的身影不像。
秋風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那個黑衣人懷里好像抱著個人,雖然只是很遠很快的一瞥,他倒肯定那人絕不是少主,更不是李岩,而是如丁瑀君一般身量的女子,那頭長發還在霧氣中飄呀飄的……
如果那是丁瑀君的話,抱她的黑衣人會是誰呀?
腦中胡思亂想一氣,仍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唉,自己要是有少主一半的聰明,就不用在此傷腦筋了!問題是,他就是沒有呀!
秋風越想心情越煩亂。他與木葉隨著少主到大理找李岩,笑天堡的李總管卻告訴他們李岩跑去赴約,還把他留下來的信箋交給少主看。少主看後,當機立斷的要求李總管派兩名好手帶領他們前往寒潭。
山區一到日頭西下就起大霧,幸好遠方有火光指引方向,才不至于迷路。少主要笑天堡的齊明和張蓋兩位大哥先找地方安頓好,帶領他與木葉朝火光而來。
離火光還有好幾百步的距離,少主就听到了打斗聲,要他與木葉在樹林里等待,獨自施展輕功奔去前方查看。
可他和木葉哪有那麼听話--也……不是不听話,而是哪有當僕人的看著主人去涉險,自己卻舒服的蹲在後方的道理!所以他跟木葉就理直氣壯的給偷偷的潛向前去。只是沒走幾步就听見不遠處的破風聲傳來,一道不像少主的高大黑影奔掠而至,弄不清楚狀況的兩人為免節外生枝,乖乖的躲著不敢亂動,直到對方的身影遠去,山林再度恢復靜寂,才急急忙忙的出來探尋究竟。
可尋尋覓覓半天,少主依然芳蹤杳然,真是教人著急。雖然相信少主才智兼備,身手不凡,可上山的一路上少主就把此行會遭遇到的凶險詳細的告訴他們,還說自己也沒把握能救得了李岩。說話時,那雙應該清朗恬適的明眸就如此時的寒潭彌漫著愁慘的霧氣,窺不到一絲胸有成竹的智慧。
從來沒見過少主這麼沒信心過,他跟木葉口中雖沒說,心里也跟著好著急,而這份焦慮更因為苦尋不到少主的蹤影而更形惡化,擔心少主會不會、會不會……遭到不測了!
嘴角抖個不停,眼中更有種酸酸熱熟的情緒在涌現,秋風拚命的否認那股一直往上冒的不祥感覺。少主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股寒涼自腳部淹漫過來,秋風定楮一看,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走進水里。听說這寒潭深不可測,跨進水里才覺得潭水清淺,下一步便發現自己跌進深淵,不少人因此而溺死。
想到這里,秋風警覺的立刻要抽腳退開,腳踝忽然被一道力量捉住,嚇得他大叫出聲。
「鬼!表呀……」
他淒厲的叫喊立刻引來木葉的注意,人往這里奔來。
秋風拚了命想甩月兌那股力量,那股力量卻冒出話來。
「你……鬼叫什麼!」
沒什麼力氣、卻听來分外具有威嚴的熟悉聲音一進入秋風的耳朵里,心里的驚懼即刻轉變成驚喜,他差一點就要跳了起來,嘴巴卻因太過驚喜而結巴。
「少……主……」
「少主!」簡短有力的呼喚打斷了他的結巴,木葉趕過來幫忙主人上岸。
「先拉他上去。」姚靜推著好不容易救上來的李岩,木葉也用力擰了秋風一下,在他的哎喲聲中,兩人合力把昏迷不醒的李岩弄上岸。
「寒玉丹。」姚靜顧不得身虛體乏,一上岸便忙著救人。
先前救他離開水面時,已迅速檢視過他的狀況,為他清出胸月復間的積水,將氣渡給他。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傷太過沉重,李岩只是痛苦的申吟,一直沒有清醒。
迅速從木葉手中接過藥丹喂進他嘴里,寒玉丹入口即化,順利的流進他喉腔,李岩臉上的痛苦紋路放松了些,姚靜愁郁的眼眸則因指頭察覺到的脈象而閃過一抹詫異。
「咦?」
「少主……」木葉一顆心都放在主人身上,火把映照下,只見姚靜臉上一層晶瑩化為水滴往下落,她掏出布巾擦拭,觸手的冰涼令她指頭微顫,心驚之下語氣哽咽了起來。「您真是太冒險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教我跟秋風如何跟谷主交代?」
「哎哎哎,木葉,少主跳都跳下去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秋風不以為然的道。「眼下之計,是得找個地方讓少主暖暖身。」
說得也是。木葉暗罵自己胡涂,怎麼會忘了……可不對呀,照理這種事她早該想到,怎麼會輪到秋風來提醒她?她越想越有氣,嬌嗔的斜睨向高她半個頭的同伴。
「就會用嘴巴說!」
總比你連說都不會吧!秋風在心里回嘴。
「還杵在這里干嘛?還不快去!」
「我……」就只會差遣他!
雖有不滿,但他也只能模模鼻子,听話的照做。可……老天爺,好大的一片霧氣,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要到哪里找棲身之所呀?秋風苦著一張臉,雙腿沉重得像綁了鉛塊似的舉不起來。
「去呀!」
「好了!」受夠了兩人的爭吵,姚靜清亮如野地泉聲的嗓音輕輕揚起,語氣中的威嚴立刻讓木葉住了嘴。
「秋風,你抱著李岩。木葉,你攙著我。咱們先到大火堆那里烤火。我估計這陣霧氣約莫到寅時就會消散,到時候我們循著舊路跟齊明、張蓋會合,再到他們尋好的安身處休息。」
「是。」
「少主……」秋風不像木葉答應得那麼干脆,反而在心里暗道命苦。
李岩比他不只高一個頭,要他扛這麼大個的人,哇,還沒動手扛人就先腿軟了。
但是又何奈,少主的命令他能違抗嗎?只好苦哈哈的干起苦力的工作。
百咻嘿咻,哇,怎麼那麼重!
*****
李岩先是覺得火焰在體內焚燒,髒腑、經絡里滾著一團團火球,血脈里流的不再是溫熟的血液,而是滾燙的熱流,自己就像是在火里燒烤,不,是火在他體內燒烤,拿他的五髒六腑當柴薪,而流竄體內的蒸氣正不斷的膨脹,似乎隨時都會突破他的皮囊爆開。
就在他被體內的熱氣折騰得難以忍受,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腳心鑽來,緊接著渾身像在冰水里浸。凍體的寒氣從體膚滲入,狠狠的淹沒他,冷冰的水液灌進他口鼻,意外的竟能舒緩他體內的痛苦。
他不由自主的大口吞著、吞著,任令牙齒打顫的冰水灌滿口鼻,他感到呼吸困難。然而,窒息的痛苦也比不上體內被火焚灼的疼痛。他仍然張著嘴任水液流進,漸漸的意識消失,所有的疼痛,還有瀕死前佔據腦海的影子,也都淡了,淡了……
淡了,淡了……應該是再沒感覺的,但為何在極劇的疼痛中,他會感受到一股溫柔的牽引,讓他即使得繼續承受這火的折磨,仍舍不得放開呢?
什麼人找到了他?
是他嗎?是他日思夜想,即使快死了仍放不下的那個嗎?
雖然他的眼楮不能看,耳朵也听不到,但意識仿佛能超越一切,感受到他的接近。
是他嗎?
听見了他不甘心的呼喚,魂魄飛來與他做最後的道別?
雖然凍僵的體膚很難再有任何知覺,還是感應到一股力量包圍住他,將他從黑沉沉、冰冷冷的潭水里帶出來,在水面里載浮載沉,這感覺竟讓他有種在雲海里浮沉的快樂。
可明明體內的火還緩緩的燒,明明體外的冰還慢慢的沁,明明胸口仍疼得那麼厲害,他竟然還覺得快樂?
李岩也覺得不可思議,身體的疼痛與沉重的意識卻讓他沒法深入思考,然後是覆住他的柔軟,一團香郁的寒氣灌進他體內,與他先前貪心啜飲的冰水有異曲同工之妙,舒緩了體內的熱度,卻煽動起另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
那是什麼?
那柔軟、那溫潤的觸覺,那團不像人間所有的冷沁香氣,那令他想要挽留、想要貪求更多的冷香,究竟是什麼?
是他嗎?
體內的灼傷讓他沒有力氣睜開眼楮證實,只是昏沉、被動的享受,直到與那團香氣相似的味道融化在他嘴里,混合著口水的冰涼順著喉嚨而下,匯向胃部。然後,背心涌進相似的冷氣,導引胃里的那股涼氣進入丹田,漸漸的在體內形成一注清泉,散入四肢百骸。
那股清泉冰涼溫潤,澆熄了血脈里竄流的熊熊赤焰,滋養了被烈火燒得枯槁欲裂的傷處,導引了錯亂的內息。盡避傷處還是感到疼痛,體內焚燒的火焰卻熄減了,飽經折騰而空乏虛弱的身體得到喘息,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可沉了,渾然不知自己被搬了幾次。夜霧漸漸散去,姚靜要秋風、木葉一左一右的攙著李岩離開寒潭,趕了一段路後,才與笑天堡的齊明和張蓋會合,來到山凹處只有幾戶人家的小村落。
一進入就听見泉水聲盈盈于溝谷間,他們落腳的竹屋在一泓水塘旁,泉水清洌深碧,寒爽澄澈,水中不間斷的升起氣泡,映照出漸漸燦亮起的天光雲影,令人不禁想起朱熹的一首詩: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哪能清若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這意念只在姚靜腦中一閃而過,隨即詢問領他們來的齊明跟張蓋。
「白族在此地勢力極大,這里的住民與白族有關系嗎?」畢竟白族與影劍門關系匪淺,姚靜不得不提防這點。
「您放心好了,這幾戶人家是漢人,非是白族人。」齊明恭謹的回道。
他們奉總管李宜的命令帶領姚靜主僕上山,當姚靜差遣他們去尋落腳處,不讓他們跟去時,心里還有所質疑。及至姚靜將身受重傷的李岩帶回,看到一向受眾人敬愛、身手不凡的李岩傷得昏迷不醒,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姚靜抵達笑天堡後沒多久,急著要他們引路上山是為了救人。怪不得上山的路上他們連停下來喝口水、喘息的時間都幾乎沒有。只因為救人如救火,他們急如星火趕來,李岩便受傷如此沉重,要是再遲一些,後果不堪設想呀。
想到這里,齊明與張蓋心中不無忐忑。李岩被譽為滇境一帶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兩人都曾親眼見過他出手,無論劍招、拳掌,全都教人望其項背,到底是誰有本事將他傷得如此沉重?
而能從對方手中救出李岩的姚靜,其功力不是更教人難以想象嗎?
敝不得姚靜之前不讓他們跟隨,是擔心他們粗淺的武藝會泄漏行藏,阻礙了他救人的行動吧。
不過,到底是誰打傷了李岩?
這個疑問存在他們心底,像兩個問號閃在兩張古樸的臉龐,但姚靜沒有解釋,他們也不好問。
將李岩安置在最里面的房間後,齊明看姚靜若有所思的打量著竹屋的布置,很自然的上前稟告道︰「這里的主人是李總管的故交,因為生意的關系,全家都搬到大理城了。不過他們偶爾回山上小住,房子則委托鄰居定時打掃。」
姚靜點了點頭,「怪不得你們能在短時間內找到這麼舒適的落腳處。」
「李爺的傷勢嚴不嚴重?會不會,會不會……」張蓋忍不住發問。
「放心,我家少主已經運功幫助藥力行遍他全身,李爺不會有事。」秋風替代主人回答。
「那……」張蓋激動得想向姚靜道謝,但一對上那張出塵絕秀的麗顏,眼楮就像被強烈的陽光刺中,竟疼痛得不敢注視。
「你們在這里發什麼呆?」將周圍環境都打量一遍過的木葉走進房間里,只見除了她的少主外,每個人都像閑著沒事干,不禁大發嬌嗔。「少主跟李爺泡在寒潭許久,連件衣服都沒換,大家還不去燒個熱水,讓他們清理!」
「是……」三人在她的大吼下做鳥獸散,急忙到廚房準備柴火燒水。
姚靜贊賞的看她一眼。
上岸後,木葉體貼的為兩人披上暖裘,在火堆附近整理好位子讓他們休息。一陣烤火之後,身上的衣物雖未全干,倒也半干了,可貼心的木葉知道穿著泡過水的半干衣物總是不舒服的,才命令那三個大男人去燒水吧。
「李岩……」將目光轉向床上的病人,睡著的他神情顯得格外稚弱,不似清醒時般無情剛強。
但無情與剛強只是他的保護色吧!
兩人初見的那一眼,仍深深印在姚靜的腦海。
他的眼神就像鼓槌用力敲進自己心頭,咚咚咚的直到現在仍會耳鼓生疼,心房為之悸動。
深情的注視著他,姚靜知道在李岩無情與剛強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不吝惜付出、同時也渴望擁有愛的赤子之心。忍不住伸手輕柔的撫著他睡夢中糾結的眉頭,憂慮的結在縴縴素手的揉撫下解開了,他在睡夢中逸出滿足的嘆息。
姚靜微扯嘴角,重新解開他衣襟,先前在他胸口發現了個燒紅的掌印,在涂抹上藥王親手調配的特制傷藥後,那掌印淡了不少。
「一定很疼吧。」姚靜憐惜的道,伸手輕撫那傷痕。淨過身後,得吩咐秋風再上藥膏。
「嗯、嗯……」一旁的木葉不自然的發出輕咳,姚靜潔潤的臉顏泛起薄薄的紅暈,像被燙著似的挪開手,重新為他掩上衣襟。
都忘了房里還有木葉了!
懊惱的微微嘟起紅唇,姚靜不禁要想,貼身侍從的存在之必要性了。雖然木葉很體貼,可如果她也能更體貼的自動消失,那……
頰面的紅暈忽然燒得像天際的霞光,眼中的水意恰似明媚的春水,柔柔的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