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還要多扮幾年的安國公,那麼這種雙面人的生活就得一直持續下去,對杜貞晴來說,會不會太辛苦了?
雖然他在京城也待得慣了,不過偶爾他還是很想念自由自在的蒼龍堡生活的。
為了能夠多點時間與他的小娘子好好相處,不再將自己的一切都犧牲掉,也許他應該著手進行退隱的準備了吧……
睦長樂正在腦海里計畫著該怎麼做的時候,馬車突然一頓,震得他往前跌去。
他正想出聲采問,沒想到駕車的車夫已經先一步迸出驚叫聲。
「大人,有刺客啊!」
睦長樂心中微驚,他匆忙掀了簾子探看,只見微暗的天色下,約有五個蒙面刺客圍住他們,眼神一看就知道來意不善。
這下可麻煩了。
睦長樂雖然擅長使用暗器,但他目前的身分可是安國公,一個不會武功的老頭子,倘若他用了暗器撂倒這些刺客,事情若被人傳了出去,可就麻煩了。
「大人,請您別下車!」左右隨車護衛見安國公采出頭,連忙出聲勸告。
「你們也要小心。」睦長樂知道,現在不是他能出手的時候,只得以安國公的身分給予叮囑。
「不必羅唆了!你就是安國公沒錯吧!」蒙面刺客出聲,手上的銀刀直指睦長樂。
「各位壯士,刻意攔路,有何指教?」睦長樂假著安國公的聲調應道。
「要你的命!」話音一出,兩名刺客立刻沖上前。
「哇啊!」車夫臉色慘白地閉上眼,沒膽子睜著眼楮迎接死亡來臨。
睦長樂自是無法坐視不管,他佯裝要躲回車內,一把拖了車夫便閃入馬車中。
一旁的兩名護衛也跟著有了動作,他們拔劍擋下了刺客的第一波攻擊,可接下來輪番圍上來的數名刺客,卻讓他們應付得有些吃力。
五對二終究是令人疲憊的,再加上這五名暗毅者身手敏捷,所以很快的就將護衛引離馬車。
其中兩名刺客見有機可乘,便將實力不如自己的護衛們丟下,轉身直攻馬車。
「安國公,你納命來吧!」刀刃橫劈,就這麼削開了馬車的布簾,連一旁的車身都給砍出一大道缺口。
「啊!」率先爆出慘叫的是車夫,他慌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渾身直發抖。
「快下車逃走。」睦長樂知道,待在車里絕不安全,便催促著車夫離開。
車夫連忙點頭,並匆匆跳下馬車。
睦長樂亦跟著以看似遲鈍的動作逃離車子,刺客見狀,立刻繞過馬車追了上去。
「快跑!」睦長樂一邊得留心不露出破綻,一邊還要護著無辜的車夫,動作又不能太俐落靈活,反倒變得相當辛苦。
裝出一副氣喘不已的樣子,他推著車夫,連滾帶爬地往前奔去。
睦長樂瞧清晨的街上沒什麼人來往,只得對車夫吐出叮嚀,「快走!你年輕逃得快,去叫人來。」
只要身邊少了車夫,他至少可以毫無顧忌地閃避,不用多照顧一個人。
「但是大人,我不能丟下您啊!」車夫不知所措地搖頭。
「這是命令!快去叫人來救命。」情急之下,睦長樂只得搬出高官架子。
「還在商量什麼?一個都別想逃!」刺客自然不會給任何人逃走的機會,畢竟他們就是接了工作,要來暗殺安國公的,又怎麼會留下活口?
刀鋒橫掃,直攻向安國公,卻因為是睦長樂假扮的,而一再被閃躲而過。
屢次的失手,讓刺客們不由得發起火來。
「媽的!沒人說過這老頭子這麼能躲吧?」有人出聲咒罵起來。
「垂死掙扎罷了,把他圍起來,再一刀刀凌遲死他,就不信他還能往哪里逃!」
「你們倆少廢話了!憊不快點動手,是想讓人笑話咱們連個不會武功的老頭都擺不平嗎?」
另一邊,剛解決掉兩名護衛的刺客亦跟著往睦長樂圍了過來。
他們前前後後包夾住睦長樂與車夫的去路,讓軟著腳的車夫連逃走的路都沒了。
睦長樂蹙著眉心,因為眼前這情況著實是太過棘手了。
他並不願意就此犧牲性命,否則假扮的事情就會曝光,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替蒼龍堡惹來麻煩。
況且他還得查清楚杜予風的事情,還給杜家一個清白,讓他的小娘子能夠打從心底放下肩頭重擔。
所以他不能死在這里!杜貞晴還等著他回去啊!
指尖模上了袖口內藏的暗器,睦長樂正猶豫著自己該如何出手時,刺客們已經眼露凶光地揮下利刀——
「休想得逞!」
伴隨著攔阻聲傳來的,是兩根銳利的鐵箭,尖銳的箭頭先後穿透了兩名刺客的喉嚨與額頭,一下子就讓他們往後倒去。
「什麼人!」刺客們停下手邊動作,轉向飛箭來源,只見兩名男子正往他們飛奔靠近。
「斷刀風千流!」尾音剛出口,一根九節長鞭已自奔跑在前的男子手中飛掠而出,直接纏上了刺客用來抵擋的長刀。
緊接著,在往返的拉扯中,鞭子竟將長刀給勒斷,碎成了數片。
「媽的!打哪來的毛頭小子!」蒙面刺客們見好事被打斷,于是怒火中燒地攻向突然冒出的敵人。
「打天涯鎮蒼龍堡來的!」緊跟在風千流之後的年輕男子,臉帶假面,手持弩弓,他迅速架上新箭,咻咻咻地三連發,直往蒙面刺客射去。
「該死!快解決安國公,然後走人。」
刺客們見兩人來勢洶洶,自己又少了三名同伴,于是決定回頭先辦正事,反正安國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對付他,比跟這兩只突然竄出來的耗子對杠要輕松多了。
「想都別想!」風千流說著,長鞭一甩,又卷上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臂,霎時引來驚人慘叫。
「我的手!」鮮血自長鞭緊纏的手臂上滲出,讓第三個人失去了攻擊力。
手持弩弓的男子也沒閑著,見刺客們想回頭對付睦長樂,他扔開得重新架箭的弩弓,左手往身後裹若布巾的兵器伸去,右手則自袖間迅速射出了小型飛箭。
「嗚啊!」迷你飛箭直接射進了想殺睦長樂的刺客的後頸,就這麼讓他倒下。
此時,另一名沖上前的蒙面刺客已對使箭的男子揮下大刀,原以為可以將他劈成兩段,沒料到男子卻已取出兵器,俐落地架開了他的攻勢。
布巾在刀子的攻擊下裂開,男子將其一甩,令它露出了原本面貌。
通體透黑的黑水看來硬實無比,令刺客面露猶豫神情。
身邊同伴都倒了,這兩個男人又不好對付……
眼角余光瞄到風千流已轉頭往自己沖來,僅余的刺客于是飛快地轉身,便了輕功便逃之天天。
「想逃?」風千流將九節鞭一收,就要追上去。
「千流,別追了,先看看長……看看安國公是否傷著了吧!」男子喊住風千流,然後逕自朝睦長樂走近。
風千流幸幸然地哼了一聲,他回身替同伴拾起地上的弩弓,接著走向睦長樂。
車夫此時已嚇得快要昏過去,睦長樂輕輕拍了拍他,以沉穩的嗓音吩咐道︰「沒事了,這兩位俠士是蒼龍堡的俠客,你先去找人來幫忙吧!」
「是,多謝、多謝兩位俠士及時相助。」車夫驚慌地點點頭,隨即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連滾帶爬地找人去了。
待車夫走遠了,睦長樂才嘆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想到會武功的自己,也有落得如此灰頭土臉,會被人打到無法還手的一天。
他匆匆回身,繞過刺客的屍體,去探了探兩名忠心耿耿的護衛的鼻尖。
「如何?」風千流走近睦長樂,接著彎身確定護衛的脈搏。
「還有氣息,待會兒找大夫先治治。」睦長樂嘆了一聲。
幸好沒死,否則他會覺得惋惜啊!因為要不是頂著安國公的身分,否則他是可以救得了護衛的。
「那你呢?沒事吧?」風千流轉而打量著睦長樂。
「我沒事,你們來得還真剛好啊!」睦長樂無奈地苦笑了幾聲,同風千流招呼後。他又轉向了另一名夥伴,「只是沒想到堡主會派你出門……耀然,咱們好久不見了。」
對于這位長年都把自己關在兵器庫,一個月難得出兩次門,而且還老是習慣戴面具的蒼龍堡兄弟司徒耀然,睦長樂真是連他的臉都快忘掉了。
不過說起來,他跟司徒耀然在這點上倒是很像啊!都是讓兄弟快忘掉長相的對象。
「堡主說,既是跟特別打造的首飾有關,派我來最恰當了。」司徒然耀半露于外的唇瓣漾開了開朗的笑容,「好久不見了。」
彼及是在外頭,所以三個人都很有默契地不直接喊出睦長樂的名字。
「听說你遭人暗算,腰間受了傷是吧?」風千流自懷中取出一個小靶,遞給了睦長樂,「這是于良給的藥,說是調養用的,他吩咐我給你帶來。」
說著,他往地上的護衛瞄了眼,「可惜沒有于良的傷藥,否則包管他們有得救。」
「我想等會兒車夫就會請大夫來了,他們可以得救的,總之,我就多謝于良了。」睦長樂欣慰地收下,對于兄弟問的溫情,以及許久未曾相會的感動,讓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于良說,算算時間,你的傷應該都好了,不過這是讓你以備不時之需,好過日後你臨時受了傷,還得去外頭找一些醫術不怎麼高明的江湖郎中,身子越養越糟。」司徒耀然一臉苦笑,盡責地轉達藥王解于良的交代,一邊將自己用來裹著兵器的布巾撕開,先替昏死過去的護衛把傷處包紮起來。
「我明白,他就是這樣關心人的。」睦長樂迸出笑音,然後拍拍風千流與司徒耀然的肩,拉出一聲長嘆,「能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我剛才還想著,再拖下去,就只能先弄昏車夫,並放出暗器,至于該怎麼在事後圓謊,就只能再想想了。」
不過,他是萬般不想做出惹人注目的事情的。
「這些人,跟上回暗算你的,是同一夥人馬吧?」司徒耀然瞥了眼地上的刺客屍首,迸出問句。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沒錯,只是我想不透,對方怎會直接找上我?」如果是想混入王府暗算他本人,他倒還能理解,但為何牽扯到安國公身上?
「這件事,等回了王府再說吧!這里說話不方便。」風千流搖搖頭,示意兄弟們閉嘴,並使了個眼色。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車夫帶人手回來幫忙了。
睦長樂點了點頭,又恢復為平時巧扮安國公的態度。
「這次真是多謝你們了,若不嫌棄的話,就請跟我回王府一趟,讓我招待兩位。」睦長樂抬手往司徒耀然與風千流致意著。
「安國公不必太客氣。」風千流有模有樣地跟著拱手回禮。
一來一往的客套過後,睦長樂偕同風千流和司徒耀然坐上新派來的馬車,準備打道回府,重傷的護衛則直接請人急救後送回王府養傷,而損壞的馬車便交由車夫駕離,再尋人修理。
至于地上的屍首,睦長樂則以安國公身分同匆忙趕來處理的縣衙捕快言明經過,便與兄弟們離去,而上早朝一事,也就只能另行遣人前去通知宮內說明情況,然後暫時告假一天了。
在安國公的房內,睦長樂拆了面具,換去一身沾了泥灰的裝束,恢復了原本的面貌。
同前來關心的爾宛陽等人打過招呼,為他們介紹過風千流與司徒耀然後,他便讓老總管守在院落外頭,自己則與兄弟們,以及杜貞晴開始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