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沒有走向溪河,反倒大步朝袁心娃這里走來,在她轉身想逃之際,將她拉到一旁去。
「-怎麼會來的?」
想不到他居然是這種質問的語氣?!袁心娃滿腔的怒火也被他挑起了。
「我為什麼不能來?我也是齊家堡的一份子,雖然只是個小小奴婢。」她激憤地抬頭與他對視。
「不是……」現在也沒辦法跟她作解釋了︰「心娃兒,-先回去,我會找機會跟-把所有事情說清楚的。」
「要說什麼?沒什麼好說的。」
「心娃兒,別這麼任性,-先回去吧!」齊-朝旁邊幾個人作暗號。「我讓人先送-回去。」
「你在心虛什麼?難道是怕我到袁明珠面前亂嚼舌根,還是怕我傷害你那心愛的明珠姑娘?」袁心娃是更加不悅了,難道她在這里也礙了他的眼嗎?
「心娃兒……」他能掌握整個組織,面對再凶狠的敵人也毫不畏懼,卻偏偏對這小小女子無計可施,這算是失敗還是成功呢?
「我不會回去的,我就是要在這里。」她固執地道。
真是氣死人了,他居然敢這樣對她。袁心娃憤恨不已地瞪視著齊。
「大哥,你來啦,怎麼舍得冷落明珠姊姊啊?」齊曜突然加入他們其中間,語氣有點揶揄。原來剛剛他是幫袁心娃拿糕餅去了。
齊-冷眼一瞥,果然是他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弟弟搞的鬼。
「阿曜,我吩咐過你什麼?」他冷聲問。
「我……」齊曜最怕他大哥發火了,不禁有些畏縮。
「你那麼凶要嚇誰啊?」袁心娃很有義氣將齊曜拉到自己身後來。「何況我們在這里吃我們的、玩我們的,又不礙著你,你需要這麼小題大作嗎?」
齊-真是有理說不清,他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好……好吧,那你們兩個就乖乖待在這里,不許亂跑,尤其不可以接近明珠,知道嗎?」他警告道。
他……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會去玷污了他的心肝寶貝不成?
「听到沒有?!」齊-再度沈聲問。
「听到了,大哥,我听到了啦!」齊曜趕緊應聲。
「很好。」他不放心地多看了她一眼,才走往岳仲呈的方向而去。
袁心娃瞪著他的背影,月復內更是熾火中燒。
「娃兒姊,-要去哪里?我大哥說……」
「我可沒答應。」她怒氣騰騰地說。
他不許她接近袁明珠,她就偏偏要去找她!
這是個下手的好機會,只要她想個辦法將齊-引到山谷那邊去,趁著兩人談笑不注意時下手,到時候他就……
「袁明珠——」
正陷入思緒中的袁明珠沒想到居然有人會這麼大聲吼她,抬起頭來,她立刻用蓄滿淚水的眼眸望著來人,還嚇得滿臉倉皇。
「-……-是誰?」袁明珠佯裝顫著聲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誰?」不要臉,居然敢冒充她的身分。
「娃兒姊,不要這樣啦,我們走吧!」齊曜就是怕她惹麻煩,才會跟著來的,果不其然,她的確是來找麻煩的。
「你別管,我今兒個就是要間清楚。」袁心娃不屑地看著她說。「別跟我裝可憐,我不是齊-那個大笨瓜,而且那天夜里我明明看見了,-的眼神不知道有多冷、多可怕呢!憊有-那咻地一下子就不見了的身手,有本事-就再露出來給我瞧瞧,讓我了卻心底疑慮,證明我那晚看到的是-而不是鬼。」
袁明珠終于想起這號人物了,听丫鬟小翠說,之前她家堡主還對眼前這女子十分依戀的,當然,這是在她出現之前。
不過這個叫心娃的女孩看來也沒什麼嘛!頂多像個毛毛躁躁的黃毛丫頭罷了,真不懂到底哪里值得齊-的關愛了?她真是為他叫屈。
「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我在等-的解釋呢!」袁心娃實在討厭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袁明珠始終不發一語,眼眸含淚,倉皇失措彷佛被欺壓得很嚴重的可憐模樣,叫人于心不忍。
「娃兒姊……」
「住嘴!你別跟你大哥一樣被她外表所蒙騙了,她是騙你的。」可惡!這個冒牌貨怎麼會比她還像個千金小姐呢!
「我……我沒有。」袁明珠水眸含淚,久久才說出這一句,而且聲音又輕又柔還帶著顫抖,讓聞者無一不想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還敢不承認?-少給我裝蒜。」相較之下,袁心娃竟然像個潑婦罵街,天啊,這天理何在啊?!
「怎麼回事?誰裝蒜?」听到下屬稟告匆匆趕回的齊-無奈地問。
「齊哥哥,我好拍,這個人……這個人……」一見到他,袁明珠立刻躲到他背後,泫然欲泣又顫抖得連話都說不好。
「阿曜,你好像忘了我說過的。」齊——起眼眸望向正死命拉著袁心娃想溜走的弟弟。
「我……」
「這不關阿曜的事,是我自己要來找她的。」袁心娃氣不過地道,「瞧你對她那麼緊張又那麼寶貝,連讓人看一眼都不準,我當然會好奇啦!」
「那麼人-也看到了,可以走了。」齊-刻意佯裝冷酷地道。
只有這樣,才能逼她離開危險!
「你……」袁心娃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無情,還當著眾人的面讓她下不了台。她的腦袋一時亂哄哄的,無法接受。
齊-也不理她,直接轉頭溫柔地對袁明珠道︰「明珠妹妹,-還好吧?」
袁明珠水靈的眼眸看了那滿臉深受打擊的袁心娃一眼,最後回到齊-身上,對他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那就好。」他又是一抹柔情笑容地道。「仲呈他們抓了不少新鮮的大魚,我們先到附近走走,回來時剛剛好可以享受一頓鮮魚大餐,-覺得如何?」
袁明珠心跳如浪鼓。他怎麼能對她如此好呢?好得讓她都無力抗拒了!
「齊哥哥,一切都听你的。」
齊-深深地望了袁心娃一眼,而後牽起袁明珠的手離開了這里,恍若入無人之地,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袁心娃跌坐在地,言猶在耳的甜言蜜語瞬間變成了最大的諷刺。
她真傻,居然會傻到相信他的話,還為他在心里掙扎許久、好幾夜輾轉難眠,甚至為他的安危,不惜提醒他袁明珠的詭計。
誰知道……誰知道他不領情就算了,還當著她的面和她如此卿卿我我,這叫她情何以堪?
「娃兒姊,算了吧,也許……也許大哥真的不喜歡-了,不過沒關系,等我長大後,我一定娶-,好不好?」齊曜安慰地道。「-別傷心了啦!」
「傻瓜!你什麼都不知道。」
「嘎?!」這句話什麼意思?他齊曜什麼時候變成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啦?
不過沒時間讓他多想,眼見袁心娃想追上他們,只好趕緊攔下她。
「大哥會生氣的。」
袁心娃負氣地道︰「他氣死最好。」
要是氣不死,那她殺了他也行!
齊-一定沒想到,當初教她的輕功正好讓她可以擺月兌齊曜的糾纏,追上他,向他索命!
Re:元湘-混世天嬌
「怎麼了?齊哥哥,你有心事啊?」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以她敏銳的思緒,還是感覺到他和袁心娃之間有某種情愫存在。
「我?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公事。」他輕嘆了口氣道。「最近堡里接二連三發生不少事,尤其之前闖入我房里行凶的殺手尚未擒到,實在讓我坐立不安啊!」
言語間,他的眼神沒離開過她的臉,因此任她再細微的表情,仍然無法逃過他的眼。
在他銳利的眼神注視下,袁明珠差點要以為他已經識破她的身分了。
「齊……齊哥哥,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好害怕。」她嬌柔地道。
齊-露出歉疚的表情。「對不住,嚇著-了,我實在不該提的。」
「我……我是覺得,既然出來玩,就該放下公事。」
「明珠妹妹說的是,我們是該放下「公事」,享受一下游玩樂趣的。」齊-含帶一抹深意地道。
「嗯!」袁明珠低頭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放眼望去,這片小山谷中只有他們兩個人,是下手的最好機會啊!-
在猶豫什麼?無魂,主子正在等-呢,快趁他不注意,把施了咒的匕首往他胸口刺啊!要知道,機會只剩下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啊!
「怎麼了?才剛勸我放下公事,-自己卻是心事重重。」要動手了嗎?其實他也頗為期待。
「我……沒……沒什麼。」望著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她遲疑了。
她怎麼下得了手,又怎麼忍心置他于死?
「-的手好冰,-很冷嗎?」握著她的小手,他懷疑地問。
「沒……沒有。」她凝視著迭在她手上的大手道。「已經不會了。」
她下不了手,誰知道她著了什麼魔,竟然希望能多偷一點時間,讓兩人如此相倚相偎,那她就滿足了。
「是嗎?可是-看來總是很蒼白。」
袁明珠扯開一抹淡笑道︰「這……大概是我很少曬太陽吧!」
「那就好。」
「不……不要對我這麼好。」她突然月兌口而出。她實在無力承受他如此溫柔深情的關注。
「明珠妹妹,-父母雙亡,這世上只剩下我一個親人了,我不對-好,該對誰好?」他深情款款的表情依舊。
齊-將她所有的掙扎看在眼底,露出一抹深沈笑容,看來她對他已然失去了該有的防範。
「齊哥哥,謝謝……謝謝你。」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懷里,汲取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氣息。
「傻瓜!」逃不出情網,未能無心無情的殺手。是注定了要失敗!
陽光篩過蒼翠蔥籠大樹的樹隙,片片斜光灑落在他們臉上,兩人彼此對望,各懷鬼胎。
但看在外人眼底就不是這樣了,看著他們如此深情對望,袁心娃的心早已傷痕累累,滿腔狂燒的怒火實在無法平靜。
一直躲著他,原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自己心里對他的情意,然而在看到他們那麼親密地相偎在一起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妒火有多可怕。
可若非眼見為憑,她還真不敢相信,原來他對她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曾幾何時,他的溫柔不再屬于她……或許從未屬于過她,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而她居然傻到為他失落了一顆芳心!
是的,事實證明了,她是愛他的,她竟然不顧一切地愛上了他。而她所得到的呢?是心痛!
眼前的情景叫她難以接受,她恨齊-的欺騙,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拿出預藏在身上多時的刀,不由分說地朝齊-而去——
「齊-,納命來——」
兩個滿懷心事的人一直注意著彼此的動靜,根本無暇分神注意到旁邊有人,而早被妒火迷去心智的袁心娃下手也毫不留情,那把刀就這麼直挺挺地刺向齊-……
「啊——」嬌弱的聲音傳出,袁明珠整個人往後倒。
一切都在轉瞬間發生——當那把刀即將刺中齊-的同時,眼看躲不過,袁明珠竟然推開他,為他承受了那一刀。
齊-怔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她不但傻,還傻到這種地步。
「明珠,明珠……」這回,他緊張的聲音絕對毫無作假,而是發自內心的呼喚。
袁明珠靠在他懷里,不要說他嚇到了,連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一大跳,怎麼會?她怎麼會替他擋下這一刀呢?
為什麼?誰來告訴她這是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替自己想殺的人擋下致命一刀?!不該是這樣的啊!
沒時間讓她多想了,在下一瞬間,她已陷入重重黑暗之中——
幸好怒氣騰騰的袁心娃在沖動之下,將那一刀刺偏了,經過梁大夫高明的妙手回春之術,袁明珠及時撿回了一條命。
「明珠,感覺好點沒?」齊-站在她床榻前,剛毅的臉上寫滿關心。
「我……」
「別起身,躺著就好了。」他制止了她想爬起的舉動。
從來就不知道會有人如此的傻,尤其對一個殺手來說,她的表現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這是齊-始料未及的,心中難免對她抱含一絲關切。
「我沒事。」她虛弱地道。
「那就好。」不知道該說什麼,齊-發現自已實在演不下去了。
袁明珠凝視著他,敏感如她輕易地感覺到他的異樣。
他不再表現親熱地喊她明珠妹妹,也沒有親自喂湯喂藥的,但敏感如她,卻能夠感覺到他那份踏實的關切誠意,不再是如夢似幻的對待。
無魂直到此時才明白,原來之前他對她的好全是虛應。可笑的是,她竟然一點也不怪他,甚至連身上的傷,她都不後悔!
雙方一陣沉默,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听得見。
「如果……如果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小翠吧!」情況有點尷尬,齊-實在待不下去了。
「嗯?」她輕輕點頭,就在他轉身離去之前,她突然開口說道︰「齊……齊哥哥。「
齊-回頭,但見她眼中懸掛著淚珠,撞擊著地的良心。
「怎麼了?」
「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牽一下我的手?」她語帶哽咽地道。「我好冷,手……手好冰!」
齊-面無表情,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以對。
他慢慢地走到她身邊,如她所願地牽起了她的手,將她冰冷的小手包圍。
「怎麼會老是這樣?」她的手的確很冰冷,不過老實講,她的柔弱並沒有讓他肆無忌憚,他對她仍舊心懷戒心。
袁明珠將一切看在眼底,但她不怪他,如果是她,她一定也會這麼做。
「是體質關系吧!」她眨眨眼,將眼淚眨回去。全心感受他大手的溫暖。
「我去讓梁大夫幫-開個方子調養調養。」
她突然漾出一抹淺淺笑容,有些自諷、若有所指地問︰「你覺得我需要嗎?」
這是什麼情形?兩個……兩個原本該是仇敵的人,竟然緊握著手。
她又笑了,笑得有些無奈、有些傷感。
如果兩人不是這種關系,這麼好的男人,她一定死也不肯放手。
但……事實畢竟殘酷啊!
她放開了他的手。「謝謝你,我好多了。」
「那……那我走了,-好好休息吧!」他一心懸念著的是另一個嬌娃兒,那才是他心上最最寶貝的寶貝啊!
在他離去後,毫無預警地,一顆猶如斷線珍珠般的淚珠兒突然從她腮邊滑落,她手一沾,才驚覺自己竟然哭了。
無魂的人也會有眼淚嗎?!
「齊-,齊-……」她哽咽低語著。
小手習慣性地模向懷里那把施了禍水咒的匕首,才發現那匕首竟然完好地還在她身邊,這表示什麼?表示他已經知道了嗎?
那為什麼他不揭穿她?反倒他的關心更為真誠……
心里倏然一緊——
她這才知道,原來齊-早就知道她的身分了,只是不去揭穿,反倒將計就計,使出這招請君入甕。他是故意讓她陷入他所編織的情網中無法自拔,在感情和理智中掙扎難解。
呵!瞧她有多傻,一個無心無魂的殺手竟然會傻傻地依循著他的誘引,跳下這情愛的圈套中,該說齊-太過厲害,還是她真的傻得過火?
是她傻吧,到現在她居然還不怪他,如果事情再重來一回,她知道自己依舊會不顧一切地為他檔刀。
完了,一切都完了。
凝眸望著手上的匕首,她的心仍鑿著他,想著、念著全是他的溫柔地的好,或許……或許早在愛上他之時,她的心就已不再屬于自己!
蒙上棉被,她縱容自己放聲大哭,這是她第一次落淚,她知道,這也同時是最後一次的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