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傻,現在她真的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她一個姑娘家沒出過遠門,就算她想回家也不知道該怎麼走。
眼望著悅來客棧,她心想可以在這里暫宿一晚,但是一想到林江和也住在那里,她倔強的轉頭往城外走。
可她倉惶失措,心里毫無主意,不知道自己今晚要在哪兒落腳。
她忽然想起嚴歆冷酷的臉,想起他深邃的眼眸中不時閃過的一絲溫柔,讓她的鼻頭一陣發酸。
現在仔細想起來,她才發現自己為什麼拼了命的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原來她心底真正在乎的是嚴歆……
她一直以為是他的冷酷傷了她的心,所以她才想離開他。
可現在想來,真正令她傷心的不是他的冷酷,而是她感覺不到他的溫柔,所以她心慌……
她想著、走著,來到了河邊。
據小鳳所言,她原本應該死的,在表哥拖她下水時她就應該死的。如果那時候她死了,就不會發現表哥竟是這樣的人……
傲無預警的,她縱身一跳,決心了斷自己的生命。
這一幕讓跟在她身後的嚴歆措手不及,完全沒時間思考她為什麼會這麼做,便跟著她跳入水中。
可在跳入水中之後,嚴歆才發現自己的愚蠢。
糟了!
他是一只旱鴨子,根本不會泅水……
然而他並不害怕,不能與采偉同年同月同日生,但總算可以與她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樣也許也算是一種緣分。
憊好,嚴家堡有人跟在嚴歆後面,立即跳下水救起嚴歆。
「堡主醒了……」
「堡主醒了……」
一聲接著一聲往外傳送,鼓掌聲也一陣一陣的響起。
「堡主,對不起,我們沒有找到花海棠。」嚴壽低著頭報「快,快帶我到采偉跳河的地方,我要親自去找。」嚴歆急出一頭汗,這是他最後一次的希望了。
「堡主,屬下們很仔細的找過了……」
「我說了我要自己去找!」愛情的魔力無遠弗屆,即使知道采偉凶多吉少,他依然不願放棄。
眾人拗不過他,只好帶著他到藍采偉投河的地點。
他持續找了三天三夜,然而河邊根本沒有她任何的蹤跡。
時光匆匆,轉眼已經過一個月。
嚴歆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但是武功卻盡失,師父說他掉人河里的時候,被石頭撞到廢除武功的穴道,以至于失去功力。
他並不在意,嚴家堡的家丁眾多,就算他失去武功,嚴家堡的安全也還不至于受到威脅。
不過當他說要外出尋找藍采偉時,立刻遭到眾人的反對。
「堡主,你現在不同以往,就這麼外出非常危險。」嚴壽大力反對。
「是啊!如果讓外界知道堡主失去了功力,耍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整個嚴家堡不就落人別人的手中了?」嚴福的講法更玄了。
「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必須出去找她。」嚴歆已經下定決心。
大伙兒見堡主執意這麼做,頭痛得不知該如何勸他。
「堡主,或許另外有方法……」嚴喜在一旁道。
「既然有方法你就快點說!」有人比堡主還急,迫不及待的打斷嚴喜的話。
「我們何不貼出告示尋人,我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就可以……待在家里以逸待勞。」
嚴喜不肯定自己的想法會被接受,所以說得有點不輪轉。
嚴歆思考了一會兒,認為這不失是一個好計策。
「好,就照嚴喜所說的去辦。」
希望能夠早日得到消息。
天底下的事情真是沒個準兒,當林江和知道花海棠因為他的報復而投河自盡之後,他的內心後悔不已,辭掉了十年寒窗苦讀考來的狀元頭餃,以贖罪的心情沿著河邊尋找花海棠。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
他從一個打魚郎口中得知花海棠已被另一個打魚郎救了回去,他趕忙前去將花海棠接回來。
不過離奇的事情發生了,花海棠竟然不認得他是誰,甚至也不承認自己是花海棠。
這樣也好,海棠不記得他,那就表示她也忘了他對她的傷害,或許他們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但是事情並不如林江和想像的那樣,因為他救起的並不是花海棠,而是藍采偉,而且是以前那個剽悍、潑辣的藍采偉。
一切顯得非常的戲劇化,藍采偉被林江和救起來之後,所有的事情全部想起來了。
雖然她不認得林江和的模樣,但卻知道他對花海棠做過什麼事情,只是她懶得去追究,反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婉拒了林江和要送她回花家的提議,反而一路探听嚴家堡的所在。
「你還想回嚴家堡?」林江和有些詫異。
「當然,名義上我還是嚴歆的妻子。」經過這一番戲劇性的變化,藍采偉深知自己沒辦法回到自己的時代,只能認命當嚴家堡的堡主夫人。
她和林江和走到市集,眼角余光看見街道的牆上四處貼著告示。
藍采偉走上前一看——原來是嚴家堡尋找花海棠的尋人啟事。
「我要回嚴家堡。」
藍采偉的話讓林江和嚇了一跳。
從剛剛她被這一張尋人啟事吸引,直到她說出要回嚴家堡,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林江和想確定她是否真的看懂上頭所寫的字。
「海棠,你知道這張告示上頭寫些什麼嗎?」
「我說了我不是花海棠,當然知道上頭寫些什麼!」藍采偉直截了當的問︰「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去?」
林江和盡避心中懷疑,但是光憑海棠為了替花家還債便狠心與他斬斷情絲的決絕看來,海棠絕對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柔弱。
想要挽回她,他必須付出更多的愛與容忍。「好,我送你到嚴家堡。」
嚴家堡對藍采偉而言又熟悉、又陌生。
憊沒請人人內通報,藍采偉就被急急忙忙沖出來的嚴喜給撞上了。
「采偉,你真的回來了?」嚴喜驚喜得不得了。
版示才貼出去短短幾日,堡主似乎等不及似的,整逃讜著下人咆哮,這會兒他也是借著收租想到外面避避鳳頭。
「大伙兒都還好吧?」藍采偉問。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堡主整天發脾氣,日子可難過呢!」嚴喜不斷的發牢騷,數落堡主的不是。
「我進去看看,你先帶這位林公子下去休息。」
進入嚴家堡內,藍采偉是識途老馬,不一會兒就來到嚴歆的書房。
嚴歆一見到她,二話不說便沖上前抱住她。
「嚴歆,你沒事吧?」
她怎麼會叫他嚴歆?他愣了一下。
難道她又變回原來的藍采偉了?
「你是采偉?」嚴歆非常驚愕。
「不然你以為我是誰?」
難道他愛上了先前柔弱的她?
藍采偉茫然了,如果真是這樣,她留下來有何意義?
林江和一見嚴歆來到他的房里,立刻起身相迎。就算他是他的情敵,可是現在他頭頂嚴家堡的天,腳踩嚴家堡的地,再大的仇恨也要壓下去。
「不知道堡主前來有何貴事?」他到這兒已經好幾天了,可是嚴家堡堡主一直沒有意思接見他。
「我有一事想要請教。」嚴歆面無表情的道。
「堡主請說。」林江和猜也猜得著嚴歆所提何事,但他不動聲色。
「我想請教,你對令表妹的居心為何?」
以前林江和一心只想報復花海棠,此次送她回來恐怕也是心有不甘吧?
林江和聞盲,與他對視一會兒之後就大笑起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堡主應該知之甚詳,難道堡主不是這樣嗎?」林扛和四兩撥千斤。
嚴歆知道他刻意規避,便開口揭他的瘡疤︰「海棠已經不是當初被你拖下水殉情的海棠了,就連這一次投河自盡也是因為你的薄情募義,你還有臉追求她?」
「沒錯,我不否認自己做過這些事情,但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何況海棠都不計前嫌,堡主管得未免太多了吧?」
林江和這家伙不但心狠手辣,連說話都滑溜得教人討厭!嚴砍嫌惡的撤了撤嘴。
「恐怕海棠投河之後已經忘了前塵往事。」其實嚴歆確定藍采偉不會忘記任何事情,只是事不關己不願意追究而已。他甚至還懷疑她是想利用林江和來打擊他,才故意和林江和大演恩愛記。
「沒根據的話別亂說。」林江和驚愕的道。
然而海棠醒來之後的確不認得他是誰,也不曾提及任何往事或恩怨……
「海棠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勸你不要拆散我們。」嚴歆冷冷的道。
「對于愛情這件事,我無法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如果真要追究起來,海棠是我的未婚妻,拆散別人的人是你不是我。」林江和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你問過海棠沒有,他可願意跟著你?」如果采偉真的肯跟著他,就不會回到嚴家堡來。
「這麼簡單的事情哪用問?如你所說,她是你的妻子,但卻對我另眼相待,這足以證明她的選擇。」
「誰知道你是不是心存報復!」嚴歆越說越有氣。
「就算我心存報復,海棠願意上鉤,你又奈我何?」林江和哈哈大笑,「這世間不就是如此,有人敢騙,就有人願意被騙?」
「你這是在做缺德事。」嚴歆忿忿不平。
「這不叫缺德。」林江和解釋道︰「若海棠對我沒半點情分,我自然不會趟這一趟渾水。再說,若是海棠真的鐘情于你,相信她會勇敢的據實以告。」
嚴歆不清楚花海棠的脾氣、個性,但若換成采偉,林江和所猜測的就一點也不假,采偉確實是這種性子。
「我不想與你爭辯,我只是要提醒你,有些事情做了就沒有後悔的余地,而有些事情只能做一次,希望你好自為之。」
他這句話不只是提醒林江和,也提醒自己。
藍采偉有好一陣子沒見到嚴歆了。
她心里納悶著,難道他放棄她了?就因為她利用林江和盯擊他嗎?
她所認識的嚴歆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藍采偉攔下匆忙走過的嚴喜。
「堡主呢?怎麼好多天不見他的人影?」
「這……我……」嚴喜吞吞吐吐,「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像逃命似的跑走。
怎麼回事?
藍采偉往前走,遠遠的就見到嚴壽。
但是嚴壽看見她之後又匆忙的掉頭跑掉,讓藍采偉心中的疑慮擴大。
他們以為避開她就沒事了嗎?
沒關系!避事們不說,她自己找上門去,看看嚴歆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她氣呼呼的打開書房的大門。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大吃一驚——
罷送來的午膳散落一地,杯破碗裂,嚴歆跌在地上試著從一片混亂中爬起來。
看他的樣子,仿佛是雙腳不良于行。
「你怎麼了?」藍采偉奮力的將他撐起,扶著他坐上床。
「你沒看見嗎?我的雙腿廢了!」他對著她咆哮。
「怎麼會?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藍采偉驚恐的反問。
「你是哪來的丫鬟?連主子受傷都不知道?」嚴歆大發雷霆。
丫鬟?他有沒有搞錯?
「我不是丫鬟!」藍采偉不接受他的無理取鬧。
「我管你是不是丫鬟,反正統統給我出去,我不要任何人同情!」他拿起枕頭丟向她。
「你到底怎麼了?連我都不認識了嗎?」藍采偉很驚慌、沮喪,不明白怎麼無緣無故會發生這種事情。
「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我一定要認識你嗎?」他挑著眉問。
「我是采偉、藍采偉呀!」她的心情復雜得難以言喻。
「我管你一還是二!」
他冷然的看著她,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
天啊!這又是老天給的考驗嗎?藍采偉從心口涼到了腳底。
這種考驗未免太嚴苛了……
為什麼他們兩人的風風雨雨特別多?這種境遇到底是福還是禍?
是不是她的所作所為惹怒了老天爺,而聰明的老天爺知道以她超強的韌性、打不敗的毅力,對她做懲罰根本沒用,所以才轉而把該她承受的罪轉移到她所愛的人身上?
對,一定是這樣!
藍采偉想出一套自圓其說的理由說服自己,愁雲慘霧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明朗。
她要堅強的和嚴歆一起承受本來應該是她要承受的罪。
「夫人,堡主又在發脾氣了。」嚴喜跑來向藍采偉求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嚴家堡上下開始叫藍采偉夫人。
一開始藍采偉並未在意,久了之後習慣成自然,現在的她儼然就是當家主母。
「我去看看。」
藍采偉將晚膳放在托盤上,不客氣的沖進嚴歆的房間,掃掉他桌上的賬冊,把托盤上的飯菜放到桌上。
「你干什麼?」嚴歆吼著。
「沒看到桌上的菜嗎?吃飯的時間到了。」嚴歆生氣的模樣像極了當年她賭氣用絕食威脅孔尊藍的樣子,沒想到鳳水輪流轉,現在她反倒欺負起臉蛋酷似孔尊藍的人。
「我不吃。」嚴歆又吼。
藍采偉可不管他生不生氣。
「今天我吩咐廚房煮了你愛吃的蜜汁羊肉、清蒸魚,我還動手研究了一道新菜色,你快嘗嘗看。」不是她話多,而是她想借著從前兩人常有的對話來讓他想起一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很吵?」他的表情怒不可遏。
「我知道你會嫌我吵,可是我是為了你好。」
她看見他臉上的憤怒和緊握的拳頭,正當她準備戰斗時,他卻一把將她拉入懷里,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粗暴的吻住她的唇。
一切出乎藍采偉的預料。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以為嚴歆會動手打她……
必神的藍采偉用力的想掙月兌,但是嚴歆力氣大,她的反抗成了最佳的挑釁,增加他征服的樂趣。他狂野不羈的吻著,糾纏著她無處可逃的香舌,一點一滴的沉醉在她似甘泉的口里……
沸騰的熱血燃燒著他深藏在心底的欲苗,讓熾情如烈火般的燙傷她的肌膚,逼得她釋放出心中愛意。
不過人千萬不要得意忘形,因為如此容易鑄成大錯——
「采偉,告訴我你愛我……」嚴歆忘情的在她的耳畔呢喃。
「你……」藍采偉驟然清醒,「你叫了我的名字……」她驚慌的推開他。
「呃……是你自己說你叫采偉的,難道我叫錯了?」糟了,露出馬腳了!
「我是告訴你我叫采偉,但是你……」
什麼都不用再解釋,總歸一句話,她被耍了!
完了!
看著采偉倉惶奔逃而出,嚴歆知道一切都破局了。
都是那個臭師父半夜跑采找他,說是知道什麼天機,還自夸有辦法讓采偉回心轉意,不等他答應就點了他腳上的穴道讓他不良于行,還要他裝出失去記憶的樣子欺騙采偉,並要不時凶她、吼她……
都怪自己為愛昏了頭,才會上那個老家伙的當!
現在可好了,自己的一雙腳動不了,想要追著佳人去都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