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似乎老是在送東西給他吃?!
柏靜端著午餐站在左浩然的門口,在禮貌性地喊了好幾聲卻依然得不到回應後,只得用肩膀推開了門板。
清雅的檀香撲鼻而來,室內是靜謐的,時間仿佛靜止不動……
「唔……。」左浩然趴在長桌上發出呼嚕嚕冑的低語聲。
柏靜躡著腳尖,把餐盤放在桌上。他居然會在這吃飯的時間睡著,實在是滿奇怪的!
不過。他俊秀的臉孔趴在宣紙上,像極了一幅攤開的美麗畫竹。
「好吃……」左浩然又囁嚅了一聲。嘴巴咀嚼似的一開一合著。
「起來了。」
柏靜忍著笑意,照著趙媽的交代,拍拍左浩然的肩膀以喚醒地。
「起來。」
柏靜二度拍拍他的肩膀,頗驚訝于手掌下的結實原本以為他是弱不禁風的體格。
他不會才睡著吧?左浩然的作息時間並不正常每每隨性寫字至清晨,又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因此他所居住的這一區到白天經常是靜悄悄的,而到了晚上卻可以听見左浩然快樂的歌聲響徹整個夜空。
小偷若看到左浩然那麼飄然地一杉白袍出現時,會不會嚇得度門而逃?
柏靜無聲得微笑著。
自己是被一他傳染了吧?竟也瘋瘋癲癲了起來,正色了表情,第三度盡責地推推他。
「你下午有課。」
「叫他們一塊來睡覺。」他的嘴唇掀開了一條細縫,眼皮連一動也沒動。
「起來了。」賀靜堅持地說道。
「你起來了就好。」左浩然皺了下眉頭,兩只手蓋住自己的耳朵。
真的要如趙媽所說的去做嗎?賀靜握緊拳頭靠近了左浩然的耳朵。
「起來了!」絮靜使盡生平最大的力氣在他耳邊吼叫出聲,卻差點被自己的聲音刺破耳膜。
「要吃飯了嗎?」左浩然的眉毛動了一下,氣若游絲地說道。
「對!」賀靜捂住自己的耳朵,再度大聲叫吼。
左浩然點點頭後,送給賀靜一份大禮——
他的呼吸再度陷人平穩,大手則隨意往桌上一揮。
「小心!」
柏靜快手撿起一本差點被他推落于地的書本——
左雲龍的水墨作品集,
媽媽偏好國畫是為了這個人吧?!
媽媽因為憂郁癥而入院後,自己從她的日記里知道了這兩人的相遇與相戀。
那一年,他們兩人讀書時同租賃在校外的一家學生宿舍里。
那一日清晨,習慣早起的媽媽在種花時,遇見了正在練太極拳的左雲龍,從此兩人因日日相見之故成為無所不談的好友。只是,媽媽已訂婚,左雲龍也已有未婚妻。
一次段考後,媽媽在外祖父病危時被叫回家中與爸爸結婚,從此在沒回到宿舍過、兩人就此斷了聯系……
柏靜的目光不自覺地望著左浩然的睡容,嘗試著從他臉上看出左雲龍的輪廓……
懊亮的眼楮——嚇!
被嚇到的賀靜,撫住胸口慌亂地退了好幾步。
「我長的不錯,對吧!」左浩然頑皮得朝賀靜拋了個媚眼。
柏靜假意低下頭翻閱著左雲龍的文集——她想多知道一些左雲龍的事,或許她可以說給媽媽听
左浩然目不轉楮地看著賀靜,不明白那張面容上的淺淺暈紅怎麼讓他有點頭暈,八成是肚子餓了。他直接下了定論——他就是因為肚子餓到睡不下去才醒來的。
當紅燒肉的味道飄到鼻尖時,他馬上拿了一塊送到嘴里——味道不錯,嗯,真的很不錯……
看著賀靜的臉,他食之無味地嚼著口中的肉塊。
「我先出去了。」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的賀靜,出聲說道。
「等一下!」左浩然猛起身沖口說道,咕地一聲把肉全咽到食道里,結果肉在喉嚨里鼓成一團,他仰起喉嚨,嘎聲喊著︰「水」
柏靜快手拿起為他準備的檸檬綠茶送到他的唇邊。
「喝慢一點!」賀靜主動地拍著他的背。
「呼!憊是你煮的檸檬綠茶好喝。左浩然喘了口氣,依然以囫圇吞棗的速度灌完了整杯飲料。
耙情他把吃東西嗆到當成家常便飯?賀靜睜大了眼,不無懷疑地看者左浩然。
「我不是還沒從小朋友進化,我只是、偶爾。會在想都情的時候噎到。」左浩然理直氣壯地說道;看著賀靜臉上的不以為然。
「你剛才為什麼偷看我?」左浩然霍地開口問。
「我沒有偷看你。」賀靜輕咳了兩聲,強作鎮定地把手中的書放回原位。
「嗯。」左浩然揉著仍有睡意的眼,起身在室內踱起步伐來。這事章法不對!
「我法有偷看你。」賀靜再次說道。
「喔。」純粹地回應了一聲。以一口茶沖去口中的肉香味後,他還是沒有頭緒。
柏靜悄悄地看了左浩然一眼,卻看他眉頭緊蹙,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有沒有把別人說的話听進去呢!
少有頑皮心性突起,賀靜看著他的臉忽而開口說道︰
「我偷看你很久了。」
「我知道。」左浩然喝了一大口湯,慢條斯理地對賀靜說道︰「我知道,我是在考慮我喜不喜歡讓你看?」
柏靜微得了下,雙眼筆直地望入他清澈的目光中。
懊可愛……左浩然傻傻看著賀靜,突地發現食物與賀靜相較之下,居然變得索然無味。
心頭大驚之下,臉上的表情也隨之扭曲而怪異了起來。他怎麼可能覺得賀靜比食物來的有趣?!
柏靜既不能紅燒也不能清炖!
「奇怪……」左浩然喃喃自語著,實驗性質地看著賀靜的臉,又吞下一塊肉。
嗯——賀靜存起來比較好吃!
「對不起,你措我一下。左浩然捉過賀靜的肩頭,很不客氣地在別人的脖子、耳根亂嗅一通——
香香的,聞起來有甜甜的牛女乃味。他以為貪靜應該會有青草的味道。
「你什麼!」賀靜的巴掌直接甩上他的臉。
「對不起。」左浩然可憐地捂著自己的臉,委屈地扁了下嘴,清俊的五官全皺在一塊。「你怎麼可以打我?」
「你太沒有禮貌了。」賀靜板起臉,眉眼間凝聚著怒氣。
「對不起,我以後會改進的。我只是想聞聞看你的味道嘛!」左浩然心驚膽跳地看著賀靜大事不妙了!
他十分肯定二十七歲的自己沒有性格丕變,在遇縣見賀靜前,他從不覺得人類比食物「可口」。
可是他現在卻蠢蠢欲動地還想聞一下賀靜——反正臉頰被打的還不算太痛。
「問題出在哪里?」左浩然月兌口回道。
「什麼問題?」
柏靜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在房間里踱來踱去。肩下三公分的長辮子在身後晃來晃去。
阻派浩然八成是為了什麼事在煩心,才會做出那種奇怪的舉動吧!
「遇到想不通或者是無法解決的問題,你通常怎麼處理?」他一本正經地問道。
「找出癥結在哪里。」賀靜說。
「會不會找不出來?」
「不可能。況且,總是要去做才知道問題在哪里。」賀靜小巧的臉孔上寫著篤定。
左浩然十分受教地點了好幾下頭,心中暗自盤算著……
「我先出去種花了。」沒必要站在這里陪他發愣吧!
「嗯……」
左浩然在門板合上的前一秒鐘及時拉住柏靜的手。
「等一下!」
柏靜什麼話也沒說,有型的眉不悅地望著手臂上的大掌,直到他識趣地收回了手。
他一再地冒犯人是什麼意思?
「不要瞪我,我會害怕。」左浩然收回下,狀似驚嚇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有事嗎?」賀靜口氣冰漠,完全不受他的耍寶神情影響。
「你教了種花,好嗎?」左浩然雀躍地大叫出聲。
「你要學種花?」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錯了?
「是的,是的,請大師收我為徒。」他努力裝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熱切的雙眼看著賀靜。「不瞞帥父,我其實比較喜歡可以吃的花,例如鮮炒百合就是一道佳肴。不過,想學種花的真正原因是我想教你寫書法。」
左浩然嘿嘿笑了兩聲,絲毫不覺自己的邏輯推演有什麼奇怪。
「你想教我書法,但是如果我不想學呢?」賀靜問道,自己被迫學太多東西了。
「那我就挑你想學的東西教你。我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一定要有點交流才算是朋友嘛!」左浩然理直氣壯地說道。重點是他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感覺……
柏靜剛才不是這樣建議他嗎?
柏靜胸口窒悶了下,一時之間竟開不了口斷然拒絕他。
朋友?!一種自己從未體會過的情緒感受暖暖地漫上心頭。
柏靜微揚起下顎,倚在門口聆听著竹林被風吹拂過的聲音,唇邊像出一抹淺笑——真好!
「你很喜歡竹子。」左浩然問道,目光焦著在那道微笑上。
「對。」
柏靜點頭,回眸看著他專注的神情。輕咳了兩聲,賀靜終于開口說道︰
「你教我寫書法吧,我願意嘗試些新東西。」
「那你等我五分鐘。」左浩然急切地說道,身子筆直沖到長桌前。
柏靜看了下手表,逕自走到起居室的竹林邊。享受著腳踩枯干竹葉的沙沙聲響,仰起臉頰感受著白天的溫度喜歡太陽透過竹林映在手上的那層碧意。
這樣的休假才是真正的放松!
她並不後悔這回的假期沒有出國,這里比什麼熱帶島嶼、歐陸風情更讓她眷戀。
心安適了,才是真正的休假。
「我吃完了!你在哪里?在竹林邊嗎?我來了!」三分鐘後,左浩然自問自答的聲音打斷了賀靜的思緒。
柏靜抬頭,正巧看到左浩然拿著碗,邊跑邊喝湯,嘴巴還不斷地咀嚼著那不易咬爛的紅燒牛筋。
「你別老是這樣吃飯。」賀靜忍不住開口責備。
「喔——」左浩然咕地一聲喝完最後一口湯,得意地把空碗現給賀靜看。「破紀錄了,不到五分鐘吃完一頓飯。」
「你沒有听到我剛才說什麼嗎?」賀靜忍不住皺起眉,神色間帶著不自覺的威儀。
「你說‘別老是這樣吃飯’,沒錯吧!其實,我平常會慢慢品味午餐,但是今天有更迫切的事。我下回再吃慢一點好了。」
左浩然捉起賀靜的手就往起居室沖。
「這是筆墨紙硯。」他積極地把站在書桌邊的賀靜往座椅上推。「坐啊!難道你想站著寫字嗎?」
「就從磨墨開始吧!墨條記得要垂直以順時針的方向進行。」左浩然拿起他那只烏亮到泛出淡紫光的墨條擺到硯台上示範著。
「磨墨?毛筆不是跟鵝毛筆一樣有專用的墨水嗎?」賀靜看著他的動作問道。
「現成的東西,調不出飽滿的色澤,也不能配合人當時的濃淡心情。當然也沒法子聞到硯台上那種濃郁的墨水清香。你聞到墨的香味了嗎?」左浩然拉著賀靜低下頭,湊在硯台邊聞香。
「我聞到了,和你身上的味道有點像。」賀靜欣喜地抬頭看著他。
「我本來就很有書卷氣息。」左浩然得意洋洋地應道。指導賀靜在距離桌子約莫一個拳頭的地方坐正了身子。「不要太貼近桌子,至少要保留一個拳頭的距離——不過如果你趴著寫字比較美的話,那又另當別論。」
左浩然拿了一管毛筆,示範了正確的握法。
柏靜才拿起毛筆,手掌就一直無法停止輕顫。
「我從沒拿過毛筆。」
「不會吧!柄小、國中不是都有教嗎?」左浩然奇怪地看著她。
「我念的是美國學校。」
「哦。」對于自己的園丁來自于美國學校,左浩然並沒有什麼表示——他也曾經因為受不了聞不到起士的味道而去賣過起士蛋糕啊!
「練字要從正楷開始,我和蘇東坡都這麼覺得——各種筆法在楷書里最齊備了。」左浩然站在賀靜的身邊指導著標準姿勢。「雙足自然分開,與雙肩差不多寬即可。抬頭挺胸,感覺力量集中在脊柱部分。筆要這樣握……不對一運筆時,毛筆的鋒尖要垂直紙面……你注意看我怎麼寫……」
幾番折騰下,賀靜終于畫下了一橫筆。
「我會寫了!」賀靜驚喜地望著那魯魯鈍鈍的一道黑線。
「好棒!懊棒!」手足舞蹈的左浩然開心地拍拍她的頭。「再多練習幾次你會寫的更好。」
「我寫的不好。」賀靜比較著兩道橫筆的不同,不禁有些泄氣地垂下肩。
「你的話真客氣!你的毛筆字是我見過最丑的像一團黑色的豬。」左浩然坦誠以告。
柏靜抿下嘴角,不習慣被人這麼直接地指出錯誤所在。
「我不適合寫毛筆字。」筆尖那麼柔軟,根本沒辦法控制。
「拜托,你如果第一次寫就一鳴驚人的話,那我還混什麼!放心,你有最好的老師,我收了你的檸檬綠茶大禮,最少會把你的字磨到可以騙騙老外的程度我改天換一管硬毫給你,我用的軟毫本來就不適合初學者。」左浩然比手劃腳地說道,眼楮卻不忘偷瞄賀靜一眼。
他干麼這麼熱心?
面面相襯的兩人都在心底這麼想。
「你如果真的想教我,可能要費點心了。」賀靜委婉地說道。他這麼積極,總不好撥人冷水吧!
「你要知道人有一項專長就很了不起了你會煮一級棒的檸檬綠茶啊!這樣就夠了,至少我因為你的茶而愛你一輩子!」左浩然沖口說道。
他才說完,耳根子便熱辣了起來,手足也無措了起來。三秒鐘過後,左浩然捶胸頓地解釋逍︰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我不會愛你……不是!我不是說我不會愛你……反正我的意思就是……
柏靜冷靜地旁歡著他赴清竣容貌轉變成卡通化的夸張神色。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那種讓人喜愛的類型。」賀靜故意這樣說道。看著左浩然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很有趣!
「胡說八道!我就很喜歡你。」左浩然大聲地反駁後,立刻抱著頭申吟了一聲︰「我不知道我在干麼!反正你把字給我寫好就對了!」
忙亂解釋間,左浩然看了賀靜一眼,確定自己真的看到一雙嘲笑的眼神後——
他賭氣地把毛筆塞到賀靜手里,奪門而出。
可惡!他要把賀靜新種的蓮花全挖起來做蓮花大餐!
「你下午第一節有課。」賀靜喊道。
「大好了!」左浩然雙眼奇特地發亮,他向來偏好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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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閉嘴!」左浩然大喝了一聲,用力地放下手中的平口刀,刻東西的興致消退了大半。
這個小阿哭的這麼賣力,是打算一舉攻破金氏世界紀錄嗎?
深呼吸三次,他再度將石章握在手中,拿起刀子打算細細琢磨一番——
「哇……哇哇哇……」小阿的哭叫聲更加放肆
左浩然手上的刀猾了一下,手上即將刻好的印章斜畫出一道彎曲的割線——
一個寫意的「龍」字上頭被劃出了一條黑線。
「吼」他瞪著被毀容的「龍」字——隨即怒不可抑地一拍桌子,暴跳如雷地拿起地閃亮的刀子忿忿地往門口奔去。
是該有人去教訓那個孩子了!
噴火龍推開門,一路冒著火焰尋找哭聲的來源。
「你如果有點大腦,最好趕坑阢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否則我今大晚上就扮成壺姑婆嚇得你屁滾尿流。」左浩然自言自語地前進著。將小阿和大人一視同仁的他,經常會有此種驚人之舉。
如果左浩然期待看到一個很欠扁的小八,那麼他的期待肯定落空。
在那個賀靜新闢的白色陀歲花壇邊,一個身穿HelloKitty歲小女孩蹲在地上,正用她髒污的手揉著眼楮,那場驚逃詔地的大哭顯然與那一根掉地上的棒棒糖有關。
當然,這不是左浩然看東西的重點,讓他臉上溢滿了又愛又磷、又好笑又心動的多重表情的原因全都因為賀靜——
柏靜站在孩子正前方,圓睜著明亮水眸,興味十足卻又帶些疑惑地看著小女孩,舉在半空中狀似無措的手代表了賀靜從不曾有過與小阿相處的經驗。
那般純然好奇的表情,顯示出賀靜對小阿子的哭音有著莫大的不解。
若不是知道那孩子長得很正常,他會以為賀靜看到一個外星人!
左浩然注視著賀靜已轉為淺蜜色的肌膚,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這種顏色的蜂蜜最可口了——夏天最適合來一杯加冰的蜜水。
左浩然走到賀靜身後,大聲說道︰
「你干麼這樣看小朋友!想拿她來當花肥啊,」
「才——沒有……」驚嚇中的賀靜失去平素的優雅,重心不穩地向後一倒,臀部正巧坐到小女孩的棒棒糖上!
柏靜站起身,半根棒棒糖卻已經完全附著在深藍色的工作褲上。
左浩然和小女孩一起微楞了三秒鐘——
「哇——」小女孩嘴巴一張,哇哇哭的更慘了。
「哈——」左浩然放聲大笑著,音量直逼雲霄,成功地讓小女孩的哭聲從主唱變成配音。
又哭又笑的組合讓久居池塘中的青蛙忍不住深頭出來看了一眼——這一少一小打算唱多久?「呱!」
柏靜掐住自己無法合上的嘴巴,小心地將臉上抽搐的肌肉平復到原有的狀態。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有四大的耐心總是不夠長久!
左浩然危險地眯起眼楮,忍耐力達到了極限,握在手上的刀子一閃,不懷好意地朝小女孩跨了一步
「你……不要沖動,她只是個孩子啊!」賀靜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你騙我沒當過小阿啊!這種哭法根本是元理取鬧!」左浩然不為所動地繼續瞪著小女孩。
小女孩看著刀,哭聲消失了三秒鐘,然後再度開始以哭聲震撼全世界。
左浩然把刀子往地上一丟,氣得掄起拳頭想好好「安撫」一下國家未來的主人翁。
「不要沖動。」賀靜低聲說道,握住左浩然的手。
左浩然望著那兩只縴細的手,分神了片刻賀靜的手好柔軟哦!像加了糖水的上好豆花,細細滑滑的。
小女孩一見沒人理會她,又將哭調提高了八度。
「你叫她不要哭了,煩死了!」左浩然大叫著,倔強地搗住自己的耳朵。
左浩然才應該不要嚷叫!柏靜在心里忖道。
「不要哭了。」賀靜對著孩子說道。
小女孩根本不理賀靜。
柏靜束手無策地看了左浩然一眼,深灰色長袍于是唬唬兩步地站到孩子面前,像片巨大的烏雲。
「你娘沒有教你,在別人的地盤哭是件很不禮貌的事嗎?我現在數到十,你如果跑回你娘身邊,我就給你三根棒棒糖;如果我數到十,你還在我面前的話,以後你的棒棒糖就全部都是我的。」左浩然笑里藏刀地說道。
「可是……是爸爸帶我來的。」小女孩鼻子一皺,淚水再度凝聚。
左浩然擰出一個凶惡的表情,不耐煩地開始數起數來︰
「一樣啦!一、二……」
小女孩咚地一聲消失不見。
左浩然兩手叉腰,得意地看著賀靜。
「清潔溜溜,很了不起吧!」
「你威脅一個小阿子。」賀靜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她妨礙我的創作。」左浩然抗議。
「她才六歲不到。」一個六歲的小阿太懂事不是件快樂的事。
「我已經二十七歲了,那又怎樣,」左浩然聳聳肩膀,擺明了耍無賴。
柏靜莫可奈何地一笑,任何人跟他比起來都像是沒有童年。賀靜側過頭,拿起褲子上的紅色棒棒糖丟到垃圾桶。小阿子都吃這種東酉嗎?
自己在很小的時候,似乎也吃過這種東西——在媽媽仍是一個容易快樂的女人之前。
一直以為媽媽的郁郁寡歡是因為父親在事業上的過度忙碌,然則在自己接觸到她的日記後,那些想法全都為之大逆轉。媽媽從不在意父親——她憂愁的是她的孩子被迫太早適應成人世界;她懷念的是那一年與左雲龍的相知相遇。
如果父親不是那麼忙于公事,媽媽會如此惦記著左雲龍嗎?賀靜對著垃圾桶沉思著。
左浩然晃到了賀靜身邊,也朝著垃圾桶瞞了一眼。賀靜被太陽曬傻了嗎?那根髒不啦嘰的棒棒糖有那麼好看嗎?
「別看了!」左浩然拉著賀靜就往起居室跑。他快熱死了!
「好涼快。」賀靜微昂起頭,讓室內冰涼的冷氣沁上發熱的皮膚。
柏靜好漂亮!左浩然傻呼呼地瞪著她瞧。
長長睫毛下一雙翦翦眸子滴水似的眨動著,粉唇像初開的花朵——
那兩片嘴唇看起來好可口,像玫瑰果凍!
左浩然呼吸加劇,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為什麼起居室沒有開冷氣,卻總是這麼涼爽?賀靜好奇地問道。沒注意到左浩然早已被他心中的不軌念頭凍成一根冰棒。
「誰說沒開冷氣!你只是沒看到冷氣孔而已!」坐左浩然嘴角一撇,口氣蓄意粗魯地說道。他伸手在此處牆上的裝飾物後指出那些特意被隱藏的冷氣孔。
「我還以為你排斥現代化的設備。」賀靜掏出手帕擦著自己微濕的頸。
「我是個熱烈擁戴現代化設施的懶人,如果沒有夏天的冰箱及冷氣,我可能會光著身子躲在湖里偷摘樹上的水果!」左浩然訝異地盯著那只手帕。
這年頭還有人用那玩意兒啊!
如果你會對一個男人感興趣,那賀靜為什麼不能帶手帕?!左浩然不按牌理出牌的腦筋這樣回答他。
「對不起,我大概打擾了你,我先出去工作好了。」賀靜才抬頭,便被左浩然臉上的陰晴不定所震懾。
「我現在很閑。」左浩然反手就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他還沒弄清楚賀靜是哪個地方讓她不對勁哩!「你要不要去游泳?」
「游泳?你不是正在刻東西嗎?」賀靜拉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桌上的幾把刀子與幾顆色澤眩目的石頭。
「東西可以待會再刻,人總是要隨心所欲地做一些事情嘛!」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賀靜說道。
左浩然不贊同地扯回賀靜的手,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啊!什麼事都做的很好,就是學不會放松!報壇上那團曼陀羅美的不像話了,門口站崗的那幾排子竹子,也碧綠的無法無天了。請問你還有什麼事要做!哎!天生勞碌命。」
左浩然物往著賀靜走向書架後的地下室人口。
「你不是在教書嗎?為什麼老沒見你出門工作?」賀神突然問道。
左浩然自從前幾天出門上了那一節課後,每逃詡悠哉地坐在屋內喝茶、寫字,還說什麼要學種花,他根本很少在太陽底下現身嘛!
「現在放暑假啊!我到學校去教誰啊?不過,放不放假對找來說沒什麼影響。我從沒有把教別人寫字當成一中工作,那是一種愉快的傳命感。」左浩然啪啪啪地打開了樓梯間的小燈。「其實我一個星期也沒幾堂課,最常做的事就是待在家里寫字與看書。石克勤常嘲笑那些拿錢買我作品的人,也不想想看如果沒有這些人,我哪有那麼多時間和他一塊游山玩水。
「你不會覺得無所事事很累嗎?」自己是否種手邊一定要有事才能安心的人。
「我哪里無所事事了?我忙的很——忙著做自己
喜歡的事啊!」他奇怪地瞥了賀靜一眼。
「你不是說要去游泳?怎麼走到地下室……啊……」
柏靜猛地打住身子,腳步卻踩空了一階,慌張落入他的懷抱里。
「對不起。」賀靜的手臂不安地捉住左浩然的肩膀,細弱的身子被一雙大掌箝入一個飄著檀香的胸膛上。
「沒關系。你很輕!」而且很好聞、很好抱。
左浩然環抱著賀靜,簡直有些飄飄然起來。沒注意到賀靜的不自在,左浩然怡然自得地摟著賀靜的腰,走下了樓梯。
柏靜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一片汪然的水藍色泳池!
這里至少有五十坪!柏靜左右打量著地下室,少打太多表情的臉龐有著掩不住的詫異。
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麼古色古香的建築之下,會有這樣完善的現代設備——一具電視被瓖在木質牆面上,而長型泳池的一隅甚至擺置著健身設施。
「這里怎麼有這種東西?」賀靜月兌口問道。
「當然是現代科技造出來的啊!我喜歡把所有現代化的東西藏在沒人看到的地方,這樣每個人看到後的反應才會跟你一樣——楞楞呆呆的。」左浩然賊賊地笑了兩聲,志得意滿地說道。「而小偷會以為我只是個窮書生。」
「如果再擺上兒棵棕櫚樹一定會很有度假的感覺。」賀靜淺笑地看著那張慵懶地飄浮在泳池間的浮式水床。
「你如果再那樣對我笑,你在這里種榴子我都沒意見。」左浩然盯著賀靜說道。
「你說什麼?」賀靜回頭問道。
「我在唱歌。」左浩然盤腿坐到泳池邊,招手讓她過來。」已經辛苦工作一天了!拜托你別再讓其他人顯得很懶惰,可以嗎?你老實說,你今大工作了多久?他猜疑地看著那張顯然被太陽曬了許久的微紅臉龐。
「我不知道,一起床就忙著把池邊的花弄好。」
「一起床?對還好。現在才十一點多。」左浩然這才放心地說道。隨即注意獲到賀靜的黑眼圈。「你幾點起床?」
「五點半。」
「你是公雞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哩!進來時那麼白細細一個人,現在曬得小泥炭似的你給我好好休息。」左浩然揉揉賀靜的頭發,心口卻是一揪。
他大跨步地走到署物櫃邊拿出毛巾、泳褲。
應該去檢查一下心髒了,搞不好他根本對賀靜沒意思,只是純粹心肌保塞。
「這件泳褲給你。」左浩然將手中的布料朝賀靜丟去。
「泳褲?」賀靜像接到了燙手山芋似的,以指尖拾著「他的泳褲」。
「游泳啊。」左浩然看了賀靜手上的黑色泳褲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天藍色泳褲︰「還是你比較喜歡我這件藍色的!」他于心地問道。
柏靜紅了臉,用力地搖著頭,把泳褲拋到休閑躺椅上。縴細身子快速地向後退了一步,十指全統成一團。
難堪二字,很明顯地寫在賀靜的臉上。
「那件冬泳褲是新的,所以我才拿給你穿。你不用但心我有什麼病啦,雖然你瘦巴巴的,但是總不至于掉下去吧。」想他堂堂左浩然大師是不會非禮一個少年!
可是,少年的臉孔如果是賀然,那邊他國就很難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左浩然申吟了一戶,用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打去那些遐想。
柏靜輕咳了兩聲,很快地看了正在揉頭的左浩然一眼。
「我不能穿你的泳褲。」賀靜篤定地說道。
「為十麼不能穿?」左浩然大剌剌地開始解開領口的扣子,只想趕快把自己抱到水里冷靜,冷靜!要冷靜啊!
「因為……」賀靜瞪著左浩然隨意月兌去了長衫,露出一具絕非文弱白皙的健壯體格及兩條筆直的長腿。
他居然月兌到只剩一件內褲!
向以穩重自居的賀靜,目光倏地往上看向天空,嘴巴開合了半天,卻沒有吐出任何字來天啊!
「隨便你!不然你坐在這里陪我聊天好了。你再繼續曬太陽會中暑的,你的臉現在紅的像番茄。」左浩然不以為意地拉起他的休閑內褲向下褪去,準備換上泳褲。
「我……」賀靜才放低目光,就被左浩然的肚臍嚇了一大跳,話也忘了說。
「你說什麼?我沒听到。」左浩然大叫一聲,在褲子即將完全褪下的關鍵一刻,他才想起自己應該背過身。
「差點便宜你了。」他嬉皮笑臉地拋去一個媚眼,轉身穿上了泳褲。
柏靜松了一口氣,眼楮卻不受控制地往左浩然的方向看去,他的臀部頗結實。
「看到我的曼妙身材,有沒有感到心跳加快啊!?」左浩然換完裝,正巧看到賀靜打量的好奇目光,他打趣地問道。
「我是女的。」賀靜乍然說道。淡然的眼直視著他。
左浩然的所有動作全部停格,俊臉從額頭的部分開始發黑。
他緩緩地伸出手,指著賀靜說道︰
「這是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心跳加劇!
「這本來就不是個笑話——我的確是個女人。」賀靜嚴肅地說道。原本該為偷窺而羞赦的她,卻在看到他一臉有口難言的尷尬模樣時,忘卻了所有矜持。
左浩然無言地瞪著賀靜的臉,感到自己的心髒病又產生了另一種缺氧的癥狀
他呼吸困難地沖到她身邊,拿了條浴巾被到賀靜的頭上。
擺色毛巾攏在「她」的頸間,像擁有如雲的秀發。天啊!柏靜根本就是個女人,而且是長相很縴細的那種美女——
他喜歡的那一型。
「你是女的。」左浩然肯定地說道,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的太難看。
「沒錯,我只是長得不像而已。」他干麼那麼高興?賀靜向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頭發剪那麼短,又老穿著那種寬松到看不出身材的衣服,臉是長得很不錯沒錯,可是現在不男不女的人一大堆——我只好依你沉默的個性將你歸類成男的啊!」左浩然理直氣壯地說道。他認識的女人全是一些能夠滔滔不絕說上三小時的長舌婦。
「你可以問我。」賀靜輕描淡寫地說道,對于被誤認為男人並未感到不愉快。
「那不是顯得我很蠢,連你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嗎?」左浩然雙眉挑的極高,拉起賀靜的手,夸張地上下擺動著。「感謝老天爺!你是個女人。這樣一來,我偷看你就變成一種正常而合理的行為——男人看女人天經地義嘛!」
「你偷看我?」賀靜皺起眉來,拉回自己的手。原來她的性別這麼費疑猜——他居然還要用「偷看」來求證。
「是啊!經常偷看哦!」左浩然咧咧嘴,不好意思地模模自己的頭。他的表白會不會太明顯?
「喔。」他是在暗示她要改變穿著嗎?
「這樣你懂了吧!」左浩然的雙眼漾著光芒。她會感動于他的痴情而獻上一吻嗎?
「懂什麼?」她不解地問。
「你還是沒弄懂!」左浩然申吟了一聲,泄氣地跳到水中,飛快地游了一小段後,才從水里探出頭。
「我弄懂什麼?你不能明說嗎?」她習慣干脆的表達方式,他卻老是拐著彎說話。
「明說就沒有美感了。」左浩然把濕趨流的長發甩到肩後,趴在池邊著迷地盯著她。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上去好了。」賀靜不自在地說道。
「喂——你剛才把我看光光了。」左浩然突然出聲說道,唇邊掛著一個邪邪的笑容。
「我不是故意的。」賀靜毫無內疚地望著他不見任何羞意的臉。
「看了就要負責,這樣你懂了吧!」呵呵呵,自己真是聰明。他高興地在水中翻轉了兩圈。
「不懂,是你自己要月兌衣服的,我沒有強迫你。」賀靜正經八百地替自己辯駁著。
「吼——」左浩然干脆把自己沉到水底。
終于能夠理解祝英台對梁山伯大唱「十八相送」的錯愕心情了!
山伯大見不知英台的暗示,而他的賀靜不明白他的愛慕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