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千良王府
一道矮小的身影在王府周遭徘徊甚久後,終于在夜色的掩飾下,伺機翻越宏偉的石牆,躍上富麗堂皇的河言屋檐。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底下當值的巡衛,窺覬著府內雕梁繡柱的華麗閣樓。
這名敢在弦月之夜私竄王府的鬼祟之人,顯然是個大膽妄為的偷兒,可是他哪里不好搶、不去偷,偏偏選上這座戒備森嚴的千良王府。
丙不其然,任憑偷兒是如何的謹慎,在他騰躍到樹梢的剎那,所發出的細微攖萆仍被耳尖的侍衛給察覺。沒一會兒工夫,就有數批巡衛朝他躲藏的地點而去。
「什麼人?」侍衛嚴聲厲喊。
藏身在高處的偷兒,竟無半點驚慌之色,借由月光,還可以依稀瞧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沾滿污黑的漆炭,讓人辨識不出其原來的容貌。
待偷兒即將被團團圍困之際,他卻出乎意料地從樹梢掠起,縱身輕點紅瓦,俯瞰外圍持火炬的巡衛都集中在哪幾處院落看守。
斑,就是那里了。
偷兒心念一轉,旋即選定一座位處主屋右後方、周圍皆有繁茂樹林所掩映的精致雅院。身形靈巧的偷兒不再猶豫,立刻拔身往那座雅院竄去,沿途雖遇上不少阻礙,但他都能一一地化解開來,甚至在快接近目標時,他已經甩掉後頭的一干侍衛。
「若是被你們輕易捉住,那我還配稱得上是鬼盜之徒嗎?」已懸掛在回廊上的偷兒,暗暗嗤笑。
他就先安心躲在此處納涼,等那些混亂的喧鬧聲轉小他再入屋去,徹底地搜刮一番。不遠處的騷動很快地便趨于平靜,但這種突如其來的寂靜與空蕩,反倒使偷兒敏銳感到一絲不對。
但這抹怪異的感覺雖來得突兀,卻改變不了他亟欲竊得珍品變賣的念頭,而且依他方才所見,守在這座雅院里外的侍從,個個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戒慎模樣,他敢斷言這屋內大概藏了不少稀世寶物。
百,他算是選對了寶庫。
事不宜遲。
偷兒在翻落下來後,旋即將目光盯在他左側那排閣樓、惟一有著燭火暈照的房間。有光,方便他做事。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是如此地深信不已。
利落地開啟窗子,偷兒敏捷地彎身進入屋內,但在他整個人還呈現蜷曲狀地緊縮在地上時,那股詭異的壓迫感又冷不防地侵襲他全身上下,令他的背脊猛地起了一陣涼意。為什麼?
諸如此類的權貴世家,他並非第一次潛入,卻從未有過像現在這般渾身有著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不解,卻又不想去深究,因為他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屏氣凝神後,他立即站起身,並在同一時間抬起自己污穢的臉龐。
就在這眨眼的瞬間——偷兒整個人如遭電擊般地僵立在原地,仿佛連同全身的血液也一塊兒凍結起來。他,太過駭栗了。
這怎麼可能……
他為什麼自始至終都沒發覺到這屋內竟然還有個人?
「想偷什麼?說呀,如果我用不著,或許可以考慮送給你。」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從案桌旁的紅檜大椅上,似春風又似譏諷地傳入偷兒耳里。
千良王府的小王爺齊無波,狀似不經心地支著頷,挑眉邪笑地睥睨著一直無法移動腳步、滿臉骯髒的愚昧偷兒。
「怎麼,不相信我所說的話是嗎?」齊無波頗為諒解的一笑,「來,我這硯台也算是個古物,就賞給你吧!」他的話才一起,就見那殘留少許墨汁的硯台,在他兩指輕輕的推送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偷兒極快飛去。
偷兒下意識地以手接住硯台,同一時間,墨汁也跟著噴散在他的臉上,讓已狼狽不堪的小臉更形污穢。
叭!總算度過震驚期的偷兒,恍然明白自己已陷入進退不得的險境當中,若無法打贏眼前這名神秘尊貴的男子,他恐怕會死得很難看。
不,說什麼他也要同他一拼,反正他這條賤命也值不了幾文錢。
原本死命握住硯台的雙手,忽而松開,在硯台掉落的剎那,一腳將之踢飛。齊無波眼泛殘色地笑看那只折返的硯台。
「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齊無波身形未動,但擱放在案上的白皙長指,卻連續彈出二道強勁的指力。
鏘!
一道勁風打中飛至半途的硯台,使之瞬間碎裂成無數細塊。
呀!
第二道勁風則擊中已轉身、正要從窗子飛逃出去的偷兒。
摔跌在地的偷兒,吃痛地握住腫脹的腳踝,冷汗如雨下的他,狠狠地瞪向齊無波那張詭異莫測的邪魅俊龐。
「嘖,以一名女子來說,能撐到這里已屬難得,可惜你的難得卻用錯地方,所以,你還是得受點懲罰。」雖然在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名膽敢潛入王府的竊賊是個女兒身,但不管她是男是女,都無法改變他接下來所要做的事。
縱然因身份被揭穿而大感吃驚,偷兒仍屏住氣,除了與劇烈的疼痛對抗外,還凝神等待他下一波的行動。
斑,要死,她也要拖個墊背的。
「現在……該是換你留下點東西在我這里了。」齊無波流露出醉人的微笑,優雅地起身,緩緩踱到已退至窗台邊的偷兒身旁。
偷兒雖掩飾不了驚慌,卻也無意向人卑微的求饒,而且她只傷了一只腳,還有另一只完好的腳,及一雙模過無數珍奇的手能與他一搏。
「我想想看,到底要留下什麼東西當紀念品比較好。」齊無波煞有其事的蹙眉思忖,「嗯嗯,就你這雙手,你說好不好?」頃刻後,他一副饒富興味的模樣垂眼低問偷兒的意思。倏地,偷兒的呼吸不期然地被眼前那外表俊美、骨子里卻包含邪殘天性的惡魔給奪走。「你好像挺不喜歡的,不然我就依你之意,換留別的好了。」齊無波優雅地輕撫下頷,猝不及防地抬腳一拐,讓偷兒好不容易站起的身形又瞬間跪了下去。
淌下的冷汗在經過她黑污的小臉時,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跡,顯現出她本來雪女敕的膚色。但這黑白交錯的髒污面龐,卻令齊無波看了更加厭惡。
吧脆砍下她的腦袋算了,免得污染他的眼。
不過說到眼,他倒是覺得此刻正在瞪視他的那雙眼……非但美,而且還美得極有靈性。「我決定,就是你這雙眼。」在慵慵懶懶地以單手鉗住她偷襲的雙手後,齊無波旋即用另一手揪起她的衣領,借由傾瀉而入的月光,邪睨著她那雙異常晶瑩剔透的琉璃之瞳。咦?這雙眼他好像似曾相識。
叭!他要挖掉自己的眼珠?
大驚失色的偷兒,開始以未受傷的腳猛踢近在咫尺的男子。
正思忖著不知在哪兒見過這雙瞳眸的齊無波,在被打擾之後,無奈輕笑。「乖一點。」話甫落,齊無波猝然送出一記看似毫無殺傷力的軟掌。
驀地,偷兒悶哼一聲,潑辣凶狠的攻勢在轉眼間全都像泄了氣般,渾身軟綿綿地癱軟在他的手上。
「來呀,你要挖就挖……還等什麼……」偷兒在扯動唇瓣的同時,一絲令人觸目驚心的鮮紅液體從她唇角緩緩流出。
「你不怕死?」齊無波邪邪地嗤笑起來。
「哼,難道我說怕……你就會放了我嗎?」偷兒的語調雖抖得厲害,但語氣卻甚為囂張。「你的膽量不錯。」齊無波低柔的輕喃,末了,還故意傾身與她的臉龐只隔一指之距地說︰「但我還是不會放過你。」呵呵!
如果她是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他或許會考慮個幾天再殺她,可惜她非但不是,而且還有著一副教人倒足胃口的惡心大花臉。
「這次栽在你手里,算是我倒了八輩子的霉,要動手就快吧!」偷兒挑釁地說完,立即閉目等死。反正就算他現在不動手,自己兩手空空的回去也免不了要挨師父的一頓責打。「眼楮睜開。我要你親眼看到自己是死在誰的手里,又是怎麼個死法。」齊無波親切地笑道。
「你!」偷兒猛地睜眼,瞬間對上他異常詭魅的邪笑,及徐徐向她伸來的兩根微勾的魔指。不,她寧願他直接送她上路,也不要先被挖去眼楮。
「慢著!我根本不知道你這殺人不眨眼的妖魔是誰,教我如何跟閻羅王告狀去?」在瀕臨生死關頭之際,偷兒竟恁地大膽稱呼他為妖魔。
「妖魔!從沒人這樣叫過我。」齊無波頓時發現這名偷兒十分大膽有趣。而且他也愈來愈對她這張臉……呃,應該說是刷掉一層污垢的臉有了少許的期待。
「因為這樣叫過你的人全都死光了。」也許是偷兒已看透生死,遂盡可能地挑起他的怒氣,欲讓他一掌就結束她的生命。
聞言,齊無波絕魅雙唇突然發出一陣令偷兒頭皮發麻的狡笑聲。
「笑什麼?」怎麼會這樣?他應該要怒氣沖天地一掌劈死她才對。
也不知他笑了多久,偷兒只覺得她的雙手被他愈握愈緊,而且還有漸漸失去知覺的現象時,他邪異的笑聲才告停歇。
「呵,不管你是為求自保還是為求痛快,你都算成功了。」齊無波懶懶地放下她,並將她的雙手反剪在其背後。這樣一來,她的前胸就無可避免地挺高,也順道貼緊了他。偷兒不可置信地瞅住他,難以相信他會那麼輕易地饒過自己。
「呵呵,你想得沒錯。」齊無波瞬間捕捉到她眼中所掠過的不信,「你是可以暫時保住你這條小命,但你可要听清楚,我只是說‘暫時’。」等他看完這張臉後,說不定就會憶起某個人來。
嘖,這就奇了,他怎麼會獨獨遺漏掉這雙眼呢?「慢著,你要帶我去哪里……有種你就殺了我,听到沒……」
偷兒有如死狗般地被他拖進內房去。
入內後,齊無波將她甩至一旁離去,她重重地撞到椅角。
她硬生生地忍住即將月兌口而出的哀鳴聲,並在稍稍喘歇後,沖動地罵出口︰「你這個殺千刀的該死惡魔、不要臉的下流男人,我詛咒你……」
「再說一字,我馬上割斷你的舌頭。」返回的齊無波,手拿一條干淨的白布,俊臉上掛著十分柔和的微笑。
偷兒的怒叫聲戛然而止。
「來,把你臉上的污穢全都給我擦掉。」齊無波將微濕的白布丟在她身上。「為……」見他的眉一挑,偷兒馬上噤口。她相信自己只要再多說一字,她也許就永遠開不了口。
偷兒雖極為不願意,卻也知道不照做的嚴重後果,在他的冷睇下,她只得緩慢地拿起白布。這時,她赫然听到屋外傳來一聲聲類似狗吠的狂嘶聲。
是師父來救她了!她的內心可說是萬分激動,卻也不動聲色地將白布往自個兒臉上抹去,但僅是胡亂擦拭罷了。
「呵,你在等誰來救你?」
手中的白布驟然掉落,同一時間,她的頸項也被一股強悍狠勁的力道給緊緊扼住。偷兒的雙手本能地開始掙扎、推拒,她渾身戰栗、雙眼發直,難受到簡直想就此死掉。她真的要死了嗎?師父……還有小六……
仍是一貫優雅溫儒的齊無波,依然噙著一抹沒有溫度的溫柔笑意,淡淡地睥睨著那張快要斷氣的骯髒小臉。
他的五指沒有松月兌的跡象,有的只是不斷地縮緊。
呀!偷兒原本死命絞住他衣襟的泛白小手,在此刻已無力抓住任何東西。
她,惟有等死的份。
驀地,幽魅的內室冷不防的冒出一陣陣濃密的青煙;剎那間,濃煙已籠罩在屋內的各個角落。
齊無波輕笑一聲,悠然閃過突然襲來的一掌。
顯然這名前來迎救偷兒的人身手還算不錯,尤其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當中,他還可以對他連續發出數掌。
嗯,齊無波的心念陡地一轉,當下松開五指。
已呈現半昏厥狀態的偷兒,立即自他的掌中直直滑落下來,不過因為沒有重物落地的聲音,由此可知偷兒已被來人劫了過去。
在煙霧即將消散之際,來人在齊無波有意無意地放縱之下,帶著偷兒一塊兒消失在這靜謐深幽的院落。
「嘖,會使用這種爛招之人,莫非就是那失蹤已久的……」詭異地,齊無波原本舒懶的神色,在下一瞬間竟化為猙獰。
因為,他懷里的號天令竟不翼而飛。
頃刻後,齊無波那張陰惡的俊美輪廓已恢復舒懶,接著,他步出內室,隨手一彈,一名黑衣人倏地現身,恭敬地跪在他面前候命。
「嚴密看守囚樓。」齊無波暗合的湛黑精眸,借由破損的窗欞直視院外另一處封閉的幽暗樓房。
「是,大人。」領命後,黑衣人突地一頓,「梅君大人,是否要屬下追查那二人的來歷。」千良王府的小王爺,也就是梅君大人,若無授令,他們這群直接效忠于神膺會的下屬,是絕不會擅自出現在人前。
「不必,我自有打算。」眉稍一挑,齊無波揮手屏退。
偷兒呀偷兒,就算要把整個京城全翻過來才能揪出你,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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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只見一間地處偏僻、且十分老舊不堪的破屋。
屋內,除了剛從千良王府逃出的師徒二人之外,還有一名蜷縮在木床上、活月兌月兌像個乞丐般的小女孩。
啪!被迎救回來的偷兒,狠狠地挨了師父一個響亮的大巴掌,嚇得小女孩忍不住微微顫抖。「師父,你為什麼要打小七姐,她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雖然師父是養大她們的恩人,但她一向怕極了師父。不過為阻止師父即將毫不留情地踹向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戚小七,她仍是怯生生地開口。
「為什麼?哼,她差點砸壞我‘偷天鬼盜’戚刃的招牌。小六,你說她該不該打?」戚刀猛地一腳掃向戚小七,將她踢飛到木床上去。
想他在十幾年前只身潛入皇宮大內時,可說是來去自若,如入無人之境。不管是要盜取柄寶奇珍,或者是綠林中人覬覦的武林秘笈,只要出得了價錢,他必定是手到擒來,幾乎不曾出過差池。
在當時,他的名氣之大、氣勢之盛,是絕不會輸給「那個人」。
對!他現在之所以會藏身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全拜那個人所賜。陡地,戚刃突然狠狠地瞪向被戚小六緊摟著的戚小七。
「師……師父,小七姐的臉都腫了……」師父那副深惡痛絕的吃人模樣,更是讓戚小六驚慌地緊緊抱住雙眼呆滯的戚小七。
「滾開。」戚刃寒下臉,死盯著滿臉污痕、神情渾噩的戚小七。
「可是,小七姐她……」
「再不滾,我連你一塊兒修理。」
「小六……我沒事,你別擔心。」戚小七游離的意識似乎已清醒泰半,她安撫完戚小六,隨即看向一臉森冷的戚刃,語帶沙啞地道︰「師父,這全是小七的錯,請師父罰我吧!」她顫巍巍地推開戚小六,雙膝跪在床鋪上,認命地準備接受戚刃接下來的責打。反正,她早已習慣。
「好,既然你那麼喜歡討打,我就成全你。」戚刃怪笑一聲,繼而高舉起手就要一掌揮過去。
「師父,你就饒了小七姐這一次,而且小七姐的頸子……」戚小六害怕地直指戚小七那布滿勒痕的縴細頸項。
「啐,我就先放過你這條賤命,若下回再給我出錯,我鐵定打斷你這雙狗腿。」戚刃一邊撂下狠話,一邊拿起掛在腰側上的灑壺猛灌後,才憤恨地踏著踉蹌的步伐離去。直到看不見戚刃的背影,戚小六才停止顫抖,並急忙抱住剎那間虛軟倒下的戚小七,「小七姐,你的脖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哽咽地問。
「我……」說了她也不懂。戚小七盡力忽略掉先前差點被活活掐死的景象,卻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接著,她突然猛烈嗆咳,好似要把整個胸腔內的東西全都咳出來一樣,嚇得戚小六當場不知所措,只能無助又焦急地拍撫她的背。
「小七姐,你不要嚇我呀!」戚小六嚇得六神無主,還不時以髒兮兮的袖口擦試戚小七那張慘不忍睹的容貌。
「小六……咳……你不要怕……咳……我這就去找李伯伯……」可惡,她八成是被那個冷血的惡魔打成內傷。戚小七制止戚小六繼續抹去她臉上污漬的動作,因為她的臉並不需要太過干淨。
戚小七艱困地移下床,不過在踏地的那一剎那,她卻失聲驚呼。
「小七姐,你的腳!」戚小六大驚失色地盯著她腫成饅頭大的腳踝。
「該死。」這下連走路都有問題!「小六,快扶我去找李伯伯。」她得盡快把這只腳醫好,否則師父一定會叫小六去……不行,她不能讓小六去冒這種險。
「喔!懊、好……」急慌了的戚小六,趕緊攙扶起快倒下的戚小七,小心翼翼地陪她朝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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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伯,是不是敷上藥之後,我馬上就可以走了?」望著腫大的腳踝被纏上一圈又一圈的白布,戚小七懷著渺茫的冀望,試探性地問著一臉凝重的老大夫。
「就算是仙丹妙藥,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讓你活蹦亂跳的,何況你的內腑還傷得不輕。」老大夫斥責戚小七的不知死活。
「李伯伯,我……」戚小七知道在這世上,大概只有李伯伯是真正關心她的人;可是,她根本沒時間去養什麼鬼傷。
「是你師父打的?」老大夫突地厲聲問道。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七,別再替你師父隱瞞,我又不是第一次替你療傷。」李大夫嘆口氣,卻也無力替她討回公道。
「這回真的不是。」不想解釋受傷的原因,更不想被人可憐的戚小七,趕緊轉移話題︰「李伯伯,那我的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
「唉!若要完全消腫,至少還得過個四五天。」
「什麼,還要等四五天!」這怎麼成!
「你叫什麼,這已經是最快的估算了,若你不想讓整只腳都廢掉的話,就乖乖地躺下來休息。」
「可是我……我會听伯伯的話。小六,我們走。」戚小七旋即拉過呆愣在一旁的戚小六,急忙向老大夫告辭。他深知在這五天之內就算她躺著等死,也無法恢復她原本靈巧的身手,更遑論再入權貴世家的府邸去行竊。
真是該死!她原以為能被收藏在衣襟內的東西,肯定是值錢的玉佩之類,沒想到卻是一塊無啥用處的鬼令牌。哼!她若想送人,恐怕也沒人會要。
不過,她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師父到底願不願意等她個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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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終究是否定的,因為才過了一天,戚刃就命戚小六上街去了。
「小七姐,我……我可以自己來,你趕緊回去。」縮在小巷口的戚小六,望著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緊張得連牙齒都在打顫。
「小六,你給我乖乖待在這兒,等我拿到手之後,我會回來找你。」小六根本不是做這行的料,為什麼師父偏偏就是不放過她?
戚小七硬是將渾身抖個不停的戚小六拖到角落,然後咬牙強忍著每走一步、腳踝就會產生劇烈抽痛的苦楚,一步步的走進嘈雜熱鬧的人群中。
在人潮相互交錯的剎那間,戚小七眼尖地選定前方一名一身錦衣華服、雙手悠然交握于後,且正背對著她的倒霉鬼。
不可諱言的,她的心似乎在此刻產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戰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這種足以令她渾身起疙瘩的預感已經是第二次浮現了,而頭一次就是她夜潛千良王府的那一回;但她依舊不信邪。
所以,在她由後故意撞了那名貴公子一下,並在瞬間偷走他的錢袋,卻在下一刻被緊緊箍住手腕時,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呵,我又捉到你了,小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