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孅孅緊挨在灝麟身邊,將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不願離開他分毫。
雖已有了他的保證,但她還覺得不夠,因他散發的熱不夠安撫她冰冷的心,所以她只能緊靠著他,藉由這樣的接觸感受他心底的一絲絲溫柔,讓自己別再這麼緊繃,換來安心……
可剛剛那位叫胭羅的女人卻是他的妾,比她早入宮,這麼一來她是不是破壞了他們的感情呢?
她不想離開他,卻又害怕自己是那多余的一個,內心的空洞與緊張縛鎖著她,讓她難以掙月兌,更沒有足夠的智慧去排解,于是變得更慌更亂了!
「灝麟,你很喜歡她嗎?」她睜大了一雙無辜的眼,喃喃地問。
「誰?」
正在閉目養神的灝麟被她這麼一問,雙眸微微睜開了一條縫。
「胭羅。」她的嗓音緊繃。
納蘭灝麟揚起嘴角,坦言不諱,「我是喜歡她,否則我不會正室未娶就先納妾。」
「既是這樣,為何你不立她為妃呢?做妾……她不會幸福的……」孅孅的眼神突變幽遠飄渺,這句話仿似有感而發。
灝麟眯起眸,低頭看著她漆黑的頭頂,「你說什麼?」
她不是個傻子嗎?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我額娘原本也是個妾。」說著說著,她的淚水又突然逸出了眼眶,那些她拚命想忘卻的傷痛似乎又攏上心間。
灝麟撇嘴一笑。原來是這麼回事。想那璟敬王府的玉福晉竟也是「妾」出身!難怪呼爾孅孅能將這種心情說得如此有板有眼。
「只可惜胭羅的身分差了你一大截。她不是咱們大清的貴族,能將她帶進宮已是不容易了。」他的嗓音挾寒。
「如果我沒有這樣的身分,那你也不可能娶我了?」孅孅幽幽又問。
「沒錯。」他坦言,並不在意她會怎麼想。
「可……可我喜歡你。不管是什麼身分,如果你能喜歡我多一點,我可以不要做娘娘。」她天真的說出肺腑之言。
也不知為什麼,自從她昨兒個進宮後,總覺得「娘娘」這兩個字離她好遠好遠……好像在每個人眼中,她都不適合冠上這頭餃。
但她只在乎灝麟,只要能常常看著他,像這麼抱著他,她就很開心、很滿足了。
「傻瓜,這不是說說就行的。」
他低首看進她眼底,恣意地撇開唇,「說,是不是也想學胭羅和我玩玩嘴踫嘴的游戲?」
「嘴踫嘴的游戲?」驀地,她的小臉變得紅通通的,隨即低下頭。「我說了,那很惡心的。」
孅孅緊囓著下唇,直以為他是對她開玩笑,于是急忙轉開小臉,望著馬車外一株株瘦長的白槐樹。
此刻樹影沐浴在晨色中,晨色漸白,像霧一般,依稀帶著一片氤氳。遠遠望去,綠色的草地平鋪著,河岸邊幾只白鷺鷥伸長著嘴,叼著河里的魚兒,岸邊藘葦花隨風飛絮,好看極了。
「好美!」孅孅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外頭的景色。
「似乎美的東西總能吸引你的目光,直到你瞧滿意為止。」他撇撇嘴,沉聲低笑。
孅孅不解地回睇著他那雙帶笑的漆黑眼瞳,發覺他那侃侃而談、凝唇而笑的模樣是這般懾她心神,那俊逸的模樣更是令她心悸。
他挑起眉,「就像這樣,你看我一個大男人也會有得閃神。」
灝麟俊臉上乍現的笑意讓她心猛地一顫,立即羞怯地收回目光,卻不知該看哪兒而手足無措。
「別害羞。其實你好美。」
說著,灝麟伸手抬起她的臉蛋,吐出舌頭輕舌忝了下她縴薄的唇。
孅孅的唇一抖,紅透兩頰,瞠大眼回睇他。
她不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又為何老愛對女孩子做這種事?
「我能不能問你,你為什麼要吃我的嘴?」她憨傻地問道,單純的腦袋實在轉不出什麼名堂。
「男人會對女人這麼做,只因為他喜歡她。」他帶笑說。
「那你喜歡我了?」她甜甜一笑,但不一會兒又僵住了臉,「這麼說你也喜歡胭羅了?」
他眯起眼,目光恢復一絲訕意,「我剛才已說了,我喜歡她。」
這倒新鮮,他沒想到傻子居然也會和人家比起心眼。
「你喜歡她比較多?」她揚起茫然的雙瞳,望著他那張俊逸懾人的朗朗面容,和氣宇非凡的灑月兌。
她心里想,這男人是這麼的好看,本來就會讓許多女人喜歡的。可是她在意的卻是他對她的心,她真的好想為成為他唯一喜歡的女人。
「你這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他沉著聲,「你是你,胭羅是胭羅,喜歡你和喜歡她並不相互抵觸埃如果……如果你認為我愛你少于愛她的話,那麼我可以補償對你的愛。」
瞬間,灝麟的嘴畔勾起笑痕,頭一俯,霍然含住她微啟的小嘴。
孅孅錯愕了下,急著抽開自己的唇,可是他一雙猿臂扣著她的腰好緊……
此刻的她雙眼無神,滿臉的無助,仿似真被他剛才的舉動給嚇著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記著,剛才那事就叫做圓房,如果有人問起,你該知道怎麼回答了吧?」
灝麟冷冽地眯起眼,臉上的笑容逐漸被冷酷所取代。他要讓呼爾熾明白,想擺布他?門兒都沒有!
一到璟敬王府,立刻涌上數名僕役,有的掀簾幕,有的急著領路,帶著十一阿哥與孅孅格格前往後園見呼爾王爺。
行進間,他們便能听聞築聲華麗悠揚的曲調,輕輕如水般洋溢,隨著曲聲前往,便來到了「竹秣林」。
「阿瑪!」一著見呼爾熾,孅孅立刻開心的奔向他,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我好想您。」
「孅孅,都已為人妻了,可不能再這麼蹦蹦跳跳的了。」
棒爾熾輕拍著她的小手,這才轉向灝麟說道︰「孅孅能嫁給你,可說是她前世所修來的福分。也望十一阿哥能傾全心疼愛她、照顧她。」
他這話說來雖是合情達理,但也不難听出其中暗藏的弦外之音,暗喻著灝麟千萬別冷落孅孅。
灝麟當然听出呼爾熾的雙關語,掀唇一笑,「這是當然。孅孅貌美如花,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呼爾熾捻須點頭,伸手道︰「坐啊,今兒個我特地在這竹秣亭設宴,宴請我的女兒和女婿。」
「岳父大人先請。」
當他們三人都坐定後,灝麟這才不解地問道︰「岳母呢?玉福晉怎麼沒來這兒一塊兒用膳?」
這話才剛月兌口,孅孅便敏感地坐直身子,似在發抖!
「孅孅,你怎麼了?」他佯裝關心地問,湛深黑眸迅速掠過一絲奇特光影。
須臾,她滿盈眼眶的淚水緩緩跌落。她咬著唇,自眼瞼下窺視眼前的男人,卻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瞧你,究竟是怎麼了?又掉淚了。」灝麟裝模作樣的細細呵護,輕拂去她眼角的淚。
「哦,孅孅從小就是喜歡和我接近,其它的人她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尤其是她額娘。」呼爾熾替她說了。
「既是如此……算我該死,應該將孅孅的心事模清楚才是,否則怎麼適合做她的丈夫呢?」灝麟的嗓音不低不高,毫無起伏,心機深沉的望著她那痴憐的模樣。
「阿瑪,我好餓……」孅孅心頭逐漸不安了起來,只想找別的事掩飾心底擴大的憂焚。
「唉,怎麼一聊,我都忘了叫人上菜呢。」
棒爾熾猛一拍額,隨即向身旁的奴才命令道︰「快……叫廚房快點將菜送上來!」
僕役退下後,灝麟一雙銳利眸光陡然一閃,緩緩問道︰「岳父大人,有件事我想向您打探一下。」
「你說。」呼爾熾極為鎮定地回睇他。
「听說璟敬王府有條密道,可直通一處密室,可是真的?」
他大膽問出口,一點也不擔心呼爾熾會有什麼反應。反正孅孅現在已是他的妻子,擺明了已成為他手上的棋子,就算呼爾熾再震驚或者再不開心,也不敢表現出來。
拔況他如今已是東宮身分,即便是他的岳父,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來開玩笑。
但想不到他得到的反應卻是呼爾熾搖頭大嘆,「我們這兒是有處密道,但卻是條死境,通不到什麼密室。這只是外人以訛傳訛、所下不實的結論。」
孅孅听了一愣,傻傻地問︰「阿瑪,我怎麼從沒看過這密道呢?」
「你當然沒看過了。就在你出生前,有高人指點說這密道對咱們府邸不利,所以我巳派人將那密道給埋了。」呼爾熾非常溫柔地對孅孅解釋。
「哦。」孅孅俯著腦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時候正好有僕役將餐點端了上來,呼爾熾立即轉移話題,揚聲笑道︰「快趁熱吃,別再追問這些無聊的問題了。」
灝麟眸子一眯,當然能意會到呼爾熾話語中的隱瞞,但是他也不動聲色地回應,「好香,聞得我都餓了。」
孅孅對著他笑笑,「是啊,你嘗嘗看,我們府里廚子的手藝真的不錯哦。」
她自己則拿起筷子,猛地夾起菜,狼吞虎咽了起來,這副吃相不禁令呼爾熾的心頭一緊,臉色陡然變得鐵青。
孅孅以前在家中吃飯可沒那麼急過,怎麼才嫁出府一大,她整個吃樣都變了?莫非……莫非他們沒讓她好好吃飯?
「孅孅,怎麼才一天沒吃家里廚子煮的東西,就變得那麼好吃了?」呼爾熾話中有話地問。
灝麟聞言,雙手暗中緊握,心里想著不知這傻子會怎麼回答。
「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呢。」她口齒不清地說。
「什麼?我說灝麟,你怎麼可以讓孅孅餓著呢?」呼爾熾強忍住拍桌的沖動,冷著聲問。
「岳父大人這麼說就嚴重了。」他眯起眸,表情自然地說︰「昨兒個是新婚日,新娘子當然不好意思多吃了。今兒個一早她就急著回來看您,所以也沒胃口。我可是勸了她好久呢……孅孅,你說是嗎?」
孅孅愣了下,隨即對呼爾熾笑笑,甜甜地說︰「沒錯,我想阿瑪,急著回來見阿瑪。」
棒爾熾這才緩緩坐下,而灝麟也松了口氣,只是這頓午宴的氣氛似乎已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