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北京城內今兒個可是特別熱鬧,因為璟敬王府的小榜格居然在十六歲那天嫁人了!
原以為她除了配配二等貴族外,是不會有人願意娶她進門的;但想不到的是,迎娶她的居然是東宮太子十一阿哥!此事不但引來眾多揣測,更成為城里百姓茶余飯後閑磕牙的話題。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經過各方面打听,才知道這原來是十一阿哥自找的,以為痴兒好欺負就把人家騙上床;偏偏孅孅格格的父親呼爾王爺可不好惹,一狀告到皇太後面前,這下灝麟算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非得將那痴兒娶進門成正室不可了。
當然孅孅對于外界,甚至是宮內早已傳開來的閑話是不知道的,此刻她身穿霞帔、頭頂鳳冠坐在喜床上。
她不明白的事很多。由于不敢接近額娘,許多女兒出嫁前娘親殷殷教導的話她沒听見,所以現在更是一臉懵懂。
孅孅不知道為何她要一個人待在屋里,頭上又蒙著紅帕兒,又為何好久好久都沒人來對她說說話、看看她。
突然,她一賭氣將紅帕扯下、鳳冠摘下,看了看屋里被紅燭照得紅亮的景觀,再瞧瞧空洞寂寥的四周,剎那間竟有點兒後悔了……
她後悔自己答應阿瑪要出嫁,這兒又看不到灝麟,還有丁香……丁香不是要隨她一塊兒來的,現在在哪兒呢?
心急之下,她突然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外頭卻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一股駭意漸漸襲上她心。
仰望天上明月,突地有首詩在她心底響起——
抱外綠楊春系馬
床前紅燭夜呼盧
相逢還解有情無
這是她八歲那年念過的詩詞。這些年來她幾乎已忘了的詩詞,為何此時此刻會突然思及呢?
其實她並不痴也不傻,只是很多事她不願動腦去想,就怕這一想,會讓她憶及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畫面。
所以讓自己單純,選擇性失憶成為她活下去的辦法;久而久之,任別人眼中,她就變得不太正常了。
「格格,您怎麼一個人站在屋外頭?快……快進去。」丁香匆匆忙忙趕來,乍見這一幕,又看見格格頭上的鳳冠不見了,可是嚇壞了!
「丁香!」一見來者,孅孅立即咧開嘴笑了,「你終于來了……我以為你不來了,所以想出來找你。」她看了吞兩旁風景,「可……我又不知該往哪兒走。」
「是丁香不對,我不該離開您的。快進屋吧。」丁香趕緊將孅孅帶進房里,又將紅帕重新為她戴上。「待會兒十一爺進新房,您可別告訴他自己把紅帕、鳳冠拿下呀,那可是一大忌諱。」
「為什麼?」孅孅呆愣地坐在那兒,讓丁香為她整理嫁衣。「可這頂帽好沉,我頂不住了。」
「不行……」丁香立即阻止,還不忘嘮叨著,「這些都得等十一爺進屋喝了交杯酒後方可以解下的。」
「哦。」孅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好讓丁香再為她將那頂沉甸甸的鳳冠戴上,再重新補了下胭脂。
待一切就緒後,丁香道︰「好了,現在起就乖乖坐在床邊等新郎倌宴畢回來,丁香得下去了。」
「你要回去?」孅孅緊張地按住丁香的手。
「今天是洞房花燭夜,丁香當然得退下。不過格格放心,明兒一早我又會來伺候您的。」丁香拍拍她的小手安撫道,隨即轉身離開。
就此,孅孅又返回剛剛緊張又不安的氛圍中,不明白為何成親會是這麼寂寞的一件事。她當然不知外頭觥籌交錯,賓客們喝到月兒斜掛上綠色枝椏,才你扶我、我攙著你,踉蹌離去。
等著等著……她居然就倚在床柱上睡著了!
突地,房門發出一陣哎呀聲,門扉應聲敞開,站在大門外的便是十一阿哥灝麟。他身後還跟著喜娘與數名宮女,手上端著應景的點心。
當他瞧見倚著床柱動也不定的孅孅時,巳能猜出她八成是睡著了,于是以眼神示意她們將手中東西擱上桌,全部退下。
喜娘猶豫了會兒,輕聲道︰「不行啊!十一爺。您和娘娘沒喝交杯酒,我們不能交差的。」
灝麟不耐煩地回身一瞪,喜娘被他那炯懾的目光給驚了下,這才帶著宮女退出新房。
「睡飽了吧,可以起來了。」待她們一走,灝麟立刻坐在椅上拔聲一喊,驚得沉睡中的孅孅立即張開眼,卻因頭蒙喜帕,一片漆黑,猛一站起踩著階梯,差點兒摔下地面——
「藹—」
這一瞬間,灝麟眼捷手快地勾起她下墜的身子,頭上的喜帕也因他這一撩而掀起!
就在他們雙目交接的剎那,灝麟竟被她那精心描繪卻又不失純真的漂亮臉蛋給攝了神!
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唇綻櫻顆,蛾眉顰笑,雲堆翠髻,榴齒含香……
真是個小美人兒!偏偏她是位痴兒……老天真不長眼呀——
「灝麟!」孅孅笑若春桃、靨似粉薔。
「小心點兒。」他收起迷惘的眼神,心想,她再痴再傻卻也算計了他,此刻想想最笨的莫過于被利用的自己了。
「謝謝你。」她怯憨地垂下小臉,「剛剛你去了哪兒?我等你等了好久,肚子好餓了……」突地,她眸子一揚,看見圓幾上竟多了那麼多點心,更是刺激著她的胃口大增。
她指了指那些盤盤碟碟的精致小點,「我可以用嗎?」
灝麟撇撇嘴,那些東西可是要他倆一塊兒用的吉祥點心,如果她真按捺不住全吃了它們,他也樂得輕松。
「好啊,請。」
他假意地將她抱至圓幾旁坐定,自己則坐在她身側,溫柔地將她頭上那頂鳳冠摘下,虛情一番,「餓了就快吃,新娘子可別餓壞了。」
孅孅開心地點點頭,動手拿起一碗蓮子湯,用調羹舀了一匙入口,這才又問︰「灝麟,你不餓嗎?」
「不了,我在外面吃過了。」他靠近她寸余,手拿起一杯交杯酒,「把這也喝了。」
「呃……這是?」她看著那杯充滿刺鼻味道的水液。
「酒,甜酒。」其實交杯酒是要兩人勾肘交換飲下,但他卻不想為她這麼做。倘若沒這麼做,他便可安慰自己,她對他而言是一點兒關系也沒。
「我不會喝酒。阿瑪擔心我的病,從不讓我喝酒。」她怯怯地推開他的好意,還以甜美的笑容。
「咦,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出嫁從夫,現在你是和我在一塊兒,我說可以,你自然可以試試了。」灝麟對住她那雙水澯的大眼,笑得耐人尋味。
「我真的可以嗎?」她怯柔地接過酒杯,信任的眸子直凝他那對不詭的深邃黯瞳。
「當然。」他說得潚灑。
孅孅抬睫對他笑了笑,听話的將杯中酒一飲而荊「咳……咳……好辣,好難喝……咳——」
她根本不知道酒就是這穜滋味,傻氣的一口吞入喉,頓時火燙的感覺從喉頭一直燒灼至月復胃,讓她難過得直淌淚。
「傻瓜,酒得慢慢品嘗,不能牛飲的。」他輕拍她的背脊——他現在才這麼說,不是故意的嗎?
此刻他只想將滿月復對呼爾熾的慍惱報復在這個痴兒身上。也不想想他是堂堂東宮太子,將來的妻子可是要德懿百姓、母儀天下,柔美智能兼具的女人。
可她……配嗎?
棒爾熾若以為他會因為她的美而迷亂了神智,任他擺布,那他就錯了。他要讓那老頭嘗嘗戲弄他的後果。
耍個傻瓜,他還不嫌費事!
「對不起……我不知道……」好不容易,她呼吸得以順暢,才委屈道︰「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很笨?」
「我說過,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單純無垢、天真末鑿的自然模樣。」灝麟望進她因劇咳而逸出淚的眸心。
此時,屬于他男性特有的雄性味道突地竄進孅孅鼻扉,令她的腦子與心同時一陣迷醉……
不知怎麼回事,她竟覺得頭暈暈的,眼前的他有點晃動——
「別動,灝麟。我都著不清楚你的臉……」
她的小手扶住他的俊臉,直望著他在她眼前變成三個、四個、更多個……「好暈哦,你怎麼會變成那麼多個?」
灝麟眼底升起陰霾,「你醉了。」
真糟,為何看見她這粉紅帶醺的俏臉,他竟然會有想奪下她的沖動?不行,他不能為她這種表相的美所迷惑,只要想想她內在有多貧乏、多配不上他,他就隱忍得祝
「醉?」她小腦袋又是一偏,想不通這話。醉是什麼?她從沒醉過呀!
「去床上睡吧,睡一覺明天一早就會好了。」他粗嗄的氣息帶著假意的誘哄,抱起她回炕。
「那你呢?」孅孅雖醉了,但仍想抓住他,因為在這兒她只認得他,誰也識不得呀。
「我會在這兒陪你。」灝麟眯起眼,瘖啞地說。
「你陪我睡?」她微張著醉眼問。
「嗯,我陪你睡。」他面無表情地響應。
孅孅這才開心地笑了,趴在暖炕上緊緊抓住灝麟的手不放,就著這股溫暖,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直到她熟睡,灝麟便扒開她直攀在他身上的手,開始褪下她的霞帔,解開那雪白內袗,弄亂她一頭烏絲,讓躺在床上的她活像個已被他蹂躪了一夜的女人。
而後他抽起床上白緞,再往白巳的食指狠狠咬上一口,滴了幾滴鮮血在上頭——
眼看著血色暈開,他嘴邊掛著的惡劣笑容也更張狂。
這就是她清白已逝的證明,明兒個他可拿給皇太後交差了。
孅孅一覺醒來,只覺得腦子好暈、頭好疼,幾乎忘了昨兒個就是她大喜的日子,直到張開了眼,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才恍若所悟地張大眸,猛然坐起。
「娘娘,您醒了?」丁香一進門,就見孅孅愣愣地坐在炕上,立即將手中的熱水一擱,朝她走去。
「娘娘?」孅孅疑惑地看著她。
「您既已嫁入宮中,又是東宮太子的妃子,自然就是娘娘了。」
丁香瞧著孅孅身上微露酥胸的衣裳和凌亂的床面,不禁臉兒一紅,掩嘴笑說︰「這十一爺還真急躁呢,也不想想娘娘還是個閨女,怎麼那麼粗暴?」
「粗暴?」孅孅滿臉懵懂,對丁香這一串嘮嘮叨叨的話語,一時之間還來不及消化。
「是埃」丁香一邊整理床榻,一邊對她小聲曖昧地問︰「昨晚十一爺有沒有弄疼您?」
孅孅傻氣地搖搖頭,隨即垂下小臉,羞赧道︰「沒有,他對我很好,還陪我聊天、吃東西。」
「那是當然了,那些點心本就是要讓您和十一爺一塊兒用的。」丁香回道。
孅孅凝眉想了想,「不對呀,可東西全是我吃的,他——」
不待她說完,丁香嘴碎又道︰「娘娘,您要有心理準備,听說十一爺在後宮早已納妾,那女人一定不好應付。」
「納妾……就是已有妻子了是嗎?」孅孅心頭突然一緊。這兩個字她知道,因為她額娘本也是妾,是後來才被扶正的。
「不過您別擔憂,您畢竟是皇太後親自主婚的,那些女人哪能跟您比。況且有我丁香在,絕不容許旁人欺負你。」她為孅孅打氣。
孅孅斂下眼,心底彷佛有個缺口逐漸擴大,讓她分不清是該為丁香的話釋懷還是揪心?
他有了妾,為何事前不告訴她呢?
如此一來,她是不是成了破壞人家感情的壞女人?
昨夜她曾醒來過,卻等不到他回來。是不是他去了別的女人那兒?
雖說她腦子不清晰,但偶爾,她的心會特別清明,感受得到外人對她的歧視與鄙夷。只是她不願去解釋,也不知該如何說明自己的感覺。就像此刻,丁香並不懂她心里所想的一切……
見孅孅不說話,丁香又說︰「是不是想回璟敬王府?今兒個是您歸寧的日子,待會兒準備好就可回府了。」
「我可以回家了?」孅孅這才揮去煩悶,露出笑靨。
「對,我來幫您準備一下。」
丁香扶她坐好,為她淨臉、上妝、梳頭……直到全部妝點好了,又道︰「丁香先陪您到御花園看看,我想十一阿哥待會兒就會來御花園接您了。」
「嗯。」孅孅開心地點點頭,腦子簡單的她似乎已忘了剛才的不如意,興奮地隨著丁香走出玦麟宮。
才出宮門,突然迎面來了位風華絕代的美女,她體態婀娜、樣貌迷人,只是慔慊矜貴又不苟言笑,眼底還帶著輕蔑。
「你就是昨兒個進門的娘娘?」胭羅在莫嬤嬤的陪伴下來到了玦麟宮,想會會「痴名」巳響遍整個紫禁城的孅孅格格。
向來對陌生人極度敏感的孅孅陡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恐慌,她直往丁香身後躲,根本不知該怎麼回話。
「沒錯,她是娘娘。你又是誰?」丁香拍拍孅孅的手,為她出頭。
「我……我是十一阿哥的妾,人家都喚我胭羅姑娘。原來她就是灝麟嘴里所說的「痴兒」呀!」胭羅睨著直低著頭不語的孅孅。
「你居然敢這麼說娘娘?!」丁香上前一步,直想為孅孅爭口氣。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用這種口氣和胭羅姑娘說話!」莫嬤嬤上前用力甩了丁香一個耳摑子。
「礙…你怎麼可以打人?」孅孅就算再怯弱,可看見自己的人被欺負,也會沖動地開口。
「我偏要打人!你知道灝麟昨晚在哪兒過夜嗎?是在我那兒呀!你想想,你這個痴兒哪配得上當娘娘?」
「你胡說!」丁香拭著唇邊的血漬。可見那位莫嬤嬤出手有多重!
「我胡說?!你們大可以去問灝麟,昨晚他抱得我多緊,還在我耳旁直說著這痴兒的趣——」
「你太過分……」丁香曣不下這口氣,猛地上前抓住她,可虎背熊腰的莫嬤嬤這下動手更猛,將丁香往旁一摔,摔斷了她的腿。
「藹—」丁香一陣慘叫。
就在這時候灝麟正好趕來,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胭羅,你們這是干嘛?」他大聲吼道。
孅孅一見他來了,立刻上前抱住他,渾身禁不住抖顫,「灝麟來了……」
「怎麼了?」他眯著眼問。
「她……」孅孅的手指著胭羅,「她打人……她好壞……」
「打誰了?」灝麟狹長的眸子冷冷一眯,揚起嘴角冰冷地問。
「打了丁香,流好多血……」她回頭看看丁香,又上前拿起絲絹為她拭干淨唇角逸出的血絲。
「娘娘,我沒……沒關系,會弄髒你的衣裳。」看來丁香的牙齒被打裂了,血還是止不住,只不過她的腿更疼,真怕會廢了!
「小寇子,派人帶丁香去療傷上藥。」灝麟俊挺的眉一蹙。
「是。」小寇子單手一揮,兩位小太監立即上前將丁香帶下去。
「灝麟,丁香沒事吧?」孅孅仍為她心憂不已。
「沒事的。」他正眼也不瞧她,便直接走向胭羅,柔緩道︰「她不過是個下人,別與她生氣,氣壞了自己更不值得。」
「我就知道您對我好。您放心,我不會為那種角色生氣,況且有莫嬤嬤代我教訓那不知禮數的丫頭。」胭羅順勢倚入他懷里,並在孅孅面前做出曖昧親吻的舉動。
她想,反正那丫頭片子不過是個傻瓜,她就算在她面前和灝麟上床,她也不會有任何聲音吧?
孅孅邊瞧邊後退,突然腦海里掠過一幕看似模糊又逼真的景象,就跟現在的情況一模一樣……
男人眼底交織著邪惡與興味,女人嘴畔含春帶媚,兩人卻同樣陰沉狠冷……
不要——不要——
「礙…」
她突地狂叫出聲,一種讓她深埋在記憶中的黑暗猛然涌上心頭,眼前的一對男女已被另兩人所替代。沉晦的眼神,寒栗的笑容,就彷佛那黑海中深不見底的漩渦,困得她好緊好緊……
「孅孅——」灝麟抓住她幾近瘋狂的身子,「冷靜點,你怎麼了?」
她再一次抱住他,透過他身上的體溫感覺到他的存在。「告欣我,我抱的人是你嗎?你究竟是不是灝麟?」
灝麟的身軀繃得死緊,大拇指仍停留在她的頰畔輕輕撫動,「沒錯,我是灝麟,你沒認錯人。」
「那麼剛才是我看錯了?你不會那麼對我的對不對?」
此刻的孅孅就彷若一只破布女圭女圭,是這麼的脆弱、單簿,只仰賴主人給她的一點點生息,而灝麟就是給她力量的主人。她不能沒有他,更怕他又被方才那個假灝麟給掉了包。
久久不見他的回答,孅孅試著抬起眼,再次望進他深邃幽然的眼瞳中,卻被他那狂傲銳利的光芒給震了下!
「我……我是來帶你回璟敬王府的。」灝麟半眯起眼,避而不答。
「灝麟,你不管我了?」胭羅一听,馬上噘起紅唇,不依地跺著腳,勾住他的臂膀不肯稍離,「人家不要你離開我……」
「你走開,灝麟是我的。」
孅孅像是護住自己最心愛的東西,連踫都不願意讓胭羅踫一下。
她晶亮的眸子直瞅著胭羅,臉上的堅決已取代了原有的痴樣,竟讓對方頓生一股駭意。
但胭羅又豈是她嚇退得了的,她眸光一閃,故意漠視孅孅的改變,嗤之以鼻地笑說︰「喲——娘娘發怒了。可是灝麟是誰的可不是你嘴巴上說說就算數,你得問問他埃」
孅孅似懂非懂地垂下眼,兩只小手直揪著衣擺發愣,渾噩的腦袋亟欲理出個對與錯、是與非,可她怎麼也厘不清胭羅的這番話。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灝麟並不喜歡自己?
「怎麼了?說到你心底的難處嗎?還是你那有毛病的腦子根本沒辦法消化這個問題?」胭羅媚惑地勾起唇角,眼光大膽地與灝麟相互勾引。
孅孅猛抬眼,看見的便是灝麟溫柔地對著胭羅微笑的畫面,這突如其來的沖擊撞進了她心中最脆弱的角落,她的眼眶漸漸轉紅,淚珠兒徐然滑落……
那濕熱的淚不僅灼傷了她的肌膚,更是刺燙了她的心……
「老是哭哭啼啼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灝麟乍見她這般,忍不住念了她幾句。雖然他的語調還不算太強硬,卻有著教人無法漠視的冷鷙。
他瞬也不瞬凝睇著她的眸光讓她莫名心急,可許多話便在喉里,她又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言語表達出來。
此時此刻的孅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靈空乏,看見灝麟的喜悅轉瞬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灝麟,晚上我在我的「胭脂閣」擺宴,等你回來用膳。」
胭玀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在孅孅心頭一撞,一種即將要失去他的恐懼慢慢在心底發酵膨脹,使她的心情頓時變得好亂……
往宮門走了一段路,孅孅突然停住腳步,淚眼輕揚,檀口微啟,逸出一聲悲嘆,「你……不喜歡我對不對?」
她勉強自己帶著笑容,從朱唇間吐出這句如刀割心的話。
灝麟神色闇冷。他真的很想向她承認,告訴她他是什麼樣的身分,怎麼會是她這麼一個神智不清的痴兒所能匹配的?不過他忍住了,因為他還有個濿沐得逮到手。趁今天歸寧的機會,他便可堂而皇之的進入璟敬王府進行調查。
「傻丫頭,你怎麼會這麼以為呢?」他撇撇嘴,心機深沉地說。
「你不討厭我?」孅孅眸光閃動,心底陡生希望。
「倘若我不喜歡你,會娶你嗎?」他回過身,繼續往宮門邁步。
他冷淡的表現讓她無以為繼,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的背影又快步追上,「可……可我不喜歡你和別的女人在一塊兒。」
說著,她自憐的淚水又滴落下來,「你還跟她嘴踫嘴,好……好惡心。」
灝麟突然仰頭大笑,對她綻開一抹迷人笑容,「我從不知道你也會吃味。」
他原以為這丫頭平時只會傻愣地看著他,抱著他說喜歡他,沒想到傻瓜吃起醋來還真是有模有樣!
「我……」她被他的笑容刺激了下,「我真的不喜歡看見你和她在一起,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別再和她見面了?」
孅孅不帶心機,沒有心眼,許多話並不懂得暗藏心里,直接得讓人忍不住想笑她的無知。
「你知道她是誰嗎?」他臉上虛偽的笑容迅速撕下,目光灼利地望著她。
孅孅憨傻地搖搖頭。
「那我告訴你吧。她是在你之前便進了宮門,成為我的侍妾。說穿了你們算是姊妹,你該尊敬她才是。」
他的話像一顆火藥在孅孅腦海猛地一爆,徹底炸壞了她僅有的一點思考能力!她抱著頭,疾退數步,喃喃地問︰「你……她……」
此時,幾縷輕風吹過她的衣袂,彷佛在笑她的遲鈍,讓她的心口陣陣發疼。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冷睇著她,俊俏無儔的臉龐凝出一抹笑痕。
「你有她,我是不是不該來……」孅孅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這些話完整的表達出來。
「不對,因為你們都是我的。」他稱不上微笑地撐起嘴角,倏然抓住她的小手,「走吧,別讓呼爾王爺等急了。」
可是孅孅卻赫然緊抱身旁廊柱,凝住不動,怎麼也不想和他一塊兒回府。
「我不想去了……我回去後你就會來陪她,而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她哭喊著,表現出十歲孩子的哭鬧樣。
灝麟無奈一嘆,「別鬧別扭。我今天會陪著你,跟在你身邊,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若非這傻子還有點利用價值,他真不願意和她在這里浪費時間。但願此趟璟敬王府之行,能順利將濿沐的下落打探出來。
只要目的達成,他便不用再將就這個痴兒,可依自己的喜好喚來更美、更艷、更懂事的女人來伺候他。
「真的?你不會離開我?」她張著眼,柔柔笑問。
「對,不再離開你。」
即便他的笑容是虛偽、他的話語是假,仍巳密密實實地包裹住孅孅那顆從不曾安定的心,漸漸腐蝕了她心底的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