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夜過後,索天揚覺得自己變了。
他變得越來越來在意玉雲霓的存在,腦海里時常浮現她那令人血脈僨張的玉體,害他的無時無刻的燒灼著他的理智。
像現在,當馬兒行走時,兩人的身體免不了會踫觸、摩擦,他已經受不了因為她而起的反應了。如果他能不顧一切地要了她就好了,他在心中悲嘆。
她若是跟了他,她便得時時刻刻的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成了寡婦。所以,他還是挺慶幸他那時能及時恢復理智,沒有毀了她的清白之身;這樣,她就能找個好男人嫁了。
玉雲霓哭了一夜之後,她變得異常沉默,不再開口與他閑聊,僅會對他說些重要的事。
在經歷了李銅的猥褻、輕薄,和他無言的傷害之後,她開始害怕面對群眾,即使現在坐在馬背上,她依然難以克制地抖著身子,而以往他帶給她的安全感,在此刻已不復見。
索天揚察覺到她的顫抖,以為她是因為害怕李銅的緣故。
原本他是打算要自己上天山,準備和商旅分道揚鑣,但他們卻一直勸他打消這個念頭。因為離開蘭州之後需要橫越過一望無際的沙漠,而瞬息萬變的沙漠就連識途老馬也要忌憚三分;更何況是他這個全沒經驗的新手,他要是魯莽上路,也只是白白斷送性命罷了。
他的命在別人眼里是值萬兩黃金,但他自己卻視如糞土,他根本不在意是否會喪命;不過,玉雲霓就不同了。她的命在他的眼里比任何價值連城的寶物都還要珍貴,所以,他破天荒地順從商旅的忠告。
見她的身子抖如秋風中的落葉,他拉攏斗篷,將她的身子罩住。
「別怕了!有我在,沒有人傷得了你。」索天揚信心滿滿地要她寬心。
可是,現在能傷我的人就只有你!玉雲霓將這句話深深的藏在心中,不敢向他說明。
她的靜默讓索天揚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也只好跟著沉默。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在那夜突然離開狠狠的傷了她,也知道她哭了一整夜,但是,他無能為力、也沒有勇氣去安慰她,生怕自己一個克制不住,就將她據為己有。
想太多也沒有用,他只能祈求盡快取得天山雪水,送她回家之後,永永遠遠的和她分離。
然而,一想到要和她分離,他的心倏地揪緊,心中有一道聲音祈求時間能靜止或慢一點,讓他有更多和她相處的時間。
其實,他根本不舍得和她分開!
「索兄弟,眼前這片連綿不絕的山脈就是天山,不知你是要在此上山,還是要跟著我們再往西走?」田良硬著頭皮,壓抑心中的懼怕詢問。
自從在蘭州城發生李銅想非禮索天揚的妻子之後,在這個商旅中,人人都恐懼他的陰沈,沒有人敢再接近他一步,更沒有人敢和他說半句話。
索天揚抬眼一望,山頂上是一片白皚皚的積雪。
「謝謝田兄及大家這些日子的相助!」雖然行程是慢了點,但也總算平安到達。
「嗯,快別這麼說!」田良不知索天揚的道謝是真心還是假意。
「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們是規規矩矩的商人,縱使有人出高價買你們的人頭,我還是沒興趣!」索天揚想在與他分別前再嚇一嚇他。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田良結結巴巴地說不完整。
「你有沒有听過無赦門第一殺手索命閻王的名號?」索天揚頓了一下接著說︰「那就是我!」
田良一听,嚇得倒退三步。
他是索命閻王!那個輕而易舉就取人項上人頭的殺手!
「媽啊!」田良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
「謝謝大家的帶路!」索天揚再次向眾人道謝。
經由田良的轉訴,眾人已經知道索天揚的身份,一刻也不敢再待在他的身邊。
「不……不客氣……我……我們就此告辭……」為人結巴的拜別後,立即消失在索天揚的眼前。
算那李銅好狗命!要不是有霓兒替他求情,他早已成了他的劍下亡魂!這下,他知道他的身份之後,大概不敢再染指良家婦女了。
「霓兒,我們找個地方歇息吧!」索天揚緩緩驅馬前進,打算找個地方當成玉雲霓暫時的棲身之所。這天山地勢險惡,他不可能帶著她上山。
來到屋舍聚集的地方,見到許多身著皮襖、頭戴皮帽的人,他想這應是當地的居民,因?他們的服裝和他身上的漢服是不一樣的。
「這兒有沒有人懂漢語?」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索天揚听不懂的話,他只能緊蹙著眉搖頭。
與他們比手劃腳了老半天,他們還是弄不懂他的意思,就在他想要放棄時,有一對男女自他的後方走來。
「咦?你是漢人嗎?」那男人開口詢問。
一听到熟悉的漢語,索天揚立即下馬,正視著那男子。
「是的!我是漢人!我有事要上天山,想將我的妻子托付給你們代為照顧幾天,不知是否方便?」索天揚說明來意。
「這有什麼問題!」那男人很好客地帶著索天揚進入他家。「你們運氣還真是好,這附近只有我們這戶漢人;否則,就算你和他們說了三天三夜,他們也不知道你說什麼。」
索天揚將玉雲霓抱下馬,牽著她的手進入。
「在下索天揚,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叫我楚俞就行了,別叫什麼公子,听了怪生疏的。對了,這是我家婆娘。」他介紹在他身後的女子。
「原來是楚大哥及楚大嫂!」
楚俞自從搬到天山腳下後很少遇到漢人,今日一見到索天揚,再加上他一開口就叫他楚大哥,他頓時心花怒放。
「索老弟是上天山做什麼?」天山斷崖多到數不清,若一不小心摔落,可是會粉身碎骨,就不知他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上山。
「我有個朋友中毒,我遇到了個自稱是‘陀手道人’的入室弟子‘回春聖手’,他告訴我天山雪水能解我朋友身上的毒。」他簡要地說明。
「索老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我楚俞這就陪你上山,替你帶路。」楚俞爽快地自願當領路人。
「楚大哥願意幫忙,小弟感激不盡!」索天揚抱拳福身。
想不到,當一個尋常人比一個名震江湖的殺手來得吃香。
「你打算什麼時候上山?」
「越快越好!」距離一個月之約只剩十來天,他不希望延誤約期。
「那我們收拾好行李就上山!」楚俞許久沒上天山了,他也有點期待。
「那……我的妻子……」
「放心,交給我婆娘就行了!」
「謝謝楚大哥、楚大嫂!」索天揚再次道謝。
「行了!別那麼多禮!」楚俞不愛听他說謝謝。
索天揚欣喜地整理行李,發現玉雲霓過分的安靜,他有些不放心,他握住她的手,想交代她一些話。
「霓兒……」
玉雲霓收回她的手,低下頭幽幽地說︰「別說了!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我會好好在這兒等你的。」反正她是個瞎子,跟著他只是礙手礙腳罷了!
她冷淡的態度讓索天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看了她一眼,輕拍她柔弱的肩頭,在她的耳邊輕聲叮嚀︰「要好好保重!」
索天揚不等玉雲霓回應,便匆匆忙忙的收拾行李,和楚俞踏上登山之路。
你才要保重!這句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讓玉雲霓的心中極?懊惱。
索天揚上天山之後,玉雲霓幾乎是無法控制地天天倚門等他歸來。
由里頭走出來的楚妻,見她從早上起床後就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等在門口,興起捉弄她的念頭。「霓兒,他們回來了!」她忽然大叫。
玉雲霓听她這麼說,她的臉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趕緊起身要去迎接,耳邊?听到促狹的笑聲。
「楚大嫂,你笑什麼?」玉雲霓不解地問。
「剛剛是騙你的啦!他們根本還沒回來。」楚妻坦白地招供。
「楚大嫂!你怎麼能故意騙我呢?」被人捉弄,玉雲霓不悅地撅嘴。
「你喔!每次都不誠實的表達自己的心意,明明心中掛念他、擔憂他、想念他,卻老是說你只是恰懊坐在門口,並不是在等他。見你這般逞強,我忍不住就想逗逗你。」
「我哪有?」被人說中心事,玉雲霓有些羞赧。
「有沒有你最清楚!罷剛是誰一听到他們回來就綻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一掃幾日來的陰霾?」
「我不跟你說了!」玉雲霓知道自己女兒家的心事瞞不過楚妻,她羞惱之下,人就跨出門檻,往外走去。
這麼容易害羞!楚妻不打算跟上去,想讓玉雲霓一個人好好想想她方才說的話,看她是要繼續欺騙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出她心底的話。
她轉身入內,打算著手準備今晚的菜肴,耳邊?听到她熟悉的聲音。
「婆娘!」
她一回身,就看見楚俞和索天揚踏入家門。
「你們回來啦!」她迎上前。
索天揚的眼楮在屋內四處梭巡,卻看不到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霓兒剛剛出門去了!」楚妻是個明眼人,知道他在找什麼。
「這樣啊?」他還以為她會像他思念她那樣的思念著他,沒想到她不但沒有乖乖的等在家里,還有閑情逸致到外頭。
看見索天揚神色明顯的黯沈,楚妻很熱心地想幫幫這對小夫妻。
「從你出門後,霓兒就倚在門口等你,剛剛是我多事揶揄她,說她掛念你、擔憂你、想念你,她人一羞就跑到外頭躲著了。」
經她這麼一說,索天揚無法消化這個訊息,呆楞住了。
霓兒會想他嗎?他有點不確定。
「傻小子,你還不居去找她?」楚俞將索天揚推出門外。
被楚俞這麼一點,索天揚總算是回神了,他立即邁開步伐到外頭去尋找玉雲霓。
他想見她!
在這不算大的村內搜尋玉雲霓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索天揚的心卻亂成一團,忽然覺得這個村子好大。
霓兒!他終于發現了她的身影。
沒有帶竹杖的玉雲霓沒有察覺地上有個凸起的石塊,她不小心被絆到,身子一個不穩就趴倒在地。
「霓兒!」索天揚見她跌倒,心中一驚,飛快地奔到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你有沒有受傷?」他不安地查看她的身子。
是天揚!他回來了!
「我、我沒事……」幸好她身上穿了厚重的衣物,摔倒在地才沒傷了身子。
索天揚幫她拍拍沾上衣服的塵沙,一抬眼,看見她的臉上也沾上了沙,他以衣袖替她輕輕地拭去。
「才幾日不見,你就變成了小報?!」他取笑地說。
玉雲霓完全沒有他的好心情,對于他的踫觸及噴上她臉上的鼻息,她感到萬分的緊張。
「謝謝!」她受不了心跳一直加快,生疏地道謝並甩開頭。
「霓兒……」她依然對他這麼冷淡,他受不了了!
他再也無法忍受她對他的疏離及淡漠,只要她肯跟著他,他不想再管他的殺手身份、不想再說什麼美好的未來,更不想讓她嫁給其他的男人,他要她陪在他身邊。
一想到有別的男人抱她、愛她、擁有她,他就快要發瘋了。
此刻,索天揚已經無法再顧及其他,他只知道他想要她。他二話不說的吻上她柔女敕的紅唇。
「嗚……嗚……」玉雲霓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要他放開她。
索天揚不理會她的反抗,更加緊緊地抱住她,以舌敲開她的貝齒,吸吮她口中的甜蜜。
玉霓霓醉了,他的吻讓她如痴如醉地倒在他的懷里,丁香小舌怯怯地回吻他,兩人的唇舌緊緊相纏。
她的甜蜜讓索天揚不舍得太早結束,他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漸漸加深這個吻。
直到兩人都快要沒氣時,索天揚才甘願與她分開。
見玉雲霓大口地喘著氣,他愛憐地輕啄她的唇。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玉雲霓哀怨地問。
他既然嫌棄她是個瞎子,就不該對她做出這種事,這樣會害她又對他抱著希望。
親吻該是件美好的事,她那哀戚的神情讓索天揚胡涂了。
「你不喜歡我吻你嗎?」他完全忽略她是否能接受他是殺手的身份,只想到自己的心情。
「不!不是的!」她是多麼喜歡他的吻。「你既然嫌棄我,就不該吻我,這樣會害我對你無法忘懷。」說出心中的話,玉雲霓難過的掉淚。
「傻丫頭!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嗎?他不記得他曾說過嫌棄她的話。
「在蘭州城時,那一夜你忽然離去,不就是嫌棄我是個瞎子,配不上你嗎?」
原來她是這樣以為,才會一反常態地對他冷淡。
「小傻瓜!」他吻去她的淚水。「那時我突然想到自己是個殺手,根本無法給你安定的生活;跟著我,你要天天祈禱自己不要成了寡婦,過著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所以,我才立即打住,不敢佔有你的身子,就是希望你以後能找個好男人嫁了。」
「我以為你……」她錯得太離譜了。
「我根本不在意你的眼楮,我倒很高興你的眼看不見,這樣,你就只能依賴我,不能與我分開。」會和她相識也是拜她的眼所賜。「倒是你,你會在乎我是個殺手嗎?」
「我不在乎!」玉雲霓堅定無比地告訴他。
誤會冰釋了,她再次投入他的懷抱。
听到她的回答,索天揚總算放下懸在他心上的一塊大石頭。
他在她的唇上偷了個香,才心滿意足地道︰「我們也該回去了,楚大哥和楚大嫂正等著我們呢!」
牽著她的手,他帶她走回楚俞的屋舍。
放置于他大掌里的小手是那麼的細柔、小巧,他真後悔那時無知地放開,不但傷了她,也傷了自己。
幸好,他不至于覺醒得太晚,仍然來得及重新把握住她。
這雙小手,他這一生一世再也不放開了!索天揚暗暗在心中起誓。
拜別了楚俞夫婦,索天揚帶著玉雲霓獨自穿過大漠。
一路馬不停趕路,怕騎馬會來不及趕回臨安,他換走水路;由漢水順流而下,再接舶可以到江南的揚子江。
從沒坐過船的玉雲霓受不了船身的搖蔽,她不時作嘔,整個人虛軟地靠在船篷內。
「霓兒?」在外頭和船家談話的索天揚一回船蓬,就見玉雲霓捂住嘴干嘔。
「你要不要緊?」他擔憂地詢問。
看她自上船後就是病懨懨、蒼白的模樣,看得他心都疼了。
「我不要緊!」玉雲霓虛弱地笑了笑。
其實,她的人極不舒服,不但時時干嘔,連頭都是昏昏沉沈的,可她怕會為了她而拖延行程,她能忍就盡量忍。
索天揚知道她是為了他在硬撐。「我看……我們還是改騎馬好了,否則等我們到了臨安,你會被折騰得不成人形。」他在她的身旁坐下,憐惜的撫著她蒼白的臉。
「時間不多了,你要趕路!」她不要成了拖累他的包袱。
「趕路不會比你的身體重要!」
「我比較喜歡搭船,雖然會頭暈,但是,至少我還能安穩地躺著、坐著,比起騎馬舒服的多了。」
「霓兒……」索天揚當然知道這是她為了讓他放心的說辭。
索天揚伸手將玉雲霓抱坐在他的腿上,她的身子斜靠著他,希望這樣能減輕她的不適。
「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
「嗯。」玉雲霓輕輕地點頭。
「你閉上眼再睡一會兒吧!」睡著了就不會再反胃。
玉雲霓听話地閉上眼。
怕江上冷颼颼的寒風會讓入睡的她受寒,索天揚拿起擱在一旁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
「謝謝!」她習慣性地道謝。
索天揚听到她道謝的話,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啄。
「不用客氣,不過,你需要付出報酬的。」報酬就是她的香吻一個。
他的柔情讓她仿佛置身在天堂,玉雲霓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
「我好幸福!」她偎在他的懷里,發出幸福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