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新鮮人一進校門,學長姐及社團就會安排一連串的迎新活動,而在這些迎新活動中,最受矚目的莫過于是校方所舉辦的迎新舞會。
依照傳統,學長姐要邀請學弟妹參加迎新舞會,而在挑選學妹時,外貌也就成了學長的重要考量,大家都想帶一個漂亮的學妹出場,沒有人想帶一只恐龍或怪獸去參加舞會。
因此外貌亮麗的漂亮學妹自然有許多學長搶著要邀她們一同前往。
江霈親卻婉拒了許多學長的邀約,因為她對這種變相追女生的把戲不感興趣。
迎新舞會在開學的第一個周末夜展開,許多打扮火辣、搶眼的女生們紛紛涌入舞會會場。
住在學校宿舍里的江霈親在一旁觀看著室友們的精心打扮,她不明白她們怎麼會對迎新舞會這麼熱中。
雖說是迎新舞會,但實際上不過是學長們為了尋找新獵物的借口罷了。
「霈親,你真的不去嗎?」江霈親隔壁床的黃純純關心地問。
「沒錯!」她堅決地說。
她說不參加就絕對不會去,沒有什麼事能夠改變她的決定。
「這樣你豈不是會很無聊嗎?這樣好了,你跟我們一起去,人多一點應該會比較好玩。」黃純純以為江霈親是無人邀約才不想去,她好心地邀請她加入她們。
「謝謝,我不去。」江霈親搖著頭婉拒。
這個黃純純挺親切的,搬進宿舍的頭一天她就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也不管她是不是想和她說話,這麼算來,黃純純應該是她在這個學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純純,舞會快開始了,我們趕快去。」另外兩個室友急切地催促著黃純純。
逼純純用眼神詢問江霈親,希望她會改變心意。
「再見,祝你們玩得愉快。」她對著她們揮揮手。
送走了她們,江霈親躺在床上,想著自己該如何安排自己以後的生活。
雖然她在名義上是跟著爸爸,但他一直住在大陸,他們父女已經有一陣子沒見面了,現在他還肯拿錢供她上大學,但若是有一天他斷了對她的金援,那麼她不但沒書可念,連生活都會成問題。
不行!她現在就該獨立,不能再依賴父親了。
正當江霈親腦中在想著該如何經濟獨立時,宿舍的擴音器里突然傳來了廣播。
「七五O五室江霈親同學,一樓有訪客找你。」
一听到七五O五室,江霈親立即豎起耳朵想要仔細地听清楚廣播的內容,就怕會錯過什麼重要的訊息。
訪客?她會有什麼訪客?
她一個人到中部讀書,根本就沒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她以前的那些親朋好友也不可能會到這兒來找她。
她父親還在大陸的二女乃那里;而她母親則是和她的現任情人環游世界去了,現在她有可能在法國巴黎的香榭大道喝咖啡或在日本泡湯,也有可能在水都威尼斯坐船過拱橋……她現在有可能出現在世界的任何一個知名角落,但惟一不可能的就是出現在她面前。
而在這個學校里她也不曾和別人打交道,至于那些邀她當舞伴的學長她也都一一回絕了,他們更加不可能會自討沒趣地強迫她去參加舞會。
到底會是誰來找她呢?
算了,她還是下去看看好了,反正她就算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那人是誰。
等江霈親下了床、穿上拖鞋,開門打算要出去時,卻看到門邊鏡子里的自己,她愣了一下。
她要穿這樣下去嗎?她在心里問著自己。
她現在不但穿著小叮當的寬大睡衣褲,頭發還隨意地用大夾子夾起,腳上則穿著拖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可以見人的。
正當她猶豫該不該換衣服時,又傳來了催促的廣播聲。
被衣服、整理頭發得花點時間,看這個人這麼急,大概是無法再等下去了。
不換了!反正也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人來找她,穿這樣就行了。
一打定主意,江霈親隨即下樓。反正在女生宿舍里多得是穿睡衣走來走去的女學生,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江霈親在心里說服著自己。
「我是七五O五室的江霈親,請問是誰找我?」她在四下搜尋後仍沒見到熟悉的臉孔,便索性到宿舍門口旁的值勤室詢問。
「他在外面等你。」值班人員指著外面一個背對著她們的男人。
女生宿舍是男賓止步的,所以那個人只能在外面等。
「謝謝。」江霈親道了謝後疑惑地走到外頭。
這個人的背影好陌生,他到底是誰?
「先生,你找我嗎?」她輕拍了下那人的肩膀。
他就像是要給她一個意外驚喜般地慢慢轉過身來。
「哇!我還真是幸運,竟然可以看到你穿睡衣,卻一點也不性感撩人的樣了。」轉過身後的魏雲戲謔地說。
他原本是想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她給他的驚喜也不小。
「是你!」見到魏雲,江霈親嚇了一跳。
他怎麼會知道她住在學校宿舍?而且他來找她又是為了什麼?
「我是教授,你是學生,要查到你的資料並不困難。」魏雲知道她心中的疑惑,立刻說道。
「原來學校要我們填個人資料的用意,是給教授查學生的隱私啊!」江霈親不悅地說。
魏雲已經習慣她的伶牙利齒,所以他一點也不會覺得生氣,況且是他先侵犯她的隱私,她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要是換成他,他早就火冒三丈了。
雖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是為了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資料,他不得不這麼做。
為了知道有關她的一切事情,他不只從學校得到她填的個人資料,甚至還請征信社代為調查,所以他也知道她父母離異的事,以及她為何會從一個陽光少女變成現在這副冰冷的模樣。
「我今天可不是專程來找你吵架的,你就收收你的利爪,別再把我的好心當驢肝肺。」
「不知教授專程來找我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她瞪大雙眼看著他。
她和他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她相信絕對不會有什麼天大的事,需要讓他這個教授不顧人言可畏地前來女生宿舍找她。
「今天學校舉辦了迎新舞會,我听說你沒有伴,所以才來找你一起去跳舞。」魏雲說出自己的來意。
其實他是偷听到那些男生說她很難約,因為她毫不留情面地推掉所有的邀約,所以吃了她閉門羹的男生們就私下約定要在舞會當晚孤立她。
知道她必須待在宿舍里孤孤單單地過一個晚上,他就覺得有些心疼。
像她這種花樣年華的少女,應該是要快快樂樂地享受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呵護的感覺,而不是冷漠地拒絕所有人對她的關愛。
他原本不是一個會輕易關懷別人的人,可是自從遇上她後,一切就都變了,他開始在意她的一切,希望她能重拾歡樂。
也許真的是他們兩個有緣,所以才會在來學校的路上就邂逅了。
一听到他是來找她參加迎新舞會,江霈親立刻露出嫌惡的表情,對他的邀約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不去。」話一說完,江霈親轉身就要回宿舍。
「等一下。」魏雲拉住她的手。
「教授,這樣很難看耶!」他們兩個人在宿舍前拉拉扯扯,要是傳了出去,那她可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怕難看就跟我走。」反正他不怕被解聘,被人傳成怎樣他都無所謂。
他這個人怎麼比牛還固執!她知道自己不答應就無法擺月兌他,所以她決定用點小手段以擺月兌他的糾纏。
「我答應和你去舞會,不過我要上樓去換件衣服,順便打扮一下,你總不會希望我穿著睡衣、拖鞋與你一起出現在舞會會場吧?」
她用換衣服當籍口,只要她能躲在宿舍里,她就不信他能奈她何。
不過魏雲可不是十七、八歲的小男生,他也沒那麼好騙。
他笑著對她說︰「你當然該換衣服,我可不希望帶著穿著一身小叮當的你出門,這樣我鐵定會成為校園里的笑話。」
成熟穩重的他配上小叮當女,這要是傳了出去,一定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你是不是能把你的手放開,好讓我上去換衣服?」他仍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松開的跡象。
魏雲回了她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
「我會放開你的手,但不是現在。」
「你不放手,我怎麼上樓換衣服呢?」
「反正你的衣服也不適合參加舞會,不如讓我帶你去買一套火辣、亮眼的衣服,這樣保證你會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他雖然有錢,可是他並不喜歡把錢花在女人身上,她可是頭一個能讓他心甘情願掏出荷包的女人。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並不想讓人注意到我。」
「你長得這麼漂亮,大家早就注意到你了,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想邀你共舞,只可惜你太冷了,冷得把大家的熱情都澆熄了。不過你越冷就越有男人想得到你,畢竟男人都有劣根性。」
她冷不冷關他什麼事?江霈親不悅地瞪著他。
「不要瞪我了,我們快去準備,否則會趕不上舞會的。」
他拉著她的手欲往外走。
雖然江霈親死命地抗拒他,但她的抗拒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最後她還是只能被他拖著走。
「救……」江霈親想要高呼救命。
魏雲見狀立即捂住她的嘴。
「你要是一喊救命,相信我們兩個明天就會出名了,而且全校所有人都會認識我們,難道你希望在未來的四年里都過著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嗎?」
江霈親一听到他的話,便立即噤聲,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在學校里出名。
「我要是跟你一起參加舞會,我一樣會被人指指點點,也一樣會聲名大噪。」
「放心,我絕對會讓你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但是卻不會讓人認出你來。」他信心滿滿地說。
江霈親很懷疑他的保證,畢竟要做到如他所說的一樣,可是十分困難的。
「相信我。」
他不喜歡她懷疑的表情。
「嗯。」江霈親無奈地點頭。
他是一個固執的男人,她若是沒有照著他的話去做,那結果鐵定會對她不利,倒不如就信了他的話算了。
「走吧。」
這一次,江霈親不再抗拒,她任由他拉著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他走。
舞會中燈光昏暗,音樂聲震耳欲聾,大家忘情地擺動著身子,誰也不會去注意身旁多了什麼人或少了什麼人。
江霈親穿著駝色的豹紋小可愛及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同色迷你裙,腳上還穿了一雙豹紋厚底靴。
一路走來,雖然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注視著他們,但真的像魏雲所說的一樣,居然完全沒有人認出他們。
「我說的沒錯吧?絕對不會有人認出我們的。」他在她的耳畔說著。
「廢話。」她白了他一眼。
他們現在戴著嘉年華會的眼罩,被遮住了大半的臉,人家會認得出來才怪。
「我們去跳舞。」他拉著她的手走向舞池。
魏雲一上場就盡情地扭腰擺臀,完全不輸瑞奇馬汀的電動馬達。
真是夠了!江霈親覺得丟臉地遮住自己的臉。
「你怎麼了?怎麼不一起跳?」他覺得她很奇怪。
「我不跳了。」她轉身就要走。
「你到底是怎麼了?」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雖然他時常惹惱她,但是平心而論,他對她還算頂好的。
看在他這麼照顧她的份上,她就好心地提醒他。
「你不覺得大家都在看你嗎?」
「當然,因為大家都注意到了我的電動馬達。」他自戀地又扭了下臀。「我學生時代的舞技一流,還被封為舞王呢!」
大土豬!江霈親白了他一眼。
他的學生時代已經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居然還敢拿這種陳年往事出來炫耀,真是蠢得可以。
「你的電動馬達適用于拉丁舞曲,可是現在放的是電子音樂,是要搖頭跳的。」說完,她跳了下眾人所跳的舞給他看。
「不準吃搖頭丸!」他對于「搖頭」這兩個字相當地敏感。
「誰說要吃搖頭丸了?我是說隨著音樂搖頭,又沒有說要吃搖頭丸。」她真是受夠他了。
「是嗎?」他十分懷疑她的話中有幾分真實
魏雲原本不太相信她說的話,可是看到身邊的人跳著和她同樣的舞步,他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她並沒有騙他。
原來這只是一種現在流行的舞步,並不是中邪、鬼神附身或是吃了搖頭丸才會搖得這麼忘情。
「這樣跳對嗎?」他搖著頭,可臀部也隨著頭一起扭。
看著他的舞姿,江霈親覺得滑稽極了,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天啊!他實在太會耍寶了。
這麼珍貴的畫面魏雲當然沒有錯過,他很驚訝她竟然會笑得這麼開心。
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他發覺她真的比較適合當陽光甜姐兒。
「跟我一起跳。」他要她學他新創的舞步。
反正迎新舞會也只有這麼一次,再加上現在根本沒有人認得她,她決定要放開心胸好好地玩一玩,不再戴著自己的假面具。
江霈親笑著和他一起跳,兩人一同擺臀,看誰的馬達比較有勁道。
旁邊的人看他們跳得這麼高興,也跟著加入他們。
當眾人玩得不亦樂乎,氣氛High到最高點時,電子音樂一停,立即變成了優雅的華爾滋。
這是DJ給現場所有男同學的福利,畢竟要是大家一起搖頭一個晚上,那根本就沒有好戲可看,惟有放點慢舞的音樂,這樣男生才有機會牽到女生的小手、摟到她們的小蠻腰。
標準舞可是魏雲的拿手項目,這下他可得意了。
「我帶你跳。」
在江霈親還沒會意他話中的意思時,他的手已經摟住她的腰,她只好順從地跟著他的腳步,由他帶著她跳舞。
魏雲熟練地帶著她轉圈飛舞,他們兩人頓時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江霈親亭受著跳舞時的愉悅,她忘了憂傷過去、擔心未來,現在的她只有快樂,所以她的笑容一直沒有停過。
「你笑起來好可愛。」魏雲忍不住贊美她。
听見他的稱贊,她的神色一僵,再也笑不出來了。
「怎麼了?」他停下跳到一半的舞,關心地問。
「夠了,已經夠了!」她沒頭沒腦地說著。
「什麼夠了?」他听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今夜你讓我嘗到了快樂的滋味,這已經夠了,我怕我再繼續快樂下去,會得意忘形,忘記了從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現在越快樂,之後就可能會越痛苦,她不想再讓自己經歷一次那種令人心力交瘁的痛苦。
只要她封閉自己,她的傷就會只到此為止。沒有人可以觸及她的舊傷口,也不會有人再增加她新的傷痛。
她所說的往事,魏雲隱隱約約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可是他怕會讓她受傷,所以他決定不點破她。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快樂是永遠都不夠的,你明明可以讓自己快樂,但你卻要自己活在痛苦之中,我實在弄不懂你心里在想什麼?」就是因為她一直拒絕快樂的生活,所以他才會放心不下她。
「你不是我,你永遠都不會懂。」他沒有經歷過和她一樣的痛,根本就不會明白她所受到的苦。
「沒錯,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會懂,但是我如果是你,我就不會讓自己活在痛苦之中,我會活得更快樂、更精采。」
要不是這樣的理念支持著他,他相信自己早就被那些繁重的公事給壓垮了,絕對不會有現在的他。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她不想再听他的長篇大論。
她活得快樂、活得精采,她父母就會復合嗎?她的家就會像從前一樣幸福美滿嗎?她就能考上知名的大學嗎?不可能的,一切都已經回不來了。
他們爭論的聲音引來了旁人的注意,而江霈親的室友也在其中。
「霈親?」黃純純覺得這個蒙面女子的聲音和江霈親有幾分相似,所以她輕喚了聲她的名字。
听到有人叫她,江霈親為之一愣,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們該退場了。」
魏雲伸出手,當她把手交給他時,他們就牽著手在眾目睽睽之下飛奔而去。
逼純純一回到宿舍就發現房內只有昏黃的小夜燈亮著,她就著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江霈親的床上有人躺著,而上頭的人穿著熟悉的小叮當睡衣。
「她已經不知道睡了多久了,舞會里的神秘女子根本不可能是她。」
「對啊!純純,一定是你想太多了。」
「可是……」黃純純覺得自己的感覺應該沒錯,那個女子明明就是江霈親。
而閉上眼裝睡的江霈親則在心底暗自祈禱她們別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別可是了,我們也累了,趕緊睡覺比較實際。」
卑一說完,她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床鋪躺平。
逼純純就算心有懷疑,也無法肯定那女子就是江霈親,因為她只是懷疑而已,根本沒有證據。
唉!早知道就摘下她的面具。她好後悔那時為什麼要讓那個神秘女子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