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耀人搭下午的飛機回台,趕到醫院時,傷心過度的冬寧被醫生施打鎮定劑,已沉沉睡去,眼角的淚痕猶在。
「發生什麼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抹去她眼下的淚痕,目光滿是說不出的愛憐。
曾詠詠感到壓力沉重得宛如巨石,壓得她胸口透不過氣來。
「哥,你知道……冬寧流產的事嗎?」
「我知道。」他瞪視她,眼神深不可測,「你怎麼會知道?」嘴角揚起超絕冷弧度,那是他要發飆的前兆。
她不覺得有點慌,連忙將「真凶」供出來。朱星海將他那位大嘴巴的妹妹拖出去破口大罵了一頓,然後,朱在鵬院長指示住院醫生幫冬寧打鎮定劑,強硬的要朱家兄妹先回家去。
犯人不在現場,曾詠詠自然不須保留的全盤托出,甚至加點油加點醋,拜托堂哥不要把氣出在她身上,她是無辜的。
「冬寧哭了很久?」深幽的黑瞳閃過激動的光芒。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曾經懷柔又流產,哭得很慘。」不用說,罪魁禍首是眼前這位先生。
「你去辦出院手續。」
「啊,現在?」
「冬寧不能住在這種沒道德的爛醫院,我帶她回去,請醫生到家里來看診。」
他橫她一眼,「快點去辦出院手續。還有,冬寧流產的事不要告訴家里的人,知道嗎?」
「我不是大嘴巴啦。」曾詠詠出去辦事。
因為重傷昏迷了兩個月,醒來後喪失了一大半的記憶,加上骨折動彈不得,必須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手術治療,誰忍心告訴冬寧她曾經流產?誰忍心雪上加霜,在她的傷口上灑鹽巴。
如今冬寧雖然復原得差不多了,但事過境遷,又何必提起她根本遺忘在外太空的傷痛往事?
朱星海那個大嘴巴的妹妹叫什麼?真是太惡劣了,還有,那個朱院長怎麼可以泄漏病人的病情給女兒知道,派女兒來打擊兒子的意中人。
曾詠詠都看不下去了,她不相信堂哥會默不作聲。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赫然發現辛若欣正在訓練新來的女秘書,就是那個大嘴巴女人,她就是朱雪綸?
老天,這個世界可真小,原來朱星海和朱雪綸便是康鈴的繼子與繼女。
扒呵,這不是冤家路窄嗎?
曾詠詠二話不說,馬上跟堂哥通風報信。
醒來後,不在醫院的病床上,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冬寧有點恍神。難道她又失去記憶了嗎?她並沒有因急性腸胃炎住院,听到那些可怕的話……
曾耀人走進她的視線範圍,後面跟著身穿白袍的醫生和護士。
這是怎麼回事?冬寧還迷迷糊糊的,曾耀人先開口道︰「冬寧,你感覺怎樣,還是很不舒服嗎?肚子痛不痛?」
「一點點痛。」她直覺地替身體回答。
穿白袍的醫生有一點年紀了,檢查過後,便讓護士幫她打針,開了兩天的藥,等一下由護士送過來。
一位中年婦人端了一個大托盤進來,「少爺,咸粥煮好了。」
「謝謝,你先放著。」
中年婦人友善的朝冬寧點頭笑笑,才走出去。
「她叫陳嫂,在這里工作五年,她認得你是冬寧。」曾耀人平淡地述說,倒了一杯暖胃的紅棗桂圓茶,「先補充點水分,再吃東西。」
她喝了兩口便不要了。「這里是哪里?」
「外婆留給我的房子,你小時候和你母親在這里住了好幾年,當然,後來有重新整修過,不過外面的庭園沒什麼改變,因為我就是在那里遇見你。」曾耀人端起清淡的咸粥,舀起一匙吹涼些,喂入她嘴里。
「我自己吃。」她伸手想接。
「你不要動,讓我為你做些事情吧。」細心地喂她吃第二口、第三口……慢慢地和她聊天。「你出生沒多久,你母親為了養大兩個女兒,在我外婆這里當管家,外婆也喜歡家里有小阿子的聲音,便讓你母親帶兩個女兒住進來。因為那時候,正逢我兩個弟弟相隔一年先後去世,我女乃女乃怕斷了香火,叫我媽接我回家,不準再長期住外婆家。外婆只生了我媽一個獨生女,我沒住在這里她很寂寞,剛好你母親帶你們住進來填補空缺。」
冬寧靜靜听著,下意識不想太快面對某件事,先听听陳年往事正好。
「你記得你有一個姐姐嗎?」
「親姐姐嗎?」
「同母異父,年紀和詠詠差不多大。」
「我記得。」她點頭,星眸流轉。「我沒忘記舅舅,沒忘記我有個姐姐,媽媽去世後,姐姐拋下我走掉了,她說要回去她爸爸家當千金小姐,以後不可以再叫她姐姐。那時不懂為什麼姐姐不要我,等有一天我終于懂了,心里充滿哀傷。」
「冬寧。」曾耀人憐惜地模模她的臉。
「姐姐的臉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好像叫賴秋香,現在應該不叫這名字,改名換姓了吧。」她感到茫然,無助地說︰「小時候的事情我記得,為什麼後來很重要的事情我都忘了呢?」
曾耀人放下碗,一把將她擁入懷里。「忘了沒有關系,讓我們重新開始吧。冬寧。」她的表情讓他聯想到她六歲那年,母親突然車禍去世,沒有其他親戚伸出援手,唯一的親姐姐又自私的拋下她走了,仿佛天地間只剩下她孤單一個人,她當時那副恐慌與無助的脆弱表情,教少年的他無法置之不理。
「你小時候很怕寂寞,我幫你買了滿房的漂亮女圭女圭與玩偶,可是只要我一下課,你還是只粘著我,你的眼里只有我。」他加緊力道擁住她,兩人的氣息交融在一起,煨暖了彼此的心。
天知道他為何就是拋不下她,不管多少人反對,這的確是埋在他心里最深沉的想望——等她長大,跟她結婚。
「耀人……」他抱得好緊,她忍不住羞澀地蹭著他的胸,「我們過去真的是一對深愛彼此的戀人嗎?」
「對。」他明白她終了于願意面對現實了。
「所以,我懷孕……又流產了……」她抬眸看他,好近好近地看著他挺直的鼻梁,有點想哭。
他仔細凝視她的眼眸,跟著薄唇掀動,嗓音沉靜,一字字敲進她心房里︰「你曾經懷孕,懷的是我的孩子,我倆的愛情結晶。」
她吸吸鼻子寧定心緒,嬌嗓微顫。
「你之前知道嗎?」
「不知道。我們重逢後,我找人影印你的病歷表,才發現這件事。」
她沉默了會兒,眼眸開始泛紅,霧氣已然彌漫,「你心里難過嗎?可是我很想哭……即使想不起來……」
她淒楚一笑,淚珠靜幽幽地順著面頰滑落,那是真到了傷心處的證明,每一顆晶瑩的淚珠全貨真價實地攪痛他的心。
他將她密密鎖進懷里,任由她把他的襯衫哭濕一片,不讓她瞧見他眼里的點點淚光。得知她曾經流產的第一時間,他把自己關在浴室里哭了一場,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從頭淋下,讓淚隨水漂流。
從那一刻起,他便鐵了心,不再顧慮家人的想法,從今以後他只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只考慮冬寧的幸福與否。
那天晚上,冬寧的情緒極不穩定,曾耀人便抱著她一起睡,跟她聊一些過去的事,直到她倦極睡去。雖然什麼事也不能做,但他已經滿足于現狀,冬寧的心又傾向于他,不會逃避他的吻和擁抱。
他沒有告訴她,他知道「賴秋香」在哪里,賴春田也知道,因為賴春田去找過賴秋香的生父談過,確定賴秋香在生父家過得很好,便不再打擾。
那樣自私又無情的姐姐,不認也罷。
「冬寧,你所受的委屈,我會一一幫你討回來。」
在她熟睡的眉眼印下輕輕一吻,曾耀人擁著懷念已久的嬌軀進入夢鄉。
一等冬寧的腸胃炎痊愈,曾耀人便安排了一趟旅行,到日本吃喝玩樂一星期,泡溫泉,逛名景,游迪士尼,盡情SHOPPING,讓冬寧低落的心情好轉,重新振作了起來,不再為過去的事傷心落淚。
他喜歡打扮她,陪她逛一間又一間的名品店,買了數不清的漂亮衣服,皮包,鞋子,首飾……她如果拒絕,他反而一臉不開心。
「你以為你在包養情婦嗎?」冬寧有些不自在。
「我在包養老婆,你不花我的錢,是瞧不起我嗎?」一臉凶惡的表情。
「沒有啊,誰敢瞧不起你?」這位仁兄超級大男人的。
「還想阻止我花錢?」他兩年沒在她身上灑錢,賺再多錢也沒成就感。
她一瞪眼,「你以前也這麼霸道嗎?」
「以前?應該乘以五倍差不多。」瞧他多克制呀,真是個好男人。
「那我還是不要恢復記憶好了,以免夢碎。」比現在乘以五倍的霸道難纏,她還呼吸得到自由的空氣嗎?
他悶笑一聲,摟住她縴細的肩膀去大啖海鮮。
通常出國旅行可以考驗男女之間的感情,結局不是變好就是變壞。只因旅行中突發的狀況,會將一個人的本性表露無遺。
曾耀人的日文流利,又常出國,而且有能力住最昂貴的旅館和飯店,享受最周到的服務,所以這一趟的旅行非常愉快,和冬寧之間的感情迅速加溫。
必台後,冬寧打算趁開學之前去上外文課,不想以後出國時像個啞巴似的看著曾耀人和別人聊天,自己卻只能干瞪眼。
太無趣了。凡事皆依賴別人,其實很無趣。
愛上一個條件太好的男人,女方也要向上提升自己的水平,兩人才有可能長長久久。冬寧決定,至少她要很懂得生活。
他們在一家餐廳吃飯,曾耀人听到她想去上外文課,表示贊成。
「讓自己忙一點,比較不會胡思亂想。」一絲縱容閃過他深沉的黑眸。「下學期回去上課,沒問題嗎?」
「我當然會努力,可是如果成績不好,你不可以笑我。」她自嘲的笑了聲,「之前把過去的課本拿出來復習,居然有一部分我看不懂,才發現自己有點變笨了,我開始擔心拿不到畢業證書。」
「拿不到就算了,我不會讓你出去上班。」他用淡淡的語氣說,眼神卻是專注的。「你喜歡念書就去上學,喜歡學才藝就去學才藝,喜歡購物就去買個痛快,我希望你愉快的享受生活,不用為了一張畢業證書傷腦筋。」
「拜托,既然花時間上學,當然要拿到畢業證書,這樣才有學習的動力嘛。」
她瞪大眼辯駁著,不過听他那麼說,感覺一道暖意滑過心田。
「把你的身體照顧好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今天的中餐,XO醬蒸野菇的味道不錯,他夾了一筷子給她,要她多吃一點。
她無從得知她失憶前,他是否就是這麼溫柔體貼的對待她。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真是一個賞心悅目的男人,若不是他習慣在人前築起一道無形的圍籬,警告生人勿近,一定會有很多女人想巴上他吧。
記得他們在大阪環球影城游玩時,遇到一團華人觀光客,可能出門在外心胸比較開闊,膽子也比較大,有幾個辣妹打扮的上前以蹩腳的日文想認識曾耀人,好像沒看到他身旁有女伴。曾耀人一開口,便是流利的英文,兩句話便打發掉辣妹,擁著冬寧離開。
憊有在飛機上,空中小姐明顯對他特別熱絡,關切,還有女乘客在他身邊走道晃過來晃過去的走了好幾趟,有點遲鈍的冬寧都察覺到了,奇怪他總是面無表情沒反應。
「耀人,你是不是早已習慣被人注目的感覺?」她吃一口木瓜魚排,大眼則瞟瞟左右幾桌那些不時偷覷他的女人,壓低嗓音問。
「什麼感覺?」
「就是不時有女人投向你的愛慕眼光。」聲音有點悶。
「愛慕?」曾耀人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你確定那是愛慕?」
「不是嗎?」
「我只感覺到貪婪,另有企圖。」
「是這樣嗎?」她眼底有一抹探索與好奇。
「嗯。」他往後靠上椅背,回視著她。「這會讓你感覺困擾嗎?我沒辦法挖出別人的眼珠子。」
「不要說得這麼血淋淋的。」她斜睨了他一眼,「你天生是個美男子,我不會感到困擾,因為我覺得你很好看。」
「我喜歡你看我的眼神,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的你,看我的眼神都很純真,單純的喜歡我這個人。」
「我又沒說我喜歡你。」她臉紅竊喜,又想吐槽。
「知道了,你是愛我。」他理直氣壯。
「耶?」她驀然地睜大眼楮,「你又知道了?」
曾耀人神秘一笑,靠近桌面,也誘她貼近一些,像要說什麼國家機密似的,吐出性感的低語︰「你若是不愛我,哭死也不會讓我上床。」
冬寧紅著臉清哼,眼瞼半垂。「我們這麼快就……會不會太隨便了?」
「寶貝,我已經禁欲兩年了,你不覺得你夠狠嗎?」
「我……我怎麼會知道?」她有說不出的震撼與震驚,但喜悅仍充塞在她心中每個角落,綻出一個開朗又俏皮的微笑,「不騙人?」
「我就算騙了全世界的人,也不會騙你。」那眼神熾熱而露骨,細細審視眼前這張小臉,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單純的念頭,他要她,他要全部的她。
時光的流逝,空間的阻隔,並不能改變他的執念,當兩人久別重逢後,他清楚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仿佛缺了一角的地方在瞬間被填滿了。
沒有人能做到的,只有冬寧能。
侍者端來兩盅魚翅羹,香腴濃郁,十分精致。
「耀人,我吃不下那麼多。」
「把魚翅吃完,剩下的我幫你解決。」
她微側頭看他,唇畔一絲微笑好輕,好淡,好美。
「你再這樣子笑,我們直接回家。」他嘴角微微一扯。
「啊?」她顫顫揚睫,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你對著我笑的時候,最美。」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不會看錯她一向無法掩藏情緒的大眼里那重燃的愛戀眼神。
「耀人……」
驀然——
一個爽朗高亢的中老年聲音穿插進來,「少董,真難得你也會光臨中餐廳,我們第一次在這里巧遇吧!」
曾耀人抬眼一看,是與公司常往來的客戶之一,只好起身握手。「郭董也陪家人來用餐,真巧。」
冰董身旁站著一位貴婦和一位長發美女,郭董慎重介紹那是他的太太和寶貝女兒郭威威,剛從澳洲留學回來。郭威威明顯對多金俊帥的曾耀人大有好感,那種充滿企圖心的眼神,曾耀人看到不想再看。
他朝冬寧伸出手,牽扶她起身,摟住她的縴腰。
「容我介紹,我的未婚妻賴冬寧小姐。」
「很榮幸認識你們。」冬寧甜甜一笑,終于明白曾耀人為何要買一大堆漂亮的衣服給她,為了讓她有自信,出入高級場所不膽怯。
冰董含笑。「少董真有眼光,你的未婚妻漂亮得像瓷女圭女圭。」
曾耀人溫聲回應。「她非常的寶貴,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呵護。」
冰威威卻露出不服氣的表情,從小鱉在贊美聲中的大美女,實在看不出來別的女人有哪里比她美。
但郭董知道,那是曾耀人對女人最高的贊美詞了。
等他們回座後,曾耀人也帶著冬寧結賬離去。
冰威威一直注意他們之間的互動,直到他們消失,才語帶不屑的說︰「那女的根本配不上他,看不出哪里美。」
冰董持乎道︰「她不是絕世美女,但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韻味,十分吸引人。最要緊的是,她獨得曾耀人的寵愛,威威,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爸,我哪一點輸給那女的?」郭威威眼高于頂,難得遇上一個能令她傾心的,年紀又相當,不甘心說放棄就放棄,「我啊,如果不能嫁一個最上等的丈夫,我寧可不嫁,我說真的。」
冰董就這麼一個寶貝,聞言大皺眉頭。
冰夫人與丈夫交換一瞥,字斟句酌的慢慢說︰「老公,你與曾總裁相識多年,他唯一的兒子訂婚,不可能沒發帖子給我們。」
冰董一點就通。「是年輕人正在熱戀中,雙方已認定彼此,父母應該在籌備訂婚宴吧。」在宴會場跋中,他沒見過曾耀人對女性流露出柔情的一面,甚至有傳言曾耀人不愛女人。
冰夫人溫婉嫻淑的一笑,「明天,我約曾夫人喝下午茶,非好好埋怨她一頓不可,兒子都快要訂婚了,居然一點風聲不露。」她不像丈夫那麼悲觀,總覺得事猶可為。
冰威威聰明又機伶,听出母親的言外之意,或許曾家的長輩並不贊同婚事。
「媽,我明天下午跟你去喝下午茶。」她要在曾耀人的母親面前好好表現一下,憑她的美貌,家世,財力,文憑,在婚姻市場難得棋逢對手。
冰董也不便再表示反對,畢竟,比曾耀人更優秀的女婿人選實在太少了,兩家若能聯姻,實屬天作之合。
努力了一個月,竟然毫無進展,朱雪綸嘗到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她哪像一位秘書?簡直跟打雜的差不多。
每天早上,向曾耀人簡報一天行程的不是她是辛若欣,做會議記錄的不是她是曾詠詠,泡茶,訂會議便當,影印資料等雜七雜八的工作,全是她的事。
簡言之,她根本沒機會親近曾耀人。
般什麼?若不是為了釣一個金龜婿,她哪需要工作八小時為了賺一點薪水,老早端出大小姐脾氣給他們好看。
辛若欣也搞不懂曾耀人這次的作風,她知道朱雪綸是靠關系進來的,說真的,這些千金小姐全不是當秘書的料,秘書的工作既雜且繁,需要有耐心,反應快,還要懂得揣摩上意,尤其以曾耀人要求之嚴苛與難搞,連曾詠詠都避之唯恐不及,只肯偶爾支援一下。
辛若欣原以為,這個朱雪綸很快就被FIRE,哭著跑回家,沒想到曾耀人根本對朱雪綸視若無睹,教她苟存至今。
當然,朱雪綸第一天上班就炫耀了她的家世,還有她的繼母是曾家過去的長媳,也就是曾詠詠的生母康鈴,曾耀人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比較包容嗎?
辛若欣心中存疑,還來不及多想,開會回來的曾耀人以銳利的目光鎖定她,「向‘法國香舍’餐廳訂位,雙人,晚上七點。」
「是的。」辛若欣立刻執行。
苞在他後面的曾詠詠撒嬌道︰「哥,我也好久沒吃法國菜了,也請我嘛。我會很識相的吃完就走。」
念在她最近表現不錯,曾耀人賞她一句︰「你問冬寧想不想跟你一起吃飯?」
隨即進入辦公室。
朱雪綸簡直不敢相信,她每天精心打扮,美得可以去競選狽球小姐,他居然連看也不看一眼,是視力有問題嗎?
曾詠詠很快得到滿意的答復,向辛若欣眨一下眼,「訂三人位喔。」果然她「選邊站」的策略是對的,曾耀人已不強逼她去倒追孔少軍,耶……
「四位。」朱雪綸搶著道︰「我也要去。」
「什麼?」曾詠詠只差沒叫天,這女人臉皮好厚。
「我們也算是兄弟姐妹,應該常常聚餐培養感情,而且我對法國菜情有獨鐘,正想今晚去享用一番。」
「是嗎?」曾詠詠嘴角怪異地抽搐一下,「你自己去征求我哥同意吧。」
「曾詠詠,你幫我一下會怎樣?小心我回去向媽告狀。」
「悉听尊便。」
幾歲的人還告狀?笑死人了。
曾詠詠才不在乎朱雪綸回家後會不會向康鈴耍脾氣,諒她也沒那個膽。康鈴嫁給朱在鵬二十多年了,一開始便當了朱星海的繼母沒錯,但是朱雪綸卻是隔了三、四年後才由朱在鵬帶回來的私生女。
曾詠詠听康鈴念叨過,這位朱雪綸自從改掉舊名字後,便絕口不提十一歲以前的生活,康鈴想與她聊天,想多了解她一點才好相處,但她口口聲聲只強調她的媽媽一生只愛爸爸一個男人,媽媽死後,在台灣沒有任何親戚朋友了。
一位小女孩不會有什麼不堪聞問的過去,何必全盤否定自己的過去呢?就算以前生活比較困苦一點,並非丟臉的事呀。
曾詠詠過去只是耳聞而已,听生母發發牢騷,直到最近跟朱家兄妹以最真實的面貌相遇,她可以了解為何康鈴無法與朱雪綸交心。
朱雪綸好氣曾詠詠不巴結她,過去她的同學和朋友都是條件比她差一點的女生,每個人都跟她很好,讓她自覺像位公主。
可是曾詠詠卻是「天鴻集團」貨真價實的公主,所以敢不甩她。
「曾詠詠,」朱雪綸嗓音繃著,「你其實很渴望跟自己的媽媽在一起生活吧。想不想當我家的媳婦,我可以幫你跟我哥牽紅線喔。」
她葫蘆里賣的只有這味藥?
曾詠詠眨眨眼,「交換條件呢?該不會要幫你跟我哥牽紅線吧?」她渴望和自己的母親生活在一起嗎?不,應該說她已經不習慣跟康鈴生活在一起,像現在這樣,偶爾見個面,吃頓飯,談談心,夠了。
朱雪綸大方點頭。「這很公平啊。」
「問題是我對朱醫師一點興趣也沒有。」曾詠詠嘲弄的一笑。「朱雪綸,如果你千方百計進來上班的目的是想釣金龜婿,放棄我哥吧。他名草有主了,不過,我認識好幾位未婚的企業小開,可以介紹給你,你考慮一下吧。」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朱雪綸大跺其腳,哼,曾詠詠不幫她,她不會主動出擊嗎?
她二十七歲了,再不快點相準目標把自己嫁出去,一過了三十歲,難道要降格以求嗎?她才不要呢。
「法國香舍」餐廳她去過兩次,可以自己去呀。等到了餐廳一見面,他們一定會不好意思的約她一起並桌共餐。
一想到要與曾耀人吃浪漫的法國餐,她開始興奮了。
「辛秘書,我今天要早退。」
「什麼?誰批準你了?」
「呵,不爽的話你炒我魷魚啊,你敢嗎?」
她拎起皮包,扭腰擺臀走了,殊不知辛若欣真的去向曾耀人報告。
她很忙呢,要先去美容中心做臉化妝弄頭發,將自己打造成夢幻女神,這一套弄下來都超過六點了,對了,還有衣服,來不及回家換,幸好這附近有精品服飾店,只能狠下心刷卡買一套,這點投資是必要的。
「歡迎光臨。」
在店員殷勤有禮的招呼下,朱雪綸很快選懊一襲法國風的洋裝,當場買單,換上新洋裝,月兌下來的衣服則由店員放進精美提袋里。
攬鏡自我欣賞一番,果真美呆了,哪個男人不上鉤?可是,等等,鞋子有點不搭,包腳的高跟鞋是上班穿的,法國風的洋裝該搭一雙露趾的高跟涼鞋。
啊,這附近有鞋店嗎?賣衣服也應該兼賣鞋子才對,服務真差。
朱雪綸趕忙走出服飾店,立在門口瞧瞧左右商店的招牌,咦……
一位有點眼熟的女孩,站在服飾店的展示櫥窗前,瞧著當季的新款衣裙,看得頗專注,似乎很喜歡。
當然喜歡,朱雪綸也好喜歡,可是太貴了,比她身上的新洋裝貴上一倍,只好忍痛放棄。不過,等等,她想起來了,這女孩不就是一個月前躺在醫院被她打擊了一番,哭得稀里嘩啦的那個……冬寧?
又纏上她大哥朱星海了嗎?居然妄想買這麼貴的衣服,好大的膽子。
朱雪綸正想上前訓斥,可是,自己的「正事」更要緊,暫且放她一馬,先去前面的鞋店買一雙高跟鞋要緊。
冬寧沒留心有誰在打量她,只是專注地欣賞這一套衣裙搭配得真美,簡直像藝術品……直到有人擁住她的雙肩。
「耀人,你來了。」
「很適合你,怎麼光看不買?」
「沒有啦,我只是看一下……快七點半了。」
「慢一點吃飯沒關系。」
曾耀人擁著她走進服飾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