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沒打算上門娶蘇琉璃了?不然怎敢得罪我?還問我想怎樣?難道你不怕我擺你一道嗎?」琉璃不悅地打量著眼前這邪魅的男人。
這男人真是難以捉模,上一刻還急著要去蘇府,下一刻卻又換了另一個樣子,真是怪哉。
自見了這張宛若芙蓉的玉顏後,子罕就改變主意了,畫他不要了,娶不娶蘇琉璃自然也都無所謂了——
「呵,在我眼底,「怕」這字眼是可笑的。」
「你真是自負狂傲!」琉璃皺起彎彎的柳葉眉,心底略驚了下,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
「過獎了。」子罕撇著唇角笑了笑,倏地俯身向前,狂肆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停留在她眸間。「「不愛江山只愛美人」是我饒子罕處世的一貫作風,能否順利娶到蘇琉璃,在一睹你的容顏之後,我便已無所謂。」
「你——」他是江南才子之首饒子罕?!騙誰啊?還刻意靠她這麼近,干嘛啊?又想吃她豆腐哦?琉璃通紅的小臉滿臉狐疑的瞪視著他。
懊死的東西,眼前這可惡至極的男人,怎配擁有一張如此俊美的臉龐?老天爺也未免太不長眼了,賜予他這麼一張俊龐,難道一點都不擔心邪惡的他,會欺騙無知姑娘的感情嗎?琉璃在心中又氣又恨的暗罵道。
「走遍大江南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饒子罕的名號,姑娘你該不會孤陋寡聞至此吧?」子罕注視著她似慌了的眼神。
他真想此刻能一親芳澤,瞧她那了無主意似的眼神多麼惹人愛憐啊,尤其這張紅灩灩的小子讜他而言更是一大誘惑!他多想貼上去品嘗滋味埃
「什麼饒不饒,紫不駭的?從沒听聞過。」
琉璃並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市井流傳的事她多少略知一二。
江南三大才子之首饒子罕的名號,她早已听聞,只是她不太相信眼前這可鄙的男人,真會是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因而她死鴨子嘴硬,不願承認她確實听過饒子罕的豐功偉業,以及他那些風流韻事。
萬一他真是饒子罕,豈不更加助長了他那目中無人的自負?
再萬一他不是饒子罕……
她狐疑的打量著他。
江南才子之首會千里迢迢的跑來杏花村,把她這沒沒無名的蘇琉璃給娶回家做媳婦兒?
敝哉!她蘇琉璃明明無什麼過人之處,缺點兒倒是有一大堆,真搞不懂這些男人為什麼爭著要她?
琉璃想了想,覺得處處都有可疑之處,是故急退了一步。
子罕不滿的蹙起兩道俊秀的劍眉,挫敗感油然而生。
「姑娘,是富饒的饒,孔子的子,罕見的罕,饒子罕,真沒听過嗎?」
「沒。」
子罕不禁搖頭嘆息,為了她,名畫他都可以不要了,她竟如此傷他的心。
半響,邪魅的目光突然又逗留在她身上,他倏地傾身向前,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聲響起。
「其實我只想坦白地告訴你我的心意,自你面紗掉落的那一刻起,我的直覺便告訴我,你會是我的,懂嗎?我——只想要你。」
「下流!你當我是什麼?我又不是東西。」琉璃聞言面河邡赤,大發嬌嗔的一把推開他。
「你火氣真大,難道說,美人兒的脾氣都像你這麼怪嗎?」子罕調侃似的逗弄著她。
她生氣的俏模樣真是挑動人心,激起了他高昂的興致,他決定和她周旋到底。
琉璃面色泛白的撇開頭,突然靈機一動,她道︰
「我怎知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
「百分之百的真心,」子罕夸張的保證著。
「既然如此,你就立即為我寫下憑據,白紙黑字,我不怕你跑掉。」是到了懲治的時候,誰叫他誰不惹,偏偏惹上了她。
「憑據?為何要寫憑據?」子罕眯起雙眸,不解地問,心中察覺到一絲異樣。
「不然我怎知你今日娶我,明兒個會不會又偷偷去娶蘇琉璃為妻?」她有恃無恐的諷刺。
「好吧!寫就寫!」為博美人歡,子罕也末多想便命張三取來筆墨,他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下——
我——饒予罕這輩子絕不娶蘇琉璃為妻。
末了,還在尾端清清楚楚的落下刻有「饒子罕」三字的大櫻
「這下子你總該信任我了吧?」
子罕不信她還會有什麼意見,當今世上,有哪一個女子不想嫁他為妻?他作了這麼大的犧牲,若還感動不了她,那這世上真是太沒天理了。
琉璃接過紙張,低頭一看,他果真蓋的是饒子罕的真章。
見他的字體豪放不羈,毛筆的勁道用得剛柔並濟,找不到半點敗筆之處。
能寫出這一手好字的,當今世上,除了饒子罕,還會有誰?
這麼說來,他真的是名聞遐邇的饒子罕?!
斑!原來饒子罕是如此可鄙無恥的風流才子,今日總算是看清楚他的為人了!
放心好了,她絕不會丑化他的名聲,頂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罷了。
「饒公子,你沒立下誓言,若反悔了該當如何?」琉璃用嬌滴滴的聲調說著,故意挨近了他身旁,讓他產生她已允諾他終身的錯覺。
「反悔的話,就……」子罕遲疑了下,心中有所盤算。
倘若不小心被他那兩個拜把兄弟——唐勖和屈治,知道他竟為了一株樹而放棄整座森林,準會嘲笑死他……這怎麼算也劃不來。想想這誓言還是不能允諾的太重,免得日後成為唐勖和屈治的笑柄。
「那就罰我納不到妾。」子罕滑頭的道。
「這麼簡單?」琉璃吃驚的望著他,想不到他會立下這般「驚人」的誓言。
「對我而言,這樣的誓言就很嚴重了。」子罕認真的道。
「算了,把你的誓言寫在這張紙上吧!」琉璃心想就將就點吧。
「這也要寫?」子罕可不想聰明反被聰明誤。
「當然,不然你若反悔了怎麼辦?」琉璃卻想確保萬無一失。
子罕望著她思索著,若不抱得美人歸,他這趟回去鐵定對她朝思暮想。
算了!男子漢大丈夫,說寫就寫!
當下,他便重拾毫筆欲揮下,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他停下筆,問道︰
「對了,我到現下還不知姑娘的芳名……」
「等你把誓言寫下了,我再告訴你。」琉璃堆滿一臉溫柔的笑意,眼底閃爍著狡黠的神采。
「若敢賴皮,我饒不得你!」子罕警告她。
「一定不會。」琉璃笑眯眯的點著頭。
子罕不疑有他,立即在紙上補下誓言。
琉璃心滿意足的將紙張收進袖口里,轉身就想走人,子罕連忙擋住她的去路。
「姑娘,你怎可食言?你答應要嫁我為妻的。」
「我幾時答應過你要嫁你為妻的?」琉璃佯裝出一臉的不解,莫名其妙的掃視著他。
「你適才——」難不成自己會錯人家的意思了?
「請你仔細回想,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好」字!」琉璃理直氣壯的反駁道,臉上噙著一抹狡詐的笑容。
「可是——」子罕雖自知理虧,但卻不甘輸給一名女子。
「而且有這張紙作為憑證,白紙黑字,這輩子你都賴不掉的,你想娶我,咱們就在衙門上見吧!」琉璃語氣中藏滿玄機。
「我听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子罕思維一時頓塞,模不著半點頭緒。
「意思就是說——」
「等等!」子罕似乎有所領悟,他臉色蒼白的望著她,「你該不會就是蘇……蘇……」
「蘇琉璃。」她冷靜地替他把話接下。
「你本人?」子罕此刻恍然大悟了。
「正是!」琉璃笑逐顏開的加重聲調。
「你!」子罕大聲嘶吼,氣竭的瞪大雙目。
他想不到蘇琉璃會是這麼狡黠聰慧的奇女子,他這一世英明竟毀在她手上?!他竟真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一直被她給耍弄了?!
「信不信隨你,總之,你若想娶我,就只好等下輩子了。」琉璃充滿諷刺的話一撂,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樹林。
琉璃幾乎是三步並成兩步走,因為她怕極了子罕會不甘心地跟上來。
這林間如迷陣,琉璃是杏花村土生上長的姑娘,對林內的路早已熟識得很,但對子罕他們一行人而言,要離開迷陣,恐怕要走上二天三夜吧!
一想到這兒,琉璃就感到得意極了。
***
成功甩掉饒子罕一行人後,琉璃氣呼呼地步出樹林,本打算上省城去買些胭脂水粉回家消消氣,當她走下通天階,卻在經過石碑時,無意間瞧見石碑上的詩。
杏花有女名琉璃,
素聞顏容宛昭儀︰
君迎景致生顏色。
煙消日出人無跡?
多情伴君惟有煙,
幽幽心冷還冬雪;
悠悠溫柔是吾心;
憂憂只愁君斷腸。
琉璃看了又驚又喜,十指絞放在胸前,目不轉楮地盯著石碑上的詩,一遍又一遍的讀著。
懊動人的一首詩,好驚人的功力啊!
字字入石壁三分,字型蒼勁有力,看得出此人的內力強勁,是個文武雙全之人才。
饒子罕雖能寫出一手頂好的毛筆字,但和石壁中的字體相較之下,力道上稍嫌不足,畢竟一個是用毛筆寫,一個是用指力擬,前者寫的不過是寥寥幾個字的憑據,後者展現的是個人才氣,因而琉璃實在分辨不出,那根本就是出于同一個人之手,自然不知此人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
此刻她很懷疑,這詩當真是專為她蘇琉璃所寫?
若真是,那她也未免太幸運了,因為此人「下手」雖風流,但躍于字間的細膩文采卻可以肯定,這是出自于一,個才華洋溢、文武雙全之人。
懊感人礙…
懊柔情動人的一首詩,琉璃深深被詩中的意境所吸引。
她相信此人有滿月復的卓越才華,她也相信此人一定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男人。
瞧那躍于字間的細膩文采,就像是悠游天際的一片雲霞。
這究竟是出自于誰人的手筆?為何沒留下只字片語?
琉璃好想見他一面。
真是好想……
「轟——轟隆陋—」突然天際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從穹蒼中劃過,豆大般的豪雨狂泄而下。
「啊?怎下起雨來了?」
琉璃忙不迭抬頭望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色,舉起荷袖遮掩著來勢洶洶的大雨,踩著碎步奔跑起來,卻依依不舍地頻頻回過頭去,張望著刻在石碑上的那首詩……
***
丫鬟胭脂替琉璃掌上了銀燈,點上了燻香。
膳房僕人搬進了晚膳,擺滿了桌面。
然而,琉璃望著滿桌的山珍海味,卻是半點食欲都沒有。
「小姐,你怎不用晚膳啊?一會兒笑得怪兮兮的,一會兒又愁眉苦臉的。」胭脂觀察著小姐的臉色,發覺她氣色不是挺好,有點兒擔憂。
「沒事,我只是吃不下。」再度成功的整走了一個想登門求婚的公子哥,她理當很開心才對,然而,她那起伏不定的情緒卻困擾了她一整個晚上,怎麼也掙扎不開。
每當琉璃一憶起石碑上的詩,不知為何,羞澀與喜悅便不自覺地在心中擴散開來。
一整個晚上,琉璃腦海里一直盤旋著詩中的意境,一想起正有個武功高強、才華洋溢的男人愛慕著她,她心中便喜悅不已,甚至羞澀萬分。
追求她的男人不計其數,讓她產生這般奇妙感覺的卻是初次,琉璃不禁懷疑,自己對這個以指頭代刀刃將詩刻在石碑上的男人一見鐘情了。
否則她怎會對這首詩及作詩的人念念不忘呢?
她以為自己厭惡男人,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產生嫁人的念頭,也以為自己不會對任何男人動心,可……那首詩的作者卻深深迷惑了她的心,頓時成為她失了心魂的罪魁禍首。
琉璃感到不可思議極了,她不曾見過對方長得是圓是扁,只因為一首詩,便深深愛上一個人,世間可有像她這般的女子?
琉璃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會以貌取人,她真的好想見那作詩的人一面,就算他滿臉麻花,琉璃也不會介意的想以終身相許于他。
瞧了一眼天色,外頭黑漆漆的,在林間的饒子罕可好?
怎又無緣無故地掛慮起這個邪佞的惡男了?
每當她憶起身處在林間的饒子罕,琉璃的心情便又一下子從喜悅的天堂跌落到了深谷下,爛透了!
「小姐不用膳怎行呢?我即刻就去請四位少爺們過來勸小姐用膳。」胭脂一听可不得了,忙不迭拉開房門,急急忙忙的奔跑出去。
「不!胭脂——等……」
胭脂真是個愛告狀的丫頭,琉璃拿她一點法子都沒有,喊不住胭脂的腳步,琉璃只能嘆氣。
半響,她忍不住取出了子罕親手所擬的憑據。
對于子罕似龍飛鳳舞般的漂亮字體,琉璃是百看不厭,慧黠的眼眸里不自覺的溢滿激賞。
看著、看著她就又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這小子真傻,她還以為饒子罕有多聰明呢!原來不過爾爾,到頭來還不是中了她的圈套,被她耍得團團轉?
哎……怎又莫名其妙的憶起那家伙了?
這下子她的心又開始沒來由的憂慮起來。
月黑風高,雨勢大得嚇人,從傍晚下到現在還不罷休,而林間樹蔭參天,蚊蚋毒物特別的多,而且伸手不見五指,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才好?
怎愈想愈不安心呢?
琉璃實在很不願想起那個臭男人的。
除了才華,她還真看不出這男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呢!
嗯……沒錯啦!他是有一張英俊迷人的容貌、碩長健美的體魄、無人能及的男性魅力……
不過光有好看的外表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
像這種自負的人就是需要像她這般頂尖聰明的人,來好好地教訓他一頓,才懂得學乖。
呃……不行!縱然在心里罵他千萬遍,仍撇不掉掛慮他的心啊!
去林間探一下好了!
思及此,琉璃起身拉開房門,舉步離開寢室。
她走出西廂,經過了水榭樓台,正要由偏門溜出去,□見四位哥哥從東廂房朝她的方向邁步踱來,見琉璃面色難看,便分別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他們蘇家唯一的寶貝妹子。
琉璃暗叫一聲不妙,因為四位哥哥——招財進寶齊來訪,這下子她就很難走出家門了。
「琉璃,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听胭脂說你飯都吃不下。」老大蘇招關切的模模琉璃的額頭。
「這個大嘴巴,我非縫了她的嘴不可。」琉璃嘴里念念有辭。
「琉璃,你不舒服就自己診斷一下啊!你自個兒身為名醫,救人無數,可別忘了偶爾也要為自己把把脈。」老二蘇財也忍不住模模她的頭。
「是啊!我看你還是趕快回房把晚膳給用了,然後早點上楊休息。」老三蘇進瞥了大哥一眼。
「是啊!琉璃,別讓爹和哥哥們為你掛心了。」老四蘇寶搖著頭說。
「四位哥哥,琉璃吃不下、睡不著,想……想出去散散心。」也不知四位大哥今兒個洗過澡了沒,琉璃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這麼晚了,你想去哪?太危險了,哥哥們陪你去。」四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叫道。
「不、不、不!」琉璃聞言連忙直揮小手,踩著碎步直往後退,「哥哥們說的對,太晚了,很危險,我還是不出去的好,免得哥哥和爹為我擔心,我這就回去用膳,然後乖乖上床休憩,你們也快回房歇著吧!」
再也顧不得那個饒子罕了,救人不如先救己吧!
思及此,琉璃像逃命似的旋身奔回自己的廂房,耳畔似乎還響著哥哥們的聲音……
「咱們琉璃真是懂事,為免咱們太過擔憂,索性不出門了。」這是蘇招自我安慰的話語。
「就說琉璃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姑娘。」蘇財好不憐愛的說道。
「是啊,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公子登門求婚了。」蘇進的語氣充滿了驕傲。
「真不懂咱們爹是怎麼看待琉璃的,老愛教訓她,還罰她爬上爬下的。」蘇寶滿心的憐惜。
「咱們可憐的琉璃啊!」
「是啊,所以琉璃鐵定是今兒個早上被爹罰累了,這才吃不下、睡不著。」
「都怪爹,真是沒良心啊!」
「是啊!老是錯怪琉璃。」
「就是說嘛!也不想想咱們蘇家只出這麼一個寶貝千金……」
琉璃再也受不了他們惡心的話語,她用雙手蒙住耳朵,企圖阻絕外界的聲音,直到她奔過了水榭樓台,回到自己房里,才完全隔掉哥哥們的聲音。
臭胭脂!老是這麼愛告狀。
唉她被罰寫文章,又害她在通天階挑著水爬上爬下的,要不是為了打消那大無賴想娶她的念頭,她也不會讓那個大無賴有機會去踫觸到她的身體,想起來就又羞又怒,現下又害得她心神不寧。
懊一個胭脂,明兒個有她好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