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護伊蓓兒,列斯堅持要她留在日陽殿,直至她法力完全恢復為止,其實他是想要多花一點時間與她相處,厘清自己對她的感情。
自從與她有了親密接觸,列斯身上的魔性好像消失了,恢復以往溫和的個性。這樣的轉變大家都樂觀其成,不過當中亦有人黯然神傷。
「這是最好的結局。」羅帕在李爾身邊意味深長地說。
李爾遠眺一對璧人苦笑,要對自己喜歡的人死心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他會祝福他們。
報園內,伊蓓兒埋首于書籍上,列斯則靠坐在樹旁小憩,她悄悄把書冊合上,端詳列斯的睡相。
在他身上已經完全感覺不到邪惡的氣息,俊美剛毅的臉龐不再冷酷無情,很難想像這會是先前那個蠻橫無理的自私男子。
他們的相處中,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浪漫氣氛,很自然地養成一種介于朋友、親人與戀人的關系,彼此只需一個眼神的接觸,便可以了解彼此的心意。
雖然列斯沒有對她表明心跡,但伊蓓兒感覺到他的柔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還滿意嗎?」列斯驀地睜開眼眸把她嚇了一跳。
「你一直在裝睡?!」伊蓓兒靦腆地把視線調開。
「剛醒來。」他抿一抿嘴回答,然後松一松筋骨,靜靜欣賞景色。
能夠與他這般溫馨地相處,在以前她一定不敢想像。「你相信命運嗎?」
列斯挑一挑眉並不作答,等待她的下文。
「我覺得冥冥之中自有主宰,無論如何都抗拒不了命運的安排。」她記起外婆佔卜到她將與法王有所牽絆,而且她命中注定會有一劫,一切都好像應驗了。
「感謝命運安排你我相遇。」他目光柔和地望著她。
「可惜先祖沒我們幸運。」伊蓓兒有感而發。「為什麼列德法王不愛伊凡妮?」
「你真的覺得列德不愛伊凡妮嗎?」列斯雙手枕在腦後。「我覺得他是愛伊凡妮的,只是他發現得太遲,才會來不及挽救。」
剎那間,她好像看到列德後悔莫及的痛苦表情。「可能他們有緣無分。」
「不過他們的遺憾造就了我們。」列斯唇邊揚起一抹慵懶的笑容。
他的笑容讓她怦然心動,伊蓓兒靠在他胸前歇息,呼吸著他男性的麝香。
列斯輕擁著她,下巴在她發頂廝磨。
此刻伊蓓兒感到無比的幸福,突然一陣冷風吹過,她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
月兒很快就要被填滿,還需要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便是月圓之夜。
伊蓓兒抬頭凝望天際,王族身上的情咒是否已經解除?雖然她相信列斯對她有情,但他是真心真意愛她嗎?他們的愛足夠破解情咒嗎?有股不祥的預感一直纏繞著她,害她心煩意亂、忐忑不安。
列斯從後頭擁抱伊蓓兒的縴腰,她在風中飛舞的秀發拍打纏繞在他的身上。
「我打算明天起搬回月光殿。」伊蓓兒柔柔地開口。
「為什麼?」他們的事傳遍整個法界,其中難免會有一些惡意中傷的流言。
她轉身面對他。「我的法力已經完全恢復,也應該繼續擔任祭司的職務……」
「我不準。」列斯板著臉孔反對。
她驚訝于他現在的霸道與蠻橫態度,這與近日平易近人的他截然不同。「你別這樣,我只是搬回月光殿,又不是要離開這里。」
「我的法力尚未恢復,你有責任留在我身邊保護我。」他的借口冠冕堂皇。
「已經有左右副官及雷克貼身保護你了。」
列斯托起她的臉,用罕有的熾熱目光看著她。「不要離開我,我需要你。」
他露骨的表白令她的小臉迅速火燙起來,他怎會突然變得這麼直接?
「我一刻也不想與你分離。」不容她再拒絕,他托著她的後腦,強勢地掠奪她的紅唇,他變得熱情如火,教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下一秒鐘,她已被他抱起,返回寢室,讓她沒有思考的余地。
列斯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接下來的日子,他果真半步沒有離開伊蓓兒,他彷如變了另外一個人,對她的渴求變得既熱烈又瘋狂,好像永不饜足。
她納悶于他的轉變,可是列斯不讓她有太多的時間去思索,因為他洶涌澎湃的感情總讓她招架不住,他越是痴纏、越對她放不開,她越感到不安。
為什麼會這樣?是他一下子過火的熱情、過多的寵幸、過分的佔有,令她感到不真實?還是……
*********
時間無情飛逝,不知不覺間,列斯身上的黑巫術已經解除。
今晚就是期待已久的月圓之夜,這對列斯與伊蓓兒來說是一個重大的考驗,也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伊蓓兒面對鏡子,緊盯著佩戴在頸上的月光石發呆,本來晶瑩剔透的月光石現在變得黯然無光,而她發覺自己的法力似乎日漸減弱,在列斯突然轉變之後。
這與他有關嗎?還是她多疑?
伊蓓兒的心很亂,尤其是今天,她強烈預感到有什麼重大的事即將發生,是因為滿月的關系嗎?
如果今晚王族身上的情咒沒有被解除,這不就全盤否認了列斯對她的感情。
伊蓓兒有些害怕,因為一向淡泊無情的男人突然變得熱情如火,這當中的轉變似乎有點不太尋常。
「在想什麼?」列斯吻著伊蓓兒失神的臉龐。
相對于她的愁眉不展,他顯得精神奕奕。
「我有點擔心。」
「你對我沒信心嗎?」他揚高濃眉問。
他們的目光透過鏡子交會,她細細打量他,這個自信滿滿又精神抖擻的俊帥男人,看起來既陌生又搖遠,說真的,她一點信心也沒有。
伊蓓兒緩緩搖頭。「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列斯扳過她的身子,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他,他的目光灼灼逼人。
「你放心,很快便會有結果。」
是她太多心嗎?他的眼神好像帶點邪佞……
*********
結局,往往出人意表。
在日陽殿的地下室,列斯與列非分別待在不同的密室,並各自設下保護結界,羅帕與雷克負責把守列非,李爾與伊蓓兒則負責守護列斯。
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後,伊蓓兒早已忘卻她與李爾之間的尷尬,現在她的全副心神都系在列斯身上,她緊張地不停絞動著指頭。
連一旁的李爾都感受到她的不安,不禁仔細端詳她,發現她已經成為一個為愛燃燒自己的動人女子。「蓓兒,放輕松點,法王不會有事。」李爾輕拍她的肩膀。
「但願如此。」伊蓓兒輕咬下唇,她有說不出的不安與害怕。
「蓓兒……」列斯的呼喚讓他們霍地起身,提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邁入密室。
「小心點。」李爾叮囑。
跋黑的密室內,列斯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窗前,望著天上的圓月輕喃。「你看,今晚的月色分外明亮。」
伊蓓兒喜極而泣,輕靠在列斯的背上慶幸。「太好了,情咒沒有發作……」
這時密室的門被用力打開,羅帕沖了進來。「列非王子的情咒發作了。」
「什麼?」李爾倏地跑過去。
同一時間,密室中步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列斯脅持伊蓓兒出現。
「法王。」李爾與羅帕驚呼。
列斯雙目通紅,捏緊伊蓓兒的咽喉大。「退開。」
李爾與羅帕沒有選擇余地的退開,直到接近出口,列斯才將伊蓓兒摔在地上。
聞風而至的侍衛已重重包圍住日陽殿,可是誰都不敢上前傷害法王半分。
「列斯,我求你……醒過來……」伊蓓兒噙著淚哀求。
已喪失理智的列斯根本認不出伊蓓兒,他隨手奪來一把長劍向她步步進逼,狂暴瘋癲的他好似索命羅剎,臉上掛著嗜血的笑容。
跌坐在地上的伊蓓兒心痛如絞,她難以置信地不停搖頭,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場惡夢,希望……
然而,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刻幻滅。
原來列斯一點也不愛她,雖然她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他從沒愛過她,還是他愛得不夠深?
列斯的報復終于成功,他從來都不屑得到她的愛,只想把她傷得體無完膚,現在他終于成功地讓她痛徹心扉。
心已死,生無可戀,伊蓓兒不打算躲避,閉上眼無懼地迎接死神的降臨。
列斯沒有遲疑,狠狠地劈了下去,幸好及時被李爾與羅帕阻止。
沒有法力的列斯被震飛倒地,嘴角沁出一抹血絲,他緩緩站起來預備再戰,由于他的表情憤怒而猙獰,把在場的侍衛嚇得紛紛倒退。
李爾與羅帕本來預備擊昏列斯,可是被伊蓓兒阻止。「不要。」
的確,沒有法力護體的列斯會承受不住強大的攻擊,他們也不想列斯受傷害,因此他們拔出佩劍與列斯交手。
劍術較高明的列斯明顯佔上風,即使李爾與羅帕聯手攻擊也不能制伏他。
李爾與羅帕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可是他們還來不及出手,便同時被震飛。
偷襲的人出手既快且狠,竟沒有人發現對方是誰。
列斯凌厲的殺氣又再度進逼伊蓓兒,他箍著她縴細的頸項高舉起來,歹毒的目光沒有半分憐惜。
她的心很痛痛得她淚如雨下,左腕上的胎記像燃燒般灼痛難受。
瞬間,伊蓓兒身上的月光石發出刺目的強光將她與列斯包圍住。
此時,出現在眼前的已不再是對方,而是列德與伊凡妮……
在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上,列德高大的身影與伊凡妮娉婷的倩影並肩而立。
他們的發絲與衣衫在風中飛舞,凝睇彼此的靈魂深處。
「列德,我愛你!」伊凡妮深情的美眸緊盯著列德。「即使你不愛我也不要緊,只要讓我待在你身邊,讓我愛你……」
「凡妮,你又何苦糟蹋自己。」列德打斷伊凡妮的表白。
「你是一個聰明美麗的好女人,一定可以找到真正愛你、寵你、懂你的男人,你會是世界上最幸福快樂的女子。」
「我的幸福系在你手上,我的快樂全建立在你身上,只要你娶我為妻,我便會是最幸福快樂的女子。」伊凡妮信誓旦旦。
「很抱歉,我不能。」列德輕嘆,對她的固執無可奈何。
「為什麼?難道你寧願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都不肯娶我?」她痛苦地自嘲。遭受他一再的拒絕,即使伊凡妮是多麼的自信、如何的堅強都難免感到挫敗。
「我連留在你身邊的資格都沒有嗎?」
「我是一個不懂愛的男人,不可能愛上任何人。」列德生性淡泊,誰都不能讓他動心動情,他的心是用鐵鑄的。
「凡妮,我不值得你的厚愛。」
列德平靜的眼神讓她痛苦絕望,好像把她打進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
伊凡妮知道他不是不肯去愛,而是根本沒有愛。一定是上逃讜他開的玩笑,忘記把七情六欲賜給他。
對一個沒有情根的男人,她還能不死心嗎?
可是她好恨……
倔強伊凡妮任由悲痛的淚水潸然而下,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也是最後的一次。
她用著無盡的愛意深深凝望他,緩緩伸出右手,一把短刀憑空出現,她毫不猶豫地在左腕上劃下一刀。
「凡妮……」列德來不及阻止,伊凡妮的傷口已不斷冒著鮮血,正如她破碎淌血的心一樣。
「我伊凡妮,以伊氏家族之名起誓,要列氏王族世世代代的男子在十八歲成年後,每逢月圓之夜便喪失法力、失去理智,陷入瘋癲狀態,直到他們懂得去愛,並找到真心相愛的女子與之結合。」
伊凡妮濃烈的愛意與無盡的傷痛,跟著她的血與淚隨風飛逝。
她轉身,從此永遠消失在他的面前。
列德知道她是一個恩怨分明、膽大妄為的女子,可是萬萬想不到她會對王族下情咒。
「凡妮……」從震驚中醒過來的列德低聲呼喚。
然而,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只剩下他孑然一人,伊凡妮的身影蕩入他的心,他渾身一震,鐵鑄的心竟然柔軟下來,開始有悸動,開始感覺到痛與愛……
這時候,伊蓓兒的手上憑空出現一把短刀,跟伊凡妮所使用的一模一樣,她同樣毫不猶豫地在左腕上劃下一刀,唇邊浮起淒美的笑容。
「我伊凡妮,以伊氏家族之名起誓,正式解除列氏王族身上的情咒。」伊蓓兒自稱是伊凡妮,並解除了情咒,說完後便雙腿癱軟,跌坐在地。
伊蓓兒的血與淚,同樣打動列斯的心,在他還未意會過來時,突然一道金光將他團團包圍。
羅帕攙扶起伊蓓兒,李爾立刻為她處理傷口。
「列斯!」
「別過去。」李爾阻止伊蓓兒上前。
「哈哈哈……」列斯突然狂笑,然後一道身影迅速竄出,跪在地上膜拜。
「屬下謹恭法王成功入魔。」膜拜者竟是護國大臣安曼。
入魔?在場所有的人均對安曼的話震懾不已、措手不及。
列斯收斂笑意,環視眾人,他的雙目依舊通紅,但不再是錯亂迷惘,而是睿智狡猞,他渾身充滿掠奪者的侵略氣息。
「多謝伊祭司為本王解開情咒。」列斯如惡魔般對著伊蓓兒獰笑。
「真是不能小覷伊氏家族的能耐,這個情咒一直牽制住本王的魔性,即使得到了伊祭司的人與心都還是解不開。」列斯差點被伊蓓兒迷惑,成為愛的俘虜,幸好全憑他動情不是太深,才能及時回頭,順利入魔。
伊蓓兒的臉色倏地刷白,他們一直千方百計想要解開情咒,就是為了不讓法王入魔,沒想到情咒反而是入魔的克星,而她竟親手替他解咒,送他入魔。
「還要多謝伊祭司,助本王將法力提升不少。」列斯意有所指,他要給伊蓓兒一個更大的打擊。
丙然不是伊蓓兒多心,原來列斯變得熱情如火,就是在奪取她身上的法力。
伊蓓兒感到身心俱疲,由始至終她都只是一顆任他擺布的棋子,而她卻渾然不覺,一步一步跌入他的圈套,淪落萬劫不復的地步。
「不該是這樣的……」豆大的淚珠如泉涌,伊蓓兒雙手掩耳,不想再听下去。
列斯就是要逼瘋伊蓓兒,因為擁有強大法力又正氣凜然的伊蓓兒,對他來說將會是一個威脅,所以他入魔後首先要做的便是徹底摧毀她。
「永別了,伊祭司。」列斯在手掌內凝聚一股強大的能量,對準伊蓓兒。
伊蓓兒仍沉浸在悲傷里,沒有閃避列斯的攻擊。
此時,一道強光迅速攻向列斯,憑列斯剛復原的法力只能化解七分,剩余的三分攻勢他唯有硬著頭皮擋下。
列斯站穩腳步,喉頭一熱,立刻噴出一口鮮血。「是誰?」
「我還是來遲一步。」伊蘭馨慨嘆,無限憐惜地摟緊伊蓓兒。
「是你?!」列斯瞪著伊蘭馨。
「剛才有所冒犯,請法王恕罪。」伊蘭馨態度謙卑。即使列斯已經入魔,他還是法王。「假如法王仍堅持要加害我的孫女,請別怪老婦無禮。」
列斯按捺住怒氣,如果不是他大病初愈又受了傷,他早就將伊蘭馨碎尸萬段。
「你放心,本王今天還不打算大開殺戒。」列斯衡量過現時的情況,發現他們聯手將會對他很不利。
反正也不急于一時,待他休養生息後再回來取必一切。
「不過,本王絕不會放過伊氏家族。」列斯撂下狠話後,便與安曼一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