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歡騰的祭典頓時陷入一片哀號,雖然這些幻影猛獸對列斯來說全是不入流的戲法,可是對法力全失、不能自保的伊蓓兒來說卻是致命的攻擊。
膘亂中,列斯抓住打斗中的貼身侍衛。「雷克,立刻保護伊祭司回月光殿。」
「屬下遵命。」雷克半刻也沒有停留,隨即尋找伊蓓兒的身影。
所謂擒賊先擒王,列斯正欲追上黑麗絲,卻被一只大手阻止。
「讓我來收拾她。」列非躍起,凌厲地飛去追黑麗絲。
列斯于是很放心地讓列非去對付黑公主,接著他環視四周,一眼便看出魔界只是想制造事端,並不是有心要傷害法界子民。
擺魔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為何要派人來搗亂?這絕不是一時興起的決定,在黑魔王精心的布署下,誰是他的目標?
雖然有羅帕與娜娜的保護,可是在魔物的猛烈攻勢下,伊蓓兒根本寸步難行,更遑論回月光殿。
滯留在原地的伊蓓兒只能用目光追尋列斯的身影,當她看到列斯受襲時,擔心得差點心髒停頓下來,雖然明知根本沒有魔物能傷得了他分毫。
跋來解困的雷克,二話不說護著伊蓓兒離去,可是這種密集式的攻擊似乎是針對伊蓓兒而來。
因為對魔物而言,伊祭司就像是一顆稀有的靈丹妙藥,誰吃了她,便能法力大增,看來魔物們全都知道伊祭司身中黑巫術,暫時失去法力,不然他們怎麼可能傷得了她。
膘戰中,一名中年男子沉聲在雷克身後說。「讓我保護伊祭司回月光殿。」
雷克自顧不暇,還未瞧清楚中年男子的容貌,伊蓓兒已被他帶走。
中年男子不容伊蓓兒拒絕,一直捉緊她的手,閃避雷克與羅帕的注意。
手上傳來的痛讓伊蓓兒有種奇異的感覺,不對勁!這個男人不像是法界的人。
「你是誰?」伊蓓兒用力掙月兌開中年男子的掌控。
中年男子緩緩轉身,幽森的綠眸對上伊蓓兒驚訝的黑瞳,伊蓓兒發現得太遲,想抽身已來不及了,意識瞬間被中年男子控制。
「伊蓓兒。」中年男子輕喚。
「是。」伊蓓兒如洋女圭女圭般木然回答,眼神一片空洞。
「幫我殺了列斯。」中年男子邪笑著命令。
「是。」伊蓓兒接過中年男子遞給她的匕首,轉身尋找目標的所在。
仿似早有預謀般,魔物們讓出一條路給伊蓓兒,讓她接近列斯。
列斯眼角瞥見避得十分吃力的伊蓓兒,不禁低聲咒罵屬下辦事不力,不僅沒有保護她回月光殿,竟還讓她獨自涉險。
列斯憤怒地一掌劈向想要偷襲伊蓓兒的魔物,另一手將她擁入懷中。
不消一秒鐘,列斯的身體不自然地僵硬,雙瞳驚訝地放大又痛苦地縮小,耳邊傳來既熟識又陌生的聲音。「受死吧!列斯。」
列斯強忍痛楚,推開伊蓓兒,一把銀光閃耀的匕首就這樣插在他的胸口。
伊蓓兒的眼神毫無焦距,是黑巫術!
「蓓兒。」列斯用力搖醒伊蓓兒。
當匕首漸漸消失不見後,伊蓓兒才驀然驚醒。
眼前的列斯額際冒汗,胸前竟有一個很深的傷口,而她的雙手卻染滿鮮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她刺傷他的嗎?她不是正在回月光殿的途中嗎?
「我……」不知所措的伊蓓兒慌亂地掏出絲巾替列斯止血。
「你中了黑巫術。」列斯解釋,臉色越來越蒼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的傷口很深,而且無論如何也止不住血,伊蓓兒急得淚流滿面。「我去找人過來……」
「小心。」突然刀光劍影舞動,有人從背後襲擊伊蓓兒。
已然失去法力的列斯情急之下擁著伊蓓兒閃避,轉身替她擋下一刀,悶哼一聲後,終于不支倒在她的身上。
「不!」伊蓓兒支撐不住列斯龐大的身軀,與他一同跌坐在地上。
她死命地擁著他號啕大哭,心像被撕裂般痛楚萬分,腦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他千萬不可以死。
魔界突如其來的偷襲,就像暴風雨般來得急去得快,但是破壞力卻驚人。
雖然魔界的大肆破壞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傷亡,可是最尊貴的法王卻身受重傷、生死未卜。
奄奄一息的列斯被送回日陽殿,列非及眾長老立刻閉關為他療傷,大門一直深鎖,誰都窺探不到殿內的情況,在殿外靜候的大臣們這時騷動起來。
「來人,立刻捉住伊祭司。」身為護國大臣的安曼命令侍衛。
處于驚嚇狀態的伊蓓兒任憑侍衛捆押,娜娜連忙挺身護主。「安曼大人,為什麼要捉拿伊祭司?」
「伊祭司勾結魔界,行黥法王,理應處以死刑。」安曼細數伊蓓兒的罪狀。
「可是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伊祭司是被人操控才會行剌法王。」娜娜辯解。
「即使被人利用,到底還是她親手行刺法王,如果法王有任何差池,伊氏全族陪葬也抵償不了,所以不用審判已可將她就地處決。」安曼斬釘截鐵。
「安曼大人,法界的任何判決都要得到法王的允許才可以執行,難道大人想動用私刑?」李爾忍不住替伊蓓兒說話,在這個性命攸關的時候,安曼的居心叵測。
一向視李爾為眼中釘的安曼氣得緊握拳頭卻無可奈何,因為李爾說得半點也沒有錯,他唯有下令。「暫時罷免伊蓓兒的祭司職務,把她關進天牢等候發落。」
由始至終,對四周發生的事完全沒反應的伊蓓兒,如行尸走肉般讓侍衛帶走。
伊蓓兒的反常令李爾與娜娜十分憂心,可是他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祈禱法王吉人天相,平安無事。
惡夢,一切都只是一場惡夢!
誰可以告訴她,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誰可以搖醒她,讓她從惡夢中醒過來;誰可以救救她,讓時光倒流還原一切。
伊蓓兒抱著膝蓋,蜷縮在天牢的角落,她把臉深埋在十指間,晶瑩的淚水從指節間滴下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天呀!是她親手剌傷列斯,她竟然下得了手?!
她不能原諒自己,即使受人操控,但她所把下的罪行是無法彌補的,如果列斯真有個萬一,她絕不會獨活。
想到列斯很可能會死,從此永遠離開她,她便寒毛直豎,由心底冷了出來。
憶起與他初次踫面,她對他的懾人魅力早已留下深刻的印象,後來他霸道地將她擄來法界,還強迫她愛他,對她做出種種卑劣的行為,不過……
為何列斯要替她擋那一刀?
他背上的那一刀,讓伊蓓兒心如刀割,將她的心防徹底摧毀。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一直在抗拒他,她應該很討厭他,她不可能愛上他……
可是為何想到他便會心痛難耐?
原來她一直抗拒的,是一顆被他吸引、受他蠱惑、悸動不已的心,她怕自己會情不自禁愛上他,可是最後她還是控制不了,讓列斯強行進駐她的心房。
天呀!她會不會發現得太遲了?
她愛他,卻害他身受重傷,這是上逃讜她的懲罰嗎?要讓她嘗到和先祖同樣的愛情苦果。
神呀!請保佑列斯,只要讓他平安無事,她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只要伊蓓兒的手再偏向列斯的心髒一點,列斯便會回天乏術。
雖然列斯的傷口已經復合,但因為身中黑巫術的關系,他昏迷三日才醒過來。
得悉法王安然無恙,法界的子民頓時松一口氣,立刻歡呼慶祝。
臉色仍然很蒼白,但精神不錯的列斯靠坐在床上,听著大臣們的匯報。
「伊蓓兒與魔界勾結,刺殺法王,懇請法王判處死刑。」安曼站出來進諫。
「安曼,你已經搜集到足夠的證據嗎?」列斯慢條斯理的問。
「沒有。」安曼臉色微變,但仍然堅持。「伊蓓兒親手行刺是有目共睹的事實,法王絕不可以輕饒,不然恐難服眾。」
當時的情況列斯非常清楚。「立刻將她無罪釋放,恢復祭司的職務。」
在場沒有人反對,唯獨安曼不死心。「可是……」
「安曼,你的堅持是不是太過了?」列斯眉頭大皺,他已經被惹得不耐煩。
「是。」見情勢不對,安曼只好暫時先退下。
「這段期間,法王之職暫時由列非代理。」列斯吩咐。
「是。」列非苦著臉回答,這個燙手山芋他不得不接。
列斯閉目養神。「左右副官留下,其他人可以退下。」
待所有大臣離去,列斯才緩緩睜開眼,疲憊之色表露無遺——列斯在李爾與羅帕面前從不隱藏自己。
「法王,別太勞累。」羅帕擔心。
幸好有列非王子輸血給法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李爾暗忖。
「這次魔界偷襲得很不尋常,黑魔王好像已經知道我走火入魔之事。」列斯道出他最擔心的問題。
羅帕疑惑。「黑魔王好像對咱們的事了若指掌。」
「難道咱們有內奸?」李爾分析。
這也是列斯的想法。「而且我懷疑襲擊蓓兒相對她施咒的是同一人。」
「可以在宮中自由出入,他的地位肯定不低。」李爾眯眼思忖可能的人選。
「敵暗我明,我們很不利。」羅帕憂心忡仲。
「的確。」列斯凝神思索。「李爾,你負責找出內應,小心行事以免打草驚蛇。羅帕,你派人暗中監視黑魔王的一舉一動,查出黑魔王的真正意圖。」
「遵命。」李爾與羅帕一同回答,然後便相偕離去,分頭行事。
列斯揉揉眉心,黑魔王的介入令事情越來越復雜,他連自己體內的魔性都不能掌控,又如何能對付強悍的黑魔王?當務之急唯有盡快解開身上的情咒。
列斯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後輕喚。「雷克,把伊祭司請來。」
當雷克告訴伊蓓兒,列斯已經平安無事時,她仍不能置信,非要親眼看到他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伊蓓兒步伐急促,幾乎是用沖的跑進列斯的寢室。她搖搖欲墜的站在床邊不遠處,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床上的列斯。
兩人四目交投,誰都沒說半句話。
列斯的臉色慘白,眼神卻炯炯明亮,但少了平日的霸氣與狂狷。
三天沒有好好休息的伊蓓兒則明顯憔悴不少,哭腫的雙目布滿血絲。
「太好了……太好了……」她用手掩住顫抖的唇辦,不禁淚眼婆娑。
伊蓓兒步履蹣跚地跪在他床前懺悔。
「對不起,法王,請你處罰我……」她哭得泣不成聲,把臉伏在床沿。
難得一見的柔情涌上心頭,列斯輕撫她的秀發,柔聲安慰跟前的淚人兒。「我又還沒死,你需要哭成這樣嗎?」
連遲鈍的雷克也看得出法王與伊祭司之間的曖昧,他靜靜地關上門離去,留給這對佳偶一塊屬于他們的天地。
「我……都是我不好,害你受重傷。」伊蓓兒噙著淚,抬頭道歉。
「別責怪自己,我知道不關你的事。」他竟然覺得她楚楚可憐,憐惜之心油然而生,很自然地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列斯出奇溫柔的舉止令她詫異萬分,從他的指尖她清晰感受到他的柔情蜜意。
他的性情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是因為他受的傷太嚴重?還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他的溫柔撫觸恍如帶有魔力,讓她三日來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下來,伊蓓兒隨即昏睡在他的懷里。
看來,她受的苦絕不會比他少。
其實列斯一點也沒有責怪她,但有個疑團一直困擾著他——當時自己為何會奮不顧身替她擋下那一刀?
被作是任何一個法界的子民受襲,他也會挺身相救,但那一剎那,他毫不猶豫救她,卻是因為他不想失去她!
這代表什麼?
列斯百思不解,還是暫時什麼都不要想,就擁著她一起入眠吧!
「不要,不要……」伊蓓兒驀地睜開睡眸,眼前的列斯滿臉關懷。
「怎麼了?又作惡夢嗎?」列斯輕柔地撥開她額前的發絲,為她抹去汗水。
自她倦得昏睡在他的懷里,她一直睡得不好,不停地作夢呢喃。
「我……」伊蓓兒困難地咽下口水,雙手掩臉痛苦地說。「我夢到你胸前破了一個大洞,血流不止……」
「傻瓜,我的傷口已經不礙事,不信你看。」他扯開胸前的衣服讓她瞧清楚。
傷口已經愈合,光滑的胸膛上看不到任何疤痕,但她卻仍難過地撫模他原本傷口的位置。
「你放心,黑巫術解除後……」列斯的聲音戛然而止,渾身一震,呼吸亦變得急速,因為她正很輕柔地吻上他的傷處。
「蓓兒,你別這樣。」列斯不得不出言制止,因為他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伊蓓兒瞅著他瞧,瞧得他氣息紊亂,一股電流在四肢百骸亂竄。
她沒有回避、沒有矯揉造作,微閉星眸第一次主動獻上自己的紅唇。
四片唇辦一旦交纏,便再也分不開了,就像天雷勾動地火、野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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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陽光穿透紗簾灑在列斯的身上,他漸漸蘇醒過來,伸手撫模身邊微溫但已空空如也的床鋪……他猝然睜開大眼,起身搜尋伊蓓兒的倩影。
他匆忙披上袍子,步向陽台,捉住她的手肘,面無表情地問。「為什麼?」
「你看,原來在這里看日出是這樣的美麗!」她別開臉,若無其事道。
「你為什麼要委身于我?」列斯扳正她被陽光曬紅了的小臉。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伊蓓兒垂下眼簾,迷霧般的水眸不敢正視他,昨夜的纏綿讓她害羞臉紅。
列斯身體一僵,背轉過身,他現在的心情很復雜。「你不用因為歉疚或是贖罪而這麼做。」
難怪他會這樣想,伊蓓兒的神色黯淡,幽幽地說。「如果我不是因為歉疚或是贖罪,而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愛你……」
列斯霍地轉身,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伊蓓兒坦然迎上他灼熱的目光,不打算再隱瞞自己的感情。
自從他身受重傷開始,她已經發現自己對他的情意。
對他的執著、對他的傾慕、對他的愛戀,強烈到令她嚇一跳,那種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的愛,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不可抗拒,也無可救藥。
「我愛你,所以我願意……」伊蓓兒勇敢的承認。「即使你不愛我也不要緊,反正我又沒有什麼損失……」
「沒有損失?!」列斯大叫。「你將自己給了我,還說沒有損失?」
對他的大呼小叫,她感到好笑。「我將最寶貴的給予我所愛的人,又怎麼會是損失?」
他啞口無言,看著她幸福的表情發怔。
他的目的終于達到,她也已經愛上他,可是他怎麼一點也不高興,反而感到一片混亂。
他明明可以嘲笑她的傻氣,奚落她奉獻出身心的愚昧,然後狠狠地把她一腳踢開,可是他沒有,他辦不到。
難道他也動情了,連他也跌進這個愛恨的漩渦里?
他愛她嗎?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與她在一起時,本來空蕩蕩的心變得踏實、孤獨的軀殼變得溫暖、冰冷的血液變得沸騰……
在得到她的剎那,列斯滿足得如擁有全世界,好像終于找到尋覓已久的戀人,心底的空虛終于被填滿,此生再無遺憾。
列斯不能肯定自己真實的心意,而且非常地猶豫與躊躇,因為他始終不相信愛情,認為剎那的感動並不能代表什麼!
伊蓓兒把小臉深埋進他的胸膛,心中泛著苦澀。
他始終沒有給她承諾,不過她有信心可以感動他,並讓他愛上她。
她會耐心地等待那天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