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眼,刺眼的陽光在她眼中閃爍。
她又閉上了雙眼。
幾秒鐘之後,她再次把眼楮張開,周遭看似陌生的環境讓她心慌……
「這是哪里?」純白色的房間里空無一人,她自言自語。
撐起虛弱的身子,她茫然地看著四周。
這時,門被打開來,進來一位護士。
原來這里是醫院。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護士小姐帶著親切的笑容,來到床邊替她量血壓。
「誰……是誰送我來的?」
「是一位任先生。你因為感冒又渾身淋濕差點並發急性肺炎,昨天晚上任先生送你到本醫院急診的時候,你是陷于昏迷狀態。」
「那他人呢?」心一陣抽痛,好不容易恢復血色的臉兒,又是一陣蒼白。
「任先生昨天送你到醫院後就離開了。不過你放心,他已經替你預繳了十天的住院診療費用,所以這幾天你可以安心的在這里休養。」把車台推走,護士小姐拿起筆在紙上紀錄著,病人恢復的速度挺不錯的。「你好好休息,張醫師中午會過來巡房,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訴他。哦,對了,任先生有留一封信要交給你。」
把信交給江凱麗,護士小姐推著車台出去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甭單的感覺襲上心頭,她手抓著信虛弱地躺回床,緩緩地閉上了眼,腦海里浮現昨晚她撞見那不堪的一幕……
他對她已經膩了……所以又找了另一個女人來接替她的位置,替他暖床。
冷酷無情的男人呵……原來父親說的是事實,任翔只是玩弄她而已,終有一天他會遺棄她。
沒想到這一天很快就到來,她像破鞋一樣被任翔丟棄了……
不知不覺中,她又體力不支的昏睡了,手上還緊握著那封信。
一直到了中午,她再次被護士喚醒,巡房醫師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稍後又離開了。
體力和精神並沒有恢復太多,她依舊昏昏沉沉的。
她打開信,昏沉地看著信中那率性的字體--
我替我大哥感到不值,他竟然會受了你這女人的騙,把心捧給你,直到死前那一刻還沒看清你的偽裝。
我很慶幸我及早看清你愛慕虛榮的假象,你真是個令人感到嫌惡的女人。
在你利用我之初,就該知道在我知道事情丑陋的真相後,我絕對會報復!玩弄你的身體大快我心,不過這並不令我感到得意,我更要斷了你的生路,毀掉你所在意的一切!
你想我為何會知道你的真面目嗎?
版訴你吧!昨天你和那個男人上飯店開房間的事我全親眼目睹了!你這個濫情女人,下地獄去吧!
看著信,江凱麗先是一臉茫然,不知道任翔為何會寫這些。看到信的最後一行,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任翔誤會她了,他看見的是她和凌柏蒼到飯店找父親談話,她並沒有和凌柏蒼亂來呀……
原來他誤會了。
背著一絲希望,她想對任翔解釋,或許她能挽回他的心……如果他愛她的話。
十天後,江凱麗出了院。
一場重感冒讓她消瘦了一圈。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公司上班--當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面對任翔。
她要向他解釋一切的誤會。
誰知到了公司,大門卻是深鎖著。
江凱麗不敢置信地瞪著大門上所貼的公告--
「奇跡」正式對外宣布結束營業,其未完成的合約交由「亞美廣告」代為處理。
看著那張簽署著四天前的日期的公告,江凱麗無力地趴在門上哭了起來。
她沒有想到任翔竟然做得這麼絕,他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不僅把她的心毀了,更一並毀了「奇跡」。
他怎麼可以……
哭了好久好久,她擦去眼淚,紅著眼眶步出大樓。
來到騎樓時,一輛黑頭轎車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上車吧。」是大姊江凱寧,她從後座車窗探出半顆頭來。
江凱麗無語地上了車,眼神空洞茫然。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和爸還有柏蒼都急死了。」
江凱寧早在幾天前就得知「奇跡」的事。在得知「奇跡」結束營業後,她試著和江凱麗聯絡,卻一直聯絡不上。
直到今天她有空,才來「奇跡」這邊找人,很巧的就遇上了一臉失魂落魄站在路旁的妹妹。
「重感冒,在醫院躺了好幾天。」她無力地靠著椅背,閉上了眼。
「怎麼都沒跟家人聯絡?你可知道我們--」江凱寧責備著她。
她明顯的瘦了一圈,原本就骨感的她,看起來更弱不禁風了。
「對不起。」
她低聲道歉,依舊緊閉著雙眸,長密如扇的眼睫下隱隱閃動著淚光。她深深的自責著,自責竟沒有替任宇之看好「奇跡」。
「現在打算怎麼辦?」關于妹妹和任翔同居的事,她從凌柏蒼的口中知道了一、二。
江凱寧心里大膽的揣測,「奇跡」會如此潦草的結束,應該和兩人的感情有關聯吧。
雖然知道了,卻又不便多問,畢竟那是妹妹的私事,她想談的話就會主動開口,不想談的話也不能逼她。
「姊,我想回爸身邊幫忙……」張開眼淚盈眶的眸,她征詢大姊的意見。
「奇跡」被毀了,她已無處可去,如今只有回「江氏」一途。任翔傷得她太深,做得太絕,她的心、對他的愛已經徹底的破碎了。
江凱寧對她笑了笑,對她伸出手示好。「歡迎歸隊。我想爸一定會高興得想跳舞。」
江凱麗回以慘淡又無奈的一笑。
她知道,這一進「江氏」是沒有回頭路了,她必須擔起「江氏」的未來,她將從此受限。
一年後。
英國倫敦,希斯洛機場。
江凱麗把長發隨意披泄在肩上,高跳婀娜的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絲質襯衫搭上淺咖啡色直筒長褲,襯衫領口打了一條碎花絲巾。
她看起來俐落大方,手拉著一只小行李箱,優雅緩步步出希斯洛機場大廳。
「對方有派人來接機嗎?」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凌柏蒼。
此趟前來倫敦是要和英國「狄雅士企業」簽定合作事宜,雙方合作條件談攏的話,「江氏」將在英國設立分公司,將事業的觸角延伸到此。
「有的。應該就到了。」在江凱麗接任「江氏」總裁之後,凌柏蒼成了她的左右手,從旁協助她。
「你能和對方聯絡上嗎?」看看手上的表,她看著陌生卻又有點兒熟悉的異鄉。
這是她第二次來倫敦,不過已事隔多年,腦海里對這里的印象很模糊。
「我馬上處理。」凌柏蒼拿起手機和對方很快的取得聯系。「我們已經走出了大廳……好的……請你盡快……」
幣掉電話約莫五分鐘後,一輛黑頭加長型房車出現了。
狄雅士派來的人員在確定江凱麗和凌柏蒼身分之後,直接驅車至他們下榻的飯店。
他們所下榻的旅館位于西堤區,西堤區是倫敦的商業重鎮,在此落腳算是交通相當方便,旅館距「狄雅士企業」總部僅有兩條街遠。
「狄雅士先生正在公司開會,他稍晚一點會到旅館來與兩位會面。」狄雅士的人員在離去前,清楚地傳達了狄雅士先生所交代的話。
「知道了。」江凱麗點頭示意,旋即搭電梯回房。
不習慣長途飛行的她,現在只想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她希望趕在狄雅士先生來旅館之前先補個眠。
「你看起來很累。」凌柏蒼擔心的詢問。
「還好。」江凱麗淡漠的瞥了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凌柏蒼的用心和野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過了。他肯委屈自己在她身邊當個特別助理,目的就是要取得她的信任,想擄獲她的心,好讓她及早應允婚事,讓他能以駙馬爺的身分正式入主「江氏」,進而掌實權。
可惜她對他完全沒有感情,對凌柏蒼虛偽的討好和關心,她的回應是冷淡漠然。
凌柏蒼眼眸閃過犀利的光芒,對她的冷漠反應已經開始不甚耐煩了。
「待會見。」抵達住宿的樓層,她率先走出電梯,很快找到房間位置,打開門走進房間,然後迅速把門關上。
「跩什麼跩,不過是被人糟蹋過的一雙破鞋!」
凌柏蒼被晾在走廊上,忿忿不平地咬牙對著那扇緊閉的門板低咒兩聲,然後才進到江凱麗對面的房間內。
凌柏蒼雖然壓低了聲量,但江凱麗還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冷冷地勾起一抹笑,對凌柏蒼批判的話感到心寒,不過也挺貼切的。
拿掉領口的絲巾,她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幔阻止陽光的投射,緩步走到床前側臥在柔軟的雪白大床上,疲倦馬上襲來,她閉上眼就沉沉入睡。
這一年來,為了盡速接手「江氏」,她每逃詡忙到深更半夜,然後早早起床,她的睡眠時間很短很短。
來到倫敦出差,沒有沉重的公事壓榨,感覺上好像少了點負擔,所以她應該可以偷懶補個眠吧。
兩個小時後,床頭的電話嘟嘟響起。
江凱麗在昏昏沉沉中拿起電話來。
「江小姐,很抱歉打擾了您,我是狄雅士先生的秘書,狄先生臨時有個重要的約會走不開,他要我打電話向您致歉……」彼端傳來很得體好听的女聲。
「那狄先生何時才有空檔?」江凱麗強振起委靡的精神。
「今天下午五點鐘,狄先生在他的別墅設宴,務必請您賞光。」
「好的。」現在是中午一點鐘,那她還可以再睡個幾小時。
「狄雅士先生約會結束之後會親自過去接您,大約是四點半左右。」對方安排周到。
「我知道了。」掛掉電話,江凱麗又躺回床上,頭一沾枕,她又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這一覺睡得酣甜,直到有輕微的聲響再度擾醒了她。
江凱麗張開迷蒙的眸子,花了好些時間才清醒過來。
敲門聲再度響起,她撫著昏沉的頭,搖搖蔽晃下了床來到玄關,把房門打開。
「有什麼事嗎?如果是客房服務的話,我現在並不需要……」她以為是旅館的服務人員,完全忘了稍早「狄雅士企業」的秘書小姐曾和她通過電話。
誰知門一開,話說到一半,她整個人就傻住了。
她睡昏了嗎?現在在作夢是嗎?
任翔高大的身影、英俊的臉龐怎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是你……」震驚傻眼的不單只是江凱麗,任翔也錯愕不已。
他是來和「江氏集團」的江總裁見面的,結果眼前卻蹦出了江凱麗來。
他是想她想瘋了,還是太恨她入骨才會產生錯覺?!
「我……不知道……是巧合……」看他滿眸的疑惑和震驚,江凱麗驚慌失措地搖著頭,烏黑柔亮的發絲在她身後飄蕩。「抱歉……」
砰地一聲,房門被用力的關上,任翔被隔絕在門外。
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向他道歉,他當年那樣無情的玩弄她,然後一走了之,她應該是恨他入骨才對。
江凱麗背抵著房門,一顆心因為和他如此意外的見面而失序的狂跳著。
怦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怦……
「開門。」一陣短暫的寂靜之後,門外再度傳來敲門聲,還有他低沉醇厚的聲音。
江凱麗猛烈地搖了搖頭。她拒絕開門。
「開門,我是狄雅士。」等候許久,不見她打開門,這次的聲音透露了不耐煩。
若他的秘書小姐給的訊息無誤的話,「江氏集團」的江總裁就住在這間上等套房里。任翔帶著無比的震驚瞪著緊閉的房門,現下他有滿月復的疑惑。
他是狄雅士?!這個名字差點把江凱麗的腦海炸開--她飛快轉身,然後將房門打開。「你是狄雅士?」這怎麼可能?
「狄雅士企業」成立已有五十來年,算是老企業了。
在她的想像中,狄雅士先生應該是七、八十歲的老頭子,怎可能會是他……
兩者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邊呀。
「狄雅士是我的外公,他在去年中去世,我繼承了他留下的事業。」
看著她美麗的眸子染滿疑惑,迷蒙的眼神令人心折,任翔有一瞬間又為她痴迷了。他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竟然對她提出解釋。
「原來如此……」她粉唇微張,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
半晌,她的表情由詫異變成懊惱,然後是忿怒。
「怎麼?你有意見嗎?」他不悅地瞪著她。她那是什麼表情?
「為了繼承狄雅士企業,你犧牲了「奇跡」?」她生氣的指控。
任翔黑瞳一眯,壓抑的怒火在瞳中閃爍。
「別跟我提那些前塵往事。我現在是「狄雅士企業」的總經理,貴公司如果還想和我方合作的話,就別惹毛我,也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他狂妄地撂下話,然後轉身就往電梯走了進去。
江凱麗僵了兩秒,馬上跟了過去。
「你等一下!」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她跟著沖了進去。「關于合作的事……」生怕他翻臉走人,江凱麗只得先放下姿態。
「你打算穿這樣跟我談公事?」微沉的俊容起了點變化,他挑起一眉玩味地看著沖進來的美麗身影,無禮的打斷她的話。
她迅速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穿著,當場拜狠倒抽了一口氣。
天--她的襯衫扣子松開了兩顆,露出一小片粉胸,她的長褲皺巴巴的,還有更丟臉的事--她赤著腳丫子。
江凱麗的臉蛋兒漲紅,窘迫地睞他一眼。
「狄雅士先生,如果方便的話,請讓我回房間去換個衣服好嗎?還有我必須通知我的助理……」
「很抱歉,恕難從命。」他撇撇唇再次打斷她的話。他就愛看她發窘的模樣,更私心想和她獨處,不願有其他人打擾他倆。
「好歹也讓我去穿雙鞋!」看他那表情,她有股尖叫的沖動。
「我的時間很寶貴。」
「你--」她杏眸惱怒地瞪著他。
「我的時間很寶貴。」他不厭其煩地又說了一遍。
他分明是存心的!
江凱麗氣悶地垮下肩,一臉莫可奈何地仰起頸看著往下降的電梯燈鍵。
任翔復雜的眸光閃爍,一顆原本該是恨透她的心,卻開始蠢動起來,那熟悉卻被他壓抑的情愫,似乎慢慢月兌了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