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何天語就回去了。
拔天語一走,田知學就開始虐待陸闕東。
三不五時,就用腳去戳坐在斜對面的陸闕東,一會兒叫他倒水,一會兒叫他去拿報章雜志給她看;更過分的是──就連她看電視轉台,都叫陸闕東按遙控器。
這會兒──
「喂,小的,我肩膀好酸哦。」田知學又在哀哀叫了。
那個「小的」就得趕緊從位置上爬起來,連忙趕到老佛爺跟前,幫她-背。
「再大力一點。」
陸闕東加大力道。
「哦,太大力了,再小力一點。」
陸闕東放經手勁。
「哦,好舒服哦。陸大叔,其實如果你失業的話,可以去當按摩師傅哦,你抓龍的技術很好喲。」
「謝謝-的抬愛。」幫她抓龍,他就已經夠嶇的了,她還打算叫他以此為業,那還不如叫他死了算了。
「陸大叔。」
「嗯。」陸闕東沒好氣的用鼻子哼了聲。
「你覺不覺得你在人群之中,真的還算長得好看。」
「謝謝-的夸獎。」陸闕東沒將田知學的欣賞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這小表開口準沒好听的。
丙不其然,田知學接下去就說。「那你又覺不覺得自己暗戀了天語姊這麼多年都沒結果了,那繼續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不是嗎?」
「什麼意思?」陸闕東不悅的挑高了眉毛。
「意思就是你可以放棄了啦,這麼多年了,你以為天語姊不明白你的心意嗎?拜托,你對她的好,我們這些旁觀者都看得十分了然了,天話姊是當事者,你對她怎麼樣,她會不知道嗎?」
陸闕東-背的手猛然停住。
天語知道嗎?
「她如果知道,那麼這麼多年了,她為何裝聾作啞?」
「她裝聾作啞是因為你也從來沒開口跟她說過什麼;既然你什麼都沒說,她當然也就沒辦法開口拒絕你了。」田知學開始對陸闕東曉之以義。「所以為了你的幸福著想,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為了我的幸福著想!-會這麼好心!?」
陸闕東擺明了不信。
「嘿!我們是哥兒們耶,我是老大,你是小的,老大不關心小的,那我這個老大豈不是人說不過去了嗎?」田知學回過身子,伸手勾上陸闕東的肩,一副豪氣干雲的模樣。
「-省省吧。」要跟他稱兄道弟,她還早哩!
「說真的,陸大叔,你暗戀天語姊這麼久,怎麼不會得內傷啊?」
「因為我的外傷多,所以內傷就不足為奇了。」陸闕東四兩撥千金的回避這個問題。
「那你一點都不想改變現況嗎?」
「听不懂-說的話啦。」他還是那副敷衍了事的態度唬弄田知學,對田知學的所有話題都提不起興致。
「我是說,你要不要勇敢表白一次。」
「表白!對天語?」
「嗯。」田知學點頭如搗蒜,臉上的表情興奮的不得了。
「拜托!」陸闕東揮了揮手拒絕︰「不好。」
「為什麼不好?」
「因為一遇到天語,我就會緊張的說不出口。」不然的話,他用得著暗戀天語十年,卻逐個屁都沒得到嗎?
「緊張?說不出口?不會吧!平時看你嘴皮子還滿伶俐的,天語姊在的時候,你也是這副痞子樣,你怎麼會緊張?怎麼會說不出口?」
「痞子樣是在掩飾我的緊張好不好?」想他平時都嘛既端莊又賢淑。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要你在天語姊面前哈拉,你可以;但,如果要你對著她說「我愛-」,你就會變成癟三?」
「什麼癟三!我只是沒辦法開口好不好?」
「好啦,好啦,相信你啦;只是──你這樣不是辦法耶。喂,陸大叔,你今年幾歲了?」
「三十一。」
「哦,那你保養的很好哦,一點都看不出來。」陸大叔的模樣頂多只有二十八歲上下。「那你家里的人對你的婚事急不急啊?」
「很急,因為我是獨子。」
「獨子還讓你當警察!他們不伯你一個不小心就因公殉職了!」
「小姐,撿一些好听的話來講,別老是這麼咒我。」陸闕東對田知學三不五時的說他會死這類的話「粉」反感。
「好啦,好啦,你別生氣。我們言歸正傳,現在來擺平你的暗戀。」
「怎麼擺平?」陸闕東皺臉,怎麼他看田知學的笑臉是愈看愈毛。
「你拿我當練習。」
「練習什麼?」
「練習說「我愛-」三個字啊。」
「對-?」
田知學笑-著臉猛點頭。
陸闕東才不要。「拜托,-又不是天語。」
「你可以假裝我是啊。」
「但,-真的不是。」
「哦,你的頭腦真的是石頭做的!就因為我不是,所以才說是練習嘛;一句話,你要不要天語姊當你女朋友?」
「要。」陸闕東很篤定的點頭。「我心里就只有天語一個。」
「哦,這麼肉麻的話就不用對我說了。」真的好惡心。
田知學搓搓手臂,一臉的受不了。
「現在我們正式開始。」她拉著陸闕東坐在她身邊,兩人面對面。「看著我,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陸闕東濟著眉頭,很用力的看。
終于,他開口了──「一顆青春痘。」
「哦──」田知學狠狠的打他胸膛兩下,最好讓他得內傷。「我不是在說這個啦,你要假裝我是天語姊啊。」
「可是人家天語根本就不長青春痘,而-──說真的,-這幾天是不是睡眠不大好,不然怎麼冒出痘痘來了?」
陸闕東伸手就要去擠田知學臉上的痘痘。
田知學張手抽掉他的大掌。
「沒有啦,是畢業公演快到了,我壓力大。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哦,我的天老爺啊,我是叫你看著我,說一些詩情畫意的事。」
田知學快沒耐性了。
「詩情畫意?」陸闕東眉頭皺得更緊了。「我不會那個。」
「不會要學啊。」嗅,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算了,我來教你。」田知學又把陸闕東扳正,讓他看著她。
她圓溜溜的水眸狀似深情的凝視著陸闕東,用她細柔的嗓音說出︰「在你眼里,我看到了藍,那是一種不純粹的顏色,夾雜著我的愛情、我的憂郁;昨天晚上我開車出去的時候──」
「-開車出去!」陸闕東的眼楮突然睜大。「-開車出去為什麼沒告訴我?-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陸闕東很殺風景的飆出他的怒氣。
田知學想砍人了!
「我咧……」她氣呼呼的。「我哪有開車出去?」
「-剛剛明明親口說-昨晚開車出去。」
「那是比喻。」
「-什麼不好比喻干嘛比喻這個,還有,那個什麼藍、什麼不純粹,什麼-的愛情、-的憂郁跟開不開車有什麼關系?」
田知學無力的將頭悶進沙發里,誰來給她一把刀,遇到這種爛學生,她真的好想死哦。
「-怎麼了?」陸闕東還好心的問她。
「不要理我,讓我冷靜、冷靜。」田知學頻頻深呼吸,最後,她昂起頭來,決定了。
「不教你詩情畫意,我們直接來。」
「直接來怎麼來?」
「你看著我。」
「又要看著-?」怎麼老是看著她?要知道她眼楮大,而且還水汪汪的,看久了真的會讓人心猿意馬的耶。
「我可不可以不看著-?」
「可以啊。」田知學笑得好假。
「真的嗎?」陸闕東好樂。「那我要看著什麼?」
「看書啊。」
「看書?」
「對啊,看書;看你看了一輩子,它會不會變了個顏如玉出來給你這個大光棍。」田知學火了,明槍暗箭全射向陸闕東。
陸闕東再怎麼「白目」也知道田知學火大了。
痹乖的,他與田知學面對面,看著她。
「用力的看著我。」
陸闕東很「用力」的看著她。
「你在干嘛?為什麼會有一張「嗯大便」的臉?」
「-不是叫我用力的看著-嗎?那我就很用力、很用力的看著-啊。」而他所有的表情就只有在「嗯大便」的時候最用力了。
「嘿嘿。」田知學又哼出兩聲假笑,繼而破口大罵。「我說的用力是指溫柔、多情、專注,不是真的叫你用力。」
「哦,那-明講嘛,為什麼要說得這麼迂回呢?」陸闕東嘴里直犯嘀咕還不忘要溫柔、多情的看著田知學。
他原本玩笑的臉在看到田如學青春、甜美的笑容時,全收斂、凝結在嘴邊。
見鬼了,他陸闕東的心髒竟然會噗通、噗通的狂亂不已。
陸闕東突然推開田知學,別開臉,不去看她。
田知學冷不防的被推了一把,身體撞到倚背,痛得要命。
「你發什麼神經啊!吧嘛推我?」田知學喊痛,嘴巴不停的呱呱叫,還跑到陸闕東的面前去數落地。
而陸闕東卻是蹦著一張嚴肅的臉。
「你怎麼了?」田知學彎子去看他低垂的臉。「發生了什麼事?不然的話,你為什麼會有一張死人臉?」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陸闕東拿冷眼去瞪她。「-不要動不動就想要我死。」
「好啦,好啦,你別生氣,有話你慢慢說。」田知學大力的拍他的背,要地別動肝火。「怎麼回事啦,說來听听。」
「-不要踫我。」陸間東像避瘟疫似的避著田知學。「還有喲,」他一根手指頭豎直在田知學面前。「以後不許-靠近我方圓三尺之內。」這樣這個小妖女才不會亂了他的方寸,讓他的心變得十分不對勁。
「為什麼?」
「我做的決定,-沒有權利問為什麼。」有時候,他是很「鴨霸」的。
田知學生氣了。她拍拍他的胸,一副大哥模樣。「喂,你搞清楚點,我是老大,你是小的耶,這世上沒有小的在命令老大的道理啦。你再這樣尊卑不分,小心我告訴天語姊,你意婬她的事。」
「又拿這個來要挾我!」
「拜托,我是個小女子耶,當然只能拿這個來威脅你。」對于這種卑劣的手段,田知學耍得沒什麼羞恥心,只覺得自己手段高桿。
「不說這個了,我們繼續。」田知學又去拉陸闕東的手。
陸闕東則避得遠遠的。
「不要踫我。」要知道對一個小女孩有遐思是很罪過的一件事。完了,他明天要開始信佛,以斷雜念。
「神經。」田知學啐罵他。「你到底要不要天語姊明白你對她的心啊?」
「這種事-不用管啦,-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我的什麼事?」
「就是那個英雄救美的小憋子啊。」
「你說羅可風啊?哦,拜托!」田知學是一臉的受不了。「我跟他只是朋友。」
「人家對-可是鐘情的很,不然的話,今天也不會舍身相救了。」咦,奇怪,他說這話時怎麼有點酸溜溜的味道在!
陸闕東的臉突然變得怪異。
田知學渾然不覺,只揮揮手說︰「算了,算了,不跟你說這個。」她還小,對自己的感情世界不想太認真。「你還是來幫我-背好了。」
「還要-!已經-很久了耶。」陸闕東開始大呼小叫。
「亂講,我們剛剛明明在說你暗戀的事,哪有-很久的背!餅來。」田知學勾勾手指頭,暗示他若不照做,那──嘿嘿,他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陸闕東很哀怨的繼續當那個小的,繼續幫田知學-背。
而田知學就在那囂張的開口指揮。「左邊一點,下面一點,對,對,對,就是那里,哦,好舒服哦,再大力點。」
唉,想他堂堂一個保三總隊的大隊長淪落到這種地步,也只能算是天理不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