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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燭 第二章

作者︰韋晴類別︰言情小說

與我成親。」這是她唯一能想到,能躲避入宮的辦法。

嬌軟的聲音,縈繞在步府的十二爺耳旁。

那張嬌俏容顏上的神色不像是說笑,反倒是慎重異常,一雙盈盈水眸似乎期待他的回答。

這女人在開什麼玩笑?!他再一次以銳利的眸光,審視她的表情,發現她是認真的。

「你可以拒絕我。」她有著無比勇氣的開口︰「可是我不保證你身上的毒,其他大夫會有方法解,或者……等你找到比我更厲害的大夫時,你已撐不下去了。」

「你……很有勇氣提出這樣的條件。」他收回銳利的眼神,將衣衫穿戴整齊,望著柔弱似水般的小女子。「但這個條件,分明是不可能。」

「那麼……我只得回去了!」果然還是行不通。她嘆了一個長長的氣,也準備要離開房里。「只是你別後悔哦!我這一走,你可能永遠都見不到我了。」她佯裝可憐,嘟起如花瓣的小嘴。

「等等。」他看著她。「告訴我不可能再見到你的理由?」

「再過不久,我得進宮參加秀女之選,就算選不上,我也得待在宮中,永遠不見天日。」她老實道出這一項事實。「而你,當然再也見不到我了。」

壩詮兒偷偷望了這十二爺一眼,發現那雙寒眸像是一個精打細算的算盤,正仔仔細細不斷、不斷在她的身上游移、打量,似乎在評量她是不是值得他投資。

他將她當成貨品來評估了?她抿著唇,不怎麼喜歡這男人的眼光。

「你喚河詮兒是吧?」他望著她純真甜美的表情,最後揚開一抹邪笑。「你是頭一個和我談條件,讓我無法拒絕的女人。」

他的意思是……答應了?!

「你答應了?」她睜圓水眸,不敢置信他改變了心意。

「我不答應行嗎?」這女人不容小覷,竟然懂得利用人心的弱點,讓他不得不折服。「你很大膽,也很有……勇氣。」

他鷹銳的黑眸,由怒氣轉為饒富趣味的打量,眼前的她,以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姿態與他談條件,讓他不點頭也不行。

她搖搖頭,笑容揚得更大。「多謝十二爺答應小女子的要求。」她輕向他點頭致謝。

斜挑墨眉,他冷聲道︰「記住我的名字——步燕臨。」

她記下了他的名字,決定與他成親,她考慮不了後果,入宮的時間迫在眉睫,現下的方法就是先逃避召選,其余之事就等以後再說吧!

只是,事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一個決定,將兩人的緣分緊緊扣在一起。

%%%%%%%%%%%%%%%%%%%%%%%%%%%%%%%%%%%

此時寒風輕拂,拂起步府里的人造湖垂岸的細柳,柳枝頂端輕點湖面,漣漪圈圈不斷。

兩家聯姻的消息一傳開,如同墨漬在水中渲染開來,傳為全城的熱門話題。

可以說遙南城中沒人不知道,藥佛手河詮兒,要與城外的富商步燕臨成親了!婚期就在十天後,快得讓眾人咋舌。

而這就是河詮兒的「對策」,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嫁出去,好逃避召選,可卻也付出自己一生的代價——嫁給步燕臨。

而今日河詮兒又來到了步府,見到府中已開始籌辦婚禮一切事宜,那長長回廊也已掛上無數的燈籠,映入眼里都是喜氣洋洋的紅。

壩詮兒身後依然跟著芍藥,可今日不同的是,她的手上多了裹著厚布的一個瓷湯盅,臉上同樣帶著純真的笑容,來到了步府里頭。

步府里頭的奴婢還是以同樣怯懦的眼光,偷偷看著河訶兒,一見到她,便閃得老遠,像是怕得罪了眼前的嬌客。

這府里……氣氛怪的異常。河詮兒心里呢喃一句,早已發覺這座豪宅,如同步燕臨般的冷漠,好像、好像沒了一點生氣。

就連她與他要成親了,府里的五位夫人竟沒派人來過問她的事,也不曾與她面面對面的談過,一切都由步燕臨一手處理。

愛里的人怎麼了?是跟主子有關系嗎?她一邊想著坊間對步燕臨的看法。

步燕臨為富商步道驟的兒子,但卻不是正房所生,為府里婢女所私生,在府里排行十二,為最小的兒子,而在他很小時,親娘便已去世,由步道驟的五位夫人扶養長大。

這幾天,她在外頭听到的流言流語,讓她對步燕臨也有些了解。

據說,他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為了利益可以犧牲一切,甚至是踩著別人的尸體往上爬,不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步府全上下的人都怕他,有人傳言他為了步府的財產,而謀害了自己親爹,又用了極端的手段,讓步氏的家產全都落進他的手中,這一切的一切,全都來自于他心里的不平衡。

不平衡什麼呢?因自小他為偏房所生,而娘親也在他五歲時過世,于是便處處遭人欺負,听說這積怨就這麼日積月累的,積壓在心里許久,到了他有能力時,便開始報復。

這就是為何步府上下所有人,這麼怕他的原因嗎?她不完全了解府里的情況,但她相信,她很快就會了解的。

她雙手捧著湯盅,同樣讓總管領著往別院的廂房走去,最後來到同樣的地點。

「紅姑娘。」外頭一樣站著高大的磐磊,一見到她到來,便主動的讓出了一個位置。

「我來找十二爺的。」河詮兒儀容嬌弱尊貴,那紅色棉襖穿在她的身上,襯得她小臉白皙如雪。

磐磊讓河詮兒進去,同樣攔住了芍藥,與她大眼瞪著小眼。

壩詮兒雙手捧著湯盅,進到房里,那白色的垂幔依然是放下的,但隱約見到紗幔內的人影移動了一下。

「是我。」河詮兒軟軟的語調,先道出自己的到來。「我熬了一盅藥湯,讓你調理身子。」她將湯盅放在桌上,將盅蓋打了開來,最後又捧著湯盅來到床前。

步燕臨勉強坐了起來,將垂幔掀了起來,望見她白皙的小臉上有著兩朵紅女敕的粉暈。

「外頭很冷?」步燕臨以冷漠的口氣問著。

她呵了氣,最後點點頭。「嗯,好像快下雪了。」河詮兒她嬌美的容顏綻出一抹笑容,將調羹放在他的手里。「喝吧!里頭的藥材我熬了一個晚上,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的。」

他望了她一眼,拿起調羹暍了一口,隨即皺起兩道墨眉。

難喝。他的表情明顯寫滿這兩個字。

望了他誠實的表情,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他挑了挑右眉,她在笑他……吃不了苦?

見他銳利陰沉的黑眸若有所思看著她時,聰明伶俐的她適時止住笑容,以一雙無辜的圓眸盯著他。

「要全部喝完吶,里頭全是用了最珍貴的藥材。」她笑呵呵的說著,如同蜜糖般的迷人。

他沒作聲,最後還是默默的喝完那一盅湯藥,苦澀的讓他不斷咽著口沬。

「來,給你。」未了,她不知從何變來的蜂蜜糖,外頭包著油紙,笑盈盈的放在他的手掌中。

他看了一眼,黑眸森冷閃過一絲光芒。「我已過了吃糖的年紀。」

「潤潤口嘛!」不在意他冷漠的拒絕,她依然保持著完美的笑容,像個天真無邪的娃兒。

步燕臨只看了蜜糖一眼,並未放進嘴里。「只要再三天,府里準備好後,我會盡快將你娶進門。

「嗯。」她點點頭,收拾他喝完的湯盅、調羹,最後站在床沿前看著他。

兩人之間存在著無限的陌生感,讓此時充滿靜默。

餅了半刻,他低吟一聲︰「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逃避秀女的召選?」前幾日這事兒來得匆忙,他忘了仔仔細細問她原因。

她呶了呶一張粉女敕而好看的唇瓣,最後吁了一口氣。「我不想老死宮中。」漂亮而認真的水眸轉了轉。「我有太多、太多想做的事情了。」

她揚唇一笑。

「所以,你選擇成親?」他擰眉的道。

「迫在眉睫,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了。」她嘆了口氣,似乎這是一個下下之策。

「那你有沒有想過,與我成親之後,我會禁止你做更多的事呢?」他似乎對她起了興趣,好奇的反問。

「你?」她疑惑的眨眨大眼後,最後又露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覺得你不會這麼做。」

「你會不會想的太天真了?」他冷笑一聲,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想法太天真。

她不在乎他嘲諷的言語,臉上還是有著雲淡風輕的微笑。「我想得很透徹。至少我暫時甩掉了聖上的召選,不怕一生真老死在宮中,什麼事也沒有做到。而選擇與陌生的十二爺成親……好歹我是醫治你的大夫,解你身上的毒算是我想做的事情之一。」

她將話說的很好听,其實藏著深深的涵義。

「你何不說,現下我的命是掌握在你手里?」這才是她話中的意思吧!他輕易看出這小妮子眼中狡黠的光芒,他也明白她並不是隨便行事。

成親可以讓她擺月兌進宮的命運,為自己換來自由之身。選擇他,是因為他身懷奇毒,根本無法禁止她做任何事情,更甚……他的命還需她來救。

她眨動長長的羽睫,並未否認。

「我小看你了,對不?」他沒生氣自己上了賊船,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快感,像是棋逢對手般的刺激。

「十二爺該休息了。」她眼兒笑彎,準備捧起湯盅出去。

「等等。」見她準備轉身離去,他喚住了她。

壩詮兒停住腳步,回過身不解的望著他。

「過來。」他身體虛弱,根本下不了床。

她像一只乖巧的兔子,無聲的走了過去,站在他的面前,等待他下一個動作。

他從頸間扯下紅繩,那是一塊無瑕而上等的羊脂玉,色澤乳白如脂,完全看不到一絲絲的雜質,上頭刻著一對龍鳳,緊緊交纏在一起。

他將羊脂玉佩交到她的手中。「收下。」口氣不容拒絕。

她愣了一會,覺得有些不安。「十二爺,我沒理由收你這麼貴重的東西。」

「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他這麼一句,將她堵得啞口無言。

是吶,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過不了幾天,她就會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只是……

「既然我是你的妻子,步爺就沒必要再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她想將玉佩送回他的大掌里,卻被他冷眸一瞧,而稍稍遲疑一下。

「收下。」那霸道而不容拒絕的口氣,緩緩從他口中吐出。「還有,三天後我便要將你娶進門。」

她大眼溜啊溜的,望著步燕臨陰沈而堅持的神色,最後還是乖順的點點頭,收下了他所贈送的玉佩。

她朝他福了福身,提起絲裙、收走了湯盅後,走出他的房里。

壩詮兒將湯盅交給外頭的芍藥時,忍不住必頭望了那再次合掩上的門扉,另一雙的右手也悄悄藏進左袖里,握著那只他剛送的羊脂玉。

他為什麼突然送她隨身佩帶的玉佩呢?她不解的咕噥一聲。

嘆了一口氣,決定不想這惱人的問題,離開了廂房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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壩詮兒與芍藥欲往前院,坐上步府準備的轎子離去時,忽然在轎子旁發現圍了一群人。

走近一瞧,發現還有一頂軟轎,比步府準備的轎子更為華麗,金光燦燦的讓人移不開眼。

這可不是一般的軟轎吶!河詮兒在遠方瞧著,恰懊轎子周旁圍著許多人,就在人群之中,她瞧見一名華衣女子,緩緩下了軟轎。

女子艷麗的容顏,漂亮的連傳說中的仙女都要自嘆不如。娥眉淡掃在微勾的丹鳳眼上,挺鼻配上小巧的櫻桃唇,點上胭脂的小臉,水女敕女敕的連她都移不開雙眼。

這女子美得不可方物!河詮兒屏氣,望著女子的一顰一笑,眼光似乎也被她勾住了。

同時,她與那名女子對上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相隔不遠。

女子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跟隨在府里一名嬤嬤身後,身旁被許多女婢拱著,似乎怕這名嬌客踫傷了。

這時,美麗的女子與河詮兒擦身而過,兩人的眼光都移不開對方。

未了,等女子被帶進府里的東院,河詮兒這時才收起飄遠的眼光。

「那是大夫人遠房的親戚,官清韻姑娘。」總管小聲在河詮兒旁邊說著。「自十二爺回府後,清韻姑娘得知十二爺受傷,每月這個時候,都會來見見十二爺。」

壩詮兒听了總管的解釋,還是維持著同樣的笑容。

其實,她並不在意這名女子的出現,可剛剛與官清韻擦身而過時,她發現她的眼光帶著無限的打量,像是……帶著深深的心機。

她輕搖了頭,或許她真的想太多了。

才剛第一次見面的姑娘,怎會有給她如此大的沖擊呢?也許……是那清韻姑娘的美貌吸引了她。

「步總管。」河詮兒看向總管。「那清韻姑娘與十二爺是一對兒嗎?」

步總管側頭想了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不算是!雖然十二爺在好些年前就見過清韻姑娘了,而大夫人也有意將小姐與十二爺湊成一對兒,可十二爺的心不在府上、不在清韻小姐的身上,多年來一直都沒個消息。」

「那就是清韻姑娘對十二爺有意思了?」河詮兒大膽做著假設。

「呃……」步總管愣了一下。「紅姑娘,這……老奴是個下人,不該談論主子的事兒……」深怕,得罪這未來的當家夫人。

「我沒別的意思,單純好奇。」河詮兒甜美的露了一個笑容。「步總管如不想說就別說好了。」說完,也不勉強步總管,逕自的讓芍藥扶上軟轎里。

「清韻小姐是喜歡十二爺,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知道,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門親事一直成不了。」步總管最後朝著那垂下繡簾說著。

坐在軟轎里的河詮兒,听了步總管的話後,並未馬上回話,只是思忖著話中的意思。

是她的出現,打斷官清韻的期待嗎?她悶悶的想著,她是扯斷人家姻緣線的劊子手?

「紅姑娘?」

「思?」河詮兒回過神,應了一聲。

「您別想太多,十二爺對清韻小姐沒任何的意思,而且……也不曾主動提起清韻小姐大大小小的事兒,老奴想……十二爺的心上不曾有過清韻小姐。」

壩詮兒掀開了繡簾,再次扯開那小巧的唇瓣,勾起了彎彎的笑靨。「我沒想什麼,真的只是好奇。」

「那……老奴就放心了。」步總管松了一口氣。「紅姑娘,午安。」

壩詮兒點了一下頭,再次坐回軟轎中,芍藥跟在轎旁,離開步府。

轎里的河詮兒雙眸溜轉,想著方才總管說的事情。

闢清韻。好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原來她喜歡的人是步燕臨呵。

壩詮兒並未感到喪氣,反而勾起一抹深沈的笑容,發現到自己的生活會因為嫁入步府,而變多采多姿?

也罷。比起宮里那套繁文耨節的枯燥生活,她寧可選擇嫁入陌生的步府,面對身為自己丈夫、也是病人的步燕臨。

想起了步燕臨,她又將那塊羊脂玉佩拿出來觀視,似乎對這塊玉佩愛不釋手,反覆觀賞著。

這塊玉佩看似價值不菲,步燕臨竟然這麼容易就送給她了?她仔仔細細的將玉佩看了一遍,發現上面竟刻著一個小字—步。

她的眼光離不開手上的羊脂玉,思忖著他贈禮的理由……

為什麼呢?她一直想不透,也猜不透。

那心機深沉的步燕臨,真的只是因為她快成了他妻子的單純理由,送個禮給她嗎?

唔——她沉吟許久,依然想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盯著手上似乎還殘留他溫度的羊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