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呀,妳這個丫頭膽子可真不小呀!」
月桂從長廊那端走來,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竹藤,立定在柴房門前,盛氣凌人。
「我……我來看我們公主,不成嗎?」桑子壯著膽子回應。
「哼!憊有閑功夫來這兒,明兒個我讓大娘再派份工作給妳,看妳閑得閑不得!」
「妳憑什麼!」桑子氣忿不平的喊。「妳在八爺府內,充其量只算是客人,憑什麼指使我們做這做那的?我……我才不听妳的呢!」
「妳這個日本丫頭,欠管教!」月桂說著,手上的竹藤便朝桑子揮去。
「唉唷──」桑子疼的大叫。
「月桂姑娘,請妳住手,別打了、別再打了!」被關在柴房內的琉璃,看到桑子被打,心疼的向月桂求情著。「住手,別打了!」
听到琉璃的呼叫,月桂暫時停下手邊的動作,走至木窗旁。
「呵,既然福晉下令了,那我也不敢再多打她一下,只不過……這被關在柴房里說話,氣勢好像是弱了點!」月桂的視線從木窗透射進柴房內。「哎呀,誰偷包子來的?難怪方才我看蒸籠內的包子,就是少了點!那可是要給王爺當點心吃的!」
「既然是要給彧琰吃的,那妳拿回去吧!」琉璃拿著包子,把手探出木窗外。
月桂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她手一揚,竹藤便狠狠的落在琉璃的手腕上。
「這沾過柴房穢氣的東西,妳還要我拿給王爺吃?妳這個當福晉的,不是我愛說妳,妳對王爺也太不用心了!」月桂一副說教的模樣,擺明沒將琉璃放在眼里。
琉璃縴細的手腕,教月桂那麼一打,倏地印上一條紅印,她疼的縮回手,用另一只手揉著。
「妳怎麼可以打我家公主!我跟妳拚了!」桑子掄起拳頭,往月桂的身上猛揮著
「哼,跟我斗,妳還差得遠呢!」月桂是習過武的人,兩三下就把桑子打的鼻青臉腫。
「月桂姑娘,別打了,求求妳住手,桑子她不懂事,我向妳賠罪,別打桑子了──」琉璃泣聲哀求著。
「哼,賠罪?妳以為我稀氨妳的道歉嗎?」月桂一掌劈向木窗,登時,四、五根木條全斷成兩截。
琉璃驚惶的退向里邊。「月……月桂姑娘,我和妳無冤無仇,妳……妳為什麼好像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地,為什麼?」
「為什麼!?哈哈哈!妳問我為什麼?我告訴妳,都是因為妳,我和彧琰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分才會斷掉,如果沒有妳,今日八福晉就是我月桂,不是妳這個日本女人!是妳介入了我和彧琰之間,我忍耐了很久,現在,我決定要搶回彧琰,至于妳……妳最好識相點,滾回日本去,否則……哼,接下來,就不是關在柴房這麼簡單了!」月桂陰惻地道。
「原來……上回妳是故意把發簪插進手臂,只是想陷害我,要彧琰以為我是個心胸狹小的人,那麼,也許他就會趕我走?」琉璃把這陣子所發生的事,一一聯想起來。「那……那妳剛進府內,受傷躺在喜房,後來莫名其妙被關在柴房一事,也是妳一手設計的?」
「呵,妳還真聰明,不過,妳知道的也太晚了些,現在就算妳當著彧琰的面前說這些,彧琰也不會相信妳的!」
「天哪,妳……」琉璃萬萬想不到月桂竟是如此心機沉重的女人!
「公主,妳放心,我把這件事告訴王爺去,要他替妳主持公道!」
「哼,賤丫頭,妳以為妳有幾兩重呀?彧琰現在連她的話都不听了,他還會听妳的嗎?」月桂得意的低笑著︰「妳們省省吧!敗快我就是八福晉了,而妳……如果到時我心情好一點,也許會給妳盤纏回日本,如果心情不好……哼,我就毀了妳這張臉,省得妳到處亂勾引男人──」月桂說的牙癢癢的。
「妳說話尊重點,我家公主才不像妳──」
「妳說什麼!?說話給我當心點,妳這個賤丫頭!」月桂一腳將桑子給踹至一旁,復而冷哼了聲,瞪了琉璃一眼後,便悻悻然的旋身離去。
「公主──」桑子負傷,緩緩的爬向木窗旁。
「桑子,妳怎麼樣了?妳撐得住嗎?」
「我沒事!鮑主,妳的手……很疼吧?」桑子看著琉璃手腕上的傷。
琉璃搖搖頭。主僕倆的手,在破裂的木窗上緊握著,彼此心中都憐惜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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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蜷縮在木柴旁稻草堆上,兩眼渙散的看著昨夜被月桂劈斷的窗口上的木條。
她其實可以出去的,只要稍稍將木條給拉開,就有一個缺口,足夠讓她爬出去,但她不──
是彧琰下令要關她的,如果沒有彧琰的命令,她是不會離開這兒的!
想起昨夜桑子同她說的那些話,還有親眼目睹到月桂的盛氣凌人──她想,彧琰真的被月桂迷惑,要娶月桂了嗎?他真的把她給忘了嗎?縮緊小腿,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這半個月來,彧琰一次也沒來看她,她知道她不該救歐陽俊,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會去救到他的仇人呀,就算他氣她,好歹她還是他的妻子,他應該來看看她的,她是那麼地想他、思念他……
可彧琰呢?他也想她嗎?
琉璃黯然的垂下眼睫,不願欺瞞自己,認清事實。他半個月都沒來看她,想必他一點也不思念她!
想起昨夜月桂躊躇滿志說著她就要當八福晉了,難道彧琰真要娶月桂?
初夏的夜並不寒冷,但琉璃卻覺得彷若置身于冰窖之中,渾身沁入涼意,連心都涼了!
她閨上眼睫,帶著失意入眠。
每日,她一醒來張開眼,就是期盼彧琰的到來,早上、中午、晚上、深夜……等呀等、盼呀盼,就是不見彧琰的蹤影──
今天,仍是和往日一般,也許,明天、後天……都是如此吧!
輕輕地嘆息了聲,琉璃側著身子,緩緩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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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啊!
深夜時分,彧琰緩步走進了柴房,看到琉璃蜷縮在稻草堆上的情景,心口不禁微微的泛疼……
他蹲,厚實的大掌,輕撫著她削瘦的芙頰。「琉璃,委屈妳了,妳可得忍著點──」
靶覺有著溫熱的移動,淺眠的琉璃倏地清醒,當她張開眼看到了彧琰,怔忡了好半晌,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抓住他的手臂,真實的感覺到他的存在,她訝喜的低呼出聲︰「彧琰,是你,真的是你!你終于來看我了!」琉璃坐起身,雙手抓著他的手掌,貼在她的臉頰,用臉頰磨躇著他的大手,真真切切的感覺他的存在。「你知道嗎?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琉璃──」彧琰伸手想抱她,但听見門外有異聲,來人武功尚可,以腳步聲來判斷,應當是女的──除了月桂,還會有誰呢?
原本騰空的手,是想抱琉璃,以解這半個月來,對她的思念之苦,但知道月桂在竊看後,他那雙手便轉向,打揮掉琉璃的手,並冷喝著︰
「我听月桂說,妳叫桑子把這木窗打掉,我原本還不信,沒想到妳真這麼做……」彧琰走至木窗旁,察看木條受損的情形。他扳掉已斷裂的五根木條,回頭和她說道︰「妳打斷這木條,不就是想走嗎?現在窗口已沒有阻礙物了,走啊,妳走啊!」
「彧琰,這木條不是我叫桑子打斷的,是月桂,是她劈斷的,昨晚她還來這兒鬧呢!」琉璃走至他面前,決心要揭發月桂的不軌企圖。
「胡說!昨晚她還在頌月齋陪我呢,哪還會到這兒來!妳關了半個月,心胸還是那麼狹窄!」彧琰疾言厲色,聲音之大,足以讓躲在外邊窺看的月桂听到。
「我……我心胸狹窄?你為什麼還是不相信我?昨晚月桂她都親口承認是她自己拿發簪刺她的手、還有那回她被關在柴房,也是她自己一手設計安排的……」琉璃知道他或許听不進耳去,但她還是要說。
她是清白、無辜的,就算他不要她、或者他想趕她走,她還是要把話和他說個明白。
「哼,這一下,妳可是推的一乾二淨呀!」彧琰冷笑地嘲諷。
「不,我沒有!我說的全是真的!」
「枉費我那麼相信妳的善良,妳卻背著我做一些卑鄙的事,而且還抵死不承認自己的錯──」
「我沒有!」
「妳沒有!?我早和妳說過月桂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是八爺府的貴賓,妳不但沒有好好款待人家,還一再的把自己犯的錯往她身上推!」
「不是這樣的,不是!彧琰,請你相信我,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良心的事。」琉璃拚命的直搖頭。
「好了,我不想再听這些了!」
「彧琰──」
「早知道,當初我就該拒絕這樁異國的聯婚,到底是種族不同,怎麼也合不來!」彧琰冷言冷語地道︰「月桂雖然沒有妳的貌美,舉止也沒妳來的優雅,可她到底是性情中人,直話直說,亳無心機!」
琉璃瞠大了眼,腳步一步一步地退離,「彧琰,你這話的意思是……你……後悔娶了我?而你原先是有打算要娶月桂?」簡直不敢相信地,琉璃跌坐在稻草堆上
她一直以為彧琰事事分明,對月桂,僅只是恩人對待罷了!
而且月桂口口聲聲說她是第三者,她一點也不引以為意,只認為是月桂自己一廂情願罷了,沒想到……
沒想到,自己真是介入月桂和彧琰之間的第三者!她渾然不覺,還真當月桂僅是貴客──
「這話毋需挑明了說,說穿了,只是徒添尷尬罷了!」彧琰的話撲朔迷離,卻更傷了琉璃的心,同時,躲在門外竊听的月桂,听了煞是滿意。
為免讓彧琰發現她在竊听,對她產生壞印象,月桂及此,便退離了去。
「那麼,你是想要我走?」琉璃垂眼看著干枯的稻草,心也如同稻草一般干枯。
彧琰蹲,用手托起她的下顎。「我不許妳走,妳要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他的話,還是那麼傲蠻,可是他的眼神卻是那麼深情款款──
琉璃迷惑了。他不是厭惡她嗎?可又為何這般深情的注視著她?她干涸的心靈得了滋潤,雙手緊揪著衣裳,雖無言的凝視他,但心是激蕩的。
她知道,他不是全不愛她的,至少,他對她還存有一點點、一點點的愛,否則,他不會這麼深情濃烈的看她,眼瞠一動也不動……
彧琰外表維持著一貫的冷然,但心中卻是波濤洶涌。
他不想傷她、傷的這麼深,這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萬般不得已,非這麼做不可呀!不能告訴她實情,不能言語,致使他對她的渴望思切更熾、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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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爺,您歇會兒吧,我讓廚娘給您做了點心,您吃完再看嘛!」
月桂端著一碟糕點,這陣子,她每晚都來,從不間斷。
盡避彧琰有時看書、看公文,沒時間搭理她,但她只要看著他,坐多久,她都無所謂。
昨兒個夜里,她在柴房外听到他和琉璃所說的話,登時,她覺得她的堅決留下是對的,至少,她知道彧琰對她,仍是有情的!
她的判斷是正確的,如果不是那個日本女人,彧琰一定會娶她的!彧琰說她沒有琉璃的貌美、舉止也不夠優雅──她才不服呢!
今晚,她還特地打扮了一番,她要讓他對她刮目相看,要他知道,她打扮起來,絕不會輸給琉璃的!
彧琰抬頭顱了她一眼,看到她如此精心打扮,他便知道,昨晚那一番話是奏效了!
也該是時機成熟的時候了!
「月桂──」彧琰起身繞過書案。「來,妳也坐下一起吃嘛!」
他難得的主動開口邀約,今日……雖然只是邀她一起吃糕點,但她心頭卻盈滿歡悅。
巴他隔了一張椅凳坐下,月桂羞怯怯的,不敢抬頭正視他。
「吃啊,怎麼不吃呢?」彧琰拿起一塊雪糕遞給她,不忘灌她糖水。「妳今晚看起來特別漂亮,今兒個去哪兒玩?打扮的這麼迷人!」
經他這麼贊賞,月桂更是心花朵朵開了!「我……我沒上哪兒去呀!我這是……這是為你打扮的!」
「為我!?」
「嗯,彧琰,你可知道,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月桂大膽的向他告白。「我一直留在府里不走,其實是私心的想要每逃詡能看到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自私了?」
「自私的人是我!」彧琰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以低沈誘惑的嗓音說道︰「其實一開始,我是想娶妳的,但我皇阿瑪硬要我娶琉璃……,可我又不希望失去妳──,只好讓妳在府內住下,月桂,妳……妳受委屈了!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在蹉跎妳的青春,可我沒辦法呀,我就是不想妳走!」
彧琰的話,雖然听來感人至深,但他每一字、每一句,皆透露著冷然,月桂當然听不出,因為她早沈浸在波濤洶涌的愛情海潮中了!
「彧琰,你不要這麼說,即使你要我留在你身邊一輩子,我都願意!」
「可是,我不能休了琉璃,若要娶妳,妳頂多只能是側福晉──」
側福晉!?那代表琉璃還是會待在八爺府?她不要和別的女人共同擁有彧琰,彧琰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可是,目前最緊要的就是成為彧琰的妻子,日後,她在府內說話才有人听──
至于琉璃──等她當上側福晉,她自有辦法將琉璃攆走!
「我不求名份的!」月桂裝著可憐兮兮的模樣。「只是我怕……怕福晉她容不下我!」
「這事,是我在作主的!誰能插手管!」
月桂竊喜在心頭,「王爺,您不會嫌月桂不夠漂亮、不夠優雅吧?和福晉比起來,月桂是差多了!」她假謙虛地問道
「怎麼會呢?」彧琰懶得再敷衍她,直接將話題導入重心。「對了,既然我要娶妳了,那也該到妳家去提親──妳爹不會反對這樁婚事吧?」
「我爹他……他……」
「怎麼!?有難處嗎?」
「不是的,我爹和我大哥都是行走江湖的粗漢,恐怕說話不得體,會冒犯了王爺了,不如……不如就別提什麼親了,省了這道麻煩吧!」
「那怎麼成呢?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把妳娶進來,不是太失禮數了?我知道妳們全家都是習武之人,這樣吧!除了那些黃金、白銀,我再奉送一本當今武林最上乘的武功秘岌──麟趾真經,當作是娶妳的聘禮!」
彧琰說著,走到一面鏡子前,打開鏡背,拿出一本泛黃的書後,又踱回月桂身邊,將那本書交給她。
「我這樣,夠真誠了吧?」
「夠……夠了!」月桂喃喃的回應。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手上拿的就是她極欲找回的麟趾真經。原來他把真經藏在鏡子里,難怪她找了許久,就是找不著!
「這本麟趾真經,今晚就放在妳那兒,明兒個兒一早,我就親自到妳家去提親!」
「明早!?」
「有問題嗎?」
「呃,呃……」
彧琰握住她的手,「難道妳不想早一點嫁給我?還是妳覺得我的誠意不夠?」
「不,不是的!懊,明早我就帶你回我家去!」月桂重重的點著頭。彧琰都已經將麟趾真經送給她當聘禮了,她相信她應該也能化解他對她爹的仇恨,只要她求他,他應該不會再為難她爹的!
月桂把一切想的極為順利,如果彧琰仍執意要傷她爹,以她爹和她大哥連手,應該也可以制服他!
她決定帶他回去,也許這一場恩怨,可以就這麼了了!
*********
棒天一早,彧琰帶著一干家丁,扛著一箱又一箱的聘禮,陪著月桂回到麒麟派。
「這是什麼地方?」彧琰一臉肅穆的質問。
「這是……我家。」
「妳家!?歐陽月桂?」
月桂點點頭,「是,我是歐陽月桂。彧琰,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正當月桂想解釋的當兒,歐陽俊走進了大廳,看到彧琰在場,他下意識想拿出絕命滅魂散──
「大哥,不要──」月桂沖上前阻止,「彧琰他是來提親的!」
「提親!?妳要嫁給她?」歐陽俊驚呼,「月桂,妳別傻了,他只是在利用妳,妳──妳這下可引狼入室了!」
「不是,大哥,彧琰他是真心的!你看,彧琰拿了這本麟趾真經給我,他說是要給我當聘禮的!」月桂把麟趾真經遞給了兄長。
「也許是假的呢──」歐陽俊接過真經後看著每一頁,「是真的!」
彧琰昂首冷笑了聲,把另一本當初歐陽俊翻寫的手抄本,丟在桌上。
「這是我抄寫的真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歐陽俊納悶的問。
「這是我的誠意,月桂不說了,我是來提親的!」彧琰挑眉斜嘴笑道。
「大哥,彧琰是真心的,他是真的想娶我!」
歐陽俊半信半疑,「好了,親也提了,既然我妹子想嫁你,你也想娶她,那……那就成了!」
「大哥,我還沒告訴爹呢,這事,也得要爹答應才成啊!」
「月桂──」歐陽俊蹙起眉頭。
「既然妳大哥覺得我沒有誠意,那也不打緊,我日後再多走幾回便是,相信有朝一日,一定能見得到妳爹,到時候,我再當面向他提親,請他老人家答應這門婚事!」
「不,彧琰,我現在就帶你去見我爹!」》
「月桂!」
「大哥,你為什麼要阻攔我?你不也說了,彧琰給的麟趾真經是真的,難道你看不出他的真誠嗎?」
月桂推開了歐陽俊,拉著彧琰,打開通往秘室的通道,進入歐陽東青閉關的地方
**********
「來了!你終于找來了!」
歐陽東青盤坐在石座上,雙眼緊閉,在月桂帶著彧琰進來時,他便喃喃的自語著。
「爹──,你看,我把麟趾真經帶來給您了!」月桂興沖沖的把真經放在父親的腳上。
歐陽東青嘆了口氣,緩緩的睜開眼,「太遲了,一切都太遲、太遲了!」》
「爹,您為什麼這樣說?」
「就算真經找回來了,我的雙腿……早廢了,有了真經,也無濟于事!」
「不,爹,您……您沒試怎麼會知道?也許您把這本真經練成了,您的腿就好了!」
歐陽東青搖搖頭,「我的腿能好、不能好,我自己非常的清楚──」
「爹──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月桂跪哭在石座前
「這是報應啊、報應!」歐陽東青連連重嘆了好幾聲
「歐陽東青,你的報應還不只如此呢,今日,我彧琰就要替閻王來取你的性命!」
「彧琰!?你……你真的是在利用我?」月桂至此才恍然自己的無知。
「難不成,妳以為我真的想娶妳?妳費盡心機接近我,又在我府內滋事,還把罪名全扣在琉璃身上,如此心機深沈的女人,我彧琰是絕對不會要的!
「你……」
「我還得感謝妳,幫我找到仇家,讓我可以有報仇的機會!」
「不,你是在開玩笑的,你說的不是真的!」
「我是在開玩笑,從一開始說要娶妳到方才在大廳時,都是在開玩笑的!」
「不,不……大哥、大哥,你快來呀!」月桂發狂的大喊著。
月桂的聲音甫落,狹小的通道便傳來走路聲音。
「大哥,你快來阻止彧琰,他要殺爹呀──」一听到走路的聲音,月桂便急得大喊,但在看到來人不是她大哥時,她頓時若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充……充虞?怎麼可能?他不是關在地牢里嗎?」
「被關了,不代表不放他出來!」彧琰撇著唇。「歐陽東青,今日,我就替我額娘報仇,你認命吧!」
「不,彧琰,你不要殺我爹,我求求你!」月桂擋在父親的身前,哀聲求道。
「妳求我?妳有什麼資格求我?妳可別以為我不知道柴房的木窗是妳劈斷的,而且,妳不止打傷了桑子,還用竹藤打了琉璃的手腕──」話說到此,彧琰的臉色變得更為陰沈。
那晚,整個情形他都目賭了,但為了要月桂完全相信他,他只有忍著不出面,那一鞭雖是打在琉璃的手腕上,可卻疼在他的心中──
「原來,你早就知道,那……那一晚你在柴房內說什麼你是愛我的,那也是假的?」
「沒錯,我之所以那麼說,就是知道妳躲在門外偷听。」語歇,彧琰朝充虞使了個眼色
充虞點了頭,幾個箭步,便捉住了月桂。
「放開我!」月桂還想掙扎,充虞在她身上點了幾個穴後,她便昏了過去。
「我知道當年我那麼做錯了,你要報復我這個老頭子,我人在這兒,悉听尊便;我也知道,我的一雙兒女,這陣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可是他們全是為了我才會那麼做的,請你高抬貴手,放了他們吧!」歐陽東青垂首喪氣。「可是,在殺我之前,我希望你能听听我的解釋。」
「解釋!?一個臨死之人,還需解釋什麼?」彧琰冷哼了聲。
「我是愛你額娘的,非常、非常的愛她──」歐陽東青才不管他願不願意听,反正,他就是要說,在他臨死之前,他要把藏在心中許久的苦悶,悉數宣泄出來。
彧琰抽出長劍,準備取歐陽東青的性命時,听到他這麼說,他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劍。
「你也知道我和沙神芝是師兄妹,我們兩個情投意合,原本打算等到我師父把掌門的位子傳給我後,我們就舉行婚禮。但沙神芝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她遇到了你皇阿瑪後,便見異思遷,完全不眷念我們多年的情感,說拋就拋,一心一意跟著你皇阿瑪回宮去!」
「我是愛極反恨,氣不過沙神芝說變心就變心,便拿了假的麟趾真經給她,想報復她的絕情!可是我也做了打算,如果她走火入魔,變老、變丑,皇上若不要她,我還是願意娶她的!可是我沒想到,她太急于想練成真經,竟然賠上自己的性命!」》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額娘,可卻又加害于她,你不覺得自己太虛假了嗎?」
「我是真的愛她,如果我真有心要加害于她,當初,我給她的那本假的真經上,就不會沒寫上,要練麟趾真經的首要條件──必須要先廢掉自己的雙腿。」就是因為這個因素,他才會遲了這麼多年,才決定要練,可是雙腿卻因此而殘廢,也許,練這本真經,注定會是個悲劇吧!
彧琰看著歐陽東青已經殘廢的雙腿,目光尚垂,若有所思。
沒錯,當初他額娘雖然練的走火入魔,但雙腿卻仍是好好的,而那本真經他也看過,的確要練之人,必需要先廢其雙腿!
說起來,也許真是他額娘負了歐陽東青,那歐陽東青,其實應該算是受害者
彧琰丟了長劍,運功發掌,朝歐陽東青的石座上劈去──
圓形的石座前去了一角,但歐陽東青卻是好端端的,毫發未損
彧琰走至他面前,拿回那本麟趾真經。「這本真經,我必須拿回。」話說了一半,他突然抽出充虞手上的劍,在歐陽東青的手臂上劃了一下,一滴、二滴……血滴在泛黃的麟趾真經上。
「雖然這本真經是你們麒麟派的東西,但我額娘因它而死,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把這本真經拿到我額娘的墳前燒了,再用你的血祭我的額娘,我們的恩怨至此一筆勾消,但我話說在前頭,若是你的兒女還來騷擾我們,我是絕不會對他們客氣的!」
彧琰說完,拿著沾了歐陽東青血漬的真經,頭也不回的離開。
「你放心,我保證我的孩子絕不會再去騷擾你……」歐陽東青感激的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