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鎖家的土地?我听你在放屁!」時智走上前,抬起腳跨在大理石桌上。
「這是土地的所有權狀。」鎖家齊拿出一張紙。「這間屋子,和前面那片木瓜園,全是鎖家的。」
他父親和他說了,一間矮屋前有一大片木瓜樹,就是他們鎖家的土地。
他在附近繞了繞,就只有這里有木瓜園。
「什麼廢紙呀!」時智回過頭。「望塵,去把地契拿出來給他看。」
「地契!?」望塵一臉為難,在時智身邊小聲說道︰「師父,你沒拿給我。」
「你這個笨蛋!你不會去我爺爺房里找一找嗎?」時智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她其實也不知道有沒有地契。她純粹是來度假的,因不忍見木瓜園荒廢,所以便請了一批工人管理,其他的,她沒多去注意。
「我看,也不需要找了。」鎖家齊牽動著嘴角。「如果我沒猜錯,你的爺爺,應該就是時源,對吧!」
「你怎麼知道?」
「因為時源是我父親的老鄰居,二十年前我們搬到台北後,我父親便委托你爺爺幫忙管理舊家。」
「看不出來,你挺會掰的嘛!」時智才沒那麼容易就相信他咧!
「這附近沒幾戶人家,老一輩的應該都知道。」鎖家齊躊躇滿志的笑道︰「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去向他們求證。」
鎖家齊的話才說完,望塵也正好走出來。
「找到沒有?」時智問道。
望塵搖搖頭。
「笨,我自己去找。」時智一旋身,如旋風般的卷入爺爺的房里。
幾秒鐘的時間,房內就像被狂風掃過一般,該翻的全翻了,不該翻的,翻的更是嚴重。
一刻鐘後,時智頹喪的站在房門口,手中空空如也。
望塵見狀,知道時智一定會進行求證,他便自動的打了電話,給住在附近姓楊的工頭。
電話通了之後,望塵把話筒遞給她。「師父,你來听吧!」
時智接過話筒,听完楊工頭的敘述後,她整個人都傻住了。
她呆呆的望著鎖家齊,而鎖家齊則是回以勝利的笑容。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時智真的是喪氣到了極點,她只知道她爺爺在這里住了幾十年,她偶爾會來看爺爺,但她從來不知道,這土地是別人的。
虧她還有志氣的想,如果這一次木瓜賣了,獲利還可以的話,那她打算把種木瓜當成副業,沒想到……木瓜還沒賣,人家就要來收地了。
「好吧,就算地是你們的,那你……你至少等我把木瓜收成賣出後,再來收地。」一時站不住腳,時智的氣勢明顯弱了些。
「不行。明天我會請人來估價,只要有人想買,我就馬上賣地。」
「你干嘛那麼急啊?」
「我可沒那個閑工夫,常常南下巡視。」
這回,他向他父親提了一個方案,因為所需資金龐大,在多方考量下,父子倆決定賣掉南部的土地。
一來,因為土地閑置太久;二來,有了一筆可觀的資金,公司更能穩定發展。
「你開多少,我跟你買了。」時智實在不甘心自己花費的心血,就這麼沒了。
「師父,你要買地?可是……這一大片,不便宜耶!」望塵瞠大眼。
「沒錯。這一大片土地,少說也要一仟萬,或許不止。」鎖家齊揚高眉。「一仟萬,你付的出來嗎?」
「我……」錢到用時方恨少。不過,就算她存一輩子,恐怕也沒有一仟萬。時智恨恨的咬牙。「望塵,晚餐煮好了沒有?我要吃飯了。」
把煩人的問題甩在腦後,還是先吃飯好了。
「早……早就好了,我去端出來。」
***
吃過了晚飯,時智躲在房里,拿著自己的存款簿,呆看了半小時之久。
她,二十六歲了,存款簿里,竟然只有一萬塊。想她擔任行動組長的職務,一個月也有五萬塊的薪水,可是她的錢卻從來存不進存款簿內。
她又不像同年紀的女生,喜歡穿名牌、用名牌,身上穿的衣服、褲子加起來,不超過一仟塊,她也不擦保養品、也不化妝……可是她的錢,還是花掉了。
每個月請弟兄們吃吃喝喝、唱KTV、到PUB喝酒,還有她的車子保養送修……這麼下來,她的錢就全花光了。
一萬塊……唉,為什麼它不多幾個零呢?
一仟萬……只要她開口,別說是弟兄們會挺她,連堂主、幫主都會出錢的,可是……用一仟萬買一片木瓜園……要種幾十年的木瓜才能回收啊?
現在,連她自己都覺得那麼做,實在是太沒意義了。都是那個叫鎖家齊的男人,再等那麼一下下也不行。她只要把這批木瓜收成賣出,就不會再擋他賣地,他也不通融一下。
她寧願他是她夢里那個娘娘腔,這樣一來,她就能把他欺負到底,她說什麼,他也一定不敢反抗,可是他偏偏就不是……唉!
「師父。」望塵敲著她的房門。
「進來。你什麼時候這麼有禮貌了?」時智瞪著他,嘀咕著。
「師父,我是要告訴你,他們……他們今晚要住在這里。」望塵囁嚅著。
他知道時智現在的心情很糟,所以說話也要格外小心,免得觸燃一顆大炸彈。
盡避望塵已經很小心翼翼的說話,但還是點燃了時智的怒火。
「什麼?!住下來?他以為他是誰呀!讓他一起吃晚飯就很不得了了,他還要住下來?」時智氣沖沖,一副要沖出去趕人的表情。
「師父,別沖動。冷靜下來,別……別惹事,小心堂主扣你薪水。」望塵趕忙提醒她。
听到「薪水」兩字,時智努力的深呼吸,強抑下心頭怒火。
難怪她總覺得她的錢不夠花,她都忘了堂里有規定,只要在外惹是生非的,一律扣薪水作為處罰。
「這是人家的土地,他們要住下來,我們也不能不笞應。」望塵又道。
「你少來了!我看你八成是喜歡上那個鎖家薰……咦,我想到了,她是莫及,你是望塵……你們本來就是一對呀!」
「莫及!?」望塵雖然听不懂師父在說什麼,但師父這麼認同他喜歡的對象,害他一高興,只有傻笑的份,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望塵,我命令你,在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將鎖家薰把到手。」
「啊!?師父,現在都已經晚上九點了,離天亮只剩八小時,哪有人會這麼猴急的?這……這一點都不浪漫,女孩子不喜歡這樣的。」望塵面有難色的說道。
時智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誰要你裝浪漫。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讓那鎖家齊點頭答應延後兩個月賣土地。」
「那和他妹妹有關系嗎?」
「他們是親兄妹,可以說情啊!笨喔你!」時智賞給他一個大白眼。
「師父,你要我利用家薰啊?」望塵滿心為難。「可是,她那麼單純,我……我不想欺騙她。」
「家薰、家薰……叫的那麼親熱,人家答應讓你做女朋友了嗎?我又沒叫你欺騙她,只是……要她幫一下小忙嘛!」
「喔,那我試試好了。」
「望塵,爭氣一點,師父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闔上那少的可憐的存款簿,時智等著徒弟帶給她好消息。
***
在家薰明白表示,連她也幫不上忙之後,時智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好方法。
叫人去堵買主?那她會被堂主堵的更慘。
威脅恐嚇鎖家齊?不,那不是她的作風。
她都已經夠煩的了,早上竟還接到台中虎堂主夫人打來的電話,說是要幫她介紹一個好對象,而且為了表示誠心,那人已經從台中趕到高雄來了。
她住在這偏僻地方,那人怎麼可能找的到呢?哦,別擔心,虎堂堂主夫人畫地圖的功力可是一流。
「礙…」時智坐在屋前的小椅子上,煩躁的猛抓頭。
「一大早心情就不順,看來你今天一整逃詡會過的很黑白。」
鎖家齊從屋內走出,愜意的端著一杯咖啡啜飲。
聞到咖啡的香味,時智猛地抬頭。「誰準你泡我的咖啡、用我的杯子?」
鎖家齊咧了個大笑容,從口袋中掏出一佰塊給她。「這樣夠了吧?」
「誰希罕你的臭錢!」時智想也不想就揮掉他手中的鈔票,呆看著掉在地上的佰元鈔票兩秒鐘,又馬上將它拾起,塞入自己口袋中。
不拿白不拿。她現在可是需要存錢,再說,他喝都喝了,理當付錢。
「我听望塵說,你們是幫派分子?」鎖家齊佇立在她身邊,一手端著咖啡,另一只手則插在口袋里。「你還是什麼行動組長?」
「怕了吧?」時智冷哼一聲。「不過,你放心,我們天字盟的人,是非常講道義的,不會為非作歹的。」
「這我倒是知道。」鎖家齊揚眉道︰「天字盟的盟主褚少孫在商界的名氣頗大,他的威揚集團,可是揚名中外。」
「知道就好。」
如果這些能壓倒他,那一切就好談了,可是她偷觀他一眼,他還是一臉刁樣,也沒見他顯露想巴結她的表情。
叭完咖啡後,他又走進屋里;而她則例行的到木瓜園巡視。
望塵這小子,一大早就拉著家薰,說要去買菜,到現在還不見他回來,真是夠混的。
「這木瓜長的還算不錯。」她在巡視的時候,他突然來到她身後,進出一句話。
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瞪他一眼。
「可惜再過不久,它們就會被勢利的商人給糟蹋了。」她譏諷的回他一句。
從家薰口中得知,原來他們賣地是要去開展公司的業務。
鎖家齊撇嘴一笑,沒有答話。
她看他好奇的盯著木瓜看,遂問他︰「你知不知道,一顆木瓜含有多少營養成分?」
他搖搖頭。
「這一顆木瓜果實,含有豐富的糖分、有機酸、蛋白質、脂肪、維他命B、C、G,還有鈣、鐵……」她像自然科學老師一般的給他作講解。
「你倒真的是有下過工夫去了解。」他挑眉一笑。
「那當然。」她順勢又一提。「這麼有營養價值的東西,你真狠心白白糟蹋它們?那是暴殄天物耶!」
「等敲定了買主,你再自個把這番話說給他听吧!」他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當初,我父親和你爺爺有個協議,只要我父親想收回這塊土地,不管你爺爺在這土地上種植什麼東西,一律得馬上撤掉。」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馬上叫我撤掉,箅是給我很大的恩賜了?」她從鼻孔噴出兩道不屑的冷氣。「哼,勢利的商人!」
「隨你怎麼想。」他提的那個開發方案,對他們鎖氏企業集團,有更上一層的幫助,他不會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而摒棄它。
「如果我在這里把你謀殺了,那你就不能賣地了,對不對?」她挑挑眉,玩味的威脅他。
「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領殺我。」他不甘示弱,也挑眉回應。
原先她只是和他開開玩笑,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囂張,挑釁的意味頗為濃厚。
時智晶眸一亮,很久沒有大顯身手的她,興致勃勃的摩拳擦掌。
她打量著他的身高,她若一掌揮出,可以湊上他的下顎、臉頰……他的力氣應該也不小,不過,以她的身手,打個十分鐘,應該就可以把他給擺平。
「讓你這勢利鬼,見識一下本姑娘的厲害。」說著,她朝他揮了一拳。
他頭一偏,閃過時智突然揮來的一拳。「你玩真的?」
「好,本少爺陪你玩玩。」鎖家齊踢踢腿。「我可是跆拳道二段,黑帶的喔!」
這個叫時智的女人,還挺有意思的,不但讓向來視女人如蛇蠍的他,主動找她說話,還讓他玩心大起……想想,他也好幾年沒施展他的好身手了。
「跆拳道二段……我听你在放屁!」時智壓根不信。這些上班族的男人,充其量只是外表好看,外強中干罷了。
她一招急速的揮拳,原以為可以扳倒他,卻被他幸運的閃過,她的拳頭硬生生的落在木瓜樹上,樹上的數粒木瓜果實,咚咚咚的,應聲掉落。
「一、二、三、四、五……好啊,這些全算你的帳。」
「那可是你打的。」
兩人拳腳相向,她捶了他胸膛一拳,他則踢了她右腰一下半個鐘頭打下來,兩人身上沒什麼傷,倒是木瓜掉了不少。
「你又踢到我的木瓜!」時智火大的喊。
鎖家齊一個長臂反勾動作,將她的身子,緊箝在懷中,他的手,不偏不倚的罩住她的胸前。「你的木瓜!?沒什麼感覺。」他譏笑她平坦的胸。
「你……」她騰空的手,往後撞去,卻被他眼明手快的捉祝
他把她的身子牢牢圈住,讓她動彈不得。
劇烈的打斗後,兩人的呼吸急喘,胸前劇烈的起伏著。
「其實……」鎖家齊粗喘之余,定楮看著她的側面。「你長得挺標致的,五官也挺秀氣的。」
他的目光緊盯著她那張微側的臉龐,濕淋淋的發絲貼在她的臉頰上,秀挺的鼻梁也冒著汗珠,那菱形的紅唇上,有著狂野的奔放氣息。
「說真的,只要你稍加打扮,一定會很美艷的。」他調侃著︰「不如,你來當我的情婦,那我就考慮晚一、兩個月再賣地了。」
「你抱爽了沒有。」時智憤怒的語氣,從齒縫間進出。「想要我當你的情婦是不是?」
「你願意!?」不會吧!他只是隨便說說的。
「當然願意。不過,你可能要有心理準備,我會讓你第一次上我的床,就永遠下不了床!」她咬牙切齒的道。
「我沒那麼糟吧?」看輕他的能力?’
「就有。我會讓你糟透的,要你兩腳伸直,直直的躺進棺材里去。」
「算了,那我另找他人好了。」他放開她,苦笑著。這女人,真是剽悍的可以。
時智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竟打輸他,還被他吃了豆腐,更讓他對她說了一些瘋話。她愈想愈氣,腳一抬,想狠狠踹他一腳,卻被他反捉祝
「突襲!?這是你身為行動組長的戰略之一?」他揚眉一笑。
「放……放開我廠現在她相信,他真的是黑帶高手了。
「OK。」
她沒料到他這麼爽快,他手一放,她人便向後傾倒,整個人跌在地上。
「你要死了啊!」時智躺在地上,痛叫著。「拉我起來呀你!
他不知道她沒站穩,無辜的聳聳肩,他俯身,好心的要拉她起來。
看到他唇邊還掛著笑容,時智氣不過,趁他彎身的時候,狠狠的踢了他一腳。
她只是想教訓他一下,沒想到,他整個人朝她壓下,那兩片浸著笑意的唇瓣,不偏不倚的吸住了她的唇……
一陣陌生的聲音,喚醒了她的神志,她猛護推開他,倉皇失措的站起身,手忙腳亂的整理衣服,好半晌才站穩。
「你……你是誰啊?」確定是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時智心中松了口氣,但他總是撞見方才的事,她惱羞成怒沒好氣的吼著。
「我……我想找一位時智小姐……」那瘦的皮包骨的男人,掏出一張名片。「我……我是裘璉小姐介紹來的,不知道這里是不是有住一位時智小姐?」
原來他就是虎堂堂主夫人要介紹給她的男人。時智冷眼打量他,他全身上下,沒一處她看順眼的。
「請問時……時智小姐……」
「我就是時智。」
「啊?!你是時智小姐?!」瘦高的男人一臉詫異。他是專程來相親的,可是……「那他是?」他指著鎖家齊問。
「他……」時智瞟了鎖家齊一眼,打算借他一用。「他是我的未婚夫。」
她走向鎖家齊,親熱的勾住他的手臂。
鎖家齊悶笑著,但時智冷不防從背後捶了他一拳。
「呃,你好。」鎖家齊正色的說著︰「這是我的名片,請多多指教。」
那男人接過名片後,驚呼著︰「原來你是鎖氏企業集團的總經理,幸會。」
「到屋里坐坐吧。」鎖家齊禮貌的回以一笑。
「呃,不用了、不用了,我還要趕回台中去。」男人尷尬一笑。「打擾你們了。呃,你們……繼續。」男人頻頻微笑頜首,一步步的走遠。
鎖家齊偏頭看她,黑眸中有著濃濃的笑意。「我們……繼續?」
時智推開他,惡狠狠的瞪著他。「誰跟你繼續啊?大!」
她氣呼呼的掉頭離去,他則是咧個大笑容,饒富興味的盯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