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過要把那天沒說完的話告訴我,不可以爽約哦!」豐滿的酥胸靠在衣冠勤的胸口上,崔河詮模樣誘人地進行她的「逼問計劃」,沒想到剛出場就踢到鐵板。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衣冠勤挑眉,不記得有這回事。
「最剛開始的時候。」她理直氣壯的反駁。
「什麼叫作‘最剛開始的時候’,我不懂。」他故意裝傻。
「就是、就是剛剛還沒那個之前,我們在床上那個那個的時候……」她越說越急,無法厚著臉皮挑明男女之間那回事。
「什麼那個那個,你講清楚一點好不好?」強忍住笑意,他假裝嚴肅的要她「詳加解釋」,惹來她臉紅痛捶。
「就是進行房事啦!」她捶他的胸。「剛開始的時候,你答應過我,只要能逗得你投降,你就說出來。」結果演變為她撩高裙擺,任他予取予求,簡直丟臉透了。
「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的確答應過你。」他笑著抵擋她一直落下的粉拳承認道,接著反問。「不過我想請問你,你逼出來了沒有?在我的記憶里,是我逗你,而不是你逗我哦!」
衣冠勤笑吟吟的捏了她的縴腰一把,她像個木頭人似的趴愣在他身上,半天無法反駁。
她那樣子還不叫逗,那要怎麼樣才算?
她狐疑地看著他促狹的表情。
啊!她懂了。
崔河詮終于領悟,原來之前她的做法,只是給他制造可欺之機,對于她的問話,根本沒有幫助。
「從現在開始你都不要動,看我怎麼逗你。」她忽然開竅似地對著他燦然一笑,他挑眉點頭,不相信她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可當他開始申吟時,他便後悔了。這小妮子明顯找對了門路,大膽地撫上他最脆弱的地方,握在手中把玩,還不許他動。
「不可以動哦。」她嫵媚地眨眼。「你要我逗著你玩,我就逗著你玩……」
這磨人的小女妖居然低頭將他含入嘴里。
「怎麼樣,很好玩吧?」她甚至把他夾在雙乳之間。「我就說你活該,誰叫你喜歡捉弄人--」
接下來的對話完全用肢體語言代替。
第一次玩火的崔河詮終于明白,為什麼人們會說出「玩火自焚」這句千古名言,因為它完全在她身上應驗。
激情過後,衣冠勤擁著崔河詮自雲端降下來,徹底投降。
「把那句沒說完的話完成,快說!」方能喘息,崔河詮就急著逼供,逼得他招架不住。
「好、好,我說。」也該是她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其實……其實我身上患有一種疾病。」這就是他先前沒說完的話,也是他最感到困窘的事情。
「你、你有病?」她不可思議的反瞪著他,覺得他一定是在說謊。如果他有病的話,也一定是那種「欲求不滿」的毛病,天曉得他在性方面簡直強得不像話。
「嗯。」沒想到他卻正經的點頭。「我從小便患有一種特殊的毛病,只要我一肚子餓,身體內的某種物質便會迅速下降,我會開始頭暈、口舌潮濕、兩眼無神、渾身不斷地冒汗。嚴重的時候還會喪失理智,認不得人,甚至還會打人。」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害怕她會因此而厭惡他。
「上次我們掉落坡谷的時候,我正好發病,所以才會一直跟你要吃的。」
原來如此,崔河詮總算明白事情的緣由。想當初她還以為他中邪或是得了失心瘋,結果都不是,他是有病在身,才會認不得她。
「你這毛病有得醫嗎?」出乎衣冠勤的意料之外,崔河詮不但沒有嫌棄他,眼中反而蓄滿了關心。
「有。」他笑得好開心。「我看過許多大夫,他們都說沒辦法斷根,但是可以控制,現在我隨身攜帶著藥丸。」要不是上回掉落谷里把什麼都弄丟了,他也不至于在她的面前出糗。
「可是,要是有一天你忘了帶藥怎麼辦?」她可沒他樂觀,山谷那次就是最好的例子。「應該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這個毛病吧!」
轉動眼珠子努力回想那天的狀況,她記得他好像提到過「糖」。
「要是哪一天我沒有辦法用藥,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我,那就是糖。」
她猜對了。
「大夫說我這毛病是因為體內血液缺乏某種糖分的關系,只要及時補給糖分,便不必擔心。」換句話說,他這種毛病說來就來,沒有太明顯的征兆。好的時候也是一下子恢復,讓人措手不及。
「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毛病的?」了解這病有多嚇人後,崔河詮開始發揮她用不完的母性,貼近他的身體安慰他。
「這要從我十歲前開始說起了。」他樂于接受她的安慰。
他告訴她,他生長的那個村于是個窮苦的漁村,本來應該靠海吃海,可惜朝廷實行鎖國政策,不許他們出海打漁,貧瘠的沙地又種不出什麼作物,村于里的人因此嚴重營養失調,大多患有和他一樣的毛病,只有少數幸運的人沒有,他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他又告訴她,那天清晨,他肚子餓得發慌,可為了躲倭寇,他忍著饑餓跟著父親從後門逃走,卻仍被倭寇追上。他父親為了留幾件破衣服給他換飯吃,死也不肯交出包袱,倭寇因此殺了他父親,他為了達成他父親的遺願,最後也上船當了誨盜,成為人人口中的奸民。
他的聲音低沉而悲傷,語調中充滿了深深的自責。崔河詮一句話都沒法說,只得將頭枕在他的胸口,用實際的行動安慰他,听他訴說沉重的過去。
他成為奸民後,還是曾發病。當時他還小,又剛上船,是大胡子救了他一命。諷刺的是,大胡子同時也是他的殺父仇人。剛開始的時候他恨他,可隨著許多事漸漸浮上台面,他終于明白原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救他。他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事,直到多年後,才發現大胡子原本是名秀才,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才上船。他並且將他生平所學都教給他,他很感激大胡子,卻不知道如何去忘記過去的傷痛,因而只能用冰冷的態度對他,因為他怕一旦對大胡子太好,他的父親會不原諒他。
沉重的過去,復雜的感情。
看著衣冠勤用平板的語調陳述過去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歲月,崔河詮的心中盡是不舍。
這到底是誰的錯?
是國家?
憊是人民?
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因而寫下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故事。
「所以當大胡子來探訪你的時候,你很高興,可又無法表現出來。」她好為他心疼,心疼他總是這麼折磨自己。
衣冠勤不說話,只是微笑擁緊她,算是默認。
「那麼,你現在肚子餓了嗎?」不想一直沉浸于這麼悲傷釣氣氛里,崔河詮突然想到一個逗他的方法。
「確實是餓了。」他眯起眼楮,猜想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現在的你一定感到頭暈目眩,不趕快吃東西不行吧?」她爬起來跳下床,轉身頑皮的看著他。
「是有一點。」他也跟著爬起來,準備捉她。「我漸漸感到失去理智,極想要吞下某人。」
「既然如此,你等一下。」才說完這句話,她立刻跑得不見人影,等她回來時,整個身體都撒滿了糖粒。
「你想吃糖是吧?」傾身挑逗衣冠勤,她擺明了找死。
「對,想吃得不得了。」他伸出手試圖捉住她,卻被她溜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她風情萬種的轉身。「想吃,就來啊!」接著,她嫵媚的對他微笑。
霎時,房內一陣混亂,糖粒掉滿地,申吟聲傳遍整間屋子。
正當他們玩得盡興的時候,汪家這頭卻氣極敗壞的想盡辦法報復--
「老夫要是不撂倒衣冠勤這混蛋,名字就倒著寫!」重重地捶打檜木桌面,汪少卿生氣的咆哮,引來一旁總管的認同。
「老爺言之有理,這個仇非報不可。」汪總管也深有同感。
「秀兒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汪少卿就生汪秀雅這麼一個女兒,寶貝得很。「回老爺的話,小姐的情形很不好,整逃阢在房里哭,大夫說再這樣下去,小姐肯定病倒。」汪總管答。
「可惡!」汪少卿又捶桌子。「難道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秀兒折磨自己,而治不了衣冠勤?」
自從衣冠勤當眾悔婚之後,流言全倒向他們這邊。每個人都在猜他女兒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否則衣冠勤怎麼會臨時反悔,這教秀兒情何以堪?教他日後怎麼在金陵立足?
「恕小的無禮,老爺。您貴為大理寺的少卿,難道就想不到辦法治他的罪?」汪總管也相當留意外頭的流言,並認為有擴張之勢,宜盡早處理。
「怎麼治?」汪少卿也很頭痛。「衣冠勤是悔婚,又不是犯罪,更何況他把籌備婚禮所有損失都加倍奉還,就算我是大理寺的少卿,也無權無故抓他。」除非他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里,否則動不了他。
「既然如此,咱們得想別的辦法了。」汪總管動別的腦筋。「我听說他剛為他爹立了一座墳,地點還是崔河詮幫他找的,風水相當不錯。」
「立墳?」汪少卿也沉下臉思考。「你該不會是……想從風水上下手吧?」
「是的,老爺。」他就打這主意。「凡事有法有破,他能找好風水,我們就破他的風水,搞得他雞犬不寧,難以升天。」
所謂風水玄學,無奇不有。有人因風水好而得勢,也有人因風水不好而落魄一輩子,端看你相不相信。
汪少卿就是屬于相信的那一個,汪家的風水好,這事人人皆知,所以他才能平步青雲,踏上宦途。
「這個主意不錯。」汪少卿考慮了一會兒後贊同。「只是,這崔河詮也算是金陵數一數二的風水師,要破她布下的格局,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倒也是。
汪總管跟他家老爺一樣傷腦筋。雖說她是一介女子,但擺格布局的功夫毫不含糊,一般風水師恐怕破不了她擺下的陣。
主僕兩個人抱著頭苦思,就在他們幾乎想放棄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僕人的傳報聲。
「啟稟老爺,有位公子前來求見。」
隨著僕人讓出來的空位,走出一男子,一見面便開口道︰「我想你正需要幫忙。」男子身著藍衣,眼神看起來很溫暖。
「你是?」汪少卿錯愕的看著來人,並不認識他。
「在下姓姜,是一名風水師。」男子報出他的姓名。
「也是崔河詮的師兄。」他說。
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
接近歲末的某一天清晨,衣冠勤由炕上起身,頂著風雪到渡船口準備接貨。由于他已經決定在金陵落腳,所以將他原本在杭州的事業逐漸地往北移,並且利用水運的方式,將他的財產分批送達。至于陽宅的部分,也已選定城北李老板那塊地,並且已破土開始興建房子,換句話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衣冠勤很滿意他現在的生活,白天他努力工作,晚上則有崔河詮陪在他身旁,生活再簡單不過。
最近他時常笑,認識他的人都說他變了,跟他交易的對象也說他變得很好相處。他聳聳肩,對于這些指證照單全收,反正他目前的日子過得很快樂,就是這樣。
這天,他特別早起,因為他最大的一艘船,就要運著他大部分的家當進船塢,怠慢不得。怎知一天過去了,他從早等到晚,還是沒看見船的蹤影。
可能是因為風雪太大,水面結冰,所以船開不進來。
衣冠勤起初還蠻看得開的,到底生意做久了,船期耽誤是很普通的事,再等便罷。
然而,兩天過去、三天過去,衣冠勤等得心都涼了,依舊等不到船。
「衣公子、衣公子!」
昂責幫他處理這趟貨物的水運行老板,這時臉色蒼白地沖進崔宅,激動地大喊他的名字。
「您的船……翻了!」
他的船翻了,怎麼會?那上面可載著他大部分的家當啊!
衣冠勤不願相信這是真的,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他損失了一艘船,和船上的貨物。
罷了,他強迫自己看開。反正錢再賺就有,就當他從沒買過那艘船,沒用過那些東西。
衣冠勤沒想過船會翻可能有其他原因,只當它是生意上的損失,難過了幾天之後又繼續振作做生意。
這回,他踫到更奇怪的事。
「衣公子,您訂的那批玉蜀黍,產地突然鬧蟲害,把所有作物吃個精光,這次您可要虧死了。」
由于他從事的是買空賣空的生意,也就是先和商家訂定契約,將預定生產的數量先買下來,再轉賣給需要的商家,賺取其中的差價。這種生意的投資報酬率很高,但風險也不小,萬一遇到價格大跌或產量不夠,都是要蝕老本的。
「我懂了,我會處理。」
他表面上說懂,其實內心滿是疑惑。就在兩周之前,產地那邊還捎信來說生長情形良好,定能準時交貨,為何前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遭蟲害?
敗怪,真的很怪。
衣冠勤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那種感覺就和當初他被崔河詮用風水擺了一道一般類似,只不過情況嚴重許多。
他把他的疑慮告訴崔河詮,崔河詮愣了一下,而後和他陷入一樣的沉思。
貶不會是她格局沒設計好,所以才惹來這些事端?還是棺木入土的時間沒計算好,錯倒了陰陽?
她越想越不安,決定趁著衣冠勤忙別的事時,一個人上山去看看,要不然她一定睡不著覺。
次晨,天還未亮,衣冠勤便已匆匆起身趕去處理善後,崔河詮也跟在他後頭出門,目標是衣冠勤父親的墓地。
當她好不容易爬上位于山腰上的平台,氣喘吁吁的眺望山下的美景時,同時也注意到一件不尋常的事。
平台的北邊,不知何時建了一座墓,而且整座墓的造型呈四方狀,墓穴有頭有尾,前後各立了兩塊巨石,看起來有如一只巨形怪獸。
崔河詮呆呆地瞪著那座墓,仿佛它是平空跑出來般的不可思議,事實上也是。一個月前,這座平台還一片光溜溜,沒想到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蓋了兩座墓,其中一座是她的杰作,另一座呢?
下定決心要搞清楚,崔河詮二話不說便往那座墓前進。當她好不容易踏過深及腳踝的積雪,來到嶄新的墓碑前,她的嘴瞬間張大,半天才合上。
這座墓的主人,竟是汪少卿的先人!
崔河詮難以置信地看著墓碑上的刻字,沒錯,埋在此地的人確實是汪少卿的父親,也就是說,他移墳了。
汪少卿替先人移墳了,為什麼?眾所皆知他祖墳的風水很好,後代子孫多能為官,除非新墓的方位比原來的地點更好,否則沒有理由移墳。
她實在想不通,難道此處有另一處更佳的結穴,只是她沒有注意到?
退一步觀望汪家新墳的氣勢,崔河詮靈機一動,俯身檢起了四塊石頭,在汪家墓穴之間排成一個晶字,取其鼎三而斗之勢。只見她低頭口中念念有詞……突然,汪家墓碑兩側的巨石發出光芒,有如兩根燃燒的蠟燭。
這是怎麼回事?
她原本只是探測一下墓氣,沒想到墓碑的下面,此時又突然竄出一團濃濃的煙霧,接著,又吹起一陣寒風,寒風卷帶著濃霧直罩向汪家的墓穴,一時之間,伸手不見五指。
懊厲害的點穴法,這是誰布的局?
正當崔河詮感到疑問的當頭,驚見汪家墓穴突然升起一團黑霧,黑霧沖破白霧,平空而起,以凌厲之勢,撲向衣冠勤父親的墓穴。
崔河詮當場愣在一旁,她為衣冠勤父親立的墓穴,因受到這團黑霧籠罩,原本清明的光圈竟被黑霧完全吞滅,直至完全消失。這時她恍然大悟,原來汪家墓穴四周所築之四塊巨石,竟是以形變形,全穴布成一只水瀨之形,水瀨專吃鯉魚,如此一來,她辛辛苦苦為衣冠勤父親找的「鯉魚龍穴」便被汪家新發現的水瀨穴給克制住了。正所謂一物克一物,天地間萬物相生相克,她的鯉魚龍穴就這麼栽在水瀨穴的手里,而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沮喪地捂住自個兒的臉,崔河詮責怪自己當初為什麼沒發現這個墓穴,事先做預防,而讓對方有動手的機會。
現在她該怎麼辦?由墓穴所設立的格局來看,設計這墓穴的人顯然是高手,也很惡意,因為他知道識得並不一定就會破,凡穴之勢,大抵均順依其形而成,勉強用人力破壞,有時不但無益,反而有害,更何況憑她的能力,她也破不了。
難怪最近衣冠勤頻頻出事,所謂禍延子孫,陰宅沒弄好,或是出了錯,輕一點子孫之諸事不顧,嚴重的話,家破人亡。尤其依這陣式來看,布局的人分明是想致衣冠勤于死地,她得趕快想辦法才行。
快想辦法,快想辦法!
崔河詮越急,她的腦筋就越不清楚。
不行,她想不到辦法了。
她沮喪的快要哭出來,她的道行不夠,根本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來,除非有更厲害的人幫她……
對了,她師兄!
猛然想起師兄此刻就在金陵,崔河詮什麼事都沒多想,趕快跑下山。一路上她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來到他投宿的客棧,未料看到她師兄神色自若的站在客房的窗前,看著她沖進來。
「師兄,你快幫幫我,我有大麻煩了!」
尚未能止住急促的呼吸,崔河詮一看見她師兄就把事情的緣由如數托出,只不過她怎麼也想不到,過去最寵她的師兄竟只是用著柔和的眼神看她,平靜的告之。
「師兄不會幫你。」這個惡耗令崔河詮震驚,他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啊!他怎麼可以不幫她?
「為什麼?」她不懂,他不是說過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嗎?
「因為,我就是那個布局的人。」她師兄冷靜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