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的聲響傳遍金陵城內每一條大街小巷。
擺攤的商人停下手邊的生意,觀看自他們眼前走過的行進隊伍。秦淮河畔的青樓姑娘,被源源不斷的炮聲吸引,全倚在青樓的欄桿前,好奇是誰這麼大排場,把一場遍禮辦得這麼熱鬧。
「听說‘衣冠禽獸’娶的是汪少卿的千金。」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如此說道。
「那敢情好。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提起衣冠勤的過去,除非那個人想進刑部!」
眾人七嘴八舌,一般推論,衣冠勤之所以會答應娶汪少卿的千金,完全是看上她的家世。眾所皆知他未來的丈人是大理寺的少卿,負責監督應天府的刑部,只要是刑部審核過的案子,都要經過大理寺的復審方可過關。因此若說刑部其實只是大理寺下的一個執行機構,一點也不為過。
所以說,只要是稍稍聰明的人,都不會拒絕這門婚事,更何況投機如衣冠勤,自然是不可能拒絕了。
隨著迎親隊伍的拉長,流言傳遍整個金陵,一直到迎親隊伍進了汪家的門口,才被擋在汪府外面。
「來了來了,姑爺來了。」
以衣冠勤為首的迎親隊伍,在眾多流盲的包圍下來到汪家大宅。他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下馬,俊美的臉異常冷漠,一點都看不到一般新郎倌該有的欣喜。
「這個新郎倌的表情可真冷呀!」
「可不是嗎,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委屈汪小姐了……」
圍在汪府外頭的好奇民眾,看不慣衣冠勤冷淡的模樣,紛紛出言為汪秀雅抱不平。在一旁身穿紅衣、等著進門的衣冠勤,一句都沒有漏听,卻仍是維持一貫的冰冷面容,不做任何表示。
「姑爺快請進,小姐已經在里面等很久了。」
衣冠勤在汪家門前稍稍耽擱了幾分鐘,即被同樣一身大紅袍的汪總管請進門。他冷漠地頷首,正要跨入門檻之際,不經意自眼角瞟到一個長相甜美的小女娃,手心里捧著一堆河詮,拋在空中玩耍。
「唉呀,你怎麼在這里拋河詮玩呢?快收起來。」女娃的母親怕女娃不僅事妨礙到別人,連忙自人群中沖出來將女娃抱走。
衣冠勤原本提起的腳步卻因為女娃這個無心的小動作而僵住了,半天無法移動。
「姑爺,你怎麼了?小姐還在等你呢!」汪總管不明白衣冠勤何以突然靜止不動,只好拼命的催。
衣冠勤听不見汪總管的話,僵直的視線全跟著小女孩跑。
她在拋河詮,在拋河詮……
「姑爺!」
汪總管不懂一個小女孩有什麼好看的,只管催衣冠勤進門,衣冠勤听而不聞的看著小女孩,一直到小女孩被她母親抱走,他才恍惚的跟隨汪總管走進汪家。
「大家看,這就是咱們的新姑爺……」
「長得可真俊,難怪小姐一見傾心……」
從他答應迎娶汪秀雅開始即不斷傳播的流言,一路追隨他竄入汪秀雅等待的大廳,話題全圍繞在他的長相上面。
踩著蹣跚的腳步,衣冠勤的腦海中充滿了小女孩拋河詮的畫面,迫使他不得不面對心中的遲疑。
他真的要娶汪秀雅嗎?她端莊、美麗、出身高貴,的確符合他當初的擇偶條件。然而這就夠嗎?就能構成相處一輩子的條件?他會不會後悔?
突然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張甜美的容顏。她不似汪秀雅這般端莊秀麗,臉上甚至時時掛著頑皮的表情,可她總能勾起他內心深處最活躍的感情,經常逗得他心癢癢的。
你為什麼都不笑,你笑起來好迷人哦!
你不說好,我就像這樣掐著你的臉一輩子,直到你點頭。
他想起她捉弄他的樣子,想起她掐著他的臉,堅持一定要和他做朋友的堅決態度,那時他拿她沒轍,現在也一樣。
一個人的一生,有多少次機會遇見能夠讓他笑、讓他氣到發狂的女孩?當他抱著她,笑著將她拋向空中,調侃從來沒拋過像她這麼大顆的河詮時,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臉上掛著全然滿足的笑容,因為他知道,他已經找到想用盡一生的時間愛她的女孩。我不能告訴你。
然而他想用一生時間愛她的女孩卻無情的拒絕他。我是為了你好,我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她話說得冠冕堂皇,臉上卻相反的淌著淚滴,要不是他太生氣了,早該發現離去時身後傳出的啜泣,和那一句無聲的「我愛你」。
她愛他。
這三個字有如春雷一樣的打在他身上,也打醒他。
他可以選擇富貴,可以選擇完成婚禮,但他一樣都不選。他要回去找她,管她有什麼天殺的理由!
「對不起,我不能娶你。」好不容易才踱至新娘子的身旁站定,他卻當著大家的面如此說道。
眾人倒吸一口氣,面覆著紅蓋巾的汪秀雅則是不解地抬頭,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愛的人不是你,非常抱歉。」對著始終復著面的汪秀雅做完最後解釋,衣冠勤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這……」
身為主婚人的汪少卿當場愣在禮堂中央,其他人也是,過了大半天才反應過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汪府上下亂成一片,新娘子承受不了打擊當場辮倒,于是現場包亂了。
「衣冠勤,你給老夫記住!」摟著已然昏厥的女兒,汪少卿發誓。
另一方面,當眾悔婚的衣冠勤卻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一腳蹋開崔河詮的家門。
崔河詮驚訝的抬頭,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會來找她,今天不是他的大喜之日?
「你……」她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身紅衣的衣冠勤,臉上掛著陰鷙的表情踏進她家。
「告訴我,你有什麼理由?」狠狠地關上身後的大門,衣冠勤發誓今天她要是說不出個能說服他的理由來,他絕不饒過她。
「我……」她驚訝的往後退,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告訴我?!」他一拳捶向她身旁的柱子,手指瞬間血流如注。
「你流血了。」崔河詮是害怕、又是心疼的想幫他包扎,卻被他一手揮開。
「別管我有沒有流血。」痛的是他的心。「我當著幾十個人的面悔婚可不是為了听你這些廢話,我要你誠實告訴我,你不能接受我的理由。」而且最好能說服他。
「你悔婚?」得知這消息,崔河詮相當錯愕。
「對,我悔婚。」他陰沉地笑了。「我當著幾十個人的面前告訴汪秀雅我不愛她,因為我心中另有他人。」隨意扯下頭上的綁巾包裹傷口,衣冠勤傷口的血已經不流了,可是他心中的痛還在繼續,如果她再不給他答案的話,還會再痛下去。
「你這麼做,等于是在跟汪家做對。」崔河詮萬萬料不到他竟會這麼沖動,很為他擔心。
「或許吧!」他早有覺悟。「但無論跟任何人對立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答案。」
也就是她一直堅持不肯說的理由。
「你不該這麼做。」雖然他的表白都已經這麼赤果果了,她仍不肯松口,仍然顧左右而盲他。
「該不該做我都已經做了。」他絕不允許她逃避。「告訴我你不能接受我的理由。」衣冠勤進一步接近她。
「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汪秀雅依然會接受你。」她試著逃開他的鉗制,卻仍然落入他的懷里。
「我不會後悔!」他抬起她的下巴。「我唯一後悔的是當時我為什麼沒有堅持要你,听從你那些廢話。」害他落個當眾悔婚的下場。「我是為你好。」他不知道當時她有多難過。
「鬼才需要你為我好,我只需要听你的理由。」他掐緊她的腰,完全不讓她有閃躲的機會。
「我--我不能說。」她只希望他放開她。
「為什麼不能說?」他不可能放開她,只會抱得更緊。
「因為--」她搖搖頭,眼中蓄滿淚水,無法抑制的哽咽,惹來衣冠勤粗魯的咒罵。
無法傷害她,亦無法漠視她的淚水,衣冠勤只得用最強烈的吻表達他的無奈,將她帶人熟悉的熱情之中。
緊緊攀住衣冠勤的肩膀,崔河詮真的希望他就此忘了她,或是讓她忘記他,這樣對彼此都好。可是她忘不掉!忘不掉他唇齒的滋味,更無法避免胸脯貼緊他時內心所產生的悸動,她愛這個男人啊!
「讓我知道原因。」絕望地吮吻她的玉頸,衣冠勤和她一樣無法忘懷彼此的滋味。「能讓我放開你的唯一機會,只有告訴我你不愛我,要不然這一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他吻腫了她的唇,更吻進她的兩襟之間,在她的胸口處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只要告訴我,你不愛我。」粗魯地月兌去她的外衣,衣冠勤啄噘著她的咽喉處要求道。「只要你敢當著我的面,說你不愛我,我立刻就走,永遠不再煩你。」
「告訴我!」他不相信那天他所听到的只是他自己的幻覺,堅持一定要親口听她說。她能說什麼呢?
頹然傾倒在他懷中,崔河詮已失去了反駁的力氣。如果她真的說出「我不愛你」這四個字,或許他真的會走,從此在她生命中消失。
然而,她卻無法說謊。無法否認乍見他穿著紅衣出現在她面前時,心中那份狂喜。
她愛這個男人。
「我愛你。」和自己的內心奮戰太久,地已經疲累。「我真的愛你,可是我不能。」她有她的誓言必須遵守。
衣冠勤臉上興奮的表情立刻因為這句話而僵硬。
「不能什麼?」他暴躁的問。
「不能愛你。」她淒涼的回答。
「為什麼不能愛我?」他抓住她的肩膀猛搖,受夠了這種混沌不明的狀況。
「因為我發過誓。」她痛苦的說,比他更難受。
「發過什麼誓?」他快瘋了。
「發過今生今世永不動情的誓言!」
在他的壓力之下,她終于說出了為什麼不能接受他的理由。
「我曾經對天發誓,這輩子我只鐘情于風水,永遠保持處女之身。」崔河詮黯然的一笑,紅腫的嘴唇上十分諷刺地印滿了被吻的痕跡。
聞言,衣冠勤驚訝的看著她,萬萬想不到這就是她一直拒絕他的理由。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錯愕過後,衣冠勤立刻恢復正常,冷靜的盤問崔河詮。
「我很小的時候。」崔河詮抹去眼角的淚水答。「在我上山學藝的第三年,有一天師父把我和師兄叫到面前,一人點了三炷香給我們,要我們兩個人各自選擇一樣終身願。」
「終身願?」
「嗯。」崔河詮點頭。「學我們這行的人有個規矩,規定在正式入門的時候,選擇一樣常人不會選擇的殘缺做為交換天機的條件,有的人選擇終身肢體殘廢,有的人選擇一生穿破衣,還有人選擇一生安貧,我和師兄則是選擇終身保持清白之身。」
「你師兄和你發同樣的誓?」衣冠勤又一次錯愕。就他看來,這種行規已經是太不可思議,想不到他們倆居然還立下相同的誓言。
「是啊!」她也不解。「當時我們都太天真,不知道我們會錯過什麼,所以才會立下這樣的誓言。」說這話的同時,她的眼神有無限的哀傷,因為教會她明白這道理的人就在眼前。
同樣地,衣冠勤亦感到哀傷,然而態度卻比她堅決多了。只見他再度握住她的肩膀,額頭頂住她的鼻尖說道︰「就算你曾經許過這種諾言,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心。」他對她的愛比誓言還張狂。「我說過想要你,就不會改變,不管你對天立下什麼誓!」
之後,他以無與倫比的熱情展現他與天抗爭的決心。不再多廢話、不想再知道更多有關她誓言的細節,衣冠勤將她一把抄起,大步踱向大廳右側內的偏房,直接將她壓在床上,繼續他未完成的熱情。
「等一下,我們不能--」整個身子在冰涼的空氣中,崔河詮還是遲疑。
「為什麼不能?」他攫住她的手反問。「如果現在我們,老天就會降下一道雷劈死我們嗎?」他不相信。「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也認了。無論是天打雷劈,或是更殘酷的處罰我都不在乎,只要有你,我什麼都不在乎。」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一個女人這麼說話,他已儼然喪失理智,他丟棄了對父親的誓言,和她一樣會遭天打雷劈,但是他都不在乎了,她在乎什麼?
他咬她的耳朵,用最黏膩的氣息把這項訊息告訴她。她驚訝地張開嘴,沒想到他也和她許同樣的誓言。
天打雷劈。
這正是他們當天允諾若達不成誓言的懲罰,不同的是,他的誓言比她輕多了,因為他沒有窺得天機,沒有割破手指立下血誓。
她一定會遭天打雷劈,但誰在乎呢?有了他在身邊,就算天打雷劈也不在乎,只因為她愛他,非常愛他。
「我也不在乎。」她說。是的,她再也不在乎了。只要能躲進他的懷里,聆听他的心跳,就算是背叛了全世界,她都無怨無悔。
狂風暴雨般的熱情很快地席卷他們,沒一會兒工夫,崔河詮身上的衣衫盡褪,衣冠勤也是。
「你不會後悔嗎?」執起她的手,衣冠勤明白自己是自私的,他在強迫她冒險。
「不後悔。」她反握住他的手搖頭說道。人生幾何,如果永遠都在害怕,不敢冒險,那麼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們相視而笑,彼此獻上熱吻,用最原始的感情,將外面世界的風風雨雨一起拋向腦後……
歲末之前,天已降下大雪。
遼闊的鐘山一片純白,松樹的枝頭業已結霜,縱使偶有飛鳥掠過,也不敢稍事停留。
空曠的山中,白茫茫一片,除去空地中站著的兩粒小擺點,由空中鳥瞰,舉目望去皆是一片白,這便是金陵的冬景。
在這飛鳥走獸皆已絕盡的空茫里,驚見衣冠勤和崔河詮的身影,他們並肩站立在山腰上的一處平台,對著已經安葬好的黃土憑吊。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嚴霜九月中,送我自遠郊。四面無人居,高墳正瞧蟯。」灑下最後一杯酒,衣冠勤引用陶淵明所寫的「挽歌辭」來祭祀他父親,口中念念有詞。
「爹,孩兒雖無法在九月送您入土,但我總算不負您的期望,為您找到一處風水寶地將您埋葬。從此以後,您再也不必擔心往後的子孫會因為風水不好,受盡貧寒之苦。有了這‘鯉魚龍穴’,我相信日後咱們家一定會多子多孫,繁榮千秋萬代。」祭完了酒,跪下來磕完了最後的三個響頭,衣冠勤拍掉附著在身上的白雪而後站起,在他父親的墳前發呆。
這個時候,崔河詮體貼地偎入他的胳肢窩內,給他無聲的安慰。
「謝謝你,河詮。」抱緊懷中的人兒,衣冠勤低聲道謝。
「謝我什麼?」她仰頭凝視他的側臉,發覺他的表情好悲哀。
「謝你此刻在我身邊給我安慰,也謝謝你幫我爹找到這麼好的一處龍穴。」她不但為他找到這處佳穴,更盡心盡力為他打點所有移葬的事宜,幫了他許多忙。
「不客氣,誰教我欠你的呢,當然要盡力了。」大方地接受他的贊美,她又調皮起來。
「听你的說法,好像如果你不是欠我,根本不會理我的樣子。」衣冠勤眯起眼打量她頑皮的神情,這小妮子擺明了欠揍。
「當然嘍!」她賭他不敢在他老爹的墳前揍她。「不知道是誰一天到晚堵在我家門口,求我一定要幫他找龍穴,還附帶一些吱吱歪歪的條件,教人听了就煩哪!」她的態度狂個二五八萬。
「我求你?」他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我用得著求你嗎?如果你真的沒有做虧心事,犯得著躲到妓院,讓我動用兩百個人將你逼出來?」要揭瘡疤是吧!懊啊,大家一起來,看誰的道理比較厲害。
「那是你沒風度,仗著人高馬大、財大氣粗欺侮我。」硬著嘴皮子,崔河詮就是不肯認輸。
「這和人高馬大哪能扯上什麼關系,分明就是你欠我。」或者說是她父親欠他。
「我不管啦!」既然道理贏不了他,她索性耍賴。「反正你欺侮我,欺侮我!」啦啦啦,她一定要吵贏。
「你真是--算了!」無奈的笑著搖頭,衣冠勤干脆摟緊她投降,決定不吵了。
崔河詮見狀陪他一起笑,兩個人笑得好開心。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常常和我吵架,微笑的次數也增多了?」她最愛看他笑,最愛像這樣窩在他的臂彎里撒嬌。
「真的嗎?我沒注意。」經她這麼一提,他才發現好像真的有這回事。
「這都是我的功勞。」崔河詮厚臉皮的搶功。「要不是我經常想法子逗你笑,我打賭到現在你還是板著臉,跟今天的天氣一樣。」冷死人了。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嘍?」他瞪了她一眼,不知道這是好或壞,這一點都不像他。
「不客氣。」她眨眨眼回嘴。「我喜歡看你開心的樣子,不過你酷酷的模樣也蠻好看,我都不挑。」只要能像這樣看他一輩子,她便覺得滿足。
她賴著他,告訴他好喜歡他;他低頭吻她的臉頰,回答她,他也一樣。于是笑聲再次回蕩在蒼白的雪地中,和裊裊上升的薰香呵成一氣。
「我一向就覺得我對不起我父親,一直到今天為止,還是一樣。」凝望著冉冉向上飄的煙絲,衣冠勤忽然感慨。
「怎麼會?我一點都不覺得。」就她看來,他已經夠孝順了。
衣冠勤卻搖頭說不。
「可記得我曾告訴你,我父親是因為不肯放下手中的包袱才死的?」隨著裊裊上升的煙霧,衣冠勤將記憶推向從前。
「嗯。」他是這麼說過。
「他是為了我才死的。」他深吸一口氣。
這他就沒說了。崔河詮驚訝的看著他。
「當初我爹不肯放下包袱,是因為他想救我的命,所以才被海寇殺死。」衣冠勤的眼里蓄滿了哀痛的回憶,只要是稍有同情心的人看了都會不忍。
「為什麼只要他放下包袱,便救不了你的命?」雖同情他,但她實在越听越迷糊只好問了。
「因為我有一種--」就和先前的她一樣,衣冠勤也是說了一半後又突然停止,害她听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有一種--?」她學他的語氣把話講一半,欠揍的表情教人想把她抓起來,好好打上一頓。
「我不講了。」他有更好的主意。「除非你有辦法套我話,否則我不會主動說出來。」活該她頑皮過度,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收,他幫不上忙。
「不說就不說,小--氣。」崔河詮做了個鬼臉。「我一定會想辦法套出你的話,你等著看好了!」她發誓一定要逼問出他不願面對的往事,這樣才公平。
「好啊,我等著看你怎麼逼。」他笑笑的摟住她的肩,心思再度繞回到他父親身上。
「別難過,我相信你爹若在天有靈,一定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畢竟要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小憋子變成如今這般有錢,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崔河詮真心安慰衣冠勤,贊美他做得很好。衣冠勤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看著他父親的墳,任由冰寒的冷風吹過。
金陵的冬天到處是冰天雪地,只有兩人互相倚偎的體溫,勉強帶來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