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的營帳,地上鋪著各色獸皮。
喜愛打獵的匈奴,是個馬上民族,天生就擅長騎馬。他們騎在馬背上,追逐獵物到任何一個角落,他們的狩獵成果豐富,無論是動物或土地都多有斬獲。但他們也是一個天生就不懂得滿足的民族,即使已經擁有廣大領土,仍然覬覦中原的豐美水草,總是不斷地進犯漢匈邊界,導致兩國長年戰事不斷。
熊熊的火焰,伴隨著遍布的火把在帳外燃燒,勾勒出帳內的身影。
被迫進行「新婚之夜」的兩個人,尷尬地坐在鋪著絲綢的軟墊上,緊張到手腳都不曉得擺哪兒才好。
「咳咳!」尤其是閔斯琳,更是滿臉發燙,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里面好熱。」但真正讓她體溫上升的不是隨處可見的火把,而是四周的氣氛,魯提亞王子不知上哪兒找來一堆大紅布,搞得整座營帳像新房。
「是滿熱的。」皇甫淵自己也很緊張,雖說他一直盼望能和她結成真正的夫妻,但走到這一步未免也太夸張,營帳外頭站滿了士兵。
「咱們逃跑吧?」閔斯琳受夠了這荒謬的情況,魯提亞王子的玩笑未免也開得太過火。
「外面全都是士兵,怎麼逃跑?」魯提亞王子說得到做得到,而且不是在開玩笑,光是營帳外面,就至少站了十幾位士兵,更別提今晚他們一定會加強戒備,他可是只有兩只手一把劍,光數人頭就差人家一大截。
「你可以殺出去。」她看過他的身手,很了得的,她對他有信心。
「你想踩著我的尸體逃命?」沒良心的女人,一、兩個殺手他可以應付,一大票殺手他就沒轍了,況且這些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干嘛把話說得這麼難听,她只是建議、建議!
兩個人同時嘆氣,如果無法逃跑,還真的不知道能做什麼,漫漫長夜好無聊……
其實皇甫淵早想好做什麼,只是不曉得怎麼開始,直接撲過去嗎?
「咳咳,琳兒。」他的喉嚨像卡到痰似地難以出聲,粗啞的聲音很快便引起閔斯琳的好奇。
「你的喉嚨不舒服嗎?」她注意到他拚命清喉嚨,到底想跟她說些什麼?
「我……咳咳。」奇怪,跟她斗嘴的時候喉嚨順得跟什麼一樣,輪到表白就卡死,這是什麼道理?
「你的臉好紅,著涼了嗎?」她伸手模他的額頭,有點擔心地問。
「沒有,我沒有著涼。」他臉紅是因為一想到要在她面前吐露心聲,就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你一定是著涼了。」她從來沒看過他的臉這麼紅過,除非把整包胡椒都吞下肚,問題是漢朝還沒有胡椒,只有花椒,莫非他吞了花椒?
「我說過了,我不是著涼。」他試著甩開她的手,無奈她的小手一直巴著他的額頭不放,一味認定他病了。
「好燙。」她模他的臉頰,再模自己的,真的有一點兒差別。
「我去叫大夫,這兒應該也有軍醫吧!」閔斯琳說著說著,就要起身。
「不必麻煩了,琳兒。」他嘗試說服她。「我沒有生病。」
「胡說,你生病了。」她不听解釋,硬是要去找軍醫。
筆甫淵沒辦法,只得抓住她的手將她拉過來,在她的嘴唇印上深深一吻。
閔斯琳都呆了,難道他真的打算……跟她發生關系?
「你、你不會是……」她呆到無法反應他的親吻,讓他好失望。
「這又不是咱們第一次接吻。」她就這麼不願意,不願意到連他們必做的事都不再喜歡?
「話是這麼說沒錯。」討厭,干嘛提醒她。「但是你今天……」
她深深吸一口氣,斟酌用詞。
「今天……今晚你好像特別不一樣……」好像要把她吃了。
「你也听見魯提亞王子說的話,他希望你和我,咳咳,他希望你和我——呃,圓房。」皇甫淵幾乎說不出口。
「魯提亞王子?」那個自大的色鬼!「你要跟我圓房關他什麼事,干嘛扯到他?」
「是不關他的事。」他今天怎麼老是說錯話?「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妄想逃跑,也不可能逃得了。」他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絕不能錯過。
「你的口氣怎麼越來越像那個討厭鬼?」明明他才是被俘虜的人,結果他卻在替對方說話。
「不是,」該死,到底要怎麼解釋?「我只是——」
「只是怎麼樣?」幫著外人欺壓她嗎?
只是因為愛她,所以想擁有她,這麼簡單的話他都說不出口,他到底在干什麼?
「皇甫淵。」
又來了,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才能不連名帶姓地叫他?
「你把話說清楚,別老是打啞謎——」閔斯琳的一連串疑問,在轉眼間沒入皇甫淵饑渴的索吻之中,他決定,在沒有滿足他的之前,他再也不要回答她任何問題。
「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除非你想讓魯提亞王子佔有你的身體,否則最好閉嘴。」他受夠了她那無止盡的疑問,每一個疑問都能教他語塞,忘了他其實只想跟她溫存。
閔斯琳只要一想到魯提亞王子的威脅就發毛,別看他外表亂不正經,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認真的。他說要派人站崗,就真的調來一隊士兵將營帳團團圍住,防守嚴密的程度,連一只老鼠都鑽不進來。
綿密的吻一如往常那般熱烈,他們一旦開始親吻,便很難停下來。過去能夠不越矩,都靠皇甫淵強大的自我控制力,閔斯琳根本毫無所知。然而今晚不同,今晚他再也不想控制自己,不想總是哄閔斯琳入睡以後自己再徹夜難眠,他要她跟他一樣瘋狂,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于是他加深他的吻,大膽地用舌尖舌忝她的耳垂,將濃厚的男性氣息以最親密的方式,灌入她的耳朵。
耳後不期然冒出一股熱氣,閔斯琳像被針刺到似地疼痛難挨,直想逃避。她氣喘吁吁地看著皇甫淵,過去每一個親密的夜晚,他們幾乎試過各種親吻方式,但只限于她的嘴唇,沒想到他竟會輕嚼她的耳朵,而且自己的反應還如此敏感。
她迷惘的表情是最好的藥,誘發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筆甫淵吮吻她的下巴,她的玉頸,讓她明白接吻的範圍不僅僅只限于嘴唇,之前他之所以不親吻她這些地方,是因為害怕自己會就這麼順著她的唇、她的咽喉、她的鎖骨,一直親吻她的酥胸……
再也不需要顧慮自己會失控,皇甫淵決心將過去那些強迫自己壓抑的心情,全都拋開。
他將閔斯琳壓進柔軟的墊子,從頭開始吻起,親吻每一寸看得見的肌膚。而後,他緩緩除去她的外袍,僅隔著一層白色中衣,感覺包裹在里面的柔軟身軀,雙手忍不住顫抖。
閔斯琳也抖得很厲害,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過去他們頂多接吻。她熟悉的吻很快就落下來,最著最後一層中衣剝落,遍布她的全身……
營帳內外熊熊燃燒的火把,照得整個營地有如白晝。
帳內的人兒,從原本的尷尬難挨到放開自己享受魚水之歡,帳外的倒影將他們的舉動勾勒得一清二楚。
隨著帳內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交纏的人影翻滾越來越熱烈,士兵悄悄撤了防守,退到營帳外圍,讓兩人保有隱私。
夜,逐漸深沉。
人,糾纏不清。
唯有帳外的火把,還一直燃燒、一直燃燒……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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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
清晨的草原,寧靜而祥和。
四周的鳥叫聲,為這如畫的風景增添些許生動的氣息,也是喚醒人們最好的方式,它們的出現提醒人們︰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別再睡了。
筆甫淵原本就習慣在一大早練武,當他一听見鳥叫聲,眼楮很自然便張開。他伸了一個懶腰起身,閔斯琳熟睡的小臉不期然映入臉龐,勾起他心底無限愛意。
她熟睡的模樣,真的好可愛,少了平日的強悍,多了一份依賴,直到和她在一起,他才知道她習慣抓住東西睡覺,所以每次當他們睡在一起,她總是把他抓得緊緊地,甩也甩不掉。
不過,昨晚她既沒有抓著東西睡覺,也沒有死巴著他,這是否代表她已經完全信任他,她的心,也完全交給他了呢?
說真的,他沒把握,對于愛情他還是新手,他猜想她也一樣。
小心起身著裝,皇甫淵怎麼也睡不著,又不想打擾閔斯琳睡覺,干脆提起劍去練武。
草原的清晨,經常彌漫濃霧,要等太陽出來,霧才會退去,但匈奴的士兵卻已經很習慣這種天氣,要練兵或是作戰都沒問題。
所幸,魯提亞王子沒打算作戰。事實上,他根本毫無動作,當別的匈奴王及王子和漢軍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魯提亞王子卻把戰事晾在一旁,過著逍遙的生活,甚至還有空射箭。
「哦,你起床了。」魯提亞王子將手上的箭射出去,看似漫不經心卻正中紅心,充分顯示出他扎深的射箭底子。
「射得好。」皇甫淵見狀忍不住為他鼓掌。
魯提亞王子微笑放下弓,將弓連同剩余的箭一並交給一旁等待的士兵,看著皇甫淵手上的劍說。
「要不要來比劃比劃?」他想知道除了角抵以外,他的劍術怎麼樣,是否也一樣行?
「煩請指教。」皇甫淵也想知道,他除了箭射得好以外,劍術是否同樣杰出,迫不及待想跟魯提亞王子過招。
「拿劍來。」在草原,他們習慣用彎刀,不過沒關系,他練劍已有一段時日,應該足以應付。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展開廝殺,一早就刀光劍影,令人目不暇給。不過雙方似乎都很享受對戰的過程,只見兩把長劍在空中交錯,只要一不小心,就會傷了對方。
「鏘鏘鏘!」
再也沒有比遇見強勁對手,更令人開心的事。
兩人在對戰中培養出一種惺惺相惜的默契,自古英雄多寂寞,寂寞的原因是找不到適當對手,皇甫淵和魯提亞王子,從比角抵開始就是勢均力敵,沒有這方面的問題,等他們方能放下劍,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
「承讓了。」最後是皇甫淵略勝一籌,小贏魯提亞王子。
「如果是換成彎刀,你就不會贏我了。」魯提亞王子雖然不喜歡輸的感覺,但他有的是氣度,連打輸了都還能微笑。
「一定的。」皇甫淵承認他勝之不武,畢竟長劍是中原的兵器,匈奴人習慣用彎刀,若將他手上的劍換成刀,他絕對贏不了。
魯提亞王子聞言拍拍皇甫淵的肩膀,頗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味道,盡避他是漢人。
兩人練完劍,魯提亞王子提議坐下來休息,皇甫淵早有此意,因此欣然允諾,于是他們就這麼坐在草地上,一同欣賞清晨的美景。
「真可惜不能將你帶回王庭。」魯提亞王子嘆道。「你無論武術、氣度各方面都相當優異,如果能帶回王庭當兄弟,該有多好。」他就有伴了。
「謝謝魯提亞王子的賞識,但這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家不在這里,甚至不在漢朝,在遙遠的明朝。
「為什麼?」魯提亞王子苦澀地反問。「因為我是匈奴人,所以不能當兄弟?」
「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魯提亞王子,是有別的理由。」皇甫淵安慰他。「不過我必須承認,你跟我想象中的匈奴人大不相同。」
「哦,怎麼個不同法?」魯提亞王子挑眉。
「我以為匈奴人都很殘暴,但你一點都不殘暴。」相反地,他的態度雖然戲謔,眼神卻極溫柔,他昨晚就注意到了。
「那是你們自以為是的想法,其實大部分的匈奴人,就和中原的老百姓一樣,都希望能和平度日。」不要再打仗。
「那你們為什麼還要攻打中原?」既然希望和平,就不該侵略中原,可他們年復一年都在做相同的事。
「如果有更好的地方可以生活,你不會想去嗎?」這就是他們不斷攻打中原的理由,都是為了生活。
筆甫淵聞言愣住,無法接話。
「你要知道,草原的生活是很困苦的。」魯提亞王子無奈地解釋。「你眼前所看見的一片綠油油,過了一個冬天以後,可能干枯到一根草都不剩,這還是好的,到了大漠以後更是辛苦。」
狂飛的黃沙,稀少的雨水,稍一踏錯腳步,就會迷失在沙海之中成為一堆枯骨。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並不輕松,貧瘠的土地根本無法耕種,當然也不可能吃得到白米或是粱飯,只能吃一些肉類和乳制品,這樣的環境,要他們如何不向往中原的生活?
「你說的對,我沒有資格批評。」兩人不過換個朝代,換一套烹調方式,就已經食不下咽,他們竟連烹調的材料都沒有。
「不過其實也不是人人都想去中原生活。」魯提亞王子自嘲。「像我,就不想去中原,我反倒覺得老家滿好的,干嘛非得去侵佔別人的土地不可?」也許他們的土地沒有漢人來得肥沃,但要養活牲口絕對不成問題,只要有牲口,就能活下去。
「你不想去中原?」皇甫淵是真的被他嚇到,這跟單于(匈奴王)的決議有所抵獨。
「不想。」魯提亞王子聳肩。「但身為渾邪王的五子,我有義務帶兵打仗,只是打得很不起勁。」
難怪許多匈奴的軍隊都已經上前線打仗去了,他還在邊界徘徊。
「我很奇怪吧?」魯提亞王子苦笑,可以想象得到,他跟王庭一定發生不少沖突。
「你確實有別于一般匈奴人,但我很欣賞你。」這是皇甫淵的真心話,如果他有兄弟,就該是如此,可惜他們無法當兄弟,也許下輩子見。
魯提亞王子聞言感動地拍拍皇甫淵的肩,他有四個兄弟,卻沒有一個跟他談得來。
「說說你的女人,你應該很喜歡她吧!」
兩個人國家大事談得好好的,魯提亞王子突然又轉向兒女私情,害皇甫淵差點來不及反應。
「我很喜歡她。」事到如今,他不想隱瞞。「我喜歡她的一切,包括個性。」
她的個性樂觀積極,聰明機靈,很會看臉色但也容易惹麻煩,然而無論她惹了多大的麻煩,他都樂于承受。
「我不得不提醒你,兄弟,往後你有得受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那麼強悍的女人,就算塞外公主,也沒幾個像她一樣有勇氣,跟皇甫兄弟很配。
「我知道。」相處了兩個多月,他不可能還以為她溫柔多情,事實上也不是,她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悍婦。
「辛苦了。」只是悍婦也有分等級,她就是個上品,而且是最上品。
「既然如此,你告訴她了沒有?」別老是憋著。
「什麼?」皇甫淵愣住。
「我說,你跟她表白了沒有?」還裝傻。「你說你喜歡她,就該告訴她,不說她哪里會知道?」
愛放在心里不叫愛,只有透過真誠的表白,細細的傾訴,才能傳達到對方的心里,這點還不懂嗎?
「你不明白,咱——我們之間有點復雜。」皇甫淵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得苦笑。
「怎麼個復雜法?」听起來滿有意思,魯提亞王子追問。
「我們兩家是世仇。」皇甫淵還是只能苦笑。「她恨我,我也恨她,至少在來到這里之前是這樣的。」
听起來還真是復雜,嗯,這故事精彩。
「但那不影響你們相戀吧!」復雜歸復雜,還是有辦法解決的。
「魯提亞王子……」
「讓我這麼說吧,那又如何?」他一點也不覺得稀奇。「我們匈奴和漢人也是世仇,但我就是想娶漢家公主,這可比你要復雜得多了。」
柄仇家恨,皇甫兄弟只有家恨,他可還得背負著國仇這兩個大字。
「你想娶漢家公主?」皇甫淵嚇一跳,他真的很特別。
「是啊!」魯提亞王子微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賴在此地不走嗎?」
筆甫淵搖搖頭,所有的匈奴軍隊都移防了,唯獨他還在漢匈邊境界徘徊。
「因為我就是在這個地方遇見她的。」魯提亞王子眼神溫柔地回憶道。「有一天我在此巡視的時候,救了一位漢族姑娘,她告訴我她是漢家公主,從那天開始,我就在這里苦等了。」
听起來就像是傻瓜的行為,而且不可思議,對方只是隨便騙他兩句,他就相信了。
「你怎麼能判斷,她是真的漢家公主?」以她們尊貴的身分,不太可能會到邊疆來。
「她給了我這塊玉佩,證明她的身分。」魯提亞王子將漢家公王的玉佩拿給皇甫淵看,根據皇甫淵多年從事古董買賣的經驗判斷,那位漢人女子極可能出身貴族,但是不是真的公主,則是有待商榷。
「明白了。」皇甫淵笑笑地將玉佩還給魯提亞王子,他不想破壞他的美夢,就讓他相信那場美麗的相遇吧!
「所以說,你也可以。」魯提亞王子小心翼翼地將玉佩收起來,十分珍惜這場邂逅。
「我是匈奴人,都可以排除萬難愛漢家公主了,你們不過是兩家有所誤會,只要排解誤會,我相信你們也能做到。」他不知道他們兩家的實際狀況,但那對他來說,真的不成問題。
「只要真心喜歡,管他漢人或是匈奴人。」都一樣。「只要彼此真心相愛,任何事情都可以解決,就看你有沒有決心。」
魯提亞王子這一番話有如醍醐灌頂,將皇甫淵瞬間敲醒,只要有愛,前方就算有巨石阻礙,也要移開它!
「謝謝你,魯提亞王子,你這些話提醒了我很多事。」他真傻,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有愛,就能排除萬難。
「終于開竅了。」魯提亞王子用力推皇甫淵的手臂,總算能幫到忙。
筆甫淵對魯提亞王子只有感激,若非他出手幫忙,他和琳兒不可能更進一步。
「對了,有件事我很好奇。」他老早想問了。
「什麼事?」皇甫淵猛揉手臂,魯提亞王子的臂力可真驚人。
「你們既然是死對頭,怎麼會湊在一起?」
「這很難解釋。」皇甫淵為難地回道。「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連我們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麼解釋得清呢?」他嘆氣。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該不該相信?」魯提亞王子听定了,管他個中原因多離譜。
「說了你可不要後悔。」萬一被嚇著,概不負責。
「絕對不後悔。」
于是皇甫淵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一次,盡避魯提亞王子一再保證絕不會驚訝,還是忍不住瞪大眼楮。
「這麼說,你們是因為搶一面銅鏡才湊在一起。」魯提亞王子忍不住抽氣,整件事情太不可思議了。
「嗯。」皇甫淵點頭。「當初和她爭那面銅鏡,純粹只是想出一口氣,沒想到會被帶來漢朝。」
按照他的說法,他們兩個人是從一千多年後的中原來的,著實令人難以置信。
「這麼說,你一定清楚許多我們不知道的事。」一千多年的時光不是開玩笑的,都可以輪回好幾世了。
「懂得一些。」皇甫淵小心翼翼地答道,想辦法不透露太多。
「那麼,你一定也知道這場戰爭的結果嘍?」魯提亞王子畢竟是匈奴人,再怎麼漫不經心,還是會在乎的。
結果就是匈奴大敗,匈奴五王國分崩離析,匈奴士兵有三萬人戰死,單桓、酋杏鄴王及相國、都尉等兩千五百人投降。另有五王及王母、單于閥氏、王子共五十九人,和相國、將軍、當戶、都尉共六十三人被俘,損失可說是非常慘重。
「抱歉,我沒注意到這段歷史。」唯一慶幸的是,渾邪王戰敗後歸漢,他既是渾邪王之子,待遇理應不會太差。
「是嗎?」魯提亞王子單單看皇甫淵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騙人的,他只是不想說出答案罷了。
既有的歷史,不能更改,他們只是不小心被卷進歷史的洪流,就算會遭歷史的洪流滅頂,也只能認了。
「不過,你的故事真的太不可思議,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魯提亞王子收起落寞的神情,同皇甫淵開玩笑道。
「最好別相信我。」皇甫淵也同他開玩笑,好希望能幫他改變結局,可惜不可能。
「所以,你們必須將帛書和銅鏡送還給唐將軍,才有希望回到你們的朝代。」這真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或許他真的不該相信。
「看來是這個樣子。」皇甫淵苦笑,懷疑他們一輩子都回不去。
「如果是唐將軍的話,或許我幫得上忙,我可以送你們去戰場找他。」這沿路都是匈奴士兵出沒,沒有他的保護,他們不可能找得到唐將軍。
「你知道唐將軍身在何處?」皇甫淵聞言喜出望外,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沒錯。」魯提亞王子回道。「我們前陣子剛交過手,唐將軍因為被留下來斷後,沒法走太遠,依我估計,可能就在前方三、四十里的地方。」很快便能追上。
「真的嗎?」他們就快見到唐將軍了。「太好了,謝謝你!」幫了個大忙。
「我可是很舍不得。」魯提亞王子哈哈大笑,真的舍不得皇甫淵走。
「好了,霧都散了,你的那位姑娘也該起來了。」魯提亞王子開朗地提醒皇甫淵。
「記得,該說的話不要留在心上,一定要找機會說。」魯提亞王子又拍皇甫淵的肩膀,就怕他太靦,不敢獻出真心。
「我曉得。」他現在就要去說,讓閔斯琳知道他有多愛她,多慶幸能夠擁有她。
「那我就放心了。」魯提亞王子跟他說完話以後,便走回營帳,留下皇甫淵一個人凝聚勇氣,心想待會兒該怎麼表白?
只是,當他一回到營帳,看見閔斯琳煩惱地對著簪子發呆,什麼事都忘了。
「你終于回來了。」她大大松一口氣。「快幫我梳頭,我弄了半天,就是弄不好。」
閔斯琳睜大眼楮,將手中的銀簪子拿給皇甫淵,卻被他奪走擱置在一旁。
「別管頭發了。」他走過去,傾身將她壓入軟墊,她立刻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想和她溫存,想好好愛她,這些最簡單不過的事,他竟等到現在才了解,他真是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