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
蒲硯卿打量眼前的花橙藜,怎麼都不相信她是名大夫,他不願相信的原因有二——
一、通常大夫都是男的,沒听說過有女大夫,她一定是騙他。
二、通常大夫都又老又丑,可是她既年輕又漂亮,根本是美若天仙,所以她一定是在騙他。
蒲硯卿怎麼看、怎麼想都覺得她在騙他,但是他太驚訝了,一時這間說不出話,得再等等。
「你一定很驚訝,頭一次來回春堂的病人都是這個表情。」花橙藜主動幫蒲硯卿解決尷尬的情況,可惜對方並不領情。
「誰、誰驚訝了?」她原是好意,听在蒲硯卿耳里卻像在嘲笑他。「我又不是沒見過女大夫!」他正是那種死鴨子嘴硬的脾氣,就算吃驚也不肯承認。
「咦,你見過別的女大夫呀?」不管他是不是在吹牛,花橙藜倒很有興趣。「改天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她正感嘆只有她們三姐妹行醫,既然知道大明朝還有其它女大夫,當然得瞧瞧,說不定還能結成好友。
「呃,好……好啊,這有什麼問題。」蒲硯卿壓根兒就是亂扯,沒想到她竟然相信,還一臉興奮。
「那就麻煩你了。」花橙藜照例綻開天仙般美麗的笑容,看得蒲硯卿飄飄然,心頭小鹿亂撞,不自覺地臉紅。
無論如何,他總算平靜下來,也順利進到回春堂,那條蛇也算是丟得有代價。
說起來,那條可憐的蛇尚昏死在蒲家的馬車內,比蒲硯卿還早一步回到京城,他要是知道一定很不甘心。
「讓我瞧瞧你的腳好嗎?」
但是他沒有空和蛇生氣,此刻他忙著收回心神都來不及了,她的笑容可真迷人。
「這……好吧!」他原本是想拒絕的,再怎麼說也不能讓女人醫病,他身為男人的自尊要置于何處?問題是他的小腿此刻正在抽筋,根本由不得他任性,他只好暫時屈就。
「橙藜姐,我來就好。」小七子見花橙藜要親自動手,連忙搶在她前面蹲下來幫蒲硯卿卷起褲管,蒲硯卿好奇地打量小七子,他看起來很年輕,頂多十六、七歲,身手卻很敏捷,似乎很習慣做這類工作。
報橙藜光看蒲硯卿的小腿,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他確實得了脈管炎沒錯。
她輕輕踫了一下蒲硯卿的小腿,他馬上痛得倒抽一口氣,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
「小七子,立刻去準備熱水和干淨的布巾,再去藥房幫我把第三排左邊算來第四罐的藥膏拿過來。」花橙藜見苗頭不對,連忙吩咐小七子。
「是,橙藜姐。」小七子顯然比他哥哥更得花橙藜的信賴,這也沒辦法,誰要小六子只會靠蠻力。
「我要幫你的腳做熱敷,你排了脈管炎。」她一邊檢在蒲硯卿的腿一邊跟他解釋,涌硯卿一臉疑惑,壓根兒不曉排自個兒的腳有什麼毛病。
「脈管炎?」
「就是脈管炎。」花橙藜回道︰「你的下肢是不是很伯冷?走一小段路小腿即脹痛,如果下肢一直保持同一種姿勢,要不了多久便會麻木,猛然起來活動小腿會抽摘,嚴重一點兒共至還會抽筋?」
她把他下肢的癥狀一口氣全給說了出來,蒲硯卿直到此時總算承認她確實是名大夫,而不是只有美麗的外表。
「我的腳以得好嗎?」他好怕自己變成殘廢,天曉排他已經夠像廢人。
「醫得好。」她肯定的點頭。「你的脈管炎並不嚴重,只要對癥下藥,好好調養身體,就沒有問題。」
「真的嗎?」蒲硯卿聞言松一口氣。「那得花多久時間才會痊愈?」
「快則一年,慢則兩年。」得視調養狀況而定。
「什麼,要這麼久?!」蒲見卿急得跳起來。「我才不要在這個鬼地方待這麼長的時間!」
「鬼地方?」花橙藜似乎對他的川詞很有意見,秀眉攢得緊緊的。「你說咱們這座鎮是鬼地方?」
「不錯,鬼地方。」蒲硯卿搞不清楚狀況猛點頭。「我沒見過比這兒更荒涼的小鎮,簡直是糟透了。」其實一路上他都在生悶氣,馬車簾子掀都沒掀,不要說羅新鎮,連治途的風景他都沒看到,似為了面子他硬是瞎掰,嘴巴無淪如何都不肯認輸。
哇,這小子慘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侮辱橙藜姐最愛的羅新鎮,這下橙藜姐總該發脾氣了吧?
小六子和小七子等著花橙藜大發雷霆,到底涌硯卿已經太過分,該是給他一點幾顏色瞧瞧的時候,花橙藜也正有此意,只是用的方法不太一樣。
「嗯……听你這麼說,這兒還真是個鬼地方呢!」她故做沉思狀,小六子和小七子在一旁听得眼珠子快掉下來。
「你說什麼?」涌硯卿是為了逞強才胡說,沒想到她竟然點頭。
「我說羅新鎮確實是個鬼地方。」她一臉正經。「咱們這座小鎮,經常會有野獸出沒,毒蛇、蜘蛛更是滿地爬,咱們住邊了不覺得可怕,但看在外人眼里,怕足真的有幾分嚇人呢!」
小六戶和小七子一听就知道花橙藜是故意捉弄蒲硯卿,但蒲硯卿听不出來,以為羅新鎮真的是這麼蠻荒的地方,嚇得臉都白了。
「小七子,布巾和藥膏。」花橙藜而不改色的跟小七子要治療工具,一點幾都看不出來是開玩笑,小六子和小七子.不禁佩服她裝得真像。
「給飾,橙藜姊。」小七子忍住笑,特沾了熱水的布條和藥膏拿給花橙藜,她先用熱布巾敷蒲硯卿小腿的患部,再涂上她特制的藥育,最後再用熱布巾敷一次同樣的患部,他頓時覺得小腿舒服多了,也不再抽筋。
蒲硯卿第一個想法是真神奇,她的醫術真高明,然而再進一步細想,他如果這麼想豈不是認輸了?他怎麼可以輸給這個年紀看起來跟他相差不了幾歲的年輕姑娘,絕不可以!
「我就說這兒是鬼地方……」
「不過你不用害伯,我經常拿這些毒蛇、蜘蛛入藥,還滿有效的。」以毒攻毒。
報橙藜笑排甜美,蒲硯卿的臉色則是更加慘白,用毒蛇和蜘蛛入藥?這個女人壓根兒是個野蠻人,虧她還長得那麼美。
「既然蒲公子無法在鎮上久留,那麼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開始治療吧!」花橙藜多的是整人的方法,但是她不會像花橙蕾一樣惡作劇,她比較講究效果,最好是兩方皆得利,這樣才有意義。
「現在就開始治療?」不是早就已經開始了嗎,要不然她干嘛幫他熱敷?
「小六子、小七子,你們帶蒲公子去他的廂房。」她要開始濟世救人的大業。
「季玄棠公子住餅的那一間嗎?」小六子問。
「就是那一間。」花橙藜點頭。
「季玄棠?」這個名字真耳熟……「等等!你說的季玄棠,可是京城季氏現今的掌門人?」
「就是他,蒲公子,你認識季公子?」小六子很喜歡季玄棠,因為他很聰明,對于腦筋不太靈光的他來說有莫大的吸引力。
「呃、不、不認識。」蒲硯卿沒想到連季玄棠都來回春堂以治過,季氏的產業遍及京城,在留都應天也有一定的影響力,他爹幾次想借機和季玄棠踫頭都被他巧妙躲過,想跟他攀親帶故可沒有那麼容易。
「真可惜,季公子是個好人呢!」小六子很想念季玄棠,只可惜他太忙無法經常回來,但時常提供藥材供醫館舉辦義診就是。
「是嗎?」蒲硯卿有些不自在,本來以為自己高高在上,結果原來財力、外表、學識皆一等一的季玄棠,比他還旱一步來到羅新鎮,他一直維持的高姿態,現在看起來就像個笑話。
「是啊!」小六子猛點頭,不明白蒲硯卿的個性為什麼那麼別扭,那麼愛質疑人。
「蒲公子,請跟我到你的房間。」相對于小六子的活潑外放,小七子顯排沉默,也沒什麼聊天的興致,一心想達成花橙藜交付給他的使命。
「走就走,催什麼催?」知道大人物曾經來此寄宿過,蒲硯卿的氣勢似乎不再那麼囂張,想來這就是官家子弟現實的地方。
他雖然足不出戶,耳濡目染多少也沾染了一些官場義化,而對位子比他高的人會自然而然的收斂。
「蒲公子就拜托你們了,我去拿一樣東西。」花橙藜把這一切都看在眼底卻沒說什麼,依她看來世上有許多事都是身不山己,他的現實任性恐怕也一樣。
蒲硯卿幾乎是被小六子和小七子架去廂房的,他雖然不服,但在沒有馬車、腳又疼痛的情況下,似乎也只能乖乖屈服。
太好了,泡了快一個月的藥酒,終于找到人嘗試,她原本還在擔心找不到人喝呢!
趁著小六子、小七子押解蒲硯卿去廂厲的空檔,花橙藜跑到藥房把她二十三天前泡的丹參酒拿出來,邊檢查酒邊點頭。
丹參善于活血化淤、清熱止痛,是治療各種血瘀癥的良藥。酒能溫經通絡,活血行氣,酒助藥勢,藥借酒威,將活血通絡、化瘀止痛的效用充分發揮,對于脈管炎的治療最為有效。因為鎮上的人大多習慣勞動,沒什麼機會得這種病,她正愁找不到試藥的對象,他就主動送上門了,老天爺對她真好。
將裝有丹參酒的陶罐緊緊抱在懷中,花橙藜興奮的表情一覽無遺,就連蒲硯卿都能感受到她高亢的情緒。
「來,喝喝看這個,保證有效。」她特陶罐遞給坐在椅子上的蒲硯卿。小六子、小七子這兩個大塊頭看著他,蒲硯卿根本無法動彈,現在她又拿來一個可疑的陶罐硬要他試,他會合作才有鬼。
「這是什麼?」陶罐的瓶口密封著,因此肴不到罐子里面的內容,只隱約聞到一股嗆鼻的味道。
「你放心,不是蜘蛛也不是毒蛇,是丹參。」看他的表情,似乎把她剛剛說的話當真。下次說話可得小心點兒,免僻他又當真。
「丹參?」這是什麼鬼東西?
「是一種專門用來活血化瘀的藥材。」花橙藜解釋。「你因為素體陽虛,濕寒侵襲你下肢的血脈,造成血液瘀滯才會引起脈管炎,所以你現在最需要活血通絡,散寒祛瘀,丹參對此癥最有療效,我才會想拿來給你試試看。」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她真的拿蜘蛛或是毒蛇殘害他,沒思到她竟然如此為他著想。
「我喂你好了。」見他遲遲不肯動手,似乎還有疑慮,花橙藜索性拿走藥酒自己親自喂藥,省得他又臨時改變主意。
其實蒲硯卿並不是懷疑她,而是懷疑自己,似乎只要她對肴他微笑,他的腦子就開始變得遲鈍,一顆心怦怦跳,他是不是又生病了?
「這藥真的很有效。你喝喝看。」她打開陶罐,舀了一小湯匙的藥酒要蒲硯卿喝下,涌硯卿明明知道自己要是張嘴就輸了,可他的嘴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似地听話打開,他也無能為力。
敝了,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為什麼他會乖乖听話……
突然間沖上他腦門的強烈酒氣,打斷他的思緒。
「咳咳!」瞬間他眼冒金星,天地開始旋轉,好像這個世界即將崩落,什麼東西都攪在一塊兒……砰!
「蒲公子!」蒲硯卿才喝了一口藥酒便在朝小六子直直倒下,小六子眼捷手快地接住蒲硯卿,焦急地轉頭問花橙藜。
「橙藜姐,你到底給他喝了什麼?」怎麼才喝一口就倒下?
「我還能給他喝什麼?當然是丹參酒呀!」待她瞧瞧,莫緊張。
「丹參酒?」听起來很單純嘛!那他倒什麼倒?
「你放心,他只是睡著而已,沒有人礙。」花橙藜指示小六子將涌硯卿抱到床上去,小六子力大如牛,輕輕松松就把涌硯卿抱起來放到床鋪。
「他還真是不勝酒力,才喝一口酒就醉倒。」比橙蒨姐還沒用。
「而且身體輕得跟娘兒們一樣,我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小六子同情地看著蒲硯卿蒼白的臉色,據說他從小身體就不好,每逃詡被家人關在家里足不出戶,難怪沒什麼見識。
「顯然是沒有,只要瞧一眼他爹捎來的信,就知道了。」花橙藜一邊回答小六子的話,一邊將蒲硯卿父親送來的拜帖,全拿出來念一次,信里頭仔細交代他的病癥以反生活習慣,洋洋灑灑,竟寫了十多頁。
「……他的眼楮不好,鼻子不好,胃不好,腳不好,全身都是病。」念到展後一頁,花橙藜長長吐口氣放下信,一臉興奮地看著沉睡中的蒲硯卿。
「呃,橙藜姊……」知道人家全身都是病也不必這麼興奮吧?他有不好的預感……
「小六子。」
「是。」不期然被點到名,小六子連忙站直身體,怕被花橙藜看出他的想法。
「小七子。」
「是。」相較之下,他弟弟就沉穩多了,也沒什麼想法。
「咱們一定得盡全力,幫忙蒲公子讓他的身體好起來。」她必須先擬妥對策,才知道怎麼對癥下藥……啊,想起來就令人興奮。
「是,橙藜姐。」小六子看著花橙藜自然泛紅的粉頰,覺得她好美,也好可怕。
她八成又要發揮神農嘗百草的精神,她是神農,蒲硯卿則是負責嘗百草,想想真替他捏把冷汗。
「我還是頭一次遇見全身都是病的年輕人,好令人興奮。」花橙藜的好心情全寫在臉上,看得小六子冷汗直流。
沒錯,她正打算書神農,至于負責嘗百草的倒霉鬼……阿彌陀佛,蒲公子,你就自個幾保重吧!誰也救不了你。
他的頭是不是裂開了,為什麼這麼痛?
涌硯卿抱著發疼的頭醒來,一睜開眼楮就瞧見花橙藜關心的臉,害他到口的申吟硬是給吞了回去。
她真的長排好美,光是這麼看著她就有如置身天堂,他爹曾從一個西方傳教士手中拿到一幅名叫「天使」的畫,畫里頭的人長得就和她一個模樣,只不過人家是高鼻子金發,她雖然不是金發,但五官的精致度一點幾也不比畫中的女子差,甚至還要更加精致。[熱{書#吧%獨@家*制&作]
他一定是在作夢,到了西方傳教士口中所謂的天堂,見到了他們口中的天使。
蒲硯卿就這麼痴望著花橙藜,一直到他無意中瞥見擺在桌上的藥酒,才猛然想起她對他做了什麼事。
對,他不能被她的關色迷惑,一定要振作起來!
蒲硯卿決定拿出男子漢的氣概,好好凶花橙藜一頓,讓她見識一下官家子弟的派頭。
「你剛剛到底給我喝了什麼鬼東西,為什麼我只嘗一口就倒下?」她一定是給他喝了毒蛇浸泡的湯藥,意在教訓他,真是惡毒的女人。
「我只是給你喝了一小口丹參酒,你不必緊張。」花橙藜笑著安撫他,眼看著他又要被她甜美的笑容迷惑,所幸緊要關頭及時回神。
「那你一定是配錯藥方,你這個庸醫!」好險,差點又被她的笑容騙走,她恨本不是天使,而是西方傳教士口中的女巫,專門誘惑人心。
「庸醫?」小七子听見這兩字臉色大變,之前他再怎麼不禮貌,他都可以當他是發大少爺脾氣,但當而指擊橙藜姐是庸醫,那就太過分了。
「別激動,小七子。」花橙藜注意到小七子的反應,要他稍安勿操,沒什麼大不了。
「蒲公子,你之所以喝了一口丹參酒便倒下,問題不在于藥方,而是在酒。」不要搞錯。
「啊,酒……酒?」蒲硯卿的反應仿佛頭一次听到酒這種東西。
「嗯。」花橙藜點頭。「看樣子你是一滴酒都不能沾,以後只能用傳統的煎藥來幫你作治療。」可惜他不能喝灑,不然藥酒的效力比較強,可以縮短治愈時間。
報橙藜一邊跟蒲硯卿解釋,一邊拿出毛筆和磨好的墨水,蘸墨在空白的紙上寫下︰不能喝酒四個大字,提醒自己下回得小心點兒,別在他的食物里頭加酒。
「那是酒嗎?」蒲硯卿看她寫下這四個字很自然地發問,一旁的小六子和小七子大吃一驚,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蒲硯卿。
「你不知道你喝的是酒?」小六子不可思議地問蒲硯卿,直到此時蒲硯卿才發現自己無意中露了餡,活到這把年紀,沒喝過酒的男人全天下大概找不到第二個。
「我當然知道我喝的是酒。」為了面子,他硬是扯謊。「我只是很久沒喝酒,有些忘記味道而已。」
「哦,原來如此!」小六子和小七子異口同聲喊道,這位大少爺也真有趣,明明就沒喝過酒還硬要逞強。
可能是他們促狹的表情過于明顯,就算想藏也藏不住,蒲硯卿不禁臉紅。
「羅唆,我干嘛要向你們解釋啊?」他擺明惱羞成怒,小六子和小七子則是拚命點頭說是,問題他們的表情一看就不是。
「哼!」他反正和他們有理講不通,干脆掉地頭不理會小六子和小七子,誰知道剛好看見花格黎正振筆疾書,不曉得在寫些什麼。
「你在干嘛?」一直寫個不停。
「做記錄。」花橙藜回道。「從現在開始,我要把你的一舉一動記錄下來詳加觀察,才知道如何使你的身體更好。」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用心,過去他爹請的那些大夫,不是隨便敷衍交差了事就是陽奉陰違,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他的死活。
蒲硯卿說不出有多感動,但他對花橙藜的感激一定全盡在眼底,因為她只消瞄一眼他帶霧氣的眼楮,就動筆寫下︰容易多愁善感,並且還念出聲。
多愁善感,是啊!他的確很容易多愁善感,有時連他自己都受不了——
「誰容易多愁善感,你這個女人不要亂寫!」察覺到她做了什麼好事,蒲硯卿的臉迅速脹紅,大聲跟花橙藜抗議。
「那要用說的嗎?」花橙藜假裝不解。「你比較喜歡我說出來,不喜歡我用寫的?」
她接若又在白紙寫上︰喜歡直來直住,不喜歡繞圈子,差點沒把蒲硯卿氣死。
「你這個女人在胡說些什麼?」她不是已經念出來了嗎?還假好心問他的意見。
報橙藜放下筆紙專注地看著他的臉,蒲硯卿被瞧得滿臉通紅,眼看著又要發飆。
「你的氣色好多了呢,臉頰也比較紅潤。」看來她的激特法還挺有效的,他光生氣就可以恢復血色。
「真、真的嗎?」蒲硯卿沒想到她竟會夸贊他的臉色紅潤,他一武都被說臉色蒼白像個死人,只是大家只敢在背後講,不敢當而取笑他。但是這些在僕人之間流轉的耳語他統統知道,只是隱忍不發作,所以他的脾氣才會這麼差。
「當然是真的。」花橙藜笑得像仙子,蒲硯卿照例看排心髒怦怦跳,臉色更加紅潤。
「看你精神這麼好,咱們可以開始問診了。」比她預計還快呢!
「問診?」
「我必須先了解你身體日前的情況.才能對癥下藥。」雖然他爹的拜帖寫得洋洋灑灑,但總抓不到重點,還是得親自問過才行。
「我沒病,用不著醫治。」他大少爺最討厭被當成病人對待,雖然他其實全身都是病。
「對對對,你沒病,是我雞婆。」隨他怎麼說。「我想關心你的身子,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報橙藜這是在找台階給蒲硯卿下,他也知道她是為他好,可身為男人的自尊總是……算了,他還是依她好了,他的小腿又開始疼了。
「哼,就給你一次機會好了。」反正他也走不了,要問什麼隨便她啦!
「謝謝蒲公子。」花橙藜一臉正經地跟蒲硯卿道謝,小六子和小七子則是笑到快翻過去,生眼楮沒見過脾氣像他一樣拗的人,明明需要人關心,還裝出一副施恩的模樣,是想要騙誰啊?
小六子和小七子開始對蒲硯卿產生好感,他雖然任性,卻很單純,比之前來暫住的那些富家公子哥兒好應付多了。
盡避如此.他們還是忍不住想笑,也不客氣的笑出聲。
「你要問什麼就趕快問,不要拖拖拉拉。」蒲硯卿的臉更紅了,這個小鎮的人不曉得什麼叫做禮貌嗎?居然當著他的而取笑他。
「好,那我要開始問診了。」花橙藜拿起毛筆重新蘸墨,將問診結果寫下來。
「首先,你會不會經常頭痛?」她一問就問到重點,蒲硯卿頓了一下,略微遲疑地回答。
「會。」可惡,她也太會問了吧!他確實經常頭痛。
「怎麼個痛法?」
怎麼個痛法?
「唔,前、前額……」
「好,前額痛。」她寫下。
「你會不會常常丟三落四、忘東忘西?」前額痛是胃經的病,屬于濕氣過重引起的病,可能是他居住的地方太潮濕,才會引起這種病。
「丟三落四,忘東忘西?」可惡,怎麼又被她猜對了。「我是偶爾會忘記東西放在哪里,但是每個人都有健忘的時候,難道你就不會?」
「嗯嗯嗯,你說得對,你會健忘……」她一邊點頭一邊寫下︰健忘,差點沒把蒲硯卿氣到吐血。
「我說,這是人伙兒都會有的小毛病,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在听人家說話啊?」他都解釋排這麼清楚了,還寫!
「有啊,我這不是在听了嗎?」健忘是陽氣虛弱的病,陽氣不能隨膀眺經入腦,導致經常丟三落四,換句話說,他得多鍛煉一下腳力,膀胱經才會順暢。
「有听就好。」這種人家都會有的小毛病也賴在他身上,你說氣不氣人?
懊,接下來——
「你吃東西喜歡重口味,還是喜歡吃清淡一點兒的?」胃和頭都有毛病,此外膀眺經也不太靈光……
「我比較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尤其喜歡吃咸和吃辣。」
「我知道了」果然。「你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辛走氣,咸走血。吃太多辣會耗氣,吃太咸對血不好,元氣藏腎,而腎入咸味,所以他的腎恐怕也不怎麼健康。
「再來,你會作夢嗎?」腦、胃、腎皆有毛病,他的問題還真不少。
「作夢?」怎麼跳這麼快?「呃,會作一些……」
「我記下了,你很會作夢。」魂是肝的神明,魄足肺的神明,作夢是魂魄飛揚之兆,代表他的肝、肺功能都不佳,所以才會容易作夢。
嗯嗯嗯,先前的腦、胃、腎,加上肝和肺,如果再把脈管炎算進來,他還當真是從頭到腳都有毛病。
太好了,好久沒遇見身體狀況這麼糟的病人,她的手都癢起來。
「喂,你到底問完了沒有?」被問到不耐煩,蒲硯卿生氣的抗議,淨問他一些無聊的問題。
「還沒問完。」花橙藜俞快地收起筆和紙。「不過今天暫時就問到這里,改天等你精神更好一點兒,咱們再繼續。」
大豐收,她得開始擬定一套計劃好好幫他醫病,想來就令人興奮。
「我的身體是不是沒有什麼毛病?」他瞧她這麼高興,心想自己大概無大礙,沒想到正好相反。
「不,你從頭到腳都是病。」她很滿意。
「什麼?」他听得眼珠子快掉下來。「我從頭到腳都是病,你還這麼高興?」她根本不是什麼天使,而是女魔頭。
「就是因為你全身都是病,我才會答應收留你啊!」太好了,她終于有機會擬定全套計劃,就從明天開始實行!
「你你你……」蒲硯卿已經氣到不會說話,一根手指了指她半天還放不下來,可見他有多憤怒。
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蒲公子。」
就在他考慮該不該拿手指把她戳出幾個洞之際,花橙藜突然用雙手覆住他的手,嚇了他一大跳。
「干、干什麼?」不期然包覆他的溫暖,引發他強烈的心跳,蒲硯卿的臉又紅起來,口干舌操地看著花橙藜絕美的臉龐,朝他一寸寸接近。
「讓咱們一起合作,打敗糾纏你的病魔,你說好不好?」她誠懇的表情,任誰都抵擋不住,這一刻她又是天使。
「好……好,我會跟你合作,一起打敗病魔。」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連西洋畫里的天使都及不上她的一半,尤其是她的笑容,簡直是美呆了……
「就這麼說定。」得到滿意的答案,花橙藜重重地點頭,松開他的手收拾好筆墨走人,順便還把小六子和小七子兩位大漢一起帶走。
從頭到尾,蒲硯卿就像中邪一樣,迷失在花橙藜絕美的容顏中,非得等到人去樓空才會清醒。
懊,就這麼說定……
蒲硯卿在心中默默跟花橙藜約定,約著約著,突然想起來他之前才剛發誓,絕不會跟她合作,怎麼她一對他笑他就忘了?
可惡!
「誰要跟你合作?你給我回來!」他大少爺亡羊補牢,在空無一人的廂厲里大吵大鬧,問題是沒人理他,只有白白浪費力氣。
「煩死人了,怎麼會這樣?」他懊惱到抓頭發泄恨,可惜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