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
雖然剛剛驚鴻一瞥,她只遠遠的瞄見一眼,但董語霏相當確定自己所看見的。
他看見她了嗎?
不敢想像答案,心慌意亂的取必電話卡,像是逃命一般,董語霏飛快的奔回會場。
天不從人願,就像要跟她作對一樣,一尊門神杵在轉角處,來不及收回腳步的董語霏淒慘的一頭往肉牆撞了上去,糟糕的是不只如此,還沒來得及讓她感覺到痛,猛烈的沖撞力已經使她整個人向後倒,眼看就要形成另一場災難時,一雙大手撈回了她,將她牢牢的安置在他的胸懷中。
「小心一點。」
捂著快撞歪的鼻子,董語霏疼得眼觀都快冒出來了,從沒想過戴著眼鏡撞到人會這麼痛,眼鏡架在鼻梁上的鼻墊部位快把她的鼻子戳出兩個洞了。不過,幸好這副眼鏡略大,鼻墊總是滑落在鼻梁上,不然遭殃的就是更形脆弱的眼楮了。
「你沒事吧?」肉牆的主人,也就是肇事的元凶低下頭,語帶關懷的問。
磁性的渾厚嗓音和腦海中刻意想遺忘的聲調相符,董語霏心中一凜,忘了疼痛、忘了破口大罵,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努力穩住如擂鼓般的心跳後,她鼓起勇氣睜開一雙因疼痛而帶淚的眼,試圖確定她的疑慮。
首先進入眼廉的是一張略嫌單薄、似是嘲弄人般要笑不笑的誘人唇形,而後是那貴族般優雅的高挺鼻梁,再往上一點……一副酷勁十足的墨鏡遮住了那雙靈魂之窗,即便如此,董語霏知道,隱藏在墨鏡下的是一雙無時無刻散發著魅力的眼,那是一雙像會吸附人的靈魂般、深邃不可見底的墨黑瞳眸。
就像是看到鬼一樣,董語霏掙月兌了他的懷抱,一連倒退了幾步,捂住口鼻部位的手除了鼻子依舊很痛外,更因為心中比擬翻天浪高般的驚慌。
「你怎麼了?」語帶詫異,包里在筆挺的西裝下的昂藏體魄朝地逼近了幾步。
搖搖頭,董語霏表示自己無恙!挪出一只捂住口鼻的手阻擋他的貼近。
「看你好像很痛似的?有沒有怎麼樣?」渾厚的嗓音帶著同情,也身體力行的想掰開董語霏放在臉上的手,想進一步看她的狀況。
董語霏嚇了一跳,大幅度的搖頭,硬是不肯松手。
「你不放手,我怎麼看你有沒有受傷呢?」像是誘哄不听話小阿的諳氣,但要是仔細一點,就能發現其中帶笑的成分。
「我沒事。」董語霏擠出聲音,十分慶幸疼痛帶來的濃濃鼻音。
「真的嗎?」
「嗯。」董語霏用力的點點頭。
「下次小心一點,別這樣莽莽撞撞的。」叮嚀的話親切得像是鄰家大哥哥,末了還動手揉了下董語霏的頭。
要是你不站在這里當人牆,誰會這麼倒楣啊?董語霏心中暗罵,很生氣,但並沒有說出口。
戒慎的退了一步,撫順被揉亂的發後,董語霏不想再跟他多牽扯下去,對于他的叮嚀只能含恨的點點頭,然後準備離開。
「昊煒!」匆匆趕來的唐子麒在看見目標人物後大叫一聲,「你……」
待看清樊昊煒身旁的人時,那個「你」字就自動斷音,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的動作真慢。」樊昊煒對遲到的好友笑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剛剛撞到我的小姐,她是……」
像是直到這時候才想到沒問小姐的芳名,樊昊煒徵詢的眼光直直看若仍捂住下半邊臉的董語霏。
唐子麒這時的出現讓董語霏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尤其是在樊昊煒的注視下,加上他的問題……他這樣問,是故意的嗎?
看看樊昊煒,再看看唐子麒,董語霏心慌意亂不知道該說什麼,一顆心正以極不正常的速度在跳動著,聲音之大,恐怕方圓百里的人都听得見。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選擇逃開這一切。
「呃……我還有事,先走了。」把想像化為實際行動,董語霏微低著頭,急急忙忙的想月兌身而走。
「別急著走嘛,你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嗎?」樊昊煒的大手一把就拉回了她。
「這位先生,請你放手,我又不認識你。」想像一般人遇上這種事的反應,董語霏掙扎,一面以求救的眼光看向唐子麒。
接收到她的求救訊息,雖不明白此刻情況,但唐子麒清了清喉嚨,還是出面介人。
「昊煒,別這樣,你嚇到她了。」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唐子麒的話讓樊昊煒一口潔白的牙齒對著董語霏露出。「我只是看你一直捂住鼻子,擔心你流鼻血而已,畢竟你剛剛撞得那一下可不輕吶。」
「我沒事。」董語霏再次表明。
「你一直捂住鼻子,怎麼會知道沒事?」樊昊煒擺明了他的異常關心。
知道他是那種不達到目的絕不善罷甘休的人,董語霏暗自做了幾次深呼吸,猛一咬牙,終于松開手,露出泛紅的鼻子。
「你看到了吧,我、沒、事!」敢這麼做,多少是仗著自己其貌不揚的外表。
「咦,你很像一個人耶。」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樊昊煒蹙眉研究。
「開什麼玩笑,如果要搭訕,這也太老套了吧。」董語霏的心跳漏了幾拍。
「子麒,你來看,她像不像一個我們很熟悉的人?」樊昊煒將好友拖下海。
莫名其妙的被拖下水,面對樊昊煒的詢問,以及董語霏若有所求的目光──她認得他卻不願相認;他找她,但人在眼前卻似乎沒認出來──在雙方都無法不去顧及的情況下,唐子麒此刻的存在無疑是尷尬的。
「呃……她怎麼會像霏霏呢?」唐子麒乾笑兩聲,說實話,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情況了。
「我有說她像霏霏嗎?」樊昊煒帶笑的反問。
兩只老狐狸過招,被當成話題人物的董語霏手足無措,握緊的拳頭直冒冷汗。
「要不然你所指的「我們很熟悉的人」是指誰?」唐子麒打馬虎眼。
「你說呢?」樊昊煒的臉上依舊是一貫嘲弄的笑。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不願再留下來面對這樣的窘境,猛然推開樊昊煒的箝制,董語霏以跑百米的速度飛奔離去。
沉默的目送她離去的縴巧身影,樊昊煒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沒發現在一旁研究他的唐子麒。
「昊煒?」唐于麒喚了一聲。
說真的,他真的無法弄清樊昊煒的想法,就剛剛的情況,他應該、似乎、好像知道她是霏霏,不是嗎?
「大概是工讀生吧。」樊昊煒突然說道,「現在的工讀生真不像話,打工的時候還這樣混水模魚,走路的時候像沒長眼楮一樣橫沖直撞。」
樊昊煒的話讓唐子麒陪笑兩聲。
看昊煒這樣子,他應該不知道吧?唐子麒推翻之前的想法。
「不過,這樣急急忙忙的模魚出來打電話,不知道是打給誰?」摩挲著下巴,樊昊煒心有所思。
「你怎麼知道她是出來打電話的?」唐子麒楞了一下,下意識的模模腰間的行動電杠?
樊昊煒笑了笑,轉身往會場走去。
「你猜。」很吊人冑口的,對唐子麒的問題只丟下這一句。
猜?這樣曖味不明的態度要怎麼清啊?
唐子麒生著悶氣,被攪和得不甚清楚的腦袋更加混亂了,直到跟進會場前,還一直反覆的推敲著。
他知道?他不知道?他知道?他不知道……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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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霏姊,你怎麼這麼慢?」埋怨的話才落下,再看到董語霏的兩手空空,朱雅蔚毫不客氣的哀嚎了起來。
「你怎麼什麼都沒買?」
可能是他們這群工讀生的地位太過渺小,要不怎麼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這一些沒人性的大人物非但沒把他們看在眼里,而且極為忽略,在慢吞吞的排演過程中,完全沒有人想到時間已快下午三點半了。
照道理說,「中餐」的定義是指中午時分的餐飲吧?而他們從早上八點半集合過後就開始滴水未進──這還有賴負責人早先立下規矩︰為了預防任何污漬弄髒衣服,後台嚴禁飲料及食物。
將近七個鐘頭未進食,對成長中容易感到饑餓的少女而言,這實在有點折磨人。難民般的絕食生活讓人有點懷疑,他們究竟是來打工的?還是不小心參加了「饑餓三十」的活動?
雖然後來提供了蒸餾水!但光唱水的感覺很讓人反冑,尤其是在「不能隨意離開的?
禁令下,根本就沒人敢多喝幾口,怕喝多了不但不能解饑還會想上廁所。
饑餓促使人膽大,經過一陣陣的輕聲商量,董語霏在大夥兒的掩護下被推派出去購買糧食,不都說團結力量大嗎?此刻就是印證的最好機會,再說,餓都餓慌了,誰還理會什麼「後合嚴禁飲食」的禁令啊?
只是萬萬沒想到,董語霏偷溜出去了大半天竟兩手空空的回來?
「語霏姊,你在搞什麼啊?」捧著肚子,朱雅蔚十分哀怨,已經餓得沒力氣顧及禮貌了。
「我……這附近實在沒什麼好吃的。」雖是籍機出去,但帶著大家的希望,她也真的在附近找過了。
必答的同時,董語霏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調整紊亂的心跳。
「你怎麼了,鼻子紅成這樣臉色卻很差,發生什麼事了嗎?」朱雅蔚發覺不對勁。
「沒什麼。」抿著下唇,董語霏避而不答。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想你們也餓壞了,我去幫你們爭取懊了。」董語霏顧左右而言他,一方面是想轉移朱雅蔚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看不過去。
「真的?」朱雅蔚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鄰近的幾名工讀生也圍了過來。
「反正我本來就不想待在這里,不怕被炒魷魚。」董語霏無所謂的聳聳肩。
身上帶著大夥兒所寄托的二度期待,董語霏離開後才發覺失策。
她是豬啊?明明知道他在這里,要是那個姓時的爛人正在跟他講話,那……董語霏遲疑了,一面暗罵著自己,停下來的腳步怎麼也無法再邁出,整個人僵立在前往談判的路上,進退不得。
「霏霏?」
小聲的叫喚聲引起董語霏的注意,定神一看,唐子麒頎長的身影正迎面而來。
「麒大哥?」驚訝中也有松口氣的安全感,董語霏連忙撲到他的懷中。這世上,只有他是真心的待她好。
笑著擰了下她紅通通的巧鼻,唐子麒拉著地來到靜僻的一角。
「你怎麼會跑來當DRESSER呢?我剛剛差點讓你們兩個給嚇死。」
「你還說咧。」董語霏沒好氣這︰「要是你早些告訴我的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想起剛剛的場面,兩人相視苦笑。
「昊煒他好像沒認出你。」
「我這樣子……誰還能認出是我?」董語霏自嘲。
「說真的,要是我不知道也可能認不出你,你這打扮實在是……」唐子麒努力想要找出一個形容詞。
「很丑。」董語霏毫不介意的代答。
看著董語霏的笑容,唐子麒像是默認一樣的笑了,只不過,當他想到他找籍口離開、特意來找她的原因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他認出你呢?再怎麼說,昊煒他畢竟……」
「是領養我、讓我得以活下來的恩人。」董語霏苦澀的代唐子麒說出未竟的話。
一直以來,由于沒有刻意隱瞞,她從懂事起就明白的知道,關于自己能存活于世上的離奇經過。是該感謝他的,要不是他以狂妄的姿態表示想留下她,她的命運會如何恐怕沒人能預測。
甭兒院、育幼院,或者就任憑被丟棄在路邊無人聞問,若不是他,至今的她能不能站在這里恐怕還是個未知數。
「霏霏……」唐子麒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就連名字,也是他恩賜給我的。」听著唐子麒的叫喚,董語霏的神情有些落寞。
董,是源自他母親的姓氏,語霏則是因為她被撿到的那一日恰巧是個飄著小雨的日子霪雨霏霏,不過,因為他不喜歡要濕不濕的陰霾天氣與潮濕的感覺,便將「雨」字改為「語」,這就是她董語霏名字的由來。
有時,她真恨自己的名字。該怎麼說呢?
每當這個名字被喚一聲,就好像提醒她,她是個連名字都靠他恩賜的小甭女,那種欠他的感覺也就更加濃厚……這種心情,怎能不讓她厭惡起自己的名字?
「你別這麼說,要是讓昊煒知道你這麼貶低自己,他一定會生氣的。」
「是嗎?」董語霏笑笑,「但讓我有這種感覺的人一直是他啊。」
若他真會生氣的話,也是因為她是他的專屬寵物,能貶低的人只有他──即使是她這個專屬寵物本人也不能僭越他的權利。
「你想得太多了,雖然昊煒沒有明說,但我看得出來,你在昊煒心中是特別的,只不過他的脾氣古怪些,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容易惹人生氣,你就別跟他計較太多了。」說起樊昊煒的性格,唐子麒也沒輒。
「我能跟他計較什麼呢?」董語霏又笑,像是認命了一樣,「連命都是他給的,我拿什麼跟他計較?」
「霏霏,你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唐子麒板起臉。不論昊煒對她的態度如何,他唐子麒可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來疼愛,不許她把自己說得像沒人要的。
董語霏抿著下唇,不再說話。
「現在有什麼打算?」唐子麒問。「總不能這樣跟他玩躲貓貓下去吧,他這次回來好像是專程找你的。」
「找我?」有些小小的驚訝,「怎麼可能。」
當初,就是因為他徹底的漠視傷透了她的心,她才會毅然決然的離開他。
「昊煒做的事有誰模得清,你也知道他的性于,若他這次是回來找你的,到最後他還是會知道的,我想,你自己得有個心理準備。」類似今日這樣尷尬的場面,唐子麒不想讓自己再面對一次了。
思考讓氣氛沉默了一會兒。
「麒大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只知道還沒準備好要面對他,再給我一些時間,或許就能調適好我的心情了。」董語霏說出她的感受,目前的她在短時間內,還沒有打算出現在他面前。
這樣的決定,唐子麒只能苦笑。真難啊,台北又不怎麼大,要躲掉樊昊煒的找尋豈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怎樣,記住麒大哥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唐子麒只能這麼承諾。
「我知道。」董語霏笑了,只不過像是想到什麼,笑容一閃而逝。「但是……他……」想到那個不定數,董語霏無法讓自己放松心情,「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再過以前的生了。」
如果可以,她想選擇永遠離開他。
「別想那麼多,等會兒我去探采他的口風,看怎麼樣再決定好了。」唐子麒安慰她,但他也不敢保證什麼。
「謝謝你,麒大哥。」
「什麼傻話,跟麒大哥還需要道謝嗎?」唐子麒失笑。「我請回去了,要不昊煒會以為我失蹤了。」
「等等,麒大哥,再幫我一件事。」董語霏連忙喚住他「說吧。」只要是她開口的,他不會放手不管。
「可不可以讓後台那些可憐的工讀生先吃個飯?大家坑邛壞了,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東西可以吃,我看不過去,自願要幫他們陳情,但後來才想到他在這里……」
「你還沒吃?」唐子麒听不下去,有點生氣。「這些人是怎麼辦事的?」
「我是還好。」董語霏一臉的無所謂,「以前的磨練打下了基礎,習慣了。」
「你啊,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平常都是跟我打馬虎眼過日子?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還能說習慣了?」唐子麒皺眉。
「別再跟我算帳了,快回去吧。」不想翻那些陳年舊帳,董語霏賴皮的催促他離開?
「你喔。」
面對唐子麒沒輒的搖頭嘆息,董語霏只能露出笑容試圖蒙混過關,之後,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才相互道別、各自離開。
從頭到尾,他們倆絲毫沒發現,當他們專注于談話時,還存在著第三者一直旁听到最後才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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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堆便當是怎麼一回事?」
樊昊煒突如其來的怒意讓所有人不知所措。
「怎麼,我請你們公司幫我籌畫這次服裝秀,是讓你們虐待童工來著的?你們是哪一家公司?究竟是怎麼辦事的?便當送來就堆在這里放著好看,讓後台的工讀生餓得七暈八素,誰會想認真工作?要是晚上的SHOW有個閃失,誰要負責?」
在場所有的人面面相覷,有點不明白,這位大老板怎麼會去了一趟洗手間就開始注意起這種小事?而且還為這種事生氣?
「昊煒?怎麼了?」唐子麒回來後看到一群人奇怪的表情。
「你問他們。」樊昊煒余怒未消。
「樊先生,要排演今晚節目的關系,所以想讓工讀生在排演完後進餐,現在已經快排完了。」一名替死鬼被拱出來解釋。
「你是誰?」樊昊煒冷眼看他。
「我姓時,是這場SHOW的負責人。」
「負責人?那好,不讓DRESSER吃飯是你的主意?今天的SHOW要是有個閃失就由你負責羅?」樊昊煒對這位自稱負責人的仁兄看了幾眼,不論他怎麼看,那一身黑色的緊身裝扮就是礙他的眼。
「我們不是不讓她們吃飯,只是想……等排演完……」
「我最討厭人死不認錯。」樊昊煒直接而坦白的斥責,「你告訴我,吃個飯會花多少時間,你以為我不知道前台的排演是一次幾個模特兒上台?還是你們公司排演的情形與眾不同,需要全部的模特兒在前台待命?」
「不……不是,我們也是一樣……是按照節目進度排演……」
「哦?既然是按節目進度排演,這樣需要一整群工讀生跟著在後台耗?你告訴我,讓她們利用時同輪番吃個飯會很困難嗎?」
雖然樊昊煒表示不滿的方式不像噴火龍一樣的咆哮,但冷然的話中有莫名的氣勢,好像被指責的人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重大罪行,看得原本也想興師問罪的唐子麒也氣消了。
「昊煒,用不著那麼生氣,現在讓那些工讀生出來吃個飯就好了。」雖然對該名負責人的做事方法有點不能認同,但唐子麒一如往常擔任起打圓場的工作。
唐子麒出面介入後,樊昊煒冷冷的看著那位負責人,那不怒而威的氣勢與絕對的王者之風看得人自然而然的心生膽怯。
「怎麼……」自稱負責人的黑衣男子遲遲沒有動作,讓樊昊煒漸感不耐,「唐先生的話你沒听見是吧?」
「嘎?」
「讓工讀生吃飯了。」那一臉手足無措的模樣讓人不忍,唐子麒好心的給予提醒。
見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了,樊昊煒怒斥︰「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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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大了,真是虧大了。」
填飽了肚子,緊湊的經過一次忙碌的彩排後,得空的朱雅蔚與其他工讀生七嘴八舌,經過一番討論後回到董語霏身邊,並極端不爽的叨念著。
「哪有人這樣的,到現在才跟我們說這三天算一個檔期,要做滿三天才能須到錢,擺明著威脅人嘛。」
趁用餐時間,像是怕他們臨陣月兌逃、隔天不再來似的,那位姓時的負責人將領酬勞的規矩立下,表明必須做滿三天才能領薪水。那感覺像是想用金錢攻勢留下人,听得朱雅蔚懊惱極了,尤其是在他們被要求明天早上必須七點集合後。
拜托,七點集合,那就表示她明天最晚得六點半起床,有沒有搞錯啊?今天八點半集合,最快也要晚上九點半才能離開,不提把他們餓得歪七扭八的事,一天的工作時數已經是十幾個鐘頭了,要是明天再提早為七點集合,那他們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廉價勞工?
雖然涉世未深,但朱雅蔚在這時候已能察覺出這份工作的投資報酬率不能相比。
「語霏姊?語霏姊?」叨叨念念了半天,朱雅蔚這才發現心不在焉的董語霏根本沒听進她的話。「語霏姊,你到底怎麼了,從剛剛吃飯的時候就一直不對勁了。」
「沒事。」回過神的董語霏一語帶過。
「才怪……」
沒讓朱雅蔚有機會追問,負責人的出現讓她噤了聲。
「呃……我知道你們剛剛彩排前才吃過飯,但現在晚餐的便當已經送來了。」
每個人下意識的看了下手表,距離上次吃飯不過是一個多鐘頭前的事。
「到正式表演之前,你們只有現在的時間能吃飯,要不然,就只能等到表演結束、把衣服收好後才能吃了,那時候大概九點半之後了,你們自己決定,看要不要現在吃飯?」
要死了,不是想把她們餓死就是把她們撐死。工讀生暗罵在心中,但還是彼此交換了意見。
表決結果,大家寧願撐死也不願再餓死一次。
就這樣,董語霏心思恍惚的跟著大家到前台的觀眾席吃便當,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飯盒,沒有絲毫食欲,不像朱雅蔚,不但一口一口的把飯吃下,還跟其他的工讀生邊吃邊交換本日打工心得,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女低聲開罵得不亦樂乎。
「咦?董語霏?你在這里做什麼?」邵齊詫異道。
「表哥?」對于邵齊的出現,朱雅蔚嚇了一大跳,驚呼一聲,而董語霏只是挑了下眉表示她的意外。
「小雅?你也在?」邵齊愣了一下,無法想像這兩個人怎麼會同時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跟語霏姊來當DRESSER,那你呢,你怎麼會在這里?什麼時候來的?」朱雅蔚在發問的同時努力克制自己的音量。
「以前的學長開了一家攝影公司,負責發表這次服裝秀的展示成果,我是來幫他的,剛剛彩排時才到,大致看了一下,晚上好捕捉鏡頭。」邵齊解釋。
憊真是巧啊,一場SHOW把認識的人全聚集在一塊兒了。董語霏心中嘲弄的暗想。
「你怎麼不早說你會來?」朱雅蔚生氣道︰「害我跟語霏姊來當廉價勞工。」
「什麼意思?」邵齊有听沒有懂。
「你都不知道,我們好可憐喔……」
突然來了一個听眾,為了博取同情,朱雅蔚唱作俱佳的開始敘述這一日的打工過程,董語霏則繼續想自己的事。
他,是不是認出她了?
貶才的怒意輻射至後台,即便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都還能感受到那種攝人的魄力與威勢,那感覺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時她因工作而無法定時吃飯,他一旦得知她有一餐沒一餐的狀況,總是這樣責罵周遭的人,也只有那時候她才能感覺到他的關心。
不想讓自己沉溺于過往的回憶,董語霏下意識的甩了下頭。畢竟,她要面對的是現在的他,沒時間讓她在這里回憶那些有的沒有的。
「語霏姊很厲害喔,要不是她幫大家爭取,恐怕我們現在不是隔一、兩個小時吃一個便當,而是一次吃兩個便當了。」朱雅蔚跟邵齊說得興起,「你都沒听見,那個大老板好有氣勢喔、連在後台都能感覺到那種魄力。」
「那不是我,不干我的事……」听見朱雅蔚提起,董語霏試圖解釋。
從一開始,董語霏就否認自己有任何功勞,但工讀生沒人听進她的辯解,認定了她是謙虛。如同此刻,朱雅蔚根本沒理會她的話,仍自顧自的對邵齊說著。
「我們從一開始就覺得樊昊煒一定是那種很帥的人,後來我們吃飯時看見了,哇塞,他帥的,我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形容了,那種男人的氣勢與風采,哇,你這種毛頭小子根本不能比……不過,有點奇怪,在我們吃飯的時候,我總覺得那個樊昊煒老是看著我們這邊、雖然他戴著墨鏡,但我覺得他好像在看誰似的。」
是嗎?連大而化之的朱雅蔚都感覺到了,那就不是她的錯覺羅?董語霏的心跳因朱雅蔚的話而漏跳一拍。
「是喔,人家是看上你的美色,所以忍不住一看再看。」邵齊不客氣的損她。
「怎樣?你是不是不服氣人家長得比你帥?哼,毛頭小子。」
「什麼毛頭小子?請你去我們學校探听一下,我可是校園里有名的夢中情人,不要搞不清楚狀況好不好?」邵齊不服氣這。
「夢中情人?你要不要臉啊,哪有人說自己是夢中情人的,只有毛頭小子才會……?
他們兩個表兄妹繼續爭論著如何評定一個男人。
置身事外的董語霏心煩意亂,整個人只覺得浮躁不安,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不要啊,在她開始覺得安定、平靜的時候,千萬別惹出什麼事,也別再讓他來擾亂她的心了。董語霏在心中默默的禱告。
希望……希望……嗯,該希望什麼呢?
這一刻,董語霏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