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姊妹明顯地屬于一杯倒的酒量,但因為香檳酒精度不高,所以才能又多-幾杯,現在兩姊妹已經滿臉通紅、滿眼醉意地憨憨-笑。
至于姜明,他是千杯不醉,喝起香檳簡直像是在喝無味的汽水。盛北極則是一口也沒喝,頂多只在大家乾杯時沾沾唇而已。
「你怎麼不喝?」姜明好奇地看著盛北極滿滿的一整杯酒。
「我不喜歡喝。」
「你怕酒後亂性嗎?」姜明挑眉,好奇地問他。
「我怕喝酒穿腸會早死。」他垂眼回答。
姜明聞言大笑。「搞什麼?喝酒時說這種話很掃興耶!要不是看你是翡翡的叔叔,我肯定要狂灌你三杯烈酒!」
盛北極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接著眼神十分復雜地望向雙胞胎。
「姜明。」
「怎麼樣?是不是要跟我單挑高梁?小米酒也行啦!」
他沒有理會姜明的玩笑,依然深深地注視著將頭靠在一起喁喁私語的雙胞胎。
「將來……如果我真的沒辦法照顧她們姊妹時,她們就拜托你了。」
「-,這可不成。翡翡是我的,翠翠是你的,我們一人照顧一個,剛剛好。」姜明搖搖頭拒絕。
雖然翡翡跟翠翠長得一模一樣,但他還是比較愛翡翡。
「是嗎?」盛北極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啊,我想到一個游戲。姜明,我跟翠翠如果穿上同樣的衣服,你能不能認出我們兩個?北極叔叔很厲害,不管我們怎麼互相假扮,他都可以輕易地認出我們兩個哦!」翡翡突然靠過來,笑咪咪地問。
「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也不清楚。我通常都是先認出翠翠,才會認出翡翡。」
「唔,如果你們什麼都不穿的話,我應該很有把握認出翡翡的。」姜明沈吟了一會兒,一臉認真地回答。
「你這只大色熊!」翡翡脹紅臉大叫,一掌向他巴過去,重重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你敢叫翠翠什麼都不穿,我馬上用勾拳打爆你的頭!」盛北極冷冷地瞪著他,握住雙手開始扳手指。
「開玩笑而已嘛!你們這一家子真奇怪,怎麼喝了酒之後,還是這麼拘謹?」姜明無奈地舉手投降。
「這叫有其叔必有其佷嘛!北極叔叔,對不對?」翡翡憨笑著,想要伸手攬住盛北極的頸項,結果姜明迅速地提著她的領子,把她撈回自己懷里。
「老婆,你的酒品真差。你以後就算喝醉了,也只能抱我,即使是叔叔也不能亂抱。」姜明嘆息地對她警告。
翡翡反身乖巧地抱住他。
「老公我最愛你!」她像只貓咪,將頭靠在他胸膛上親密地撒嬌磨贈。
「我也愛你,-丫頭。」姜明的表情軟化,露出憐愛的笑容,兩人墜入粉紅色的世界中。
盛北極看著他們兩人,胸口竄過一絲痛苦。
他下意識地轉頭尋找翠翠的身影,發現她也正看著他們,眼中流露出既羨慕、又傷心的神色。
他看著她線條優雅的側臉,心口痛得無以復加。
從剛才盛南極離去前丟下一枚震得他魂飛魄散的炸彈後,他就用盡心力壓抑住所有的絕望情緒,就怕被翠翠知道後,她會脆弱得承受不住打擊。
他眼前的世界忽然變得一片朦朧,看不清她的模樣。
此刻,他多麼希望時間能倒流,早一些承認自己已經愛了她好久,早一些像翡翡跟姜明一樣,大大方方地向眾人昭告他的愛情。
可是,他卻執著地浪費了許多時間,在無意義的掙扎與周旋上。
他現在好想、好想伸出手,將她攬在懷里,輕聲地呵護她,溫柔地親吻她的唇,問她現在為了什麼事在傷心,然後用他所有的愛意,努力地抹去她臉上那抹讓人看了心碎的憂傷表情。
這一切,幾乎要成了無法奢求的空想……
「喂,我要帶翡翡回樓上去休息,她已經醉到搞不清東南西北了。」姜明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翡翡現在像只黏人的小幫兒,整個人長手長腳地圈抱在姜明的身上,鬧著不肯下來,搞得姜明苦惱不已。
「翠翠要不要一起回去?」姜明反手抱起翡翡,回頭順便問問小姨子。
「我還不想上去。」翠翠搖搖頭。
「我等一下再送翠翠回樓上,你們先走好了。」盛北極起身幫他們開門。
「老公,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哦!」翡翡在姜明的頸間低語撒嬌。
「好,不分開,但是你先抱好,摔下去的話不要怪我。」姜明不太解風情地回答。
「那我抱好,可不可以一個禮拜不用早起晨跑?」她雙手將他的頸子摟得緊緊的,乘機討價還價。
「懶豬,你想得美!」姜明酷酷地拒絕。
「嗚嗚∼∼你是壞老公!」
兩人一路打情罵俏地走進電梯里。
盛北極看在眼底,唇邊想笑,卻痛徹心肺。以前翠翠曾說,她羨慕翡翡跟姜明之間的關系,坦白、直接,而且令人心動。
她一直都在怨他,怨他明明對她有情,卻始終不肯表現出來。
當他低嘆一聲,回過神時,發覺翠翠不知何時也轉過頭來,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她的眼眸中,噙著一抹堅定得令他心驚的奇異光芒,讓他不由得心神為之一震。
「翠翠,怎麼了?」他強迫自己擠出輕松自若的微笑,回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你的胃……不舒服嗎?」她輕聲地問道,垂著眼睫看向他的月復部。
他的臉色忽然一白,驚愕地瞪著她,背脊間泛出一道冷汗。
她濃長的睫毛,掩住了她的目光,讓他看不清她此時正在想些什麼。
「你說什麼?」他乾澀地笑問。
「你從剛才就一直撫著胃,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她指了指他的手。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低下頭,才驚覺自己的手竟然擱在胃部上方,無意識地揉著。
「哦,我沒事。」他迅速放下手,放心地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他多心了,她此時絕對不可能會知道他的病情的。
「你……我曾經問過你,如果不再叫你北極叔叔,我們之間,會有任何改變嗎?」翠翠開口問他。
听見她的問話,他悲哀得只想撫額一笑。
事到如今,他能說些什麼?不管回不回應她的感情,此刻似乎都已經是多余的煩惱了。
「隨便你想怎麼叫我,我不會有意見。」他微微一笑。
「那麼……我想開始叫你北極哦!」她笑咪咪地拾起眼來凝視他。
他還是笑著,沒有回話。
「北極、北極、北極、北極……」她像是要讓自己習慣似的,不斷地重復默念他的名字。
她的嗓音輕輕柔柔,喚著他的名字充滿了感情,幾乎讓他的心承載不住。她愛了他多久,為什麼他現在才完全明白?
「翠翠,你醉了。」盛北極沙啞地說道,努力吞下喉間的硬塊。
他想對她揚起溫柔的笑容,眼眶卻灼熱了起來。
她忽然站起來,向他走去,一個踉蹌,她竟然向他跌了過去。
他反射性地伸手接住她傾倒過來的身子,她剛好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雙手摟住他的頸項,格格地輕笑出聲。
「這樣好好玩,像是小時候你抱我的姿勢。」
「是啊……小時候的你真可愛。」
「現在的我呢?」她的小臉忽然靠近他,一雙含羞帶怯的水眸,直勾勾地瞅著他。
兩人的呼息交融在一起,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嬌柔馨香的身子正緊貼著他,讓他的意志幾乎把持不住,就要開始意亂情迷……
胃部泛出一陣悶灼感,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翠翠,你該回去了。」想起自己的病,他用盡所有意志力,將她輕輕推開。
「吻我。」
「翠翠?」
「吻我……」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為什麼還不肯吻我?難道你真的要等到我們彼此再也沒有機會了,再流著淚跟我說對不起?」她捶著他的肩,用力泣喊。
「翠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用力抓住她的肩,驚慌地問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你是一個大懦夫!」她低頭掩面哭泣。
「我的確是個大懦夫,所以現在遭天譴了。」他閉上眼,自嘲地低語。
「我求你吻我一次……我只求一個吻……」她揪著他的衣領流淚哀求。
「翠翠……我不想害了你……」他終于露出痛苦的神情。
如果他是個身心健康的男人,他會立即吻她,甚至有可能毫不猶豫地帶她上床,與她立下一生忠誠的誓約。
但是她還年輕,而他卻如她所說,已經失去了愛她的時間和機會,除了對她說抱歉,放她自由,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他告誡自己,如果心軟的話,便會害她陪他墜入苦海。
天知道他的胃癌能不能治愈,萬一他的病懊不了,怎麼能殘酷地讓她陪著他傷心斷腸,直到他死亡為止?
「只要一個吻,我會永遠割舍所有的一切,此生此世,不會再向你多求什麼……」她哭著低語,來不及說完,剩下的話語全數沒入他的唇中。
他不顧一切地吻住她的唇,無法再忍受從她的口中听見任何撕扯心肺的話語。
他是個意志不堅定的懦夫,害怕自己會抱著遺憾而死,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地吻了她。
他也只求這一吻,一吻過後,他會讓自己對她完全斷念。
她先是驚愕得忘了哭泣,接著閉上眼,全心全意地投入他激烈中帶著絕望的親吻。
求得了一吻,她的淚依然沒有止住,水珠落得更凶。
她死命地抱著他,完全不想停止這一次的親吻,像是深怕她一放手,他就會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戲有散場時,再濃切不舍的親吻,到最後也不得不結束。
當他放開她時,他極為狠心地對她說了一句話——
「請你謹守誓約,從此以後……不要再對我存留任何的愛意。」
翠翠一怔,接著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氣,倒進他的懷中。
「你真殘忍……真殘忍……」她哀哀低泣不已。
他用力閉上眼,仰頭止住差點泛濫而下的淚水,憐惜又溫柔地抱住她,讓她倚進他的懷里。
他對他自己何嘗不殘忍?他只允許自己再抱她這麼一次。以後,也許再也沒機會這樣抱她了……
她在他懷中放聲哭泣,用流不盡的淚水控訴他的無情。
最後,她哭累了,在他懷中極不安穩地睡著。
而他就這麼靜靜地抱著她,一動也不動,直到天明……
在盛南極的安排下,盛北極瞞著眾人進醫院做了一次更詳細的復診,醫生再次確認了胃癌的事實。
當他得到最後的檢驗結果後,平靜地對醫生道了謝,什麼話都沒說,連表情都是平平淡淡的。
「醫生說,胃癌一開始時,根本沒有什麼感覺,所以很多人因為胃部不對勁而求診時,才發現已經是胃癌末期了。你十分的幸運,竟然在病變初期就被診察出來了。」
必到辦公室後,盛南極坐在他身邊,一面翻著手上厚厚一疊有關胃癌的資料,一面復述著醫生說過的話。
「嗯。」盛北極點點頭,坐在辦公桌後方閉眼沈思。
「他們還說,只要發現得早,再加上癌細胞沒有轉移現象的話,治愈的機會很大。」盛南極唰唰唰地不停地翻閱資料。
「嗯。」他仍是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盛南極放下資料看著他,發覺他並未將心神放在病情上。
「老哥,你是不是在想,接下來要怎麼打算?」
他張開眼,望向心思敏銳的弟弟。
「我想讓翠翠進公司,由你輔佐她、教導她,訓練她的能力,讓她接掌這間食品公司,你覺得如何?」
「你要把公司交給杜家人?公司原本負債累累,幾乎到了破產邊緣,是你用了十年的精力,把公司扶起,並且擴大到現在的規模,它等于是你花盡心力,一手養大的孩子,你舍得就這麼輕易地放手嗎?」
「這間公司本來就是杜家人的,我只是暫時幫忙雙胞胎接管而已,沒什麼舍不舍得。」盛北極輕聲一笑。
「我還是覺得你實在太沒有野心了,就這樣幫杜家做牛做馬一輩子,最後什麼也不求。要不是看在你的分上,我早就把公司吞為私有,冠上「盛」姓了。」盛南極不可思議地搖搖頭。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面臨生死的時候,再執著、再放不下,最後也都必須全部放手。你覺得現在面臨這種煩惱的我,還會在乎這間公司嗎?」
「說的也是。」想想也對,如果是他,他大概也會把所有的東西全都捐出去。
一想到哥哥的病情,他的情緒又低落下去了。
「翠翠曾說她想獨立,我想就讓她從進入公司工作開始做起,測試一下她的能力,如果她對商業有興趣、有天分,那就幫助她接掌公司。如果她對經營公司實在不行,那就替她找一個能依賴的男人,幫她打理公司。」
「幫她找個丈夫?」
「如果必要的話。」
「其實我比較希望她是為了你披上嫁紗。」盛南極重重一嘆。
盛北極露出苦笑。「我何嘗不想。」
他驀地看向窗外,似是忍著什麼情緒。「我何嘗不想……」
他比誰都希望能讓翠翠為了他而穿嫁紗,然後看著她從紅地毯的另一端慢慢地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臂,一同向神起誓一生共福共患……
想著、想著,最後竟然出了神。
盛南極無言地低嘆一聲,上前從後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靜靜地走出辦公室。
當他關上門時,還特地把門反鎖住,以免其他的人貿然闖進來。
听到身後體貼的落鎖聲,整間辦公室里只剩他一人時,他終于一臉崩潰地埋進雙掌中痛哭出聲……
本來以為他必須費盡唇舌,花盡心思,才能說服翠翠進公司去的。
沒想到,她的反應十分的平靜,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盛北極愣愣地望著她。
「你……你真的答應?」沒有哭鬧,沒有抗議?
「對,我答應。明天我什麼時候需要到公司報到?」她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瞧著他,清澈的眼底無風也無雨。
那一夜的心碎、淚水,還有那一個親吻,突然變得十分不真實,好像只是他作了一場膘亂至極的夢。
難道她真的謹守承諾,收回對他所有的感情了?
雖然明知他該對她的態度松一口氣,放下心來,但他的心仍然像被尖刀狠狠地刺了好幾遍般,既疼痛又狼狽。
「明天早上八點,你坐我的車出門,我們一起進公司去。」
「好。」她柔順地點點頭。
「你……」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她仰頭看他。
他忽然一陣不舍。
從她十二歲起,他就一路呵護她到成年,從來沒讓她吃過苦。
看著她縴細瘦弱的肩膀,他開始懷疑她是否太年輕了?讓她擔上那麼重的責任,他的期望是否太過度?
「學習經營一間公司,可能會面臨很多的壓力與挫折,如果真的學不來……」他開始口拙。
「你真是-嗦,我都還沒開始,你就擔心這麼多。我不是瓷女圭女圭,一壓就碎。我也想試試自己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所以我願意進公司去學習,沒有任何勉強。」她輕聲地嘲弄了他幾句後,語氣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願。
眼前的翠翠,似乎十分明白自己的目標是什麼,眼神堅毅得不可思議,勇敢得令人心折。
他覺得她全身泛著美麗的光芒,竟讓他有些不敢逼視。
「那就好。明天開始,南極叔叔會以特助的身分跟在你身邊,輔佐你了解公司所有的狀況。」他對她點點頭。
「那你呢?」她凝視著他,忽然開口。
「我?」他愣了一下。
「你不教我嗎?」她追問著。
「我……我可能沒有時間……」他回避她的目光,有些支吾。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輕聲說道。
「你放心,南極的輔佐經驗十分豐富,他會知道該如何帶領你學習,教你所有你需要知道的經營技巧。」他趕緊向她保證師資的優良,不必煩惱。
「你放心,明天開始,我會努力學習。你則盡量找時間好好休息,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太勉強了。」她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他心頭一驚,呼吸也窒了一下。
「我在你的書桌上發現一大包的藥。」她朝書房的方向指了指。
「呃,那是……」他的額頭冒出一片冷汗,心髒不停地狂跳,害怕她看出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記得按時吃藥,這樣身體才會好。」
她似乎對他桌上出現一大包藥的理由沒興趣,打斷他的話,逕自說完後,便轉過身去,似乎準備要離開。
他先是一愣,隨即出聲喚住她。
「翠翠?」
「還有事嗎?」她轉回頭挑起雙眉。
「你……你要去哪里?」他被她的話嚇得有些心慌,只好隨口一問。
「回樓上啊。我得開始整理一些上班的服裝,以免站出去時,人家嫌我打扮不合宜,被人看輕,讓你丟臉。」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呃,也好,那你去忙吧。」他胡亂地點點頭,驚訝她的思慮竟然比他還周到,早已想到了其他的細節問題。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她凝視著他,忽然不急著走了。
「呃,你想听什麼話?」
「……沒有,沒什麼。」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小臉上的表情似乎十分失望。
盛北極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默然地靜立著。
相對無語了一會兒,翠翠才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回樓上了。」她對他笑了笑。
「……嗯。」他低啞地應了一聲。
翠翠看了他一眼後,靜靜地走出門外。
走回樓上的公寓,關上大門後,她吁了一口氣,背靠著門板,覺得雙腿幾乎虛軟得站立不住。
看著他日益消瘦的臉頰,她的心就一陣陣地縮緊。
那天無意間听到南極叔叔說出他有胃癌的消息時,她幾乎不敢相信,差點當場崩潰。
偷偷在他們身後關上大門,她震驚得無法思考。接下來的記憶就變得零零碎碎的,仿佛散了靈魂的軀體,行尸走肉般地憑著本能行動。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維持正常的表情,跟姊姊-香檳,咧著嘴-呵呵地聊天笑鬧的?
直到最後剩下他們兩人時,她才義無反顧地將心底的話全都對他掏出來,就怕那時不說,將來就再也沒機會了……
「翠翠,堅強一點兒。你需要更堅強,他才能放心地專心治療,不能讓他繼續擔憂煩心。」她努力地對自己打氣。
下一秒,不爭氣的淚水,還是違背了她的意志奪眶而出。
「嗚嗚∼∼」她縮在門邊,低低切切地哭了起來。
「不行,不行哭……我得好好地想一想辦法……」
哭了一陣子後,她抹抹淚,從地上站起來,走進房里一邊整理衣物,一邊想著該如何走下一步。
「你……你知道了?」
盛南極張大嘴,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的美麗瓷女圭女圭。
當他帶她進去專門為她而設的辦公室時,還一直苦苦思索著要說些什麼當開場白,才不會讓她覺得他因為心虛瞞她許多事而顯得很僵硬。
沒想到,她不但早已經把兩人見面的開場白先準備好了,而且還把他震得暈頭轉向。
「你來找北極時,我偷偷听見的。」她坦白地對他承認。
「啊?那我們這些日子以來,偷偷模模的辦事、看病,到底是在忙個什麼勁兒啊?活像兩個蠢斃了的豬頭!」他癱坐在椅子上,蒙著眼楮用力申吟。
他這陣子還為了即將面對她,擔心自己會不小心露出馬腳、或是泄露口風而緊張失眠了好幾個晚上耶!
結果,一切都是他在庸人自擾。
「這位姊姊,你怎麼不早一點兒招呢?我的心髒都快麻痹了!」他又哀了一聲。
阿彌陀佛,他不用再當說謊的壞孩子了。
「本來我想等他親口告訴我的。不過我覺得,他可能到了最後,還是不會告訴我,所以我只好先來找你了。」翠翠的表情十分無奈。
盛南極拍桌大笑。「最了解大哥的,還是只有你啊!」
「我一直努力地表現堅強,就是希望他能信賴我、倚靠我。可是,我實在不知道他的實際病情到底怎麼樣,好怕我這樣做只是在浪費時間,所以忍不住來找你商量。」
「據醫生的診斷,他是初期胃癌。」
「初期胃癌……那治愈機會是不是很高?」她回想著這陣子所看過有關胃癌的資料。
「醫生的態度是比較傾向樂觀。」盛南極點點頭。
「那個呆子是在顧慮什麼?又不是確定無藥可救,只有十天半個月可以活,為什麼要這樣苦苦瞞我?」她又氣又傷心地重重跺腳。
「老哥那家伙一向悲觀,所有事全往最壞、最背的方向打算。我是心地善良的好弟弟,哥哥有痛苦,我這個做弟弟的,當然要義不容辭地為他完成所有的心願。」盛南極慢斯條理地抽出一根菸咬在嘴邊,表情誠懇又無辜。
被句話說,有怨氣請找原事主,不要找他算帳,謝謝。
「南極!你為什麼告訴翠翠?」一聲暴怒從門邊傳進來。
兩人驚愕得雙雙轉過身來。
盛南極原本餃在唇邊的菸,還因過度驚嚇而掉到地上。
「老哥,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呀!」盛南極用力搖頭否認。
「翠翠?」
盛北極渾身發冷,驚愕不已地站在門口瞪著她。
翠翠先是被他嚇人的目光逼得低下頭,想了想,又再度抬起頭來,張大眼跟他充滿驚怒的眼神對抗。
「我是在你知道消息的時候,同時知道的。」她輕聲向他坦承。
「盛南極!我不是說了別告訴翠翠!」他不再看她,反而殺氣騰騰地走向盛南極。
「我就說了不是我啊!」盛南極立即跳起來繞著桌子逃。
他覺得欲哭無淚,無辜到了極點,簡直想擊鼓狂喊三聲冤枉。
「你不要遷怒南極叔叔。真的是南極叔叔來找你的那晚,我無意中听見你們的對話。」翠翠奔過來攔在盛南極的身前。
他又驚又疑地低頭瞪視著她。
「你……那麼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在等,你何時才會告訴我……不過你真的很被動,竟然打定主意要瞞住我。難道你沒想過,有一天紙包不住別的時候,我受到的打擊會有多大?」她的眼中有怨,怨他對她一直這麼的狠心。
「翠翠……」她的眼神讓他心悸,竟然一時啞口無言,微微退了一步。
「你為什麼不能試著重新正眼看看我?我已經長大了,不是當年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我承受得起挫折,承受得起悲傷,但是我無法承受的,是你對我一再的逃避。」
他後退一步,她就向前更靠近他一步,一直逼得他退到了牆邊,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我只是不想害你,你還那麼的年輕……」靠著牆,他憐惜萬分地抬起手,想撫上她又開始爬滿淚的水頰。
「你如果疼我、愛我的話,就別那麼-嗦。不管最後好壞,讓我陪著你,好不好?」翠翠握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頰邊。
她的淚沾染到他的手背,刺得他的心窩泛起一陣又一陣的劇痛。
「我從來就不想讓你哭,可是我一直都做得不夠好……不,該說我差勁到了極點。你怎麼會願意陪著我一起吃苦?」他捧住她的臉,心痛又自責。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寵我就別-嗦!」她帶著淚笑罵他,明白他已經接受了她。
盛南極靠在窗邊搖搖頭,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相擁在一起……
喂喂喂,還當著他的面舌吻?!
就算是憋了很久,也不能瞬間就乾柴烈火演起來啊!
萬一被未滿十八歲的小阿看到了怎麼辦?
唉,隨便啦,這個結局還算差強人意。
要是老天仁慈的話,就保佑老哥的疾病能夠痊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