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在看戲,當事人卻很想抽身,被罵完之後,新雅宣更加深了腦海里的那個念頭一一她要離開這個地方。
于是她回到座位,拿出打好的辭呈,遞給游惠妮,游惠妮第一時間有點嚇到,但馬上又恢復跋扈本性,「是罵不得嗎?才念你幾句你就要辭職,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嗎?」
「組長誤會了,我是因為覺得自己無法勝任這份工作才辭職的。」
「我不會收你的辭呈,收了的話,大家不就會說是我欺負新人,要辭職就自己去跟經理說,不過走了就別後悔,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元揚,離開就再也回不來了。」欺負人久了,游惠妮突然也有點罪惡感。
若不是時晁鈗喜歡新雅宣,其實她並不是那麼討厭新雅宣的,雖然她有些迷糊,但是,一旦交給她做的事,她就會盡全力完成,就算被罵了也不會還口,要怪,只能怪她和她喜歡上同一個男人。
愛情是自私的,容不下一粒沙。
「去給經理簽字,只要他同意,我就沒意見。」殺人當然也不能弄髒自己的手,如果時晁鈗知道是她簽字同意新雅宣離職,難保不會把罪怪在她身上。
「是。」
新雅宣默默轉身,拿著辭呈走向經理辦公室,這次她是真的想清楚了,而且心意很堅決。
「經理。」
「什麼事?」
「這是我的辭呈,請經理批準。」她把辭呈放到經理桌上,畢恭畢敬地說。
「為什麼要離職?你的試用期還沒結束,而且,我覺得你有進步,正打算讓你當正職員工,你突然要辭職的理由是什麼?」
「我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台北的生活,打算回南部去。」
「真的要離開?不再考慮考慮嗎?」
「謝謝經理這陣子的照顧,我是真的要辭職,請經理同意。」
她不是逃避,而是認清事實,她真的不太適合這里,她為了愛情,一直勉強自己改變,明明很喜歡煎衣草,卻為了喜歡的人而放棄,這樣勉強換得的愛情,很累。
她想做她自己,一開始就該如此的。
上台北這些日子以來,除了工作和屹飯,新雅宣鮮少有機會一個人走走看看,所以她決定在回南部以前,好好的逛一逛台北。
即使迷了路,坐錯站,只要不遠離捷運站,繞著繞著,也能回到原地。
她的愛情似乎也像捷運一般,來的迅速,去的也快,繞著繞著,又回到原點,她還是一個人。
一個人免不了會胡思亂想,想到時晁鈗,想起兩人相處的時光,雖然短暫,卻很美好。
她決定只留下美好的記憶,那些難過的,在她離開時,要一並丟棄。
但是,享受過兩個人的時光,一個人的時候就覺得好孤單連想找個好朋友聚一聚也沒辦法,因為要好的朋友都在中南部。
「果然不該來台北的。」
她想家了,也想念朋友的笑聲,想念老家四周那片紫色燻衣草,更想念媽媽煮菜的味道。
不想哭的,眼淚卻無法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轉。
回到華廈風尚大門前,卻突然不想回到那個只有她一個人的家,空蕩蕩的,感覺不到人氣。
所以,她就一個人呆坐在大樓外的花圃旁,沒想到,正巧遇到去超市買東西回來的時晁鈗.
原本時晁鈗想要裝作沒看到她,但新雅宣卻主動開口喚住了他。
「有事嗎?」
「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我要說的都說過了,你還沒有把自己的感情整理好嗎?」
「你誤會了,我只是要跟你說聲恭喜。」
「恭喜的話,等到訂婚宴上時再說吧,我會邀請各部門職員參加,你也來吧。」
他真的這麼殘忍嗎?他怎麼會以為她有那種勇氣去參加自己喜歡的人的訂婚宴?
「抱歉,我不能去,只好先在這里跟你說聲恭喜。」
「是嗎?好吧,我收到了,還有其他事情要說嗎?」
時晁鈗繼續裝冷漠,但看她虛弱的模樣,他的心又滿是掙扎,甚至一度想要把她緊緊攬進懷里,告訴她,其實他愛的人是她,可當他一想到她和董必升的關系,怒火又不由自主地張狂燃燒。
既然決定要切割,就該徹底結束,他只是要讓她明白,他不是她可以玩弄于股掌的男人。
「嗯……沒有了……」新雅宣一再在心底告誡自己,不能哭。
「我走了。」
「嗯……」她緩緩點點頭,但他走了兩步後,她又開口,「執行長……你幸福嗎?」
「當然。」時晁鈗負氣地回答。
「那就好,再見。」
說什麼再見,就算他和別人訂婚,他們還是住在同一個社區里,他也還是她的上司,見面是必然的。
又往前走了好幾步後,他突然覺得不太對勁,猛地轉過身一看,原本坐在花圃前的新雅宣,早已經起身走向她住的那一區。
他實在不願多加揣測她那句「再見」背後的意義,但她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卻讓他有一種永別的沉重感。
「再見……應該沒有特別的意思吧……」
又是新的一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趕著打卡上班,一切看似平常,元揚集團的辦公大樓里也不例外。
企劃部的會議正要準備進行,這是主管與企劃部的例行會議,各組員要向執行長報告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進度。
通常這樣的會議,每個人都得參與,除非請假,否則不管舊人還是新人,都不能例外。
但是,會議上卻不見新雅宣,根據游惠妮的說法,新雅宣最近時常早退請假,是個不怎麼上進的新手。
「新雅宣是遲到還是請假?這麼重要的會議為什麼不參加?」時晁鈗一臉不悅。
「報告執行長,新小姐辭職了。」經理看執行長臉色不對,緊張的馬上報告。
「辭職?」
她所謂的「再見」,就是這個意思嗎?因為要離開這里,所以向他道別?
時晁鈗的心不由自主地隱隱作痛,「她為什麼突然辭職了?」
「好像是不習慣台北的生活,想回南部,還說她不適任這份工作。」
「她的確不適任,老是出狀況要人替她收拾爛攤子。」游惠妮在一旁搭腔。
是因為他對她說了那些話,她才想離開的吧?
想到新雅宣說再見時的表情,時晁鈗頓時覺得如坐針氈,一顆心飛得老遠,接下來的會議他根本無心主持。
「經理,接下來就由你來主持。」說完話,便起身就要走。
「執行長……」游惠妮緊張的想要攔人,但高經理卻突然把解說的工作交給她,讓她無法把話說完。
時晁鈗匆忙離開會議室,邊走邊交代江正哲,「今天的行程都幫我排開,有緊急的事情再打手機和我聯系。」
離開公司,他馬上飛車回到華廈風尚,雖然他也住在這兒,但還是得按照程序登記為訪客,才能到其他棟樓拜訪住戶。
就在他告知管理員要找新雅宣時,管理員卻說︰「新小姐走了喔,她剛剛交代過,如果有訪客要找她,就說她已經不住在這里了。」
「她的家在這里,她不住這里,是要去哪?」時晁鈗難掩激動。
管理員很無奈的搖搖頭,「住戶的私事我們哪能問那麼多,新小姐是拎著行李走的,我猜會不會是要回老家去?」
「她走多久了?」
「有一段時間了喔。」
看來問再多也只是白問,管理員說的沒錯,他沒有權利過問住戶的私事。
新雅宣沒車,如果真的要回南部就得搭車,可是,她會搭什麼車呢?高鐵?火車?還是客運?
三選一,機率是三分之一,他去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撲空。
「可惡!」
他很憤怒,但這回是沖著自己來的,是他造成這樣的結果,能夠怨誰?
新雅宣終于走了,這樣的結果不就是他要的嗎,那他為什麼還這麼心痛?
不對,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想要新雅宣,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