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錢愈來愈多了耶!
良良高興地窩在房里數著銀子,愈數愈高興。
她的收入由原先幾串銅錢,升級到每天有幾兩銀子的收人,讓她過得好快樂。
娘的病懊了,已經可以做針線活兒貼補家用。而她的生意也愈來愈好,甚至連隔壁城因為叫不到菜,還特別來向她訂呢!
如果每逃詡這樣下去的話……她咬著唇算算看,十只手指頭都不夠她數了,看來她就快要成為小盎婆了。
她興奮地把錢收妥。自從遇見了阿杰之後,她好像就變得特別幸運了。要不是阿杰,她也不敢提議去偷藥,也不會這麼幸運。
原來的十兩銀子被她用掉了,之後她花的都是她的私房錢。
說也奇怪,自從她听話的把這些銀子帶回家之後,財神爺好像一直往她家里跑,她現在不但不用再愁娘的病,身上的擔子也減輕了許多。只是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那五百兩她一直不敢去踫。
一想到她給人家偷了那麼多錢,她的心里就好難過,心情也好沉重,對那些因為她的自私而被罵的看管庫房的人懷著歉疚。
如果……如果她當時知道她的生意後來會變得這麼好的話,她也不會成天在這兒擔心害怕了。
「不管了,反正傅家是罪有應得。」她對著銀子說。
她生氣地把錢統統藏好。每次總要這樣罵一句,她心情才會好過點,也不再那麼有罪惡感。
「良良!」
「阿杰!」她驚喜地叫了聲,趕緊沖出去,抓著他的手不放。「你到哪兒去了?」可把我想死了。
暗杰就是好不容易等到她娘不在的時候,才敢來呀!
他想死良良了。
可是,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天天來,于是他想了一個法子,等她娘不在的時候再來。
至于她娘什麼時候不在,他當然知道羅!
就連良良這幾天的生意好不好?又跟誰做了大筆買賣,他也一清二楚。
「良良最近生意還好嗎?」他故意問。
「好,好極了。」她捶了捶酸疼的肩。「來,幫我揉揉。」來得正好。「幄。」他趕緊照辦,幫她捶捶揉揉。
看來這世上能教他心甘情願地任由差遣的,也只有良良了。
「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嘛?」她擰著眉頭,因著他揉到的部位讓她縮緊了肩頭,又痛又舒服地想叫出來。
不論是穴道或是筋路,在他靈活的手指下,統統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還疼不疼?」
「不疼了。」她舒服地舒了口氣,全身有說不出的輕松。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看著她緊閉的俏臉,說出了準備已久的話。
「我娘說我生意一直很不好,不是賣菜的料,她叫我去學點東西。」
「啊?!」她如他所料的立刻張開了眼楮。
「別擔心,我不會走太遠的。」他趕緊安慰她,「有空我就會回來看看你。」如果她娘不在的話。
要是他不這麼說,日後他如何解釋為什麼都沒有再來擺攤了?
「你要離開我了?」她的俏臉上有說不出的驚愕之意。
一胡說,誰要離開你了?」他擰了下她的俏鼻,懲罰她。
成親之前,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還有一大堆的革命等著他。「我是去學點兒手藝。」
「什麼手藝?」她的臉垮了下來,快哭了。
「我想去藥行當學徒,將來說不定我們可以自己開一家。」
「啊?!」她一臉的驚喜,他真有出息耶!
這個好,她贊成。她娘就是一直為了疾病所苦,所以一听到他想當大夫,她當然贊成了。
「好啊!」她立刻轉憂為喜,好不興奮。
以後她就是大夫的夫人了,她家的苦日子就要過去了,呀!
她樂得手舞足蹈。
他就知道她會高興成這樣。
「原來你那麼久才回來,是去找工作的呀?」說好了三天,結果都七、八天了才來,這一段期間害她擔心死了。
他一笑。「嗯。」
「找到了沒有?」她眼楮睜得圓圓的,一臉的期待。
「找到了。」
她立刻漾開驚喜的笑顏。
「哪一家?快告訴我。」
「同仁堂。」
「嚇!」她倒抽了口氣。「怎麼會是同仁堂?」說著她立刻繃起俏臉。
哪一家不好找,偏偏要找同仁堂?同仁堂可是她的死對頭耶!她對傅家的誤解實在有化解的必要。
「同仁堂很好的。」他嚴正聲明,幫著自個兒家說話。「我都這年紀了,他們還肯用我,算很有度量了。」本來嘛,學藝在于用心,跟年齡沒有關系。
也對,人家學徒都是從小做起,這樣還能進去,算很幸運的啦。不太高興的良良也只好認了。
「你表哥介紹你進去的?」她還是無精打彩的。
「是啊!」他露出了笑容。
想不到他當時隨口一編的「表哥」,還真是派上用場了。
「想也知道是他。」要不是他表哥,他這把年紀恐怕也沒人收。「同仁堂不但有度量,而且醫術精湛、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很多人拜托著想要進去都沒辦法呢!」他想要讓她對傅家的印象改觀。可惜哪有這麼容易?
見良良還是一臉的不快,他有點擔心地問︰「你不高興?」
她嘟起了嘴巴,許久才迸出聲音來。
「不是不高興啦。」她怎麼可以在這時候潑阿杰冷水?畢竟要學會了一身本領後才能過好日子呀!「只是……」她為難地不肯再說下去。
「只是什麼?」
她背轉過身去。
他跟著她轉,壓低了腦袋看著她。
「只是這樣我就不能去看你了。」
他听了差點大笑出聲。
他就是知道她不會來同仁堂,也不敢來同仁堂,所以才說是同仁堂的呀!
要不然他就穿幫了。
「我可以來看你呀!」他幾度忍俊不住,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也只好這樣了。」她好不甘願地答應。
「良良,我這麼做一切全是為了你,為了能讓我們早日成親,我只好暫時跟你分開了。」他盡量說些好話。
他的話在良良的腦海里卻自動轉成為——
我去當學徒是為了多掙點銀子好早日跟你成親,不能天天見面也只好忍一忍了。
「好嘛!」她答得不甘願,可是心里卻高興死了。
阿杰做什麼事都想到她,可見他是真心愛她的,連他們兩個的未來他都盤算好了,真教人感動。
而傅杰的心里則是愧疚不已。
瞧他撒的漫天大謊,什麼當學徒才要跟她分開……日後如果讓她知道他就是同仁堂的當家,不知道她會不會拆了他的骨頭?
但不管如何,他的心意可都是真真實實、不摻半點虛假的。
希望良良日後發飄的時候,能夠「回想」到他的這份心意,手下留情才好。
起碼他真的是為了要能早日和她成親,才說這些謊的,他這一切可全是為了她呀!
「阿杰,你怎麼擰起眉頭了?」他久久不說話,她一看,才發現他皺起眉頭來了。「你怎麼了?」
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見面,他能開心嗎?
「沒有,我只是太累了……」
「哎呀,那你就趕快坐下來呀?既然累,還傻傻地站著干嘛?」
她趕快拉了一把椅子過來給他坐。
兩城來回的奔波,是鐵打的也受不了。
其實,他是一想到從明大開始要面對女乃女乃和親娘的抗爭,他就開始累。
他已經決定把他和良良的事告訴女乃女乃和娘了,可是他該怎麼說,才能把兩人的激烈反應降到最低?
如果說得不好,不但得不到女乃女乃和娘的諒解,恐怕還加深了兩家的齪齲,讓彼此成見更深,那他豈不是更頭大了?
憊有一點,也是他最頭痛的一點,他該從哪一邊先下手?
如果先從自己人這邊開始,先別說會有的激烈反應,單單女乃女乃或娘前來綺家興師問罪就夠教他頭大的了,而且也會把良良氣跑如果先從良良這邊開始……
但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唉!」
「你又怎麼了?」她可稀奇了。
從來沒見他皺過眉頭、嘆過氣,今天倒真是希罕了,皺眉嘆氣的,他到底是怎麼了?
「我開玩笑離開你。」
她噴笑了出來,原來是為了這個呀?「你知道你最近這幾天不在,我幫你賺了多少錢嗎?」他如果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哦——」他訝異地瞠圓了眼楮。「你幫我賺錢?」他忍不住吃笑了出來。
這丫頭能幫他賺什麼錢?
他不倒貼就很好了。
「嗯哼。」她點首,可得意了。
「你說說。」一見她的笑,他的心情又變好了,有了和她抬杠的力氣。
「說了你可別嚇一跳。」她的表情神氣十足。「你等著。」她跑去拿了銀子出來。「你看!」她驕傲地伸出手。
「這是什麼?」他納悶地看著她手上的碎銀。
「你的呀!」
「我的?」
「是呀,你的蘿卜呀!」
「哦……哦哦哦……」他想起來了,他還有蘿卜呢!「這……呵……」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扭曲。
他不是說不出話來,而且憋笑得說不出話了。
「怎麼樣?開心了吧?」她將銀子交到他手中,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終于,他忍不住大笑出來。
就這幾錠碎銀,連五兩都不到,她就高興成這樣。
可憐的窮小子,大概這輩子沒看過這麼多錢,看,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呢!
「開心了吧?」
他撇了撤唇,仍是笑不可遏。
「瘋了。」她開心地直搖頭,拿他沒轍。
「你……你……你賺了‘好多好多’錢喔!」他「夸」她,眼淚都笑出來了。哎喲,肚子好痛,他想著邊捧月復大笑。
「開心了吧?」
「開心,非常非常地開心。」他一臉的佩服,她剛剛的表情好像不知道是賺多大筆,結果是……
「我很厲害對不對?」提到她的本領,她的眼楮可就亮了。
「是啊,你好厲害。」害他險些笑岔了氣。
「我告訴你喔,那幾天你沒來,我的生意特別好喔!」
「是啊。」他當然知道了。
「我每天菜都賣光光,可是你的蘿卜還留著,于是我就‘強迫推銷’……」她將她「半買半送」的絕招傳授給他。「沒幾天就賣光了。」
「哦!」他突然又噴笑出聲。
「厲害吧?」她也揚起了笑容。
「厲害,非常非常地厲害。難怪隔壁城那幾天下大雨,原來是我的蘿卜又賣出去了呀,真是可敬可敬。」他笑道。
說到這個,她揚起了神秘的笑容,壓低了聲音湊近他。
「我也是覺得很奇怪,怎麼蘿卜一賣出去,你在的地方就會下雨?結果隔壁城因為接連大雨買不到菜,連飯館都來跟我叫菜呢!」她好高興。
到底是因為下雨才賣出蘿卜還是因為會賣出蘿卜才下雨?
這個奇特的現象恐怕沒有答案了,不過她又因此賺了一筆錢倒是真的。
他大笑。「你很不簡單喔!」
「當然了,不過你更不簡單。」
‘峨?怎麼說?」
「你是個福星。」
「是嗎?」他感到稀奇地笑了聲。「怎麼說?」
她把她的心得告訴他。「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把我娘的病治好,從此少了負擔,快快樂樂的過日子。還有我發現銀子能長臉,會帶來好運呢!」她睜圓眼楮。
他笑得都快躺到地上去了。
他曾經好奇地問過良良,如果她一直沒有遇見他,她還敢去偷嗎?她就不怕他誤會嗎?
想不到良良的答案讓他吃驚。
「我是去偷藥又不是去偷錢,有什麼好怕你誤會的?」那時她說得可理直氣壯的。
原來在良良的眼中,偷藥不是罪過,偷錢才是罪。
「藥本來就是拿來行醫濟世的呀!」良良這麼說過。
耙情她的腦袋里裝的全是這些行俠仗義的東西?
「所以有什麼好怕的?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敢找你幫忙啊!」她這樣回答過他。
原來良良認定他的古道熱腸,一定會對她伸出援手的——因為她只打算偷藥,沒別的。
真是服了良良,一大堆的歪理。
「既然我是你的福星,你還不趕快謝我?」
「我幫你銷了那麼多蘿卜,我怎麼沒听你謝過?」她不客氣地彈了下他的鼻尖。
「哎喲!」好痛。「我是你的福星耶,也不看看我照應了你多少?」他捂著鼻子喊。
「誰照應誰還不曉得呢?哼!」她狠狠地又彈了下他的耳垂。
「哎喲,你——」
「別你啦我的,自己好好想想吧!」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碎銀。
要不是她,蘿卜早就爛了,還有這些碎銀放在他掌心里呀?
這丫頭……
也不想想她每天吃的米糧是誰照應來的?這麼欺負他。
他委屈地拿起桌上的饅頭狠狠咬了一口,免得自己又說漏了氣。
「我可是你的福星哦。」
「嗯。」他哪敢說不是。
「所以到了隔壁城可得正經著點,見到了漂亮的姑娘可不許動心喔!」
「我哪會?」他叫道。
他忽地側頭一偏,只見兩朵紅暈飛上了她的俏臉。
他恍然大悟。「良良,你怕我變心?」所以才用剛剛那種方法「提醒」他。
「我是怕你被拐了。」良良依然嘴硬。
「我那麼聰明怎麼會被拐?」他怪叫。
她馬上不以為然地扁起小嘴,一副「你還敢說」的模樣直看著他。
「好好好,你贏了,你贏了,你比較聰明。」
「那當然了。」
「嘻嘻!」他突然笑了出來。「你愛我就說一聲嘛,干嘛用那一招。」
她的俏臉立刻紅成了隻果。
「我愛你,我不會移情別戀的。」他執起了她的小手,將她合握在自己的掌心里,體驗他的情意。
「嗯。」她只敢點頭,幾乎沒勇氣抬臉。
此時的氣氛突然變得曖昧不已,兩人都感受到彼此那股蠢蠢欲動的不自在。
他好想吻她。
就在他頭低下的剎那,她不好意思地推開他。
「我娘快回來了。」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麼,只知道他蝕人心魂般的眸子灼熱的直盯著她,尤其是他的唇愈來愈接近時,她的心突然加快跳動,隱約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于是,她一緊張就將他推開了。
她的臉好熱,心跳得好快,她……好期待。
唉,又是她娘……啊?!她娘?!
他嚇一跳地趕緊回過神來。壞了,他怎麼把她娘忘了,她娘就快回來了呀!
每次一和良良在一起,他就會忘了時間。
「我……我先走了。」他一臉的慌張。
「曖!」她趕緊拉住他,覺得好笑。「我娘又不會吃了你。怎麼你每次都這副慌慌張張的?」
「她不會吃了我,可是我怕我會吃了她。」
沒想到這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良良大笑。
「我走了。」他埋頭就走。
「我做了八寶飯耶!」良良緊緊拉住他,不讓他走。
避它什麼八寶飯、九寶飯,逃命比吃飯重要。
「我不餓。」他可急了。被她娘撞見了,那麼他的苦心不就全廢了?
「我娘好喜歡你呢!」
天哪,如果她娘知道他是誰,就不會喜歡他了。
「她一直很惋惜上一次沒見到你。」
謝天謝地,這一回千萬也別讓她見到。
「我答應她,下一次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你留住的。」
噢!他听了差點暈了過去。
「我……我得趕回同仁堂。」他急出一頭汗。
「為什麼?」
「我們那兒門禁森嚴。」他隨口撤著。
「哦?」她圓起了眼楮。「又不是軍營,還有規定幾點回去的呀?」
「有。」他急了,再不走就真的撞見了。他直走出大門。
「阿杰!」她叫住他。「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很重要的話沒告訴你。」她朝他招手叫他回來。
「什麼話?」伯良良生氣,他只好探回了腦袋。
「不能在那邊說呀!」
「那好,下次再說。」他說完就想落跑。
「你等等,我去包碗八寶飯讓你帶走。」良良說著突然紅了眼眶,轉身就進去。
我的媽呀!這時候還有心情包八寶飯,他逃命都來不及了。
暗杰沒有看到良良的紅眼,等到突然見到她時不禁嚇了一跳。
「良良,你……怎麼哭了?」他嚇傻了。
良良吸著鼻水。「傻瓜,這還用問,當然是舍不得你走才會哭嘛!」
他听了好窩心。但他沒空多說話,只好接過八寶飯,迅速地在她小嘴啄了下。「我走了。」他飛奔出去。
她驚詫地瞠圓了眼楮。
阿杰剛剛……做……做了什麼?
她不敢相信的接著自己的唇,一臉吃驚。
跑出巷口的傅杰忽地想到了什麼,又折了回來。
「拿去。」他氣喘吁吁的,將手中的碎銀全塞回她手里。
「這……這是干什麼?」這不是他的錢嗎?
「我的蘿卜哪有可能剩那麼多利潤?」他彈了下她的鼻尖。「想拐我?」
「啊,你……」她不好意思一笑。
「統統都賣了也只有幾串錢而已。」以為他不會算啊?
「可是你娘需要錢……」
「再怎麼需要,我也不能拿你的錢。」他一臉的認真。
賣菜真的那麼好賺,她還用得著過苦日子嗎?
「可是我想……幫你。」她為難地垂下了腦袋。
「你等我,安心等我。」他握緊了她的手。「這樣我才能安心辦我的事。」這就是最大的忙了。
她無力地吐了口氣。「好吧,那這次不算,下一次開始。」她把錢又塞還給他。
「什麼下一次?」他真該敲昏她的腦袋。
不由分說,他人大地又把錢塞還給她。
「銀子在你那邊,我比什麼都放心。」否則他可擔心死了。「我走了,不許再留我。」他搖著食指警告道。
就在他步步後退時,剛好和欲進門的良良的娘撞了下。
「娘!」良良興奮地叫了聲。
我的媽呀!暗杰在心中怪叫一聲,轉身立刻就跑。
只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綺氏母女站在原地,奇怪地互相對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