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瞿天問的意料,華瀟湘並沒有半途而廢,每逃詡陪著瞿天問到商號去做打雜的工作,只要沒人做的工作,她就會接手過來做,而且她不再以夸張的穿著出現,為了工作方便俐落,她只在發髻簪上一對精巧的銀瓖琥珀雙蝶釵做為裝飾,衣衫也不再豪華夸耀,在商號里她極盡簡單,不做任何要求,也不頤指氣使,惹人不快。
由于華瀟湘並非出身名門,自小就常和鄰家的叔叔、伯伯、大嬸、阿姨們打交道,所以她在商號里幫忙招呼客人的態度自然親切,頗受好評。
而瞿家商號改由瞿天問坐鎮帶領後,留下來的伙計因為瞿天問以身作則,不分位階地與他們一塊兒辛勤工作,使他獲得伙計們的認同,讓大家更加賣力付出。他不僅止是和伙計們一起搬貨、卸貨,也跟過去與父親熟識的船東采買珍貴少見的香料及珍珠來販賣。
他一方面減低府中不必要的開銷,另一方面不躁進,站穩腳步,一步步穩扎穩打地再次擦亮瞿家商號四個大字,不僅要讓同在崇文門大街上的商家看清楚瞿家商號已非吳下阿蒙,更要讓京城里其他人士知道瞿家商號已重新出發,是值得信賴、童叟無欺的好店家。
這一日,瞿天問與華瀟湘一如以往地待到商號打烊後,才一塊兒牽手步行回府。他們已經有好一陣子不讓福伯和彩香陪同了,之所以沒讓他們陪著,是因為擔心母親獨自待在府里,恐怕又會受到路蕙蘭的諸多責難,有福伯和彩香在一旁照應,就算有事,福伯和彩香也能先擋著,他們會比較放心。
這幾日,夫妻倆同進同出,兩人貼近相處,有著共同目標,感情與日俱增,相互凝望的眼神總是萬語千言,同躺在一張床上時,也總是熱血沸騰,教她每每以為她就要成為他真正的妻,最後卻又什麼事都沒發生,書得她三番兩次想將他挖起來,問問他是不是真的不懂得如何圓房?
要不,干脆將她私藏起的「嫁妝畫」拿給他看,讓他好好研究算了,免得他一竅不通,他們要一輩子當對有名無實的夫妻。無法將心里的憂慮說出口,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豹瀟湘苦惱著是否要在今晚就將「嫁妝畫」硬塞到他懷中?不管他怎麼想,總之她不想等了!
對!就是今晚!
豹瀟湘暗暗下了決心,今夜就要和瞿天問洞房,就算他想不懂、想抗拒,她都不容許他逃月兌!
必要時,她不介意當采草大盜!
「你在想什麼?怎麼一臉嚴肅?」瞿天問見她沉思已久,開口問。
「我在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晚點你就會知道了。」華瀟湘咧嘴一笑,暫時不把心頭的打算告訴他,免得他嚇得落荒而逃,那她找誰圓房去?
「是嗎?」瞿天問微微一笑,抬手為她將被風吹至鼻尖的發絲塞至耳後。
他溫柔體貼的小動作,讓她開心地羞紅了臉,她想,他是喜歡她的,否則怎麼會自然而然就對她做出親密的舉動?但令她惆悵的是,他的親密動作也僅止于模模她的發、模模她的臉、拉拉她的小手,不曾有再更進一步的動作,所以她才會猜他什麼都不懂,才會心急如焚。
正當瞿天問的指快要更親密地撫上她的唇,她仰頭期待時,忽然從逃邙降一道黑影──
一名滿臉胡虯的彪形大漢出現在他們面前!
瞿天問和華瀟湘同時一驚,瞿天問馬上將妻子護在身後,不讓對方傷到她。
「你就是瞿天問?」滿臉胡虯的彪形大漢聲如洪鐘地質問。
「你是誰?」對方一副來尋釁的模樣,使瞿天問警覺。
豹瀟湘被瞿天問保護在身後,透過丈夫寬廣的肩偷看臉色不善的彪形大漢,心下惴惴不安。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我曉得你是瞿天問就成了!」彪形大漢張尋抓著瞿天問就要走。
「等等!你要帶我相公上哪兒去?」華瀟湘見狀,可顧不得自身安危,連忙跳出來護駕。
「瀟湘,別!」瞿天問急著阻止她,卻已來不及,她已火速探出手想救他。
「你是他娘子?好!一起來!」張尋沒閑功夫和婦道人家拉拉扯扯,干脆點了兩人的穴道,直接帶走人。
瞿天問與華瀟湘兩人同時被點了穴道,連呼救都來不及,就被對方以輕功強行帶離。
張尋一手提一個,盡避帶著兩個人,但對他的行動絲毫構成不了阻礙,他快速將兩人帶到城郊杳無人煙的破觀音廟,進到廟里後,他便為兩人解了穴,神色倨然地瞪著兩人。
唉獲自由,華瀟湘尚來不及發難,即又再次被瞿天問護在身後,讓她感動得熱淚盈眶,此刻她深刻體悟到「患難見真情」這五個字的意義。
「你抓我們究竟有何用意?」即使身處險境,瞿天問依然處變不驚。
「你該問問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才會讓我把你們抓過來。」正因對瞿天問有所不滿,張尋才不願承認瞿天問比他想的還要有骨氣,原以為瞿天問會嚇得屁滾尿流、痛哭流涕,結果竟然沒有,讓他挺失望的。
「就在下記憶所及,咱們不曾見過面是嗎?是以在下不曉得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竟然會嚴重到連累我的妻子。」對于男子波及無辜的行為,瞿天問很是不滿。
「老子的確是不曾跟你見過面,但是老子路見不平,想拔刀相助不行嗎?老子抓你的妻子過來,就是想要讓她看清你的真面目,不行嗎?」張尋大著嗓門,自認沒做錯。
「好,那你倒是說說看,到底我犯下什麼事,讓你如此氣憤,非得拔刀相助不可?」瞿天問要對方數落出他的罪狀來听听。
「對,你倒是說來听听。」華瀟湘覺得很不安,她當然是相信丈夫的為人,就算他真犯了錯,定也是無心之過,絕不會嚴重到需要被人動用私刑,她擔心眼前的男人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定了丈夫的罪。
「既然你們想听,那我就說分明,讓你這個偽君子無所遁形!」他就善心大發,讓姓瞿的死得明白!
豹瀟湘緊張地挽著瞿天問的手臂,他輕拍她的手背,要她放寬心,如果他真的在無意中得罪了眼前的人,倘若對方氣到想要他的命,雖然他不會武藝,但至少會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護她周全。
豹瀟湘不曉得丈夫的心思,唯一知道的是,盡避面對窮凶惡極的惡人,她相信夫婿有保護她的能力,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相信他。
張尋凶狠地自腰際拔出一把亮晃晃的大刀,警告兩人最好別輕舉妄動,他手中的刀可是不長眼的。
「瞿天問,你為了貪求榮華富貴,拋棄和你海誓山盟的陳家姑娘,讓她傷心欲絕,這件事你認是不認?」張尋揮舞著大刀威脅,若是他敢說出一句不中听的話,他馬上將眼前的混帳劈成兩半,絕不容情。
「陳姑娘是誰?」瞿天問一臉疑惑地看著男子,他從來不曾認識什麼姓陳的姑娘。
豹瀟湘初听聞張尋指控丈夫曾和陳姓姑娘海誓山盟,心頭感到難過,但听見丈夫完全不認識姓陳的姑娘,又讓她登時松了口氣,暗自慶幸成親前他並沒另有意中人,不然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這個臭小子!怎麼,吃干抹淨後就不想認帳了是嗎?老子早就听說你是個混帳,沒想到你比混帳還要混帳!老子非得劈了你不可!」張尋勃然大怒,揚著手中的大刀就要劈向瞿天問。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就算削掉我半顆腦袋,也不能迫使我認罪。」沒有就是沒有,瞿天問正氣凜然,威武不屈地看著對方。
瞿天問那炯炯有神的雙眸看得張尋暗暗喝彩,這小子不像一般的公子哥兒貪生怕死,假如他不是特地來尋這小子的晦氣,肯定會想與這小子結識一番。
「我看你這個臭小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真以為我張尋不敢削了你半顆腦袋嗎?好!我就讓你知道我張尋從不信口開河。」張尋可不願被瞧輕了,揚著大刀就想削下瞿天問一只耳朵,看瞿天問還敢不敢嘴硬。
「等等!我相公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硬是要他認,和只會屈打成招的狗官有何分別?」華瀟湘不許張尋胡來,趕緊挺身護著丈夫。
「瀟湘,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都敢目無法紀地當街擄人,和專門魚肉百姓的惡徒又有何兩樣?」由張尋的言談中,瞿天問察覺張尋自認為正義之士,所以他故意將張尋與無惡不作的惡徒相提並論,讓張尋就算想痛下殺手,也不敢趕盡殺絕,累及無辜。
「可惡啊!你們夫妻倆竟然一個說我是狗官,一個說我是惡徒!我可是人稱義俠的張尋啊!」他們兩人將他比擬成狗宮與惡徒,讓張尋氣得拋下手中的大刀,抱頭怒叫,差點沒吐血。
他的一世英名竟在今日毀于他們夫妻倆口中,事情若傳了出去,要他往後哪有顏面繼續在江湖行走、行俠仗義?他非得讓他們明了,他與狗官、惡徒八竿子都牽扯不在一塊兒!
豹瀟湘見他發狂怒咆,嚇得全身一顫,若非張尋早將手中的大刀拋下,她還以為他們夫妻倆的腦袋瓜馬上就要不保了。
瞿天問冷眼看待張尋發火一事,就他看來,張尋應當是受人利用,搞不清楚狀況,才會急吼吼地跑來向他討公道,但也就因為有心人士利用張尋的單純與正直,使他得以有辦法扭轉情勢。
他再次將妻子護到身後,以免張尋突然失控地傷到她。
「相公……」華瀟湘同樣也有保護他的心。
「沒事的,你別擔心。」瞿天問對她微微一笑,減輕她的恐懼。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張尋頭一回被人這麼侮辱!姓瞿的,你非但不承認始亂終棄,還出言侮辱我,這下子你死定了!我非得讓你知道我張尋不是人家隨便說了幾句,就挾著尾巴逃跑的鼠輩!」張尋惱極,指著瞿天問的鼻尖大罵,拾起被扔在地上的刀來,非給他好看不可。
豹瀟湘嚇得膽顫心驚,可是瞿天問仍舊一派悠然自得,一副完全沒將張尋的怒火放在眼里的模樣。
「你口口聲聲說我貪求富貴榮華、始亂終棄,不知你口中的陳家姑娘芳名為何?家住拔處?」要說他始亂終棄,也得弄出個人來讓他始亂終棄不是嗎?
瞿天問問得氣定神閑,暴怒中的張尋卻被他的問題給難倒了。他停下狂暴的動作,怔怔地望著等他回答的瞿天問,腦中一片空白,竟答不上來。
「你不會除了對方姓陳之外,其他事均一無所知吧?」瞿天問再問。
「你在開玩笑嗎?!」華瀟湘感到不可思議,瞪大眼看著動作僵住的張尋。
「……」張尋默認,的確被瞿天問說中了,他僅知道對方姓陳,關于她的身家背景是一概不知。
「那麼你見過那位陳姑娘嗎?可否說出她的相貌來?」很好,不知名字、住所,總要見過人吧?不然這莫名其妙的指控要人如何信服?
「……我沒見過她。」張尋羞愧地回道。經瞿天問一問,他才驚覺自己太過莽撞了。
稍早時在酒樓听見隔桌的人大肆批評瞿天問的為人處事,他邊喝酒邊听,愈听愈火大,于是趨前詢問,才知瞿天問為了求得富貴,拋棄可憐的陳姑娘,他生平最是痛恨無情無義、狼心狗肺之徒,當場拍胸膛允諾要為可憐的陳姑娘出這口惡氣,現下仔細想想,這其中似乎有許多疑點,他是否被人利用了?
「好一個素未謀面,不知芳名與住所的陳姑娘,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讓你急著為她出頭。」瞿天問譏嘲張尋為了個無中生有的姑娘強出頭。
「真有你的。」華瀟湘鄙視他。
「我……我那也是……他明明就說得活靈活現的……而且還說你狼心狗肺,不是東西,總之我……我也沒想到要去問陳姑娘叫什麼、家住哪里。」張尋苦惱地扒著頭發,詞窮了。
本來他是義正辭嚴地以俠義刀客的身分出現,要為民除害,哪想得到過了會兒,竟會變得如此心虛。
「你口中的他是誰?」瞿天問倒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那個……我也不曉得他的名字。」張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豹瀟湘被張尋給打敗了,這人根本就是胡來嘛!
「長相呢?總該有看到吧?」瞿天問嘆了口氣,遇到張尋這種一氣起來就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除了自認倒楣外,他還能說什麼?
「有!我當然有看到!總共有三個人,其中兩個是年輕的小憋子,剩下的一個是長得福福泰泰的中年男子,他的嘴角有顆痣,就是他說你無情無義,不顧他們在瞿家商號賣命大半輩子,不僅嚴苛地對待他們,苛扣他們的工錢,到了最後還不顧他們的哀求,硬是將他們轟出去,也是他說你辜負了可憐的陳姑娘!」為了證明他不是胡亂找碴,張尋特別將當時的情景說給他听。
「是辛管事!」華瀟湘一听見張尋所描述的中年福泰男子,憑著嘴角那顆痣,就知道是辛管事在背後搞鬼。
「的確是辛管事。」得知在背後造謠的人是辛管事,令瞿天問覺得很遺憾。
「你說沒陳姑娘這個人就算了,不過那人既然在你手下工作過,他說你為人苛刻、薄情寡義,這一點你就不能否認了吧?」張尋希冀他們口中的辛管事能有一樣是說對的,至少別讓他這麼尷尬。
「他們才是薄情寡義的那人!」聞言,華瀟湘可不容許有人污辱她的丈夫,馬上跳出來喊冤。
她突然凶巴巴地跳出來嚇了張尋一大跳,看著她忿怒地為丈夫澄清,說明事情真正的原委,張尋看得一愣一愣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真正薄情寡義的人是他們,如果你不信,大可到崇文門大街上各商家問上一問,就會明白誰狼心狗肺。辛管事居然有臉造謠,我非得把他的嘴給縫起來不可!」華瀟湘氣得想找卒管事算帳,誰曉得辛管事在外頭究竟造了多少不實謠言來傷害天問,可惡!
「瀟湘,你冷靜點。」瞿天問更不想小妻子為了辛管事那無恥小人而氣壞自己的身子。
「對,冷靜點好。」張尋也覺得她該冷靜下來,她的拳頭不斷揮舞,他深深覺得她下一拳很可能就會往他臉上揮過來。
「你回去告訴辛管事,不要再玩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手段,要他有本事來見我,我非得撕爛他的嘴不可!」華瀟湘氣得火冒三丈。
「我跟他一點都不熟,怎麼可能會再見到他……」又要縫辛管事的嘴,又要撕爛它,女人還真可怕。
「不熟你還听信他的話?」瞿天問覺得張尋實在是太好騙了,難怪會被辛管事耍得團團轉。
「你與辛管事不熟就莫名其妙抓我們過來,我相公差一點就被你給殺了,如果熟的話,你豈不是要來個誅連九族?!」簡直快把她給氣死了。
「我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犯了錯使張尋無法理直氣壯,話愈說愈小聲,也愈覺得華瀟湘凶悍可怕。
瞿天問眼見張尋堂堂七呎男兒卻被他的小妻子罵得縮成一團,不禁感到好笑。他並沒有阻止妻子責罵張尋的意思,張尋太過魯莽,的確是該受點教訓,往後才不會惹出更大的事端來。
張尋縮啊縮,縮到無處可縮,被華瀟湘罵得狗血淋頭,最後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在一旁看好戲的瞿天問。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瞿老板,可不可以請您的夫人別再罵我了?」他的耳朵好疼啊!
「瀟湘,罵了這麼久,你一定口渴了,別再罵了。」瞿天問大發善心,饒了張尋一回。
「可是我還沒罵夠呢!」華瀟湘意猶未盡。
「那先找點水喝,待會兒再繼續。」瞿天問有意捉弄張尋。
「真的不要再罵了!我張尋再次向兩位賠不是,請二位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我保證從今以後絕不再犯!」張尋听見還要繼續,一張臉登時垮下來,其慘無比,不斷賠罪。
瞿天問見張尋真心認錯,朝妻子使了個眼色,要她饒了張尋,華瀟湘這才原諒張尋,不再連珠炮地痛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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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蕙蘭一收到辛管事傳來的消息,得知有一沒腦的江湖人士要替他們狠狠教訓瞿天問,她就高興地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在瞿天問與華瀟湘遲遲未歸,王婉如憂心忡忡時,她更是快樂地在心里朗聲大笑,等著「好消息」快點傳回來。
哎!她好想見到瞿天問負傷歸來的畫面,肯定是大快她心啊!
自瞿天問一步步走向成功後,她的心情就一日比一日要低落,妒恨使她失去理智,再也管不了沖動下的決定是否會使瞿家商號一蹶不振,她就是要為自己及愛子討回公道,不讓瞿天問享有本該屬于他們的一切,所以只要有機會,她就見縫插針,絕不讓瞿天問專美于前。
辛管事正是她利用的對象,為了得到利益,辛管事便遵照她的意思,不斷地興風作浪。
然而,她的喜悅並未維持太久,到了亥時,瞿天問與華瀟湘兩人便連袂回府,他們倆不僅一點事都沒有,還一路說說笑笑,好像剛度過愉快的夜晚,根本就沒啥事發生過似的,她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不禁懷疑是否辛管事騙她,或者是那個江湖人士打消了教訓瞿天問的念頭,才讓他們倆全身而退。
「你們究竟是上哪兒去了?怎麼現下才回來?」王婉如焦急地問著兩人,路蕙蘭則拉長耳朵專心听。
「對不起,娘,讓您擔心了,我和瀟湘見今晚月色很美,所以到‘月華湖’去散步談心。」瞿天問不想母親擔心,于是編造了謊言。
「原來如此。」王婉如樂見他們夫妻感情好,輕易便相信了他們的謊言。
為了避嫌,路蕙蘭沒辦法問他們那個蠢江湖刀客究竟有沒有出現,只能暗地里不住捶胸頓足,兀自生著悶氣,暗自猜測是辛管事辦事不力,剝奪了她見瞿天問受創的樂趣。
瞿天問與華瀟湘佯裝無事地向母親及路蕙蘭告退,微笑回房,等進到他們居住的廂房時,兩夫妻忍不住捧月復大笑。
「相公,你看見大娘的臉了沒?她的臉色青白交接,實在是有夠好笑!」雖然她的話大不敬,可想到路蕙蘭在背後主使辛管事一再為難、傷害天問,她就沒辦法尊敬路蕙蘭。
「有,我看到了。」路蕙蘭的表情泄漏了她對張尋前來尋釁一事並非一無所知,而且她還很希望張尋能鬧出事來,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想來她的心口一定積郁了更多怨氣。
「她一定很納悶怎麼會這樣。」她好不容易止住笑,以指拭去眼角的淚水。
「的確,不過咱們平安歸來,有人可要倒大楣了。」路蕙蘭絕對會給辛管事排頭吃。
「辛管事他活該!只是我想不透為何想要和樂相處會這麼困難?」華瀟湘一點都不同情辛管事,她認為辛管事要多受點教訓才能消除她心頭的火氣。
她嫁進瞿府已好一陣子,看清了路蕙蘭的真面目,明白路蕙蘭打從心里討厭她婆婆與丈夫,也瞧不起她,常常說話都夾槍帶棍的,好像不這樣,路蕙蘭就不懂得該怎麼說話似的。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明明是一家人,卻不能和樂共處,非得在背後耍小動作才能感到快樂的人生,難道路蕙蘭不覺得可悲嗎?她實在無法了解路蕙蘭的心思。
「每個人的心思想法都不同,我們的和樂融融在她看來應該是非常刺眼。」路蕙蘭的心早已被滿腔的怨恨所扭曲,使她認定她的不快樂全是他與她娘造成的,卻沒去細想,其中一半的不快樂是她自己招來的。
「我沒辦法理解她。」總覺得路蕙蘭的想法與她相距甚大,她完全無法預測路蕙蘭下一步要做什麼。
「你不用理解她。」假如她能理解路蕙蘭,豈不是變得和路蕙蘭一樣心思復雜陰沈?瞿天問就喜歡她的單純,不希望她有所改變。
「不過幸好張尋雖然為人魯莽了點,但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否則就算我們有幾百張嘴也說服不了他放下手中的‘屠刀’。」他們夫妻倆的命算是自鬼門關前撿了回來。
「經過這一回,他對你可是十分敬畏,我想就算你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也會半句話都不敢吭地馬上照辦。」簡言之,張尋怕死她了。
許是張尋不曾遇過凶巴巴的女人,加上理虧在先,根本就被罵得毫無招架的余地,看她的眼神宛如看皇後娘娘,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又被罵得狗血淋頭。
「我不會要他上刀山、下油鍋,只要他能保護你,不再讓旁人找你的麻煩就成。」她最在乎的是丈夫的安危,只要丈夫安全無虞,一切都好說。
張尋之所以成為瞿天問的保鏢,願意在暗地里保護他,全是因為太過內疚,想要彌補過錯,倘若辛管事再唆使不知情的人士來找瞿天問麻煩,他便可以立即出手相助,不再讓有心人士得逞。
「有件事我不得不說,處于危險時刻時,你不該擋在我身前,那太危險了。我們運氣好才會遇到張尋這種肯平心靜氣听我們說的人,倘若來的不是張尋,而是江洋大盜,恐怕你已經遭遇不測。」他不希望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她是個弱女子,理當要在他身後受他保護,就算刀鋒砍下,砍到的第一個人也該是他,而不是她。
「可是你不也一直為我擋著?」被丈夫教訓,讓她委屈地噘起朱唇,不覺得自己有何錯。
「我是你的丈夫,為你擋是天經地義。」瞿天問說得理所當然。
「我是你的妻子,為你擋也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何你可以,我就不行?」夫妻本就是一體,她不認為只有當丈夫的人能付出。
「你是弱女子,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我一點都不軟弱,必要時刻,我也能力大無窮!」她極力反駁,不想被他當成沒用的弱女子看待。
「瀟湘,你嫁我為妻,未能享受到優渥的生活,卻得面對不屬于你的危難,我已經為此感到不舍了,如果我還沒用到要你來保護我,那豈不是太對不起你了?」他希望能給她幸福安穩的生活。
「相公,我嫁給你並不是只為了享受優渥的生活,我想你需要的也不是只會呆坐在家里任人服侍的妻子。我希望我是個能與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能讓你感到自豪的妻子。」
她很清楚自己與京里大家閨秀的不同之處,她不像她們嬌滴滴、羞怯怯,無法在商號里一下掃地擦桌,旋即又漾開笑臉招呼來客。誠如李伯伯所言,她有她的優點,而她也盡量展現給丈夫看,要丈夫明白她不是會扯他後腿的妻子。
「我只是心疼你會受苦。」瞿天問長喟一聲。她就是這樣,凡事都以他的福祉為優先考量,讓他無法不心疼她,無法不喜歡她,他伸出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我一點都不覺得苦,能嫁給你,我覺得很快樂。」她輕喃,要他知道,她能感到車福皆因有他。
她的坦白讓他再也壓抑不住克制已久的泛濫情潮,捧著她的臉,狂猛地吻上誘人的朱唇。之前之所以克制著不踫她,是因為他不想太過躁進,總覺得兩人應該要多多熟悉彼此,讓心靈兩相契合,而非狂躁地追求肉欲上的滿足。
這一刻,他確定她就是他所想要的,確定彼此都已準備好,于是順從內心的渴望,侵佔了她的唇,徹底攫取她的甜蜜。
豹瀟湘被他吻得天旋地轉,她沒想到期待已久的親密會瞬間降臨,她如痴如醉地輕合上眼,沉浸在他所帶給她的激情狂潮中。
當他的吻益發火辣親密,當他的指穿過層層衣衫,撫觸嬌女敕的肌膚,點燃的火苗時,她終于明白,她的相公並非不懂洞房花燭夜要做啥,而且他一定不只一次私下研究過「嫁妝畫」之類的書籍!絕對沒錯!
一件件如花瓣般散落在地的衣衫,為遲來的洞房花燭夜展開序幕,房外蟲兒唧唧和唱聲,房內有情人嬌喘呢喃聲。
這夜,這月,春意漫漫,終于釀成燎原大火,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