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切磋武學,眾豪杰身上自然多了些傷口。雲濤不改那熱心過度的個性,拖著唐藥四處治傷施藥。
不多時,這些血性漢子和雲濤都成了莫逆,連宋青雲都對他再三示好。
只有唐藥知道,那宋青雲沒安好心眼,貪戀自己的美色;至于那群漢子當中,也有些人別有所圖,垂涎雲濤的武功。明里暗里,唐藥還得替他打發這些人。
終于,來到了洛陽的集義莊,唐藥也總算松了口氣。
集義莊本是李將軍府,巍峨壯麗,是武林人士心目中的聖堂。李將軍無妻無女,好武成痴,雖在官家為國效命,卻也不忘武林出身,慨然將將軍府所有屋舍財產,盡捐獻給武林盟主號召群俠之用。
所有賓客皆被安置在佔地廣大的集義莊中,雲濤和唐藥名義上為夫妻,被安排在西廂的小小客房。
「藥兒,早點安歇吧。」近來唐藥錄了幾十卷劍譜,硬是要雲濤牢記在心,常常錄到三更半夜,雲濤每每听到她輕咳,總是夜不安枕。「寫這些勞什子劍譜做什麼?我又不想當武林盟主。」
「我也沒打算讓龍大哥當武林盟主,只是,我們總得防著唐門。你武藝強一分,我們就多點活路,說什麼都……」她又咳了起來。
「你把身體搞壞了,不等唐劍來,自己就先病倒了!」他一把搶去唐藥手中的筆,「睡覺!現在!」
她沒奈何的寬了外衣,乖乖躺上床。待雲濤鼾聲一起,她又悄悄的起來點燈,才剛要磨墨——
雲濤臉色不善的站在她面前,像尊門神似的,「我說啥你都不听了?」
她心虛的輕笑,「這個……無雙劍譜就剩一些了……」
雲濤沒等她說完,輕輕的將她抱起,安置在床上,用棉被將她裹得像只蠶繭,惡狠狠的抱在懷里,「我說,馬上給我睡覺!」
她紅著臉貼在他的胸前,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和漸漸平緩的呼吸聲,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想哭的感覺。
這樣親匿安適的時刻,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她不敢想,卻不得不想。終是困倦的蜷在他懷里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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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亮透,唐藥往身邊一撲,發現沒了雲濤的身影,心里居然有些空蕩蕩的。
她披衣坐起,推窗一看,雲濤已經在外頭演練唐氏劍。她支著頤,欣賞他壯碩豪猛的身形。
這招式本來就是為了破解各門劍法而想出來的,她女子心性,畢竟善于縴巧,但是讓雲濤使來,卻有石破天驚的效果,只見他猛然一劈,以氣御劍,居然劈碎了花園里的奇石。
唐藥笑了起來,幸好不是大娘的欄桿,要不然準有一頓好罵……
「兀那小子,為什麼劈壞了我家的太湖石?」一個瘦小的老頭撲了過來,只見他滿臉壽斑,形象猥瑣,空手卻聲勢凌厲的破空而來。
雲濤憑本能一閃,那老頭已在石欄桿上抓出爪痕。
唐藥驚呆了,「走東南,掃西北!」她忍不住大呼。雲濤總記不住八卦走位,她只好無奈的用方向告訴他。幸好一路行來,兩個人以「口」會武已久,這才讓他驚險的閃過一招。
那老頭大喝一聲,「好!」改抓為掌,一反之前的陰狠詭譎,變得端凝內斂,破舊的衣服微微鼓起。
「勿攖其鋒!退六步,御劍左而右!」唐藥緊張得連抓著窗欞的手指都發白。
雲濤雖然听見了,到底對方來得太快,他又多退兩步,橫掃而去,又加了一刺,才勉勉強強逃開頭顱破裂的危險。
那老頭心里也驚疑不定。明明唐藥的每字每句都听在耳底,他卻無法變招,遂將掌一頓。「嘿,小子、姑娘,你們兩個在一起,不出十年,武林盟主非你們倆不可。」
「我才不要當什麼——老人家?」雲濤瞠目看著眼前的老頭,沖動的抱住他,「啊炳哈∼∼我可找了您老人家好久啦!瞧,您給我的劍,我還帶在身邊哪!您怎麼喝酒喝輸我就跑了?咱們再比過!白白生受您的武功和劍,我可要挨師父罵的……」
「小子小子,你快弄斷老頭子的背啦!」老頭掙扎著要下地,可憐他讓雲濤一抱,兩腳只能在空中亂劃。
雲濤手忙腳亂的放他下來。
老頭拍拍雲濤的肩膀,又銳利的看了唐藥一眼,「小子,哪兒討來的婆娘?你這輩子毀啦!這麼厲害的婆娘,光打也打死你!所以說,女人都是禍水,能不沾惹就別沾惹……」嘮嘮叨叨的-唆著。
唐藥臉一沉,向來鮮少動怒的她突然生起氣來,「龍大哥,他欺負我!打他!」
「喲喲喲,你瞧你瞧,」老頭縮在雲濤身後,「我不過說個兩句,你婆娘就唆使你打我!所以說,女人都是禍水——」
「我這禍水就打你!」唐藥也不知道自己怎會這麼沖動,一點足躍出窗外,氣紅了臉就追打過去。
兩人繞著雲濤追逐著,害雲濤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老人家本來就生性不羈,開個玩笑倒也還好;只是,向來穩重內斂的藥兒怎麼突然發起孩子脾氣呢?
他輕輕松松的將唐藥攔腰抱住,「藥兒,沒見過你生氣的,怎麼突然發起這麼大的脾氣?」
「他他他……他居然說我會欺負你一輩子!憊說你會被我毀了!他他他……」從來沒發過小姐脾氣,如今居然為了一個嘴碎的老頭惱羞成怒……
這才知道,雲濤在她心中佔了多大的地位,她有多麼害怕他討厭自己。一時悲從中來,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瞧,」老頭又咕噥著,「打不過就哭。啐,我還以為你功夫多了得呢,原來是說得一嘴好功夫。」
「你……龍大哥別攔我,我一定要打死他!不打死也要把他毒成啞巴!」
「瞧!最毒婦人心,連毒都用上了!」老頭哼一聲。
懊不容易安撫了這個,賠罪了那個,雲濤覺得跟十個武林高手對戰都沒這麼累。
「老人家,您匆匆來去,我還不知道您的大名呢。」見唐藥臉上猶布著淚痕,恨恨的瞪著老人家,雲濤趕緊將她攬緊,省得她又控制不住的沖過去。
「我?」老頭笑咪咪的,「我姓謝,叫我謝狷就是了。」
唐藥一愣,「集義莊有幾個謝狷?」
「嘖,我是集義莊最偉大的人。」他努力裝出威嚴的樣子,「誰敢跟我同名同姓?」
「你是武林盟主?!」雲濤也失聲叫了出來。
謝狷自滿的笑了笑。
唐藥張著嘴,說什麼也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三十年來唯一的武林盟主?武林居然沒有大亂特亂,真是皇天保佑,後土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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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們跟隨謝狷東一轉、西一繞,到處有人打躬作揖,口稱「老爺」、「莊主」,這才相信謝狷不是瞎蒙的。
「前輩,之前多有失敬。」雲濤慌得將頭一低,身邊的唐藥卻還是一臉懷疑。
「哪兒話,」謝狷胡亂揮手,「小子,你向來對我畢恭畢敬,哪有什麼失敬?倒是你家婆娘凶狠——」
「我就是凶狠,怎樣?」唐藥眼一瞪。
「藥兒……」雲濤拉拉她,「拙荊孩子心性,有些失禮,請勿見怪。」
「唐門的婆娘本來就這樣。」謝狷將他們領到小廳,「小子,你怎麼把人家藥師長拐了出來?唐門這種歹毒門派,沾不得的。你這不是老虎頭上拍蒼蠅嗎?」
唐藥的臉瞬間煞白,低頭不語。
「唐門要藥兒的命,如今藥兒已經是我妻子,我說什麼也不能把她交給唐門。」雲濤握著唐藥的手,戀戀的不肯放。
「嘖,小兒女作態。」謝狷撇撇嘴,又搔搔頭,「也罷,你我有半師的緣分,酒也不知道喝了你多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唐門扣著人也不是辦法。這樣吧,我做個媒,替你們和唐門和解。剛好唐門有事與我商議,似乎西南邊疆有變……」
他神情一凜,不復之前的嘻笑怒罵,「俠之大者,為民為國。若西南真有戰事,咱們說什麼也不能置身事外。」
戰事?「我怎麼從來沒有听說過?」唐藥神情一變,「盟主——」
「女人家懂什麼!」謝狷啐了一口,「這等大事,唐門副當家豈會讓女人知道?」
唐藥氣得將臉一扭,不再言語。
「你們的事呢,就包在我身上。」謝狷信心滿滿的,「交給我就對了。」
「藥兒,太好了。」雲濤喜形于色,不斷的向謝狷道謝。
唐藥雖然高興,卻也不免疑惑,心上那點憂慮,始終驅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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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了幾日,武林大會召開了。
擺席在聚義廳,席開百桌,有名有姓的英雄豪杰都在廳內,花園還散著一些小門小派的桌席。
謝狷換上正式衣服,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唐藥坐在他的下位,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判若兩人」。
廳里百合鼎燒著燻香,桌上美酒佳肴,一道又一道。但是,敦請召開武林大會的唐門卻遲遲不來。
眼見已過晌午,連個人影也不見,連謝狷都不免犯嘀咕。唐門昨日已經到了洛陽,怎會過午不至?眼見群豪漸漸騷動,謝狷只好將手一拱,「各位英雄,想來唐門有事耽擱,既然宴席已開,老兒不喜餓著肚子等菜涼,且先用吧。」
群豪一聲歡呼,大杯小盞,歡笑招呼,開懷暢飲。
唐藥原不好酒,但是雲濤再三邀飲,只得淺抿一口。酒入喉並無異樣,但是,燻香似乎也太香了些……
長年與毒草為伍的直覺驚醒了她,一巴掌打掉雲濤的杯子,「不能喝!這酒有古怪!」她抽出匕首,欺身就要上前架住謝狷。
謝狷身形一縮,「慢來!婆娘發什麼瘋……」突然,他臉色驟變。
群豪也發覺不對勁,紛紛站了起來,卻覺得丹田里空蕩蕩,一點真氣也提不上來。
「糟糕!龍大哥,咱們著了人家的道啦!」唐藥咬牙切齒,一時分不出敵友,只能握緊匕首。
雲濤跳了起來,幸得他還沒來得及喝,就讓唐藥打掉了酒杯。這薰香的味道好生熟悉……
「這是碧蠱爪的……」他大驚失色。
「你說對了一半。」唐劍從內堂步了出來,臉孔煞白得可怕,簡直像是帶了張面具。「這香是南海檀香混著碧蠍毒,就算燒著了,也算不得什麼,不過這酒可是桂花釀……」
「飲酒者必中毒,是嗎?」唐藥悄悄將一紙包往雲濤懷里塞,「這半年鬼鬼祟祟的,原來是在布置這等骯髒事!」
「唐藥,只要有你存在,我就無法成功。」他冷冷的笑,「原本我想等料理了這幫人後再去抓你,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你想當武林盟主,就憑真本事去爭。」唐藥也冷笑,「下毒?唐門的名聲都讓你敗壞了!」
幾個唐門弟子原本要抓她,听了這話,紛紛垂下頭。
「唐門本是使毒起家,有什麼不對?把她抓起來!」唐劍冷冷的發號施令。
唐門弟子對望了一眼,躊躇著要不要上前。
唐藥瞪著他們,「我乃唐門藥師長,誰敢動我?!」
「唐門已經有掌門了。」唐劍手一揮,一個女弟子帶了一名幼童和少婦上前。他聲音轉柔,對著幼童說︰「掌門,你說,這等叛徒該不該抓起來?」
幼童畏懼的看看他,又求救似的望向少婦,怯怯的拉拉她的裙子,「娘……」
少婦慘白著臉,很輕很輕的點了點頭。
「娘說好。」幼童趕緊躲到少婦後面。
「姨娘!你瞧清楚,我今天的模樣,就是鈞弟未來的模樣!」唐藥怒眼看向唐門弟子,「我身有藥師令,誰敢動我?!」
「他們不敢,我們敢!」只見群俠中跳出一群沒有中毒的人,左手發赤,右手慘白,撲了過來。
「玄火教?」雲濤將唐藥推至一旁,抓起凳子一擋,唰的拔出劍來,立時斃了幾名玄火教徒。
「好不要臉!挾持孤兒寡母,你到底是不是英雄好漢?!」金刀潘貴英按捺不住,挺身而出破口大罵。
只見唐劍身形不動,宛如鬼魅般往前拍了一掌,潘貴英已然全身結霜,荷荷慘呼。他耐受不住極寒,直把自己的臉和胸口抓得無一處完整,拖了一刻鐘才氣絕。
其他盤膝運氣抗毒的群俠望見這一幕,心下不禁悚然,有些定力不足的,甚至口吐鮮血。
「動手!不動手,此人就是你們待會兒的下場!」唐劍森冷的瞥了眾唐門弟子一眼,「殺了唐藥!」
眼看情況危急,一人突竄至唐藥身前,一掌排雲掌震暈了幾個人,在唐劍面前站定。
「副當家,你想要的到底還是我這條老命吧?沒想到老頭兒行走江湖數十年,竟沒看出你的心機,我果然老了。」謝狷感嘆著。
望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唐劍瞪得眼珠幾乎要迸出來,「你該死!謝猛的家人都該千刀萬剮!」森森寒氣逼了出來,周圍的人都打了個寒顫。
「我手誅不肖胞弟,難道還不夠嗎?」謝狷大喝。
「不夠!謝猛誅殺我唐門,光是他那條狗命,哪夠祭掌門在天之靈!」唐劍眼中淨是瘋狂的凶光,「掌門待我恩重如山,是我今生今世唯一敬愛的人,謝猛那狗賊居然敢殺了掌門,我要連誅謝氏九族為掌門獻祭!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兩人起了一番爭斗,你來我往,看得人眼花撩亂。
其實謝狷也中了毒,雖說他內力深厚,勉強可以抵擋,可畢竟年紀大了,兼之唐劍攻勢凌厲,掌法精妙,勢若瘋虎,他心知不敵,只得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你要老兒一條命,拿去便是。其他群雄與你何冤何仇,為何帶累這許多人?」
唐劍攻勢不衰,說話如同他的武功一樣歹毒,「哼哼,無關?我唐門傾覆,當年除了羅大俠勉力救助,哪個不是來應卯的?放心,有恩報恩,我當饒助唐門者一命,只要服膺我唐門管轄,解藥每年奉上;至于其他……我要他們死!炳哈……掌門!你瞧見沒有?我們唐門也能當武林至尊啦!」他慘白的臉起了一陣不正常的紅暈,「你兒子也能當武林盟主啦!炳哈∼∼」
唐藥听得他淒厲的笑聲,只覺得膽寒。她與雲濤並肩作戰,勉力和十幾個高手周旋,已覺疲倦,低語一聲,「閉氣。」
只見一陣五彩斑斕的香粉輕揚,敵人瞬間倒下五、六個,其他人也驚恐的往後一跳,還踩到好幾個無法動彈的人,引來幾聲悶哼。
雲濤不小心吸到一些,只覺得頭暈目眩,胸脹欲惡。唐藥敏捷的彈了顆藥丸到他嘴里,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可以月兌困,抓著他欲走,他反而沖向前去。
「龍大哥!」她焦急的大叫,「你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謝大爺危險!」他不假思索的沖上前,揮劍替謝狷擋開唐劍的攻擊。
唐藥自知此劫再也逃不過,兩行清淚緩緩流下。一旁的唐門弟子忌憚她的毒藥,居然沒人敢上前。
「龍大哥,你這性子……早晚會害死你的……」她的聲音非常溫柔。
一見她拿起藥瓶,幾乎所有的人爬的爬、滾的滾,巴不得離她遠一點。
唐藥打開藥瓶,服下了妄藥。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唐藥只覺眼前一片紅色迷霧,身燥如焚,腦中轟轟作響,眼底浮現滿滿的殺意。她暴吼一聲,淒厲宛如鬼哭神號,沖向前去。
手持匕首,她卸下了唐門弟子的胳臂,抓著斷臂如使劍,攻向唐劍的門面。唐劍憤怒的一掌拍向她的胸口,她卻渾然未覺,大喝一聲,將唐劍擊出一丈外,壓碎了桌子。
她的雙眼,此刻已然變成瘋狂的緋紅色。
「藥兒!」雲濤大驚失色,上前想抓住她,她卻不知哪兒來的神力,一把抓起他和謝狷的襟領,使勁的將他們拋到窗上,撞破木窗摔了出去。
「走!不要再回來了!」她的聲音慘厲得可怕。
看著自己的手臂垂軟下來,唐藥心知月兌臼了,可她並不感到痛,只是隨手接上。在藥力沒退之前,她挾著凶猛的殺意,再度沖向唐劍。
「唐劍!」她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暗器刀劍,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一口撲咬在唐劍的脖子上。
若不殺了他,龍大哥一定不能安然活著……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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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廳內摔至花園,雲濤這才發現唐門弟子與玄火教徒正大開殺戒,幸而花園里的群豪雖然也中了毒,到底園地開闊,不若聚義廳里封閉,中毒較淺。
報園里一片兵荒馬亂,雲濤背著奄奄一息的謝狷,和打也打不完的敵人對戰,一路打,一路喊著唐藥的名字。
可恨眼前的敵人實在太多,他怎麼都擠不回廳內。
「藥兒!」即使服了解藥,他還是覺得有些頭昏,反應不免遲鈍,又要顧及背上半昏迷的謝狷,登時身上多了幾道傷口。
正搖搖欲墜,瞥見一個人影從窗戶掠出,他驚喜的喊,「藥兒!」
「她死了。」同樣是一襲白衣,唐劍卻宛如地獄來的催魂使。「不用這麼傷心,我馬上送你們去相聚!」他舉起已然結霜的手掌,發著令人恐懼的寒氣。
雲濤不敢相信的發出一聲悲絕的怒吼,聲音是那樣的悲慟,聞者皆為之心酸。
他忘了自己,忘了背上的謝狷,不要命的沖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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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唐藥覺得自己的生命漸漸流失、凍結。
流出來的淚,馬上凝聚成霜,像冰珠子似的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中了唐劍的森羅掌,她幾乎凍僵了。妄藥的效力一過,所有的傷全瘋狂的在體內反噬。她很清醒,卻因為太清醒了,所有的疼痛是這般鮮明,讓她漸漸凍僵的腦子,因為劇痛而發出尖銳的慘叫。
痛,非常非常痛。
彬許……死去是慈悲的,只要能不再痛下去……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了雲濤痛苦的暴吼聲。
龍大哥啊……
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已經結霜的手臂,居然抬了起來,她顫抖的模索著懷里的銀針。
吃力的翻身,抬眼一看,視線剛好與在一旁發顫的姨娘相對。姨娘掩著口,滿眼不忍和愧疚的將視線轉開,沒喚人來,反而走了出去。
唐藥覺得感激,很感激,牙齒打顫的將銀針插入自己的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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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濤一和唐劍動上手,便心知不敵,才稍一靠近就冷得受不了,若是接他一掌,那就肯定沒救了。
但是……沒救又如何?唐藥都死了,他又何需苟活?
「還我藥兒來!」他威猛的身形宛如戰神,手中那柄破劍揮動得更急,幻化成一條光龍,卻讓唐劍輕松的用兩指夾住。
「太慢了。」唐劍慘白的臉沒有一絲生氣,眼珠子像琉璃鑄造似的,只見他鬼魅的一掌,就要印向雲濤的胸口——
半昏迷的謝狷勉力一翻身,代雲濤受了這掌,威力卻大到兩人都飛了出去。
唐劍冷哼一聲,正欲料理他們兩人,卻覺得背後傳來一股寒氣。
森羅掌?!不可能!
他回掌欲救,卻是滿眼的不可置信。應該已經死了的唐藥居然雙眼發赤的站在他面前,掌心凝著白氣,他一時心神把持不住,硬生生挨了一掌,口吐鮮血。
若唐劍沉下氣來,就會發現,唐藥的森羅掌乃似是而非的皮毛。只是他剛發掌,內息激烈,且又挨了唐藥一著暗襲,相似的武功使得內息逆轉,兼之明明見她停了呼吸,現又宛如鬼魅般的出現,不禁心旌動搖,驟生驚懼。
趁他恍神的瞬間,暫時以銀針打通任督二脈的唐藥,攻勢越發凌厲,將生平所有武學盡施展出來。
一會兒是豪猛征戰的越女劍,一轉又是無雙劍的輕靈飄逸,瞬間又化劍為刀,八卦刀法使得虎虎生風,所有刀法劍譜全融為一爐,綿延不絕。
最後石破天驚的一刺,刺穿了唐劍的肩膀——這一劍,原本是要刺穿他的胸膛的。
「走!」她唇角緩緩的流出血來,全身皮膚都冒出細小的血珠,「不要浪費我給的生命!龍大哥!快走!」
傷重的謝狷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拖住半昏迷的雲濤,施展輕功,跳上屋頂。
「藥兒……藥兒!」雲濤掙扎不已,後腦勺隨即挨了謝狷一記重擊,昏迷了過去。
見他平安月兌困,唐藥笑著擦擦唇角的血,眼中卻遏止不住的流下兩行血淚。
要活下去……龍大哥!為了我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