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曼睜開眼楮,又不見了巴克雷的蹤影,仿佛他的熱情會隨著白天的出現而消失般。
正當一陣失落感向葉小曼襲擊而來時,蓓嘉沒有敲門經過她的同意就走了進來。
「你醒了。」那口氣一點兒也不似下人該有的。
「雷呢?」她愈來愈無法忍受蓓嘉這種氣焰高漲的態度。
「主人正在樓下陪安薇小姐用早餐。」蓓嘉仿佛想試探她的反應,故意加重語氣道︰「安薇小姐曾是主人深愛過的女人。」
一個朱安薇,再加上一個蓓嘉,葉小曼有月復背受敵的威脅感。
顯然她是這兩個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不會在乎過去是怎麼回事,我在乎的是現在。」她決定要反擊,不想繼續處于挨打的劣勢。「現在,我以女主人的身份要你服侍我。」
蓓嘉挨了一記悶棍,敢怒而不敢言「不」,畢竟她目前的身份仍與葉小曼無法抗沖。
但是她告訴自己,有朝一日,她會讓葉小曼知道,她不是那麼好惹的。
葉小曼也不是看不出蓓嘉對她的「恨」意,她更不想用頤指氣使的態度來對待蓓嘉,只是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蓓嘉的服飾近乎無禮,每個動作都顯得那樣的心不甘、情不願,只見她從衣櫥內取出一件雪紡紗洋裝;這件洋裝以及其他的衣服全是服裝設計師為葉小曼精心挑選的,每一件都很能襯托她特有的氣質。
蚌然,不知什麼原因,蓓嘉象發了狂似的將手上的洋裝用力撕扯;她的行為令葉小曼一時措手不及。
「蓓嘉,你在做什麼!」當他想阻止蓓嘉瘋狂的行為時,已太晚了,一件價值不菲的洋裝已被損壞。
「我是故意的!這些漂亮的衣服應該屬于我的。」蓓嘉泄恨似的用力將洋裝一撕再撕。
「住手!你瘋了!」
葉小曼正與蓓嘉拉扯時,沒听到開門聲,她甚至還不清楚來人是誰時,蓓嘉突然松手一放,然後戲劇性的跌倒在地上。
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其實是蓄意的,但是不明就里的人會誤以為她是被葉小曼推倒的。
「你們在做什麼?」巴克雷低沉的聲音由背後傳來。
葉小曼根本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蓓嘉已哭得象淚人兒。
「主人,我不知道夫人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居然把這麼漂亮的衣服撕裂,我好言相勸,她還用力推倒我……大概是我笨手笨腳,不得夫人的歡心……」
葉小曼震驚得睜大眼楮,這種謊話她也說得出來,真是做賊的喊捉賊!
不過,葉小曼坦然直視巴克雷的眼楮。她倒要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蓓嘉若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令你不滿意,你可以用說的,為什麼要動手推她?」巴克雷口氣倒沒有很嚴厲的指責,但他卻反常的扶起蓓嘉頻頻問道︰「有沒有怎麼?要不要請醫生過來?」
跌那麼一跤也需要請醫生?巴克雷當她是什麼?易碎的女圭女圭嗎?
「謝謝主人的關心,我沒事……」蓓嘉眼中忽然閃過狡黠的光彩,彎下腰悶聲的哼了哼︰「我的肚子……」
「一定是動了胎氣了。」巴克雷二話不說便抱起蓓嘉,神色慌張的猶如他是她的丈夫似的大喊︰「麥克!快開車送蓓嘉去醫院!」
斃若五雷轟頂,葉小曼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耳朵嗡嗡作響。
動了胎氣……難道蓓嘉懷有身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莫非是巴克雷的?
房間不知不覺中只剩下她一個人,這個疑惑誰來為她解開?
「怎麼?心碎了?」朱安薇仿佛從不放棄落井下石的機會,倚在房門邊,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在這個回教國家,男人是天,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只屬于一個女人,你應該要做好心理準備,蓓嘉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雷的。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新聞,在這兒主人和女佣的關系都是非比尋常的。」朱安薇故意火上加油的挑撥。
蓓嘉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果然是巴克雷!朱安薇的證實無疑像一把利刃插入葉小曼的心口。
正如朱安薇所說的,在這樣一個多妻制的國度里,一個男人絕對不會只有一個妻子,她不該大驚小敝。
但她來自保守傳統的國家,自小一夫一妻的觀念已根深蒂固,也許這兒的女人度量大,可以忍受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但她絕不容許這樣荒謬的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你話說完了,請你離開!」她已心力交瘁,再無法承受朱安薇苛刻、尖銳的攻擊。
朱安薇狐媚的眼楮瞟了一下,發出嬌笑聲。「嘖!嘖!姿態還擺得這麼高,也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一個沒父沒母的小甭女竟然敢在我面前拿喬,你還真以為是巴克雷的第一任妻子就了不得了?哈!那你的如意算盤就打錯了,因為在這里第一任妻子是毫無地位可言的,而下場也是最可憐悲慘的。現在蓓嘉已有了身孕,‘母憑子貴’這句話你該听過吧?雖然蓓嘉只是一名下女,但是她好歹也是這兒的人,比起你這冒牌貨好太多了。」
「走!你走!我受夠你了!」葉小曼將她推出門外,然後把門給關上,靠在門板上的身子虛弱地滑坐在地上。
朱安薇的聲音仍隔著門板傳來︰「哭吧!你現在就等著過以淚洗面的棄婦日子吧!」
不!她才不要哭,她絕不會再掉一滴淚水!她告訴自己,然而心中充塞的卻全是膽汁……苦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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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起,蓓嘉不會再服侍你,我會另找他人代替。」這是巴克雷從醫院回來第一句對葉小曼說的話。
母憑子貴……果然讓朱安薇說中了。葉小曼的臉色極為難看。
「你怎麼了?」巴克雷眼中有掩藏不住的關心。「你不必太自責,蓓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沒事,我相信你不是有意要推她的。」
「我本來就沒推她……」她給了他一個怨懟的眼光。「我甚至不知道她懷有你的孩子!」
此時憤怒的情緒淹沒了她的理智,她真想用力的打他、捶他、踢他、咬他。
但是她還是克制住自己,她不想讓他以為她在吃醋。
「什麼?我的孩子?你在胡說什麼?」巴克雷沉下聲音。
「大丈夫敢做敢當,你的行為令我覺得可恥!」她氣他的風流,更氣他的不負責任,朱安薇明明說蓓嘉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為什麼他還裝蒜?男人!自私!
「我一向對我的行為負責,我真不明白你的小腦袋里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巴克雷有些惱火了。
「難道你敢說蓓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此時她的口氣象極一個吃醋的妻子而自己卻渾然不覺。
「是誰告訴你蓓嘉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的口氣雖有些不悅,但眼楮卻因高興而熠熠發亮。
「難道不是?」會是朱安薇捏造事實嗎?
「當然不是!」他唇邊泛起一個滿意的笑。每次看她為了他而發脾氣,他就覺得多一些的信心。「我一向討厭別人欺騙我,所以我也從不欺騙別人。」
葉小曼臉上的血色盡失,「欺騙」二字一直是她胸口的痛。
冒充朱安薇不是她存心向欺騙他,顯然他已經把她當成滿口謊言的大騙子。
他的誤解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纏清?
「如果你沒有其他的問題,你準備一下,我要帶你出去。」
「出去?哪里?」她還以為他會囚禁她一輩子呢!
「帶你去賣掉!」他很詫異自己居然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當他見到她那臉信以為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唉!你那麼好騙,我隨口開玩笑,你也當真。我只是不忍心看你一天到晚關在這屋子里,到時候悶出病來,你又要以子虛烏有的罪名指控我。」
她發現他的中文造詣比她想象的還要好,不但說的流利,有時還會出口成章,看來要想辯贏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安薇她要怎麼辦?」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這時候提朱安薇做什麼?
「她對這兒熟得很,朋友也多得數不清,你不用操心他的事。五分鐘後我們就出發。」
說完,他就走出房間。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葉小曼心中滑過一絲的甜蜜。他只帶她出去!
葉小曼心中豁然開朗、烏雲盡散,至少目前他的所作所為並不如朱安薇所說得那般。她實在不明白朱安薇為何要當她的面誣蔑巴克雷,難道她想引起她的妒嫉?
以後她要更防著朱安薇一些!葉小曼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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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萊的繁榮除非親眼見到,否則絕對無法想象。
這兒的人民十分悠閑,並不象台灣人隨時隨地得為了工作和金錢在奔波,而這兒的人也很有人情味。
也許是國家富裕,人民口袋麥克麥克,名店到處林立,儼然像是愛「血拼」的人的天空。
但是葉小曼一向勤儉習慣了,在台灣,別說「血拼」,就算去逛街的次數,她用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巴克雷帶著她走進一家珠寶店,這件珠寶店不但裝潢得富麗堂皇,里面擺售的珠寶也都十分華麗璀璨。
他們才一踏進店中,馬上受到注目,還不時見到其間的顧客交頭接耳的;葉小曼雖然听不清他們說話的內容,但是從他們注視她的表情,大概也猜得出一二。
從里面走出一位身材高壯、微胖的男人,他身上穿的是傳統的阿拉伯服,那黝黑的皮膚和他身上潔白的衣服成了強烈的對比。
那男子一見到巴克雷,就發出豪爽的笑聲,然後吐出一大串葉小曼听不懂的語言和巴克雷交談。
「小曼,這是阿克巴-沙達先生,是這家珠寶店的老板。」巴克雷先用中文向葉小曼介紹對方的身份,然後又用嘰里呱啦的語言向對方介紹葉小曼。
由于語言上無法溝通,所以葉小曼用「國際標準語言」——微笑,和他打招呼;豈知對方竟不由分說地就給了她一個大擁抱,然後又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話。
這里的男人!雖然葉小曼知道「擁抱」可能使對方用來打招呼的方式,但是她一點也不喜歡,如果在台灣,這恐怕會被誤以為是性騷擾!
看對方比手劃腳一直死盯著她說了一大對話,她忍不住懊奇地問巴克雷對方在說什麼。
「阿克巴-沙達說你是他見過得最漂亮的東方女人,他說方才他抱你時,差點怕一個不小心會把你捏碎。」巴克雷說。
「我不喜歡他打招呼的方式。」她咕噥的表達出自己的不滿,沒想到她細如蚊吶的聲音居然得到巴克雷的回應。
「這一點我會告訴他,我也不喜歡其他男人踫你。」哇!霸道又自大的男性本色又流露出來。
他們隨著阿克巴-沙達走進貴賓室,一直到許多珠寶金飾擺放到葉小曼面前,她才明白巴克雷帶她來此的目的——居然是要買珠寶給她。
要是一般女子見到自己面前擺滿價值不菲的珠寶,恐怕早已興奮得不知東南西北的方向了,但是葉小曼非但一點也不覺得興奮,反而沉下臉。
「你挑幾樣中意的。」巴克雷的口氣仿佛要她把這些珠寶當成青菜蘿卜似的挑。
痹乖!這隨便一件珠寶,價值都十分昂貴,為什麼他要她挑選。
難不成這又是另一個試探?他八成真把她當拜金女郎了。
「我不喜歡珠寶。」她是真的不喜歡,冰冷冷的寶石帶在身上,除了炫耀之外,還有什麼意義?
「當我的妻子不能太寒酸。」他真不明白有哪個女人會討厭珠寶,難道他錯看了她?
「我就是我,如果你覺得我寒酸,難登大雅之堂,那你可以不娶我。」拐彎抹角的罵人,這口氣令她難以下咽。
「你是在故意與我唱反調?」他的眼楮發出危險的訊息。
阿克巴-沙達听不懂他們的對話內容,只是不斷好奇得看看葉小曼,再看看巴克雷。
其實葉小曼也不喜歡把他們之間的氣氛搞得如此劍拔弩張,只是她不喜歡他總在她面前擺出唯我獨尊的樣子,仿佛他說什麼她就得乖乖的順從般。
像在抱復、也像在惡作劇,她把那些價值不菲的珠寶隨手一抓︰「這些我全要了。」
既然他想當散財童子,她就成全他,最好花到他破產為止。
他微蹙的濃眉顯示出他對她的舉止不滿意。
沒錯!這就是她預料中的反應,氣吧!最好把他給氣……算了,留點口德,好歹他已經是她的丈夫,她可不想守活寡……等等!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把他當成丈夫看了?
唉!懊亂、好煩哦!
正當葉小曼沉溺在自己混亂的思緒中時,巴克雷已把她剛才隨手抓的一把珠寶全買了下來。
他幾乎看也沒看信用卡帳單上的價錢就簽下他的名字。
阿克巴-沙達見到成交這麼一大筆生意,笑得眼楮眯成一條線,還喚來六個女人排成一排鞠躬道謝。
葉小曼注意到其中一名女子大約十七、八歲,很年輕,阿克巴-沙達還特意把她帶到葉小曼面前又嘰里呱啦說了一串她完全听不懂的話。
「沙麗是他第六任的妻子,這件珠寶店是阿克巴-沙達送她的結婚禮物。」
葉小曼驚愕的眨著大眼楮。沙麗小得足以當阿克巴-沙達的女兒,沒想到居然是他的第六任妻子,那其他五個不就是——
巴克雷已開口證實了她的揣測︰「從右到做,是阿克巴-沙達的第一任妻子,接著是第二任、第三任,以及第四任和第五任妻子。」
葉小曼最厭惡對婚姻不忠實的男人,雖然阿克巴-沙達的行為在這里是被允許的,但是她個人還是無法接受這些男人對婚姻的態度。
「這里的男人到底可以擁有多少妻子?」她為這些處于男尊女卑社會中的女人叫屈。
「最多六個,但是情婦就不受限制了。」
巴克雷的回答令葉小曼怒火攻心。
「難道你們不怕得AIDS,或縱欲過度早死嗎?」她氣得口不擇言。想想中國歷代皇帝大都英年早逝,不也是與這個原因月兌不了關系。
而AIDS不也是上天給那些男人的懲罰嗎?
「走吧,我可不想討論別人的家務事。」巴克雷像怕她會克制不住而作出過分的言行舉止般,連忙帶她離開珠寶店。
即使已離開珠寶店,卻仍無法澆熄葉小曼心中的怒火,而巴克雷那一派悠閑的態度,無疑是在火上加油。
「我不認為阿克巴-沙達的行為值得你如此氣憤。」他似乎在暗示她太大驚小敝了。
「這里的習俗根本就是在歧視女人,把女人視為男人的玩物,可恥!」她不是女權高漲的擁護者,但是她無法忍受這樣一夫多妻,甚至還可以養情婦的婚姻制度。
「你無法忍受這樣的習俗?」他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不只無法忍受,我根本就是不接受。」
「如果我也和阿克巴-沙達一樣——」他在試探她。
「我會先和你離婚!」
「這兒的離婚必須由男人提出的,女人是沒有權力要求離婚的,而且這里的女人絕對有度量容忍丈夫娶其它的女人為妻。」
他根本是在指桑罵槐,說她是個沒有度量的女人。
痹乖!她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她不是一直希望他放她走?如果他有了另一個女人,也許他會放了她……其實她應該覺得高興,為什麼她的心里直冒酸,而且酸得發苦?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