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日語夏季集中班的第一天。
教室里很安靜,偶爾只有紙筆沙沙的聲音響起。
桑姆手拿著鉛筆,皺著眉頭專心地寫著漢字。
對他這個從小就習慣書寫英文字母的美國人來說,漢字根本就像難以辨認的圖畫一樣,他照著書上教的筆畫寫了半天,怎麼寫就是寫不漂亮,甚至沮喪得想干脆放棄學習日文算了。
反正,安娜早就和自己分手了。
想起安娜,他臉上的無奈更加明顯。
安娜是個很可愛的日本女孩,他和她在大學的劍道社團里相遇,因為安娜,他決心要學好日語。
今年暑假,他甚至用自己打工賺來的錢,特地到北海道的札幌來念日語夏季集中班,只是他沒想到在他出發前的兩個星期前,安娜便和他分手了。
于是桑姆是垂頭喪氣地來到日本的。
他想,反正錢都繳了,而且學校又不會退費,加上暫時離開美國那個傷心地讓自己平靜一下也好,說不定他能藉此認識新的日本女孩,交到新的女朋友?
桑姆從小就對日本文化很感興趣,他特別喜歡看到日本女孩穿著浴衣或和服的模樣,總覺得她們就像可愛的洋女圭女圭,讓人看了只想抱在懷里疼愛。
而且日本的劍道、茶道也都是很具特色的傳統文化,再說日本的經濟與政治都左右著世界的走向,這也讓他知道,如果將來他大學畢業想要找到奸工作,學會日文絕對是一項優勢。
來到日本之後,他的確見到許多比安娜更可愛的日本女孩,但是--生性有些害羞的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搭訕那些可愛的女孩!
加上他又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身材高大又顯眼,只要他稍微站在那里不動,所有人都會自動避開他,故意離他遠遠的,不然就是假裝沒看見他。
他總算見識到日本人的英語恐懼癥了,即使他一開口就是用安娜教過他的標準日文,但那些人總是「眼見為憑」,一見他是外國人,就下意識地以為他說出來的一定是英語,就連他去速食店,努力地用日文點餐,店員還是拚命用生硬的英文回答他,讓他實在是哭笑不得。
就在桑姆有些出神的時候,一只鉛筆突然伸了過來,在他剛寫過的一個漢字上停下。
他轉過頭,是坐在他隔壁的一個東方女孩。
她看見他轉過頭,便對他笑了笑,然後用鉛筆在他的漢字旁書寫了一遍。
「筆畫錯了喔。」她用十分流利的英文對他說。
桑姆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她的英文會說得這麼好。
他看了一下她剛剛寫下的漢字,字跡娟秀、筆劃清楚,看起來很舒服。
他看了看自己寫得活像是正在抽筋的毛毛蟲的漢字,心情又是一陣沮喪。
「我討厭漢字。」他的聲音很小,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他听見她咯咯輕笑了起來。
「我也是。」她轉過頭,對他眨眨眼。
在那一瞬間,桑姆感覺到自己身體里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她的笑容好親切,一點都不像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日本女孩,面對他都會有著生疏與惶恐。
女孩轉過頭,繼續專心寫著漢字。
桑姆這時候卻沒有辦法專心了,他不時偷偷看著那女孩,發現她長得很漂亮,黑色的短發、小小的臉蛋、挺俏的鼻子和笑起來時會在臉頰上出現的兩個小酒窩……這個女孩子是哪里來的?而且英文還說得這麼好?香港人?大陸人?還是亞洲其他地方?
他想得出神,眼前的漢字練習根本完全忘了寫,直到老師走過來問他為什麼不繼續練習寫漢字?
他試圖用日文解釋,可是老師似乎有听沒有懂,正當他努力思索有限的日文辭匯時,一旁的女孩開口了。
「老師,他寫得好累,想要休息一下。」
女孩的日文也說得很好,甚至听不出來有任何國家的口音。
老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給了他一記鼓勵的微笑後,便轉身去察看其他學生的情況。
桑姆趕忙低下頭,繼續練習著漢字,偶爾,當他偷偷抬起頭的時候,還可以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臉上一直帶著淺淺的笑容,似乎在笑他是個傻瓜……
啊,他的確是個傻瓜吧?
就這樣短短幾句話,才認識不到半天,他發現自己竟然好像喜歡上了這個東方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