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不肯誠實面對彼此,也不肯說出心里真正的感受,只是讓情況越來越尷尬而已。
史坦利不得已只好常常借故離開屋里,留下金宇恩一個人無聊地守在電視機前面。
金宇恩也知道史坦利不希望他出去是為他好,因為現在的他還沒有完全月兌離危險,只要一出去露面,就有可能泄露行蹤。
可是成天一個人窩在屋子里,就算他修養再好,也難免不耐起來。
他想要出去,想去呼吸一下沒有史坦利氣味的空氣,他想暫時拋開對史坦利羞恥的渴望;也許是他與人群隔絕了太久,把所有的心思都寄托在史坦利身上,所以才會這麼患得患失吧!
一天,他對史坦利再次提出這樣的要求時,史坦利並沒有回絕他。
金宇恩見到他不反對,反而沮喪地想︰也許他也有些厭倦兩個人每天這樣相望生厭?
自己真是無可救藥了,似乎不管史坦利怎麼做,他都不會滿意。
「你想騎馬嗎?」史坦利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他。
金宇恩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問,過了幾秒鐘才回答。
「想。」
雖然他並不會騎馬
「那你給我一點時間,晚上再出去會比較好。」史坦利看了他一眼,「我陪在你身邊比較安全。」
所以,意思是史坦利會和自己在晚上出去騎馬嗎?
听起來是個有些詭異的提議,但只要能出去透透氣,金宇恩也不太在乎是用什麼方式。
看見史坦利又要出門,金宇恩問他︰「你有看到我的眼鏡嗎?」
這幾天他一直找不到自己的眼鏡,沒有眼鏡的他看什麼都是模糊一片,他想應該是在那場大火中燒毀了。
史坦利沒作聲,想了一下然後轉身走回另外一個房間里,在里面翻找了一會兒,然後拿著一副已經扭曲變形的眼鏡出來,遞到金宇恩手上。
「壓壞了。」他抓抓頭發,有些不知所措。「抱歉。」
金宇恩看著手上的眼鏡,鏡片破了一邊,鏡架也已經扭曲得不能再使用,可是看著那染著灰塵與泥土,仿佛還能嗅到淡淡火藥味的破損眼鏡,他發現自已的眼楮開始酸澀起來。
不過是一副不起眼的眼鏡,史坦利卻為自己保留了下來,而且還一直收在身邊
心里一直阻擋著自己泄露感情的堤防,開始慢慢崩潰。
史坦利也許只是隨手拾起這副眼鏡收在身邊,但是對自己來說,這卻是他重視自己最好的證明。
「史坦利……」他抬眼看他,「謝謝你。」
史坦利一頭霧水。
「這眼鏡破爛成這樣,你還謝我?」
金宇恩笑了笑。
這個男人的神經總是那麼粗。
「你需要配眼鏡嗎?我幫你拿去配一副新的吧?」
「嗯,謝謝。」他把破損的眼鏡又交還給史坦利。
史坦利收下後,表情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金宇恩。
他想說些什麼,腦子里也有一大堆疑問,但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只是小心地收起眼鏡,然後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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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上史坦利從外頭回來的時候,金宇恩嚇了一跳。
這個男人居然換上了紐約騎警的英挺制服,高大的他穿著合身的制服,雖然臉上的胡渣還在,頭發也依然亂七八糟,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卻完全改變了,就像一個英俊瀟灑的軍官。
金宇恩認為自己應該沒有什麼戀制服癖,但當他看見穿著一身英挺制服的史坦利時,腦袋里還是不小心想像了一些不該有的畫面。
「史坦利,你穿這樣很好看。」他忍不住贊美。
史坦利似乎不太好意思,他沒說什麼,只是從口袋里拿出一副新的眼鏡放到金宇恩手上。「剛配好的,你試試看。」
金宇恩看著手上的新跟鏡,和以前的眼鏡一樣是金邊框,拿起來很輕巧。他戴了上去,然後清楚地看到史坦利古銅色的臉龐上閃過暗暗的紅色。
「史坦利?你在不好意思嗎?」是因為自己剛剛的稱贊?
「沒有,我才不會那麼娘娘腔。」史坦利哼了一聲,想要掩飾自己的窘困,但只是欲蓋彌彰。
「可是……」
「你不是要出去走走嗎?我特地和朋友借了匹馬,快走吧!午夜之前要把馬還給他回去交差。」
「真的去騎馬?」金宇恩有些訝異,「就在這里?」
「廢話,我什麼時候說謊騙過你了?」
史坦利沒好氣地拉著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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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公寓樓下,就見到一匹紅馬乖乖等在門口。
「我的朋友是紐約騎警隊。」史坦利很簡短地做了說明,然後示意金宇恩上馬,「我替你牽馬,去中央公園走走。大家只會以為你是觀光客,不會多注意你的。」
金宇恩卻沒有上馬。
「我不會騎馬。」
「你不會騎馬?」史坦利很訝異,「那我之前問你想不想騎馬,你為什麼說想?」
「我是想,但並不表示我就會騎馬。」而且他不知道史坦利真的有辦法牽來一匹馬讓他騎。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害我還去借了這一身蠢制服。」史坦利忍不住抱怨,要不是他朋友說一定要穿上這套蠢制服才能騎馬在中央公園附近亂逛,他才不要穿這種東西呢!
「可是我很想騎。」金宇恩捺著性子慢慢引著史坦利上鉤。「你帶我騎好嗎?」
「可是……」兩個人共騎一匹馬,好像太親密了點。
「而且,我覺得你穿上這身制服很帥氣。」金宇恩再對他灌迷湯。
「比穿那什麼見鬼的西裝好看?」史坦利還是念念不忘金宇恩強迫他穿上那些小丑裝的恥辱。
「這套制服比西裝更適合你。」金宇恩心里忍著笑。
有時候他發現,即使人長大了,在某些時候還是很孩子氣的。
史坦利咧嘴笑了一下,好像挺滿意金宇恩對自己的稱贊。
反正馬都借了,蠢制服也穿上身了,就這樣帶著金宇恩逛中央公園幾圈,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于是他大方地先跨上馬,又拉金宇恩上馬,讓他坐在自己身前。
他兩手伸向前握住韁繩,盡量保持著距離不要去觸踫到金宇恩的身子,不然他怕自己會忍不住。
他可不想破壞朋友的名譽,讓明天報紙上出現紐約騎警在中央公園的草叢里做見不得人的事情的新聞,而且對方還是同性。
史坦利告訴自己要冷靜,他深呼吸一口氣,輕握韁繩,紅馬甩了甩馬鬃,似乎對身上突然加重了許多的重量感到不悅,但還是听話地往前走去。
****
夜晚的紐約依舊熱鬧,仿佛不夜城。
燦爛的燈光讓天上的星子也失去了光彩,大街上的商店都打烊了,但巨大的招牌卻依舊閃爍著五光十色的燈光,仿佛在為專門到酒吧尋歡的人們點起一盞墮落之燈。
史坦利和金宇恩騎著馬在紙醉金迷的世界里漫步著,走在路上的紐約客沒有人多注意他們一眼,因為紐約的騎警已經是是市民生活的一部分景象。
辦馬平靜地行走在車水馬龍的街上,對那些橫沖直接的汽車已經見怪不怪。
金宇恩只是沉默地觀看著這一切,絢爛的燈光讓他有些目眩,他閉閉眼,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靠,觸到結實又溫暖的胸膛。
他感到胸膛的主人身子僵了一下,但沒有做出拒絕或不高興的動作,于是他大著膽子,輕嘆一口氣,又將身子往後靠了靠。
似乎是知道他並不喜歡這樣繁華的街景,史坦利勒了下馬頭,讓紅馬轉個方向,走進了中央公園。
鮑園里寧靜安逸的氣氛與外頭的繁華世界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高大的樹木們豎起了屏障,擋住那些燈紅酒綠的糜爛。
金宇恩仰頭望向天空,發現光害嚴重的灰色天空上竟有幾顆星子依稀可辨。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抬頭看著星星呢?
小時候,母親常會抱著他坐在陽台上,指著天上的星星告訴他,這是織女星,那是牽牛星,織女和牛郎一年只能見一面
金宇恩呼出一口氣,夜晚的冰涼讓他的呼氣凝結成白色的冰霧。
「冷嗎?」
史坦利突然對著他的發梢說話,熱熱的氣息吹拂著他的頭發,有絲癢癢的感覺。
金宇恩點點頭。
其實他不冷,可是他想要史坦利的關懷。
于是兩只手從他的腋下伸了過來,史坦利月兌下自己手上的皮手套,替他戴上。
皮手套很大,里頭還留著史坦利的體溫,讓他微涼的手指一下子就暖了起來。
史坦利為他戴上手套的時候,整個身子不得不往前傾,他的胸膛貼在金宇恩的背後,這一瞬間的親密讓金宇恩的身子微微興奮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