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一回事?」歐帝斯看見電腦熒幕上的數張照片,震愕不已。
「法蘭珠寶公司臨時與一場服裝秀結合,提前發表新一季產品,其中主題的秘密花園一共十二件珠寶飾品,與你的設計圖雷同。」視訊那頭遠在英國的專業經理人Teler聲音凝重。
「什麼雷同?這根本是盜用!產品主題、名稱、設計與加工材質,全都一模一樣!」他瞅著一個個被他人發表的產品,全是他親自構思設計,而公司生產部門早已進行加工,這兩日便能將成品完成,原訂兩周後將與業界勁敵法蘭珠寶公司同步舉辦珠寶秀,發表當季新品。
沒想到,他的設計被盜,對方還殺個措手不及,搶先公開發表。
「法蘭什麼時候這麼厚顏無恥,敢明目張膽盜用J.Quezn的設計?」他忿忿不平道。
數十年來,法蘭珠寶公司在英國珠寶界一直與奧斯頓家族旗下的奧斯頓珠寶公司評價相當。
幾年前父親過世後,祖母將奧頓珠寶公司的產業交由歐帝其繼承,但他對經營沒興趣,便委由專業經理人團隊經營,他則接手珠寶設計總監,之後將自創品牌J.Quezn發揚光大,成為奧斯頓珠寶主力產品,不僅受到英國上流名媛愛戴,更在歐洲時尚界大放異彩。
這幾年,法蘭珠寶公司的聲望逐漸走下坡,更視奧斯頓為眼中釘,尤其新任年輕總裁幾度暗中想從奧斯頓挖角,但皆未果。
歐帝斯帶領的設計團隊共有五名杰出設計師,皆是合作數年的伙伴,竭誠為奧斯頓效力,但如今設計外流,他實在無法想像團隊中竟會出現背叛者。
「這套主題產品,是以Dallas設計名義發表。」視訊那頭的Tyler說道。
「Dallas?」歐帝斯不敢相信。他還在思索團隊里可能的背叛者,但實在難以置信會是他最信任的對象。
「他的跳槽舉動事前完全沒有人察覺,直到他今晚現身法蘭珠寶秀展場舞台,引起媒體業界大騷動,我趕在第一時間向你報告,另一方面只先查出他這陣子資金往來有困難,極有可能因金錢需求,帶著你的作品投靠對手,詳細情形我正繼續追查……」Tyler聲音沉著地報告。
歐帝斯眉頭緊鎖,目露怒火,雙手握緊,難以接受被人背叛的事實。
「我想Dallas應該握有你作品設計的初稿,要舉證他的盜用需要一段時間,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追究他盜用之罪,而是兩周後的珠寶秀。請你盡快重新構思主題,設計新品,無論如何不能讓發表會開開窗,雖說其他設計師也有產品發表,但你是J.Quezn的首席,主導奧斯頓珠寶的流行方向。」Tyler冷靜地分析事情輕重緩急。
對于自家公司設計師盜用設計總監作品出走,絕對是要追究到底,但即使立即證實真相,萬一影響到公司每季新品發表的重要珠寶秀,將對公司商譽產生重大損傷。
「我需要時間思考,之後再跟你聯絡。」心緒煩躁的歐帝斯逕自斷線。
他氣憤不已,恨不得將背叛者立刻繩之以法,跪在他腳前懺悔,可他又清楚Tyler的分析,即使證實新品被盜,將創作權歸還給他,然而這期間所引起的大風波,誓必會令兩周後的正式珠寶秀被迫取消,影響更巨。
奧斯頓每季發表的珠寶秀,不僅是珠寶界,亦是時裝界關注的話題,不僅在英國,對主導時尚流行的歐洲數國都有影響力。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珠寶秀開天窗,也無法讓其他設計師的產品取代J.Quezn的主題商品,只是現在的他,如何能理性去重新構思?
曾經,他對親情失望,對愛情失望,沒想到連工作伙伴都選擇背叛,棄離他。
比起創意被盜,被親信背叛的痛苦,更令他難以忍受。
他感到無比心灰意冷,自信自傲的面具瞬間崩裂。
郁悶受創的他,只想宣泄、逃避,他始無前例的讓酒精麻痹自己……
***
晚餐時間,歐帝斯沒現身餐廳,黃如舒于是上樓去找他。
他將自己關在臥房里,什麼人也不見,她敲門半天,卻只听見里面傳來怒喝聲命令她離開。
他的聲音听起來不對勁,她雖擔心,卻不敢硬闖入,只好先下樓告知老管家。
「下午茶時間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鬧脾氣?」雖被他怒吼趕人,但黃如舒不在意他的厲言相斥,只擔心他的異常狀況。「還是他在睡午覺,被吵醒而生氣?」
「少爺沒有午睡習慣,睡覺對他來說是件痛苦的事,他不可能一天在床上躺兩回。」Brock推翻她的猜測。
已經晚上七點二十分,歐帝斯向來七點鐘便會準時現身餐廳,即使偶爾創作不順,心煩氣躁,他仍謹守用餐時間,尤其格外重視晚餐時間。
而他才剛完成新一季的產品設計,這幾天應該沒有工作進度才是,難道,英國那邊宅邸有什麼壞消息?
Brock才想打電話去探問,黃如舒像想起什麼補充道︰「對了!下午茶結束進屋時,佣人告訴他有一通緊急電話,好像是什麼經理人打來的!」
原要撥英國宅邸電話的Brock,改打給奧斯頓珠寶公司的專業經理人Tyler。
問明緣由後他頓覺憂心忡忡,可想像少爺受到的打擊,正猶豫著該不該將實情告不斷追問的黃如舒。
想起這陣子少爺的諸多改變全是因她的緣故,眼下也許只能求助于她了,希望她有潛在能量,足以幫助安慰沮喪受挫的少爺。
于是Brock向黃如舒告知歐帝斯遭遇的打擊,甚至破例向外人的她說了些歐帝斯不願人知的人生挫敗與傷痛。這些事讓少爺知道他多嘴,肯定會很生氣,但他直覺認為單純的黃如舒,才是能接近受傷的他的合適人選。
盡避他擔心少爺,服侍他幾十年,是唯一跟隨他從英國來台定居的人,少爺雖敬重他,但兩人仍是主僕關系,有些事他無力勸慰。
逼如舒听了Brock一席話,臉色沉重,心里憂傷莫名。
「盧伯伯,我……我會盡力試試去鼓勵他振作。」她其實沒半點把握,可她真的為他擔心,不再僅因他是Mariabella的主人而已。
她以為他天生王者傲氣,原來他內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才力求完美,用自信自傲來保護自己。
她想不顧他的憤怒火爆,立刻強行進入他房間探看及送食,Brock卻要她明天再行動,先給歐帝斯一夜時間深沉情緒。
這一晚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竟是睡不著。Mariabella因她翻來覆去的動作,幾度張眼看向她。
「對不起,吵醒你了。原來失眠這麼痛苦……」她揉揉狗兒的頭,喃喃說。
想起將自己關在房間的歐帝斯,今晚肯定徹夜未眠,她有股沖動,想半夜跑去找他,就算會被斥吼怒罵,她也好想看他一眼。
內心的渴望教她意外,終于無法再在床上翻躺,她坐起身跨下床。
並非沖動地半夜去闖他房間,而是翻找自己的行李,翻出一包東西,她坐在沙發研究起來,一邊冷靜思考,明天該用什麼方法安慰鼓勵他。
***
逼如舒生平第一次熬夜到天亮,雖然兩眼發直,頭腦混沌,但想到歐帝斯的情況,她想倒躺上床補眠的念頭全消。
洗把臉走出房間,她先前往一樓餐廳,想要杯咖啡提提神,只是一大清早,廚師尚未上班,她只好自己動手。
她邊煮咖啡,邊在廚房做伸展操,努力振作精神。
叭完一大杯熱咖啡,看看表,早上六點四十分,廚師要到七點半才會進廚房為宅邸的人準備早餐,而歐帝斯的早餐時間則是十點半。
然而那是指正常情況下,她心想他昨夜肯定失眠沒睡,而昨夜又沒用餐,若等到十點半才送餐可能空月復太久。
她于是自己動手為他做早餐,想起第一次替他做的早餐時,他最後並沒吃到,而這次再為他做早餐,也許也不被領受,雖如此想,她仍沒停下手中鍋鏟動作。
準備就緒,她推著餐車,改搭電梯上樓。
她先返回Mariabella房間,拿她做了一夜的東西,原本仍趴在床上睡覺的狗兒听到她再度進門,張開了眼,見她要離開,它跳下床鋪跟在她身後。
「Marry要一起去看把拔嗎?有你在,他也許比較不會凶我。」她笑說,決定帶狗一起硬闖他房間。
走到歐帝斯房門口,她先敲敲門,等了會沒回應,才拿出昨晚Brock給她的備用鑰匙,打算直接開門而入。
如果他在睡覺,她將早餐留下就悄悄走入,萬一他蒙在棉被里鬧自閉,她便要勇敢挑釁他,將他帶離自暴自棄的沮喪。
才推開門板,從里面傳來一聲怒喝。
「滾!」
被突然的大聲量嚇了一跳,但她仍毫不退縮往前跨進。
豹麗氣派的房間顯得凌亂,沙發茶幾上倒躺兩三瓶酒瓶及酒杯,她一檢查酒瓶,幾乎都見底了,令她頓時憂心忡忡。
一向自制規律的他,竟會失控酗酒!
再看向地毯上,有摔碎的花瓶、古董擺飾品及撕碎的紙張。
向來講究整潔的他竟會把自己的房間弄亂,可猜想他的憤怒有多大,如果她夠聰明,應該趕緊閃避,但她卻朝臥房里面的活火山闖進。
站在敞開的臥房門外向里望去,她更加驚詫,房間內所有鏡子全被打破了。
「滾出去!我誰也不見!」歐帝斯啞著嗓,提高音量怒喝。
從腳步聲可判斷闖入者是膽大的黃如舒,正是他此刻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即使是Brock,他也不想面對。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氣。」面對他嚇人的吼聲,她絲毫無懼,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玻璃碎片,走近背對她側躺在床的他。
「你听不懂人話嗎?滾出去!否則就把你Flre掉!」他語帶威嚇。感覺她走近床邊,他急忙拉起棉被,將自己包裹住。
「還好我知道你的口頭禪,不會當真的。」面對他的怒意,她笑笑以對。
原本有些擔心面對大受打擊,心緒憤怒的他,可現在她覺得他如何壞脾氣、惡言相向,她都不會放在心上,如果她退卻,也沒有其他敢接近他。
「我是說真的,三秒內沒離開,你就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蒙在棉被里,歐帝斯啞著聲怒吼,無論如何,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面對她。
「盧伯伯給了我‘免死金牌’,我不怕。」黃如舒笑說,邊將餐車推放靠窗處的茶幾。
「這里是我在作主!」他惱怒趕不走她。
「當然是你在作主,不過盧伯伯要我來死諫,真不成就跟我同進退。」她知道從小看他長大的老管家Brock,其實比他的親人還要親。「何況你要趕我走,Marry還未必會同意,她到時就跟我一起離家出走了。」
她進一步,拿他的寶貝做護身符。
「你這個女人,別得寸進尺!」歐帝斯霍地拉開棉被,一雙怒眸瞪向她,忍無可忍。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挑釁他,還膽敢用Mariabella威脅他。
「啊!你……你的臉怎麼了?」一見他的「尊容」,令她驚愕住。
「出去!不準說!」倉惶拉起棉被,蓋住頭,側身躺臥。
他最不想讓她看見他的狼狽樣,但方才竟一時沖動拉掉了遮掩的棉被。
被工作多年的伙伴背叛,已令他大受打擊,沒想到現在連自己的俊美面具都毀了。
酗酒一夜的他,早上乍見鏡中的自己即震愕住,無法跟鏡中的丑態對視,他憤而將房間所有鏡子砸毀。
「你一定是酒喝太多,嗓子啞了,還過敏起紅疹,是不是很癢,很難受?我叫Alien醫師叔叔過來。」她擔心不已。
「不需要!你出去,我不想見人!」將身體緊裹,他不想再讓她看見他的狼狽不堪。
「要不,你先起來吃早餐,我去找醫師叔叔拿些治過敏的藥來。」黃如舒柔聲勸說。感覺大男人的他蒙在棉被里,似在鬧別扭。
「我說不、需、要!你快滾!」他嘶啞大吼。這個女人為什麼臉皮厚得讓他罵不走?
他的憤怒不僅止于被背叛的心灰受挫,他極力趕走她,更是不願她見到他的憔悴丑態。
思及此,她似乎懂了他的狂風怒吼,非但不退縮,更是打定主意留下來陪他。
「歐帝斯,第一次見到你,我感覺你高高在上,像帝王、像王子令人敬畏,不可親近。之後,你在我眼里,一直是自傲自負、龜毛挑剔的雇主,僅是Mariabella的主人,可是……不知不覺,我對你產生不同的想法,開始被你吸引,不是因為你俊美無雙的外表,而是從你開始放段,允許我的接近。
「從泳池被你救起後,我才驚覺對你的想法改變,才承認自己內心的情感……
我原本不打算說的,可是現在卻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鼓起勇氣,她向他坦承心意,決定告白,並非要得到他的回應,只是為了安慰他的沮喪。
「你說……什麼?」將自己在棉被里的歐帝斯,清楚听見她溫和的聲音,向他表達告白之意更令他驚愕,他終于再度將棉被打了開。
她會喜歡他也許沒什麼好意外,宅邸里許多女佣都暗地里心儀他,但他听到她告白的剎那,內心卻有些撼動,有些驚喜。
只是她竟選在這個時候,在看見他生平最丑陋頹廢的情況下向他告白,令他感到難以理解。
「我不是要讓你困擾,更沒有什麼奢想,只是讓你知道,你完全不用介意我的目光。因為,我喜歡上你,不是因你的外表,更不會因你臉上一點點小小瑕疵產生一絲反感,你大可不用在我面前遮掩。」靠近床邊,她伸手要拉開他身上的棉被。
他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瞪視著她。「你眼楮瞎了嗎?什麼叫一點點小瑕疵?一張臉長滿紅斑疙瘩,眼楮充血像怪物,這副鬼德性,你敢說喜歡我?」有些分不清在氣什麼,他對她吼道。
一向重視外貌、幾近自戀的他,臉上連顆青春痘都沒長過,一夕之間,變得丑陋不堪,令他難以承受,自信自傲全然盡失。
逼如舒一雙圓亮黑眸瞅著他,一與她視線相對,他立刻瞥開臉,不願讓她再看一眼。
她向前傾身,伸手探向他,雙手輕輕貼覆他臉龐,她的動作教他心一顫。
「現在的你,我還比較敢接近,原來你不是童話世界的‘完美殿下’只是有錢的‘平凡人’。」她微微一笑道。
「什麼意思?」他听不懂她是贊美或諷刺,只覺得貼在他臉龐的一雙手柔軟濕熱,令他身體莫名加溫。
「遇到打擊,就借酒澆愁,酒喝太多,起了酒疹,就像小阿鬧情緒般,把鏡子全砸碎,還縮進棉被里搞自閉。」
她臉上帶笑,說出的話听進他耳里,句句帶刺。
「你——」歐帝斯惱怒地拍掉她雙手。「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教訓我!」
「你不需要一直用怒氣武裝自己,我更沒有教訓或指責你的意思,只是認為你的反應就像一般人,甚至有點孩子氣罷了。」她連忙澄清。
他听了,眉頭一皺,難以相信她話語的真偽。
「你這樣,很像刺蝟。可是不管怎麼樣,Marry也會樂意親近你。」她轉而對坐在門邊等候的狗兒叫喚,「Marry來,跟把拔親親。」
她隨即朝狗兒招招手,像在叫小阿。
苞保姆一起來主人房間的狗兒,敏感察覺不太對勁,尤其听到主人怒吼,令它擔心是否自己做錯事,所以保姆要它坐在門口等候時,它難得乖乖听話,沒直接沖進臥房找主人。
听到叫喚,Mariabella輕搖尾巴緩緩走向床鋪,看著坐在床上有些異樣的主人。
它一雙圓圓大眼,直望著他,加快尾巴擺動速度,詢求他的同意。
「Come!」歐帝斯啞著聲輕道。
得到命令,它直接躍上床鋪,向看似生氣的主人撒嬌,用前腿拍拍他手臂,感覺主人好像生病,它朝他紅腫的臉龐輕輕舌忝去。
歐帝斯摟著寶貝的頸子,喃喃感嘆,「Thedogistheonlythingthatlovesyoumorethanyouloveyourself」
「喂!明知我英文不好,還故意說英文。」黃如舒不禁朝他抱怨,即使他眼神看起來很陰郁。
「德國作家FritzvonUnruh說過,‘狗是世上最愛你的生物。’」他語氣幽幽解釋那句英文,大掌撫模寶貝的頭,補充道︰「狗也是唯一不會背叛你的生物。」
「創意被盜,且是被信任的工作伙伴背叛,我想誰都不能忍受,可是你選擇借酒澆愁,卻是最不對的做法。除了讓自己健康受損外,情緒更為暴怒,沒有任何幫助——」她語重心長想開導他。
「你懂什麼?」歐帝斯不滿地打斷她的話語,不認為單純遲鈍的她,有資格對他說教。
「我是不懂你受的傷有多痛,我只知道喝酒、選擇逃避是錯誤的。我爸是個酒鬼,他並不是一開始就會酗酒,他曾遭遇了什麼打擊才開始喝酒的,我當時太小並不清楚,只是後來知道許多酗酒的人都有共通點——開始只是想借酒精麻痹、遺忘現實的不愉快,卻在不自覺中惡性循環,像毒品般,擺月兌不了……」頓了下,她問道︰「你知道《小王子》的故事嗎?」
「名著《TheLittlePrince》,作者聖修伯理,我小學就讀過。」歐帝斯回道。原本沒耐性听她說教,但她如涓涓細水的輕柔聲音,令他內心不再那麼煩躁不耐。
「你好厲害,小學就讀過世界名著!我是到了大學才看耶!」她笑說︰「我對《小王子》里提到酒鬼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問酒鬼,為什麼要喝酒?酒鬼回答為了‘忘記’,忘記自己可恥的事,而可恥的事是——‘酗酒行為’。感覺很矛盾,卻是再真實不過的事實,這就是被酒精掌控的人的心態與想法——」
卑未完,歐帝斯揚起手,打斷她。
「我不會變酒鬼,更不可能被酒精所掌控。」她的暗喻該讓他很惱火才是,但現在面對她,他竟燃不起狂風怒吼,語氣顯得平靜。
「你一直很嚴以律己,飲酒對你是種享受,但每天絕不會喝超過兩杯,正確來說,是兩杯各僅有十分之八的量,可是你昨天一個晚上喝了多少酒?整整三瓶!」
她蹙起眉頭,為他的失常萬分擔憂。
「我不可能再犯了。」他沉聲道。如果知道飲酒過量會害他變妖怪,他就不會任自己糜爛了,雖有些懊惱,但昨晚的他除了消極灌酒,別無他法。
「如果我今天沒有硬闖進來,你還是不會面對自己,仍只會選擇喝酒。」黃如舒幽幽嘆道,轉身拿取餐車上的餐盤。
「你不是我,無法斷定我的想法。」他辯駁。
「因為我不是你,所以才能看得比你還清楚。」將餐盤端至床頭櫃,她語氣肯定。
歐帝斯聞言,黑眸微眯,感覺今天的她非常不一樣。
「你幾時變聰明了?」她說話的內容與行為,完完全全不像之前的她那麼無知憨傻。
「我沒變聰明,只是現在腦筋比你清醒而已。」她對他微微一笑,把三明治及牛女乃杯遞給他。
熬夜沒睡的她頭腦應該昏沉、思緒應該迷亂才是,但一踏進他房間,看見驚詫連連的景象,她擔心他的心情,教她腦筋清明、口條清晰,能勇敢向他說道理。
「我不吃這種三明治,還有,這杯牛女乃也不是現倒的。」一時無法反駁,他對她遞上前的早餐挑剔起來。
「這是我做的,廚師叔叔還沒起來,你不吃的話,我叫佣人再幫你另送一份過來。」她故意道。
「除了你,沒有人膽敢踏進我的房間,我也不可能再讓別人進入。」他繃著臉容強調。他這副丑態,絕不再讓第三人看見。
「所以,你最好乖乖吃完我做的早餐,然後,我去幫你向Alien醫師拿藥,你可以不出房門,我負責替你送食。否則,我只好叫大家來看看關在房間里的你,發生了什麼大事。」她聲音輕輕柔柔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眉頭一攏,他再度被激起怒意。
「我不是威脅你,是真的擔心你。這份三明治,應該跟廚師叔叔做的味道不會差太遠,只是將二十八顆玉米粒夾進三明治里而已,而牛女乃是在廚房現倒的。」她解釋,認為現在的他,已能清除一些無意義的堅持。
「你先吃早餐,我去幫你拿藥。」她轉而對趴在他身邊的狗兒說︰「Marry在這里陪把拔,我去拿你的早餐過來。」
說著她轉身,逕自離去。
歐帝斯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再低頭看看被硬塞在手中的三明治。
抬起手臂,他勉為其難咬一口。
一顆金黃玉米粒從三明治夾層掉落,他低頭,看著那滑落襯衫掉在膝上的玉米粒,眉頭一擰,非常不快。
把咬一口的三明治放回餐盤,他沒心情再吃了。
但想起她離去前的叮嚀,她一大早親自為他做的三明治,不知為何他無法丟下不管。
不久後,他像個小阿般乖乖听話,再度拿起三明治。
想了想,將餐盤置在膝上,他開始一口一口啖食,無視叮叮咚咚、接二連三掉落餐盤的玉米粒,心想以後吃三明治,絕不要加玉米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