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央穿上醫師白袍,從今天起,她就是這所醫療費貴得嚇人的私立醫院的心髒科實習醫生了。
走出休息室,她筆直地快步通過醫院長廊,無視周遭投射過來的艷羨目光。
她十分年輕,二十三歲就成為駐院實習醫師,專攻的還是復雜難懂的心髒學科,若再把她無可挑剔、細致得宛若洋女圭女圭的美麗長相算進去,不難發現她是個得逃誒厚的天之驕女,雖然一點也感受不到她的驕縱之氣。
長廊的盡頭,是一整排接連著的內科病房,秦未央很快的低頭翻了下手中的病歷資料,然後走進會議室與主治醫生楊彥毅會合。
「對不起,我遲到了。」他們這個醫療小組是專為一個大企業家的親人而設的。看到大家都到齊了,深深的歉意染入秦未央眼中。
「無妨,會議還沒開始,你先找個位子坐下。」對這位甫從台大醫科畢業的高材生,楊彥毅是疼愛呵護備至。不說別的,光提她在學校認真苦讀、潔身自好,個性淡漠卻又不教人感到無情的種種優點,就令他津津樂道。
「大家先把手上的資料看過一遍,我們……」楊彥毅低頭看了下腕表,「還有五十分鐘的時間,嚴總裁就會帶著病人過來,我知道時間很趕,不過這位病人的看診資料相當齊全,希望大家努力配合。」
懊大的排場,但這家醫院最大的投資者就是嚴總裁,所以誰也不敢怠慢這個嚴先生。因此全院心髒內、外科、麻醉科、神經科等多位頂尖醫師全聚集在這,聚精會神的翻閱手中的資料,諾大的會議室里頓時充塞著紙張翻動聲。
「如果我沒判斷錯誤的話,這個病人五年前動的刀應該相當完美,而且後遺癥最少,不可能復發才是。」一位心髒外科醫生這麼說。
他這樣一提,當年曾為醫療小組成員的麻醉科醫生也加入討論。「我也記得是這樣,這個病人當年是由院長親自動刀,手術相當成功,而且也讓醫院一夜成名。」
「可是,根據嚴總裁來電,這位病人的舊病顯然復發了。」
「詳細的資料可能要等病人住院後再做檢查,現在我們先來安排檢查時間,一切務必都要做到最好、最完善才是。」
這家私立醫院是由國內高科技業的龍頭嚴氏企業所投資的,它向來以高收費、高醫療水準在上流社會立足,也專為在社會上享有盛名的人士服務,所以一般人家的病奔很難住進這家醫院。
秦未央低頭瞧著病人的資料。任雨柔,女,十九歲,好輕的年紀,卻擁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從就診的資料看來,她一直被人好好呵護著,這對她而言,到底還是幸運的吧?
從身邊不時傳出的討論內容不難听出端倪,她是嚴總裁捧在手心里疼的人,她這般年輕,是嚴總裁的情人、愛人,還是愛女?
其實,秦未央知道自己不該再想這些與她無關的事,應該專心的把手上的資料翻完,然後做她該做的事。但是,她就是無法不去想這年輕女子和那權勢高人一等的男人的關系。
即使極不願意承認,秦未央還是明白的知道她嫉妒這個年輕女子。
其實,她不如外人想像的光芒四射,外表的美麗並沒有帶給她大多好處。當旁人贊賞她功課優異之余,也有人說是她的美貌迷惑了她的教授;當同期的畢業生四處托人寫介紹信,而她卻如願的進入這家醫院服務的時候,也有人說她是用身體換來這一切的。
秦未央有個從國中開始就有的難听別名——情未央,即使不喜歡,還是會有人這麼喚她。情未央就和紅樓夢里的秦可卿一樣,都是給人可輕可鄙的感受,所以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一次都沒有。
秦未央,情未央,不知是誰先傳開的,這個戲謔的稱呼一直跟著她。
她曾經因為好奇,到圖書館把全套的紅樓夢借回家看,這才知道這別名的含義——一個和公公、小叔均有染,在感情與肉欲上大膽而豪放的女子秦可卿。
她不是呀!她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怎會是豪放的女子?
「緊急情況,楊彥毅楊大夫,請到八五一病房來︰這里有您的病人。」
優美卻略帶急切的女性嗓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居然有些刻意掩飾的討好意味,為什麼呢?醫療小組的人心知肚明,那個高不可攀的嚴總裁來了。
「我們快走吧!」
所有人都因為這一句話動了起來。這些菁英中的菁英,竟也像要參加第一次面試般緊張的整理自己的儀容,看來是想給嚴總裁留下一個好印象吧?
雖然可笑,卻又現實的點出人情的無奈。
秦未央默默的走在所有人後面。巧妙地觀察所有人的表情,卻又不至于和大家月兌節是她一貫的生活方式。她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法,試圖活得自在、活得愉快。
「未央,待會跟在我後頭,找機會我讓你跟嚴總裁認識。」
在打開病房之前,楊彥毅主動來到她身邊,留下了一句曖昧的話。
為什麼?她不需要呀!
不等秦未央開口,一行人已經進入病房,她只好先閉上嘴。
偌大的豪華病房內,因為突然涌進醫療小組的成員而顯得有些擁擠。
秦未央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間病房,不免好奇的望了下四周。
「嚴總裁。」楊彥毅上前一步,和站在窗邊的高大男子打招呼,眾人這才將目光全集中在窗邊男子的身上。
懊年輕的人!
難以置信的,這個高大英俊,有如神只般俊美的年輕男子,竟然是坐擁數十億驚人財富的嚴氏總裁嚴日行。
這個身穿黑色針織衫和黑色休閑褲的年輕男子,先是溫柔的望著床上美麗柔弱的女子一眼,然後才望向他們。
「你們好,楊醫生,這回又要麻煩你了。」
他的語氣極為客套,但不可言喻的霸氣還是可以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流露。
他並沒有和任何人攀談的意思,甚至沒有正眼瞧過這群醫生,他只是站在窗邊,靜靜的瞧著床上的柔弱女子。
「怎麼發病的?」楊彥毅來到病床邊,望著床上一臉慘白的女孩。
手臂任由護士打進點滴的針頭,蒼白的小臉漾出一抹禮貌卻又可憐兮兮的微笑,任雨柔認真的回答楊彥毅。「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心頭像被人掐著似的,一下子就透不過氣來。」
「受到刺激了嗎?」
小臉望了嚴日行一眼,愧疚得低下頭去。「沒有。」
「當時手術復元的情形相當好,照理不應該會出現現在的情況,我們打算先做徹底的檢查,然後再看如何診治,好嗎?」
女孩低低應了聲,閉上小嘴,沒有再說什麼。
「別太緊張,畢竟它不是全然的無藥可救。」醫生總是這樣安慰病人。
「謝謝。」
輕柔的好听嗓音,頗能引起男性的保護欲。
嚴日行從窗邊走了過來,動作優雅似流泉,卻又敏捷似豹,像在護衛他的所有物。
「柔,你累了,先躺下來休息,待會我讓王媽過來陪你。」
「不,不需要了。」
像是鼓起極大勇氣般,任雨柔對上他深邃黑幽的眼,「這里有醫生護士在,我不會寂寞。」
「沒人在這里照顧你。」溫柔的嗓音仍固執得教人皺眉。
「我不怕,這里是醫院。」
「就因為是醫院,才有可能讓有心人有機可趁。」這句話噯昧得教人心驚。
女孩別開目光,瞧見了一旁的秦未央,眼楮突然一亮。「就她了,好不好?有她在我身邊,你可以放心了。」
咦?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秦未央就對上了男人的眼。
「她?」他沉吟一陣,「也好。」
什麼叫也好?她可是實習醫生耶!
「楊醫生,這位是?」嚴日行看向楊彥毅。
「她是我們心髒內科的實習醫生。」盡避奇怪,楊彥毅卻很能把握機會,將自己的學生介紹給他認識。「她叫秦未央,在校成績相當優異,我正打算……」
嚴日行沒有給楊彥毅說完話的機會,他已走向這位清秀美麗的年輕女醫師。
「你好,我是嚴日行。」
仿佛全天下人都該認識他的模樣,令人厭惡。
「你好。」秦未央淡淡的迎上他的視線。
「在柔住院的期間,我希望你當她的隨身看護。」
秦未央先是一愣,沒想到他真的提出要求了。回過神,看了霸道得遠超乎她想像的男人好一會兒,反問︰「難道你不知道醫生和看護的差別嗎?」
男人冷然的眸子里沒有一絲動搖。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你的語氣中充滿了命令。」
這也算是求人的態度嗎?
「你不是我唯一的選擇。」
「那就不用再說了。」秦未央淡淡的笑道︰「我只是個實習醫生,做不來看護。」
嚴日行的眉一挑,「信不信不做柔的隨身看護,你連實習醫生都做不成。」沒有人可以拒絕他。
這是威脅,手段惡劣、而且毫不掩飾目的的威脅。
秦未央難以置信的瞪著他,更難以置信的是,她的醫療小組里居然沒人打算救她。
懊一會兒,秦未央才漾出一抹淡漠到幾乎不可察覺的笑容。
「隨你。」
病房中傳來驚訝的抽氣聲,秦未央仍是那抹毫不在意的笑容,這時楊彥毅才知她這個學生有多個性。
「未央,你……」
想從中排解,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楊醫生,你這位學生似乎不懂得行醫之道啊!」嚴日行的眸子里終于映入秦未央的影子,看似溫婉且有如洋女圭女圭般的女子,隱藏在平板鏡片下是何等尖銳的目光。
真有趣,她絕對不如外表的淡然無害。
「有話沖著我說就可以了,不需要把別人扯進來。」秦未央不悅的說。
「可惜,你還沒那資格。」
教人當面污辱是何等的不堪,秦未央氣得咬牙切齒。
「楊醫生,我就要她當柔的看護,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這是好事呀!
「是那種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的看護,我可是要她隨時待在柔的身邊喔!」嚴日行又加了幾句。
「是,當然。」老板怎麼說怎麼做。
「你不要太過分了。」秦未央皺眉叫道。
嚴日行卻邪氣的笑了起來,這是一抹很難教人不著迷的邪魅笑容,原本就過分俊美的五官被這抹笑容奇異的點亮,略顯霸氣的眸子也變得帥氣起來,一瞬間,秦未央的心狠狠的被撞了下。
眨眨眼,嚴日行俯低上半身,直接望進她的眼。「不做看護,你就什麼都不是。」
見她仍想說些什麼,他比她早一步開口。「想清楚之後再回答。這房間里誰的影響力比較大,我想你我心里都清楚。」
餅分!難道他不知道他的男性魅力有多大,不知道他不需要把他的權勢掛在嘴邊,只需擺出他那溫柔的笑容,就足以讓女子為之著迷、沉醉嗎?
所以秦未央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直接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嚴日行滿意的點了頭,俯又對任雨柔低聲交代了幾句,而後不可一世的離開了。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霸道,已經在秦未央的心里狠狠的撞進一角。
***
當看護的日子很無聊。
其實,嚴日行根本不必主動表示,醫院自然會派人照顧那嬌貴的小病人,從早到晚忙著服侍她的人多得不得了,根本輪不到秦未央來做什麼,她只是拿本書在病房里打發時間,偶爾陪陪病人說說話,這就是她來到醫院後的第一份差事。
「你一定很奇怪,嚴大哥為何要你陪著我。」
這天下午,結束一切的檢查後,醫療小組正為任雨柔的病情開會討論時,任雨柔突然對正在看書的秦未央說話。
盡避驚訝,秦未央還是放下書本,漾開沒有意義的淺笑。「我想,我的確是不了解他的想法。」
她在說謊。
雖然從沒談過戀愛,但縴細敏感的秦未央還是可以在每一回嚴日行前來探視任雨柔的一舉一動中,清楚的察覺他們的關系。
他愛她,所以寧可把全世界拋開也毫不吝惜;盡避她是如此地脆弱,但他還是要她。
這讓秦未央好生羨慕,然而也就只能這樣了。打從第一眼見到那霸道男人開始,她軟了心,也動了情,卻注定沒有結果。
她不願見到自己暗戀的人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所以總是借故離去,次數多到快讓嚴日行以為她怠蚌職守,差點將她辭退。
不想見他,卻又不舍得讓自己死心,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魅惑的面孔鑽入她的心,最後終究是自己痛苦。
「嚴大哥只是怕我在住院的時候離開罷了。」幽幽的嘆了口氣,任雨柔的臉上有著超齡的早熟。
「你……」話出口才覺不妥,連忙又將話吞了回去。
「你看出來了吧?」
「什麼?」
「再裝傻就不像你了。」任雨柔頑皮的一笑。
「是嗎?」她不認為她們的交情好到可以推心置月復。
「你不好奇我跟嚴大哥之間的事嗎?」
「我在意的是你該吃藥了。」
「告訴我,身為醫生的你,真的認為我只要吃這些藥就可以健康起來嗎?」
倒水的動作略頓了頓,秦未央斂去眼中的情緒,「醫生也是人,只要是人,就無法知道神是怎麼安排人的命運。」
「你太消極了。」任雨柔緩緩地搖著頭。
「我不是消極,我只是屈服于現實罷了。」秦未央遞上藥和白開水。
她順從的把藥接過來,仰頭服下,轉了轉手中的水杯,小臉有著一抹深思。「你其實不適合當醫生。」
「哦!」秦未央坐回椅子,沒再多說什麼。
「我想,嚴大哥也發現了,所以認為你不適合當醫生。」任雨柔相當固執己見。
秦未央微愣,然後淡然的笑了。「或許吧!不過,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
「但你還是選擇當了醫生。告訴我,面對這麼多的生離死別,你是怎麼度過的?」任雨柔的語氣中多了份急切,小手倏地緊抓著秦未央。
她似乎想抓住什麼,這個認知令秦未央驚訝莫名,然而,她還是好脾氣的笑笑。
「你想太多了,事實上,我的神經很大條,很多事不要想太多就行了。」
交淺言深嗎?她果然不願對她坦言,任雨柔松開小手。「是嗎?也許吧!」她嘆了一口氣,「告訴我,我到底還能活多久?」
即使身為醫療小組的邊緣人,可只要有心,秦未央還是可以探知她的病情,但她不想看見她和那男人有結局,所以她很鴕鳥的選擇不聞不問。
「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頓了頓,秦未央終是不忍。「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請楊醫師過來一下,你當面問他。」
任雨柔躺下來,把臉靠向內側,不願見她了。「不用了。」
真像個孩子。
秦未央沉默的瞧著她的小腦袋,很難想像霸道的嚴日行為何會喜歡這般孩子氣重的女孩。
想著想著,秦未央不禁苦澀的笑了。不喜歡她,難道他就會喜歡上自己嗎?
別再想了,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
不過,就因為無法克制,所以才會讓心受傷,不是嗎?她雖然學過心髒的構造,卻無法明白復雜的心理,更甭說舍她陌生又害怕的愛情。
秦未央沉默的收拾著桌子,發現熱水瓶中已經沒有熱開水,于是她拿起熱水瓶走出病房準備倒水。
就在她踏出房門的剎那,一雙粗壯的手臂突然將她拉到一旁,她正想大叫,男聲急切的在她身旁響起。
「別叫,我不是壞人。」
「你想要做什麼?」雖然驚慌,但秦未央並未發現男人身上有任何利器。這該算是好現象,不是嗎?
「我只想求你幫幫忙。」男人沒有松開她,而是將她拉到無人的樓梯間。
秦未央仔細的瞧了他幾眼,他是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年輕男子,濃眉大眼,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她肯定從沒見過他。
「你求人的態度不太對。」
男人當機立斷的松開箝制她的雙臂,「對不起,我是不得已的,所以我要為我的莽撞道歉。」
憊不算讓人討厭的年輕男人,很容易就能博得別人的好感。
「我原諒你了。」她笑笑。
「這……我還想請你幫一個忙。」男人見她要走,心一急,張開雙臂阻止了她。
「我能幫你什麼忙?」她蹙著眉尖。
「讓我見見她,只要一下子就行了,我求你。」
她?哪個她?不知怎麼的,秦未央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模糊的概念。
「你……」
「我叫連凱,是雨柔的好朋友,我們彼此相愛,是很要好的男女朋友。」
秦未央往後退了一步,身影完全隱在牆角邊,她被他的話震得完全無法思考了。
「拜托你,我想見她,我不能沒有她,嚴日行已經關她好幾天了,我真的很擔心她。」連凱怕她不肯相信,一再的重復道︰「我真的很愛她。」
「她才十九歲……」若有似無的輕喃,輕易的勾起連凱的怨恨。
「那又如何?我對她的愛情真誠而執著,這份感情並不因為我們年輕而顯得廉價。」
秦未央凝視著他,終于明白嚴日行夜以繼日的在任雨柔身邊安排人的用意,也終于明白任雨柔想開口卻未開口的事了。
然而,光是明白還不夠,她似乎被逼得要做決定了。
而這決定,一定會改變某些人的故事,或者是……改變她自己的。
「求求你,我好想見她,想見她的心意每日每夜的啃蝕我的內心,我想知道她的病怎樣了,我要知道她過得到底好不好,我要……」
「你先冷靜的听我說——」她試著讓他冷靜下來。
「我不想听!如果你曾愛過人,就應該明白我和雨柔之間的愛是無法扼殺的。」
秦未央眉一挑,無法打斷他的慷慨激昂,只好把嘴閉上。
「求求你,只要讓我見她一面就好了。」連凱一再地苦苦哀求,就像嚴日行一眼就相中她當看護一樣,他也固執的相信她會站在他們這一邊,為這對苦戀的愛侶傳達至死不渝的情意。
輕嘆了聲,她做出將來絕對會後悔的決定。
「好吧!你跟我來,不過時間不可以太久。」
接下來的畫面就夸張得過了火。他一見到躺在床上的任雨柔,便不顧一切的撲上前,而任雨柔也像是見到許久不見的戀人般,狂野而熱情的回抱著他,渾然忘卻眼前的一切……
這就是兩情相悅的愛情嗎?秦未央不懂。在她過往的歲月也沒機會能嘗試到這一切,她只在心底悄悄的為那霸道的男人嘆息。他應該知道這兩個人相愛吧?可他是以什麼樣的角色和心情介入其中的呢?
是苦、是悲、是喜、還是樂?
她不懂,真的不懂。
悄悄的將門合上,心情還有著些許的悸動,緩緩轉身,輕皺的臉忽然僵住,她瞪著不可能、也沒預期會在此刻見到的人,真沒想到,她的運氣竟然好到這種程度。
***
「是你。」
嚴日行毫無表情,只是冷冷的看著略顯不安的秦未央。
「里面有人。」他在陳述一件事實。
他說的是肯定句,那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不過,秦未央寧可裝作听不出來。
「是例行檢查。你知道的,醫院方面最近就要決定是否要對任小姐動第二次手術,所以一連串的密集檢查這兩天將持續的進行,病房內人來人去也是正常的。」情急之下,她所能想出的理由就是這個了。
沒有泄漏情緒的眸子淡然的與她相對。「很難得,這是你對我說過最多話的一次。」
「呃……」一時間,她難以理解這是褒還是貶,一心只想把他帶離門外。
「檢查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到會客室去等吧!」
嚴日行的黑眸牢牢擄住她的,「有何不可。」
棒!趁著轉身先行的剎那,秦未央松懈了一直緊繃的雙肩。這簡直是酷刑,在他緊盯著的視線里。
快步走進高級病房樓層內唯一的一間會客室,下意識的開啟咖啡壺,為他煮杯咖啡,也借著手中有事可做,逃避他過分強勢的目光。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嚴日行坐在沙發上自在的伸展雙腿,厚薄適中的唇勾起一絲微笑,那致命的男性吸引力,讓秦未央差點難以招架的摔了糖罐,她咬咬下唇,懊惱自己的莽撞,以及那難以自制的心動。
「哦?」他挑起一道眉,靜待下文。
「我想知道,我銀行帳戶里莫名其妙多出的那筆錢是何用意。」她直視著他。
「那你該去問醫院里的會計部門。」
「我問了,他們說是你給的。」秦未央的語氣沖了起來。沒錯,她的確是需要錢,可是,來路不明的錢只會讓她覺得屈辱,何況,她也不以為她該收這筆錢。
嚴日行被她的表情逗笑了;「那是你做看護的代價。」
「太多了。」
「我認為不多。」
「但我卻有被屈辱的感覺。」
「沒有人會被錢污辱。」他的眼神幽深莫測,「除非你有負我的期望。」
沒有退縮,秦未央反而抬眸與他直視,在這一刻,她知道如果她承認了,那她和病房內的兩人都有極大的麻煩。
「工作的價值並不能用錢取代。」
「你真是這麼想?」他緩緩搖著頭。這還是頭一回有女人對他這麼說,不過他心中有驚訝,也有激賞,但同時也感覺到她的天真。
「沒錯。」
他又笑了,「那我只能說你還涉世未深。」
「我不需要你的錢。」不理會他的戲謔,秦未央堅持。「我寧可把照顧病人當成是我身為醫生的職責。」
「你會這麼說,是不是因為你與柔已經成為好朋友了?」他仍是笑。
「還……不至于。」
「沒有人親近柔之後不喜歡上她的。」
秦未央咬著下唇,听他這麼說著那個女孩,對她而言簡直是一種痛苦的酷刑,尤其她此刻竟會對這男子感到心動,甚至感到不安,仿佛她已沉浸在他霸道強勢的氣息里。
「好香。」
他被濃醇的咖啡香所吸引,而她終于收拾起狂放的心情,倒了一杯咖啡與他對坐共飲,一時間,氣氛是溫馨的。
「何時結束檢查?」他不經意的一問,卻讓秦未央咬到舌尖。
她皺著眉尖。「應該快了吧!其實剩下的項目並不多。」
他凝視她的表情,「我這個人最痛恨旁人欺騙我,只要有一次不符合我的期望,我就會遠遠的離去,再也不給這人機會。」
欺騙,這是多可怕的字眼,當這個字眼從他口中說出的時候,秦未央幾乎停止了呼吸。
她絕不能承認,一旦說破,在他眼中她就什麼也不是,再也不能像這樣和諧的坐著喝咖啡了。
她喜歡他,這種暗戀的心情就算一輩子說不出口,也好過讓他討厭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淡淡的笑依舊掛在唇上。
不為她的笑容所染,放下猶冒著熱氣的咖啡杯,嚴日行緩緩起身走向門邊,然後停下,回身看著她。
「你會懂的。」他笑笑,「哦!差點忘了跟你說,我剛從醫療小組的會議桌上離開。」喀的一聲,門在他身後合上了。
嗄?
這是什麼意思?
驀地,秦未央的臉色大變,他知道了!